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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正妻不好當》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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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污腐敗百年後亦不能清察,如今有了康熙的縱容,這些貪官凡能辦事的,全都抱著僥倖之心,哪怕查了出來,只要政績能看,不過補上錢款就可任下一職位,到了新地頭自有民眾再叫他們層層剝皮,傷不了筋骨。

  可到了胤禛這兒,卻是斷斷容不得的,康熙朝前四十年的積累全被這些人蠹(du)蟲蠶食得七七八八,接下來還要普免天下錢糧,國庫自然還要有別的稅收,可這個大頭一去,其它的那些,還要被這一層層的官員盤剝一回,國家沒有足夠的錢,這才叫胤禛憂心。

  自入關以來八旗旗丁每況愈下,原來善戰的優點都丟了大半,冰上演武一年不如一年。人口繁衍卻跟老鼠打洞似的,一年漲上來的丁數都叫胤禛心驚。

  再上旗丁根本不事生產,自入關以來就好逸事惡勞慣了,本是優容的政策成了他們躺在國家身上吸血的便利。如今四九城裡頭已經能瞧見拎著鳥籠子轉悠的紈絝子弟,這些走馬遛鳥是好手,論到為國之道卻連一句都說不出來,但凡有個好的,一家子都得抬舉起來,只為著祖宗定下滿官比漢官更多這樣的慣例。這些人就同螞蟥一樣,緊緊盯著,不住吸血,還是一代更比一代吸得多。

  有些紅帶子黃帶子家裡靠著祖蔭不科舉不當差,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不過三世,竟比包衣過的還差些。國家已經每年要分出這麼些錢來養活這起子人,那些能當得差辦得事的又去學了吸血蟲,比這些人更傷國本!

  弘昭再解事也是稚子,能說出那話來已經不易,其餘這些他還懵懂,含著的手指叫周婷從他嘴裡抽出來,站起來到銅盆邊兒絞了帕子給他擦臉擦手,又點一點他的額頭:「病從口入,這樣大了,還吸手指頭」

  弘昭扁扁嘴巴,還眨著眼睛盯著胤禛看,胤禛沖他贊許的點點頭:「能想到此節已是不易,可群蟻同穴而居既無私產自然無私欲了。」

  「那叫他們跟螞蟻一樣,住在一處不就成了?」弘昭想得天真:「蓋一個大房子,每人分一個屋兒住著,賺了錢都攢在一處,大傢伙兒吃喝一處,不好麼?」

  周婷微微一笑,想得是好,可行動起來卻不切實際,人的心竅可是最多的,到最後全是出工不出力:「人比蟻奸猾得多,那些力氣大的,自然比力氣小的幹得更多,卻都吃一樣的飯食,久而久之誰還願意出力呢?」總歸大家都有飯吃,少幹一點多省一點子力氣。

  弘昭垂了頭,茫然想了半日,又抬眼去看胤禛,胤禛也沒辦法給他一個圓滿的答案,他上一世懲貪腐就花了大力氣,如今再來一遭,前頭的康熙不是助力竟還成了阻力。

  周婷瞧出胤禛興致不高,拍拍弘昭的屁股叫他跟兩個姐姐回屋子裡去。自己給胤禛沏了茶來,這些事她雖不大懂,但有一條事知道的,這個噶禮的母親原是康熙的乳母,到現在還常常往皇太后宮裡走動,雖比不上曹家那位老太君有體面,卻也是享盡了優容的。

  康熙是個念舊的皇帝,他小時候前頭有個董鄂氏生的「第一子」,雖是皇子日子過得也並很順心舒意,自己的額娘被董鄂氏擠成背景板,闔宮上下都只奉承這永壽宮,佟妃要來看看兒子也不容易。

  出痘的時候還把他挪出了宮,身邊呆著的就只有幾個乳母嬤嬤,這一份情怎能不念。噶禮還不比曹寅是漢軍旗的,他是正經滿洲正紅旗出身,又頗具才幹,身份才識都有了,康熙自然樂意升他的官。

  康熙也不是不知道他貪酷,別人參他也不止一回兩回,頭一次康熙還著噶禮自辯,後頭那些則是直接按下不發,就是這樣的舊情,叫噶禮的胃口越吃越大,到如今這地步,竟還參別人來。拿著宜思恭貪污的把柄裝出清官的樣子來,想借天子的手來排除異己。

  這案子擺到胤禛面前,他自然不會這麼便宜就放過他,宜思恭貪沒是證據確鑿的了,就是噶禮,康熙再包庇他,也得承認他是個大貪,只是不揪出來而已。

  胤禛這回忖就是把連枝帶葉的把他給揪出來的心思,最後留他一個體面,那些吞進去的錢糧卻是必要他吐出來的。

  他長出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汗阿瑪那裡卻不好交代,李煦曹寅哪一個不擔著百萬兩的虧空,卻一直升任到今,穩穩呆在舉國最富庶的地方,這是汗阿瑪待他們情誼,為君如此,臣子竟不肝腦塗地以報君恩,而是吃著國家的拿國家的,平王訥爾蘇的那個王妃,通身的氣派又豈是一個江寧織造能夠養活出來的。

