第三十七章
估計他是想到沒有兄長撐腰,自己在皇宮裡的日子不好過,才會冒著危險站出來為兄長求情。
難道就一絲感情的成分,也沒有?
席惜之心裡納悶,又回想起皇宮之內親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很單薄。就算吳凌寅和吳建鋒兩個人,不是皇族,可是生在一個大家族,仍是存在很多勾心鬥角。安宏寒所說的話,存在極大的可能。
「從輕發落?那麼吳侍衛給朕說說,應該輕到何種程度?是打一板子,還是只給一個口頭警告?」安宏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話中帶著絲絲譏諷。
他一直不看好吳建鋒的能力和為人,對他的態度不冷不淡。況且吳凌寅這個大樹一倒,吳建鋒將會一點用處都沒有。
安宏寒可不是別人說什麼,就會做什麼的人。他向來果斷,有自己的手段懲治別人,哪兒容得其他人插嘴半分?
絲毫不給吳建鋒面子,安宏寒放下茶杯,「朕要怎麼罰,還容不得你過問。還是說,你想和吳凌寅同罪?如果真是這樣,朕倒是可以成全你。」
吳建鋒打了個寒顫,自家兄長膽敢得罪陛下,多半逃不過一死。與他同罪,不就是陪著他去送死?
吳建鋒乃是個貪生怕死,做事情畏畏縮縮的人。聽到安宏寒如此一說,嚇得面無血色,趕緊搖頭,「不……不,屬下並不是要為長兄求情,陛下誤會了。倘若那一箭真是長兄所為,屬下哪兒敢包庇,為他求情,屬下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吳建鋒調轉話鋒,變得太快。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看出他的小心思。
席惜之同時無奈的搖搖頭,還真被安宏寒說中了。吳建鋒就是為了自身利益為出發點,才想著幫吳凌寅求情。看看他如今狼狽的模樣,似乎萬分害怕安宏寒連同他一起治罪。
如果真的是為了兄弟之情,死能同穴,又有何所畏懼?
單單只是幾句話,就試出這個人到底是否真心。
「還不退下?」安宏寒冷聲叱喝道。
沐浴的衣物已經準備妥當,兩排宮女候在左右,等著送安宏寒進去。
席惜之兩隻小爪子,緊緊趴著安宏寒的衣袍。一雙閃亮亮的眼睛,來來回回的轉動,似乎思考著什麼事情。她當然百分百肯定射箭之人,就是那個鎮國將軍吳凌寅。因為席惜之極少與人結仇,能夠下狠心要它命的人,也非常至少。況且儘管在游雲山的時候,場面非常混亂,可是席惜之卻看見那支箭從吳凌寅那邊飛過來的。
吳凌寅有足夠的殺貂動機,而且他也有那個能力。
剛走進沐浴池,安宏寒就撤退了全部宮女太監。
偌大的沐浴池中,只有一人一貂盡情的在洗澡。
山上的泥土灰塵多,席惜之出去逛了一圈,感覺渾身都黏膩膩的不舒服。看見溫暖的沐浴池,立刻就從安宏寒的懷中蹦出去,直奔池子而去。那動作,非常之快,就像好久沒有吃過飯的人,看見又肥又香的雞腿。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席惜之全身捲縮成一團,砸進了水池。因為池子夠深,所以席惜之也不怕會砸壞自己,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衝進去。
「朕親眼看見吳凌寅射箭,不會冤枉了他,所以你盡可放心,朕沒有冤枉好人。」安宏寒的眼睛,就像能夠洞察世間所有的東西。
當他這番話說出口,嚇得席惜之渾身濕漉漉的毛髮抖了一抖。心說,怎麼她的心思,每次都像被赤(和諧)裸裸的擺在了安宏寒面前?為什麼安宏寒總是明白她心裡所想的事情。
「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朕一切。」安宏寒並不是神,所以聽不見別人內心的想法。可是常年和那群深謀熟慮的臣子打交道,他對猜測人的心思,拿捏得很準。
而席惜之簡單得猶如一張白紙,所以她的內心想著什麼,更加容易猜測。這也是安宏寒能夠和貂兒交流的獨特方式,換做其他人,估計想破了頭,也看不出席惜之這只貂兒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安宏寒說親眼看見,席惜之就可以放心了。
想殺她的人,她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要不是自己身手靈活,外加安宏寒的鼎力相助,只怕早就被那支箭所射穿了。某些事情,席惜之可以寬容大度。可是一旦威脅到生家性命,誰還能夠淡然處之?
每個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席惜之還不想死,又有誰有權利剝奪它的生命?
