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惜之氣急敗壞的看著慢慢消失的黑霧,呲牙咧嘴的胡亂嚷叫。沒想到安雲伊背後隱藏的人,竟然是這個半妖,一想到徐老頭還在他手里,席惜之恨不得沖上去,和他斗個你死我活,非要讓他把徐老頭還回來。
比起席惜之暴躁的模樣,安宏寒超乎尋常的冷靜。
“他到底在計劃什麼?”安宏寒手指撫摸著雲貂的毛發,劍眉微微皺起,望著半妖消失的地方出神。
能夠在皇宮里自由出入的人,絕不簡單。
看半妖的所作所為,似乎也不太像是故意針對自己。然而他所做的事情,確確實實擋了自己的道。
唧唧……
怎麼辦?
牢房里空空如也,安安靜靜。
安宏寒上次在斷腸崖底和半妖交過手,對方的速度遠遠超過他和馮真人,也許就連實力,馮真人也勝不過他。
他渾身的妖氣,比之前更加濃郁了。
席惜之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發現對方周身的妖氣已經快傾向于飽和。這絕不是一件好事情,席惜之甚至在想,如果半妖再繼續吞噬其他妖精的內丹,恐怕世上再無人能與他為敵。
“多想無益,一月之期快要到了。”若不是今日看見半妖,安宏寒差點忘記了他們之間的賭約。雖然這個賭約只是半妖單方面承認的,但是安宏寒卻不能坐以待斃。先不說徐國師還在他手里,光是再這麼放任半妖胡作非為下去,遲早會釀成大禍。
從地牢走出來後,安宏寒一直心事重重。
席惜之也不敢打擾他,安分的趴在他懷里,不做聲響。
很快地,大家就發現一直纏在陛下身邊的席姑娘不見了蹤跡。反倒是陛下以前喜愛的雲貂,竟然又回來了。
很多人都不禁猜測,莫非陛下已經厭煩了席姑娘,所以才把雲貂找了回來,代替她的位置。還有的人說,席姑娘大概已經被陛下秘密處決了,誰叫她到處惹是生非,還勾引了段皇子。是個男人,都沒辦法屬于自己的東西,背叛了自己。
總之,才一日的時間,整個皇宮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是事情的真相,卻沒有人知曉,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而已。
這日,在御書房,不少大臣紛紛涌來,勸諫陛下關于段皇子和親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恩看出陛下心情不佳,開口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將他們都打發走?”
以往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會見任何一名大臣。林恩深知陛下的習慣,所以立刻察言觀色的詢問。
安宏寒剛批閱完一折奏章,微微抬起頭來。腦中思緒急轉,目光幽深的說道︰“讓他們都進來吧,這事確實不能拖了。”
心中已然定下,等解決完段禹飛和親之事,便立刻照著馮真人留下的線索,慢慢去尋白狐和徐國師的蹤跡。這事,絕對不能一拖再拖。
毛茸茸的爪子捂住嘴巴,打了兩個哈欠,席惜之悠悠從睡夢中轉醒。看見的便是十多個老臣子,從外面慢慢走進來。司徒飛瑜和劉傅清首當其中,一左一右並排而來。
“微臣參見陛下。”
“都平身吧。”安宏寒放下手中毛筆,微微挑眉,“依幾位大臣而言,朕該如何處理此事?”