  這一個個的全部串聯在一起呢,動一個就是動三個,倒似擋在胤禛面前大石,非把這路障給清了不可。

  胤禛托起茶盞來啜飲一口,輕輕一聲擱在炕桌上頭,皺了眉頭望著窗外,如今最要緊的是汗阿瑪的態度,剛入了神,就感覺到額頭被周婷兩隻手指頭按著,正給他松穴,眼睛一闔,又出一聲長氣。

  周婷放柔了聲音寬慰他:「都說笑一笑十年少,要我說實則嘆氣也有好處的,把心裡這口濁氣嘆了出來,才能吸進清氣去。」說著自己就先笑了一聲:「佛經裡頭且說了,一口氣不來,向何處安身立命?」

  胤禛原本捏著拳頭抵在炕桌上頭皺眉,聽了她的話鬆了眉間那個「川」字,他面對著周婷本就柔和,聽見她這樣說,倒勾了勾唇扯出了一個笑來,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捏到手心裡揉搓:「治貪一事不可操之過急,可噶禮此人,我斷容他不得,汗阿瑪不治他,我也要叫他把吃進去的,全都吐出來才算」

  「可寧壽宮那頭,又該怎麼說呢?」周婷為了胤禛擔憂:「我知道你若要出手,必是雷霆手段,這沾著膩著的也不是你的行事,可汗阿瑪總歸在那前頭立著,他要保,你怎麼好給噶禮定罪?且不獨他一個,曹李哪一家不是呢。」

  胤禛如今這些個名聲來得不易,可只要辦這麼一回差,得罪了這些人,再沒有好話說出來的。如今這些個皇子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就連太子也不似過去那樣,聽政時只帶了耳朵,卻不帶嘴,康熙問一句,他方答一句。又有哪一個上趕著攬了這得罪人的事兒?

  周婷擔憂,胤禛倒還笑了出來,拍一拍她手心,放到唇邊碰了一下:「這些人的行事我再看不上眼,如今既不在其位,自不好謀其政,總歸只要忍字這一途了。可這噶禮想要借刀殺人卻是不行,非叫他惹上一身騷不可。」說著立起眉毛:「此番不叫他脫下這一層皮來,還顯不出我的手段來。」

  說完這句又放柔的眉眼,調笑起周婷來:「不獨為山西江南兩地,也為著我自個兒呢。」周婷不解的瞧他一眼,胤禛張了嘴拿牙輕輕咬她的手指尖尖:「還該為了那繡錯的蝶翅兒跟吃醋的福晉才是。」咬得她一陣酥軟,直從指尖一直軟到了心尖。

  周婷粉面微紅,眉眼含笑,風情無限的嗔了他一眼,手緊緊給他攥著,抽又抽不回來,只好捏了拳頭捶他一下,面上紅暈還未消呢,復又為了胤禛嘆一口氣,他還真算得上是好皇帝了:「這些個事兒。汗阿瑪未必不知,只是這兩年,我倒覺得,汗阿瑪越發顯得老態了。」

  受了太子這樣一下重擊。又突然發現自己養活的不是一群兒子,而是一群狼崽子,身下的寶位倒成了他們爭搶的鮮肉,怎麼不叫他憂心呢,大阿哥府門前那是天天都有康熙身邊的親信帶兵守著的,別說人了,就連蚊子蒼蠅也不放一隻出來,看得這樣緊,怕的還是大阿哥逼宮,能留他一條命,父子情份也就到了頭了。

  這些話也只敢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提起來,細細一辯很有些憂父長壽的誅心意思在裡頭,胤禛卻不計較這些,他如今也只有在周婷面前才能這樣坦然了,輕嘆一聲說道:「汗阿瑪心裡未必沒有譜,為官者止有七樣,貪酷、不謹、罷軟、年老、有疾、才力不及跟浮躁。這些人都在汗阿瑪心裡的秤上稱著呢。各人才能如何我清楚,汗阿瑪自不必說。」說著垂下眼簾瞇起眼睛來,心裡感嘆,人到暮年,世事就只求一個平穩,再不復開疆辟世那時的雄心豪情了。

  「汗阿瑪有譜,你也該有譜才是,如今這局面實在不易,若是不合他的心意……我到不怕門前冷落,總歸只跟著你過日子罷了。」周婷挨著胤禛坐下,靠在他懷裡,那手指頭摩挲他生了青胡渣的下巴。

  胤禛心頭一暖,低了頭:「男兒丈夫,怎叫妻子憂心這些,你只等著帶上三排金蟠龍東珠的時候!」

  周婷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許是胤禛心情激動的緣故,隔著衣服還能聽見他胸腔裡頭的心臟跳得這樣沉穩有力,一下一下砸進周婷的耳朵裡,到此時她才真的意識到,她的丈夫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是殺伐果敢的一代明君。

  周婷仰起臉來,伸出兩隻手扳下胤禛的臉,拿唇兒軟軟貼在他下巴上,一點又一點的磨上去,及至他唇邊,還未來及印上去,就被胤禛吸住了唇兒,舌頭往裡纏在一處。

  周婷只覺氣喘身軟,身子一抬被胤禛抱到床上,他拿手撫著她的腰肢削背,喉頭滾動,壓低了聲兒:「有句戲詞叫個什麼?」細細解了她袍子上的梅花盤扣:「定不負相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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