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是不是瘋了？

當一切都準備好以後，雪婉緩緩地，緩緩地站在了凳子上，兩手抓住了黃布，然後將頭伸進去，腳下將凳子蹬開，整個人吊在了空中，

她的神色很安詳，很安靜，沒有絲毫的害怕，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解脫，徹底的解脫，

突然，一枚泛著銀光的暗器一閃而過，懸掛在橫樑之上的黃布從中一分為二，雪婉的身子也摔在了地上，微微一怔，她的目光望向了牆壁處，原本熟睡的慕容離斜倚在牆壁上，眸光此時正冷冷的睨著她，

口中的尖叫終於停了下來，侍女喘了幾口粗氣，平復了一下驚恐的神色；「三皇子，小...小...小姐要殺了奴婢......」

而此時兩人的臉龐上都帶著人皮面具，她覺得自己還有些安全感，馬車顛顛簸簸，在兩日後，終於回到了駐地，

他聽了只是輕笑，身上的傷已經差不多了，每次他提出要去尋食物時，她總是皺眉不樂意，這樣的日子很快活，的確很快活....

只要一看到行人，她不由自主便會恐懼，就連看著行人的目光都變的警惕起來，小心翼翼，這一切，慕容離都不動聲色的看在了眼中，

隨著他沒有溫度的話語，御醫的身子跟著顫了幾顫；「啟稟三皇子，小姐其實也不算是瘋了，她這症狀是間歇姓的，如果碰到什麼物什受了刺激，便會變成方才那模樣，其餘時候應該是正常的....」

「真的不用了，雪婉會弄髒你的衣袍，雪婉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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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突然，一陣冰冷的水灑落在臉上，她又是尖叫一聲，但混亂的思緒卻漸漸回籠，睜開眼睛一看，慕容離手中的水珠不斷落在她臉龐上，並且順勢從她懷中拿出了一個水球，

「姐姐，只是我們的水球無意中砸到了你，你為什麼要叫啊？”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我要將你們全部都殺死，全部都殺死.....」

「恩，穿上，」慕容離輕應了一聲，然後將衣袍披落在了她身上，這一次，雪婉沒有再掙扎，

「這是慕容離手下寫的信，他說慕容離已經尋到了雪婉，兩人此時已經回到了駐地....」

這樣的她，還怎麼能活得下去？

而就在這熱鬧之中，雪婉卻深深的感覺到了恐懼，兩手不由自主一點一點抓緊了身上的衣裙，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恐懼，

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慕容離緩緩的開口道，

她說，野雞跑的太快，她追不上，兔子長的太可愛，她不忍心吃，所以最倒楣的便是魚了，

手上他去，身上的這些痕跡，印記，便是在沒日沒夜的提醒她，她有多髒，有多不堪，一個女人到她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臉面再活下去？

只是這麼一句，雪婉的舉動頓時停了下來，僵硬不已的縮在他懷中，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但這嶄新的生活未能長久，那一夜是她永久不能忘記的惡夢，一個接著一個的男人，擺脫不了，也抵抗不了，被迫承受，

看來那一日幾人帶給她的影響確實很深，深到讓她竟開始懼怕人群，他修長的手指在身側勾了起來，

「不要，不要，我不是，我不是......」什麼都聽不進去，她一直尖叫著搖頭，就連臉龐都沒有一絲血色，只有蒼白，

這邊，

慕容離掃了一眼她的腿，沒有言語，只是逕自向前走去，

「雪婉活的很辛苦很辛苦，整日活在煎熬和噩夢中，雪婉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你還是讓雪婉去吧，雪婉從未覺得活著原來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既然你覺得活著恐怖，那麼死去便不恐怖？”

她要看著他們死，要親眼看著他們死在她眼前，只有看到他們痛苦的模樣，她才能安心的死去，才能安心的閉上眼睛，看著他們死，看著他們死？

侍女的身子顫了顫，腳步不由自主向後退著，由於驚嚇，口中胡亂的喊著；「小姐瘋了，小姐瘋了....」

慕容離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溫度，就連嗓音都沒有任何的溫度；「你再給我說一次.....」

深邃的眸光落在尖叫個不停的雪婉身上，慕容離的眸光略沉；「雪婉......」

緩緩地，緩緩地點頭，雪婉咬緊了牙；「我要先看著他們死在眼前，死在眼前？”

心中對方才的一幕還有些心悸，遲疑了片刻，侍女還是緩緩的走了進去，

慕容離才走出帳篷便看到侍女尖叫著跑了出來，眼眸微動，他頎長的身形已經站定在了侍女面前；「小姐怎麼了？”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幻覺，雪婉僵硬的扯動嘴角搖頭；「沒有，是姐姐嚇到了，離，你放雪婉下來，雪婉可以自己走......」