四條短腿不斷蹬水,席惜之沿著池子邊,游了好幾圈。
看見小貂游得暢快,安宏寒嘴角挑起一絲笑。養著這只貂兒,就像養了一個開心果。只要有席惜之在他身邊,安宏寒的心情總是會變得好轉。
游了許久,席惜之筋疲力盡的攤平身體,猶如一條死魚般,漂浮於水面上。安宏寒起身走過去,捧住席惜之小小的身體,「你以為游幾圈,就把能毛髮間的土灰洗掉?」
顯然不可能……
安宏寒揉弄席惜之的毛髮,為它清洗。毛髮深處粘著許多灰塵,安宏寒捧起一勺水,澆下去,然後揉捏了幾下,確定席惜之的毛髮變得乾淨後,才又繼續清洗其他的地方。
享受著屬於安宏寒的服務,席惜之舒服的瞇起眼睛。
因為沐浴池乃是由溫泉所改造,所以無論洗多久,這裡的水仍舊非常溫暖。席惜之躺在安宏寒的手掌上,眼睛半瞇著小憩。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席惜之眼皮子沉重的合上,漸漸進入睡眠。
安宏寒見小貂睡著了,就站起身,抱著小貂走出沐浴池。為了不吵醒小貂,安宏寒為它擦乾毛髮的時候,極為小心翼翼,動作非常的輕柔。
倘若別人看見這幅場景,肯定不會相信那個動作輕柔的人,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陛下。
星辰點綴著漆黑的夜空,一閃一閃,極為璀璨。
宮殿的長廊掛著一排排的燈籠,就如同夜空上的星辰,也是耀耀發輝。
這一夜,有人睡得很香,也有人徹夜難眠。
第二日一早,關於吳凌寅的事情,已經鬧得滿朝文武皆知。可是攝於安宏寒的氣勢,沒有人敢替吳凌寅求情。所以這次的早朝,上得格外的沉悶,大臣們只說了寥寥幾句話,就沒有了下文。
安宏寒抱著小貂靜靜的坐著,眼神不時掃向下面的臣子。
雖說吳凌寅單單因為射殺鳳雲貂,而被治罪,有點不值得。可是讓他長期掌管軍權,安宏寒也不覺得是個好主意。趁著這次機會,削奪他的軍權,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昨日游雲山一事,眾位愛卿都已經清楚了吧?」雖說這麼問,可是安宏寒心中知曉。那事情估計在一夜之間,早就被全部大臣所打聽到了。
因為吳凌寅的人脈比較廣,朝廷之中有不少人和他沾了關係。一旦他倒下,朝廷的風向就將會改變。為了自己的後路,以及未來的發展,這些大臣都必須想好對策。
「臣等清楚。」群臣高呼。
安宏寒滿意的點頭,「既然如此,朕無論怎麼責罰吳將軍,眾位都不會有異議吧?」
雖然是詢問,可是全部人都清楚,陛下心中早就有了定數。這般說,只不過走走過場。他們要是真敢為吳凌寅求情,那麼等待他們的下場,絕對會偏向壞的方面。
「臣等沒有異議。」
誰都知曉安宏寒的手段,既然吳凌寅落入他手裡,估計就算有命活著回來,相信也只會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眾位愛卿都跟著朕去武場一趟。」安宏寒從龍椅站起來,抱著小貂,走下高台。
席惜之一雙眼睛帶著初醒的朦朧,努力睜大眼睛瞅了幾眼安宏寒,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去武場?剛才不是還在說吳凌寅的事情,怎麼突然之間,又說去武場?
所謂武場,就是皇宮內專門用來練武的地方。年幼的皇子,以及一些高等侍衛都在武場內訓練。
席惜之聽過太監說過這地方,因為對它不感興趣,所以一次也沒過去。
不止席惜之感覺到奇怪,下面的群臣也是同樣的感覺。
陛下的心思向來讓人琢磨不透,就像剛才,他的心思跳轉得太快,以至於所有人沒有跟上他的節奏。
「去了之後,你們就會明白。」安宏寒徐徐說道,帶著點令人尋味的味道。
席惜之小爪子輕輕拍打安宏寒的手背,希望他能告訴自己。誰知道得到的回應,僅僅只是安宏寒帶著點笑意的眼神。
關於安宏寒奇怪的命令,很快就傳了出去。
東方尤煜收到這個消息,也是有點好奇安宏寒這樣做的打算。
「我們也去瞧瞧。」對著兩名貼身侍衛說道,東方尤煜搖了搖扇子,從自己暫時居住的宮殿走出去。
武場距離上朝的宮殿有些距離,所以等他們走到那裡,花費了不少時間。
「陛下,這是去哪兒?」佯裝成偶遇,東方尤煜揚起招牌笑容打招呼。
對方的那點心思,安宏寒豈會不知道?如果只是來湊熱鬧,他當然不會多管。
「朕打算去武場,如果太子殿下想去,也可以一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