最近這段日子,司徒飛瑜憑借著治理灃州水患有功,風光壓過劉傅清一頭。劉傅清自然看對方不順眼,搶先說道︰“陛下,無論如何,段皇子和席姑娘真有同處一室,微臣覺得女子的名譽最為重要。微臣思考了很久,認為不如由席姑娘頂替十四公主的位置,前往徽嬰國和親。再則,段皇子也曾經說過願意負責到底,這乃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與公與私,劉傅清都希望陛下采納這個建議。誰都知曉陛下寵愛席姑娘,劉傅清不願意在以後的日子里,席惜之變成左右陛下思想的存在。
安宏寒的目光冷如冰霜,渾身氣勢讓人無法忽略,“朕不同意,可還有其他辦法?各位卿家。”
司徒飛瑜看劉傅清吃了癟,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胡子,“陛下,微臣的法子恰恰和劉丞相不同。和親之事本就該公主去做,雖然十四公主劫獄犯了罪行,但是我風澤國還有其他公主,怎可讓一個**歲的幼兒嫁給段皇子為正妃,失了風澤國的顏面。至于段皇子和席姑娘之間的事兒,哪一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大不了在段皇子娶了公主之後,我們再將席姑娘送過去做妾室。如此一來,既可以保存我風澤國的威嚴,又可以讓席姑娘有個好的歸宿。”
安宏寒的臉色陰沉,冷冷的看著下面的大臣。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辦法?一個個都想著把席惜之給推出去。
席惜之兩只小爪子搭在安宏寒的大腿上,緊張得勾住了龍袍上的繡花。這群大臣真是可惡,餿主意一個比一個爛。憑什麼要自己嫁出去,她和段禹飛之間真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難道你們只記住了段皇子說過要負責,卻記不住朕也說過……朕與她日日同塌而眠?”听似漫不經心的話語,帶著濃濃的冷意。
眾位大臣打了個寒顫,“可是陛下,那天早晨所有大臣都看見了席姑娘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
一陣的附和聲,充滿御書房。
席惜之听了心煩,狠狠想道,反正‘席姑娘’都消失了,你們再怎麼議論,也不能把人給送到徽嬰國。
一想到這個茬,席惜之又開始頭疼了。
“陛下,真如你所言的話,那麼席姑娘應該算是陛下的人。紅杏出牆者,理應罪該萬死,株連九族!陛下不處治席姑娘,難以服眾!”嘈鬧的御書房內,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
“我風澤國的顏面,怎能蒙羞,懇求陛下處治席姑娘。”
“希望陛下以大局為重,徽嬰國和親之事關系兩國邦交,切不能因為這等事情,而讓兩國邦交破裂。”
一聲高過一聲。
席惜之仰著小腦袋,磨著牙,心里忍不住破口大罵,她到底哪兒惹到你們了!什麼紅杏出牆,什麼罪該萬死?剛才還只是想要把她嫁到徽嬰國去,這才一盞茶的功夫,竟然一個個想要她的性命!
她要是死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席惜之氣得在安宏寒的大腿上,蹦了幾下。這個舉動在常人看來,只是雲貂太過于活潑好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猜疑。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抓住了一個字——死。
仿佛想通了什麼,席惜之又安靜下來,蹦到了安宏寒面前的桌案上。
既然這群大臣這麼想她‘死’,那麼就成全他們好了。
小爪子悄悄伸進安宏寒的茶杯中,沾了沾水。偷偷在桌案上,寫了一個‘死’字。這也多虧了之前安宏寒勤勤懇懇教導自己認字,要不然自己在這種公開場合,還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呢。
安宏寒只瞥了一眼那字,立刻明白席惜之打的什麼主意。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只貂兒倒是聰明了一回。
席惜之心里為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感到驕傲。反正自己也沒有打算再變回人形,還不如詐死好了。又不是沒有當過貂兒,又什麼可怕的?有吃有喝有人順毛,再說,在沒有人的場合,自己照樣能變回來。
任由大臣們吵得鬧翻了天,安宏寒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許久之後,大臣們都吵得口干舌燥,聲音越來越小。安宏寒開口了,“朕今晚就賜予毒酒,眾位大臣可滿意了?”
得到了預期的答案,個個大臣笑顏逐開,卻不知道對方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陛下英明。”一個個大臣鞠躬贊揚。
席惜之也跟著點頭,安宏寒不英明,誰還能稱得上英明?在席惜之的認知中,他就是自己所遇見的人之中,最聰明的那個。
大臣們終于帶著如願的笑容,離開了御書房。
席惜之呼了一口氣,隨之感嘆,生活在皇宮里真是難啊,時不時就要被這群大臣以口舌語言群攻。抬起小爪子拍了拍安宏寒的手臂,哥們兒,你太不容易了!
“今晚就演場戲給他們看吧。”
繼續拍了拍安宏寒的手臂,告訴對方,放心,這個活兒,她拿手。
有著某位帝王的配合,以及大力支持,于是乎,由席惜之擔當主演的好戲,正式開場了。
傳聞,這一夜,文武百官齊聚盤龍殿。
傳聞,這一夜,席姑娘被賜予毒酒,了卻此生。
在諸多大臣的注視下,席惜之的身體像是拖了線的風箏,慢慢滑落。席惜之發揮自己超群的演技,力爭追求完美,全情投入在這份演戲的事業中,深深不可自拔。
然而在其他人看來,這是多麼多麼淒慘的一幕啊!小人兒還沒長大,就這麼香消玉殞,不再存在。
于是乎,第二日一早,席姑娘死亡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有的人為席惜之感到可惜、不甘,也有些人對此表示贊同,罵席惜之活該。
之後,段禹飛的‘禁足令’終于被解除了。而安宏寒為了表示對段皇子的歉意,重新為他指了一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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