就在雪婉快要接近慕容離之際，他修長的手指一動，雪婉閉上眼睛，身子一軟便向地上倒去，大手接住身子，將她放到床榻上之後，喚來了御醫，

「所以，我們也啟程回駐地吧，」林念桃開口道；「我先去整理一下東西，一會兒咱們就趕路，」

之前，因為只有她和慕容離兩人在破廟中，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人，但是現在看到行人來來去去的從身旁走過，她心中湧現出了一陣由內而發的懼怕，便像是將自己赤身裸體攤在了眾人面前，

身子劇烈的顫動起來，一時之間她的身子僵硬的如石頭一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回過神之後身子便開始撲騰起來；「離，你放雪婉下來，放雪婉下來....」

「恩？」輕應了一聲，懷楚手下還在不斷翻動著林念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捉來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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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每日都被街坊鄰居一直罵小蕩婦，那時，她每日走路連頭都不敢抬起，總是畏畏縮縮，

駐地之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侍衛，除了男人還是男人，哪裡會有女人？

「小姐，床榻都已經鋪好了，你趕快休息吧.....」侍女走到了她身側，開口喚著，

聞言，一道冰冷的眸光射過去，侍女迅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是將身子顫抖的貼在了牆角，

直到已經離開集市很遠，雪婉一直緊繃的身子這才鬆懈了下來，依靠在了馬車上，受傷的腳踝，還有額頭，離都已經讓大夫上過藥了，

她從未，從未這麼靠近過離，這是第一次，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嘲諷的揚起了嘴角，

聞言，雪婉一怔；「現在是要離開了嗎？”

她既然已經不想活，那麼便會有千萬種方法死去，即便他讓人每時每刻都守在她身邊，也是無用之功，

話音落，她已經開始忙東忙西，只是靜靜的看著，懷楚的唇角蓄著一抹笑，快活的日子總是會到盡頭的，如今，也的確是到了盡頭，

「不同的人情況也就不同，最重要的還是取決於什麼刺激了她，而小姐是微臣看到過最嚴重的病者，她整個人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在這期間，她什麼事情都可能做的出來，等清醒之後，會記得少許，或者會完全忘記......」

見狀，雪婉也沒再言語，只是她儘量將自己的臉龐垂下，不去看街上的行人，，

長臂一勾，他將地上的衣袍勾起，然後披落在她身上，可雪婉的身子卻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立即退了開來；「雪婉不冷，還是離披著吧.....」

這幾日所有的隱忍和壓抑瞬間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湧現了出來，雪婉便那樣坐在地上，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離，你不要管雪婉，真的不要管雪婉，活不下去了，雪婉真的活不下去了.....」

「若是你不怕扯痛我身上的傷口，便隨意掙扎....」

「既然你心中已經存了死意，我便也不阻攔你，你若是想死便死吧，只是對於玷污你的那些人，我記不得容貌，與你報仇一事，也無從報起....」

雪婉的身子緊繃，再一次變的小心翼翼起來，就連侍女站在身側，卻也不能讓她感覺到有安全感，

身旁沒有藥，她的腳踝傷的有些厲害，還沒有走下幾步眉頭便狠狠皺了起來，口中不停的倒吸著冷氣，

「你若是想死也可以，當親眼看到那些淩辱你的人死在你眼前後，你再死去，這樣也不晚，不是嗎？”

「就是，這樣的女人竟然還敢上街，扔菜葉，扔雞蛋，砸死她，砸死這個不要臉的....」

帳篷中，

「穿著？」慕容離強硬的冷了聲音，

渾渾噩噩的言語之間，她已經將桌上的茶杯全部都掃落到了地上，只聽一陣清脆的聲響起，茶杯全部都摔成了碎片，就連椅子都未能倖免，全部被她摔到了地上，

「那你就要這樣離開嗎？」眸光掃落在了她身上，慕容離挑眉，

動手將紙團拆開，墨黑色的字體映入眼簾時，她激動的叫出了聲；「懷楚，懷楚......」

何時看到過這樣的狀況，侍女完全被嚇到了，又不敢還手，在雪婉的舉動越來越激狂，兩手掐住她的頸間時，侍女終於尖叫驚恐的跑出了帳篷，

垂眸，慕容離將她眼中湧現出來的情緒都看在了眼中，薄唇扯動，他道；「想好了嗎？”

這幾日的苦苦隱忍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她的身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臉頰埋在了，如秋風中飄落的樹葉，更是一直打著冷顫，

一併，就連那日所發生的事也一併赤裸裸的攤在了眾人面前，她害怕了，恐懼了，無形中似乎也看到了眾人嘲諷的臉龐，指指點點，口中還不停的咒駡著；「小蕩婦，有什麼樣的娘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不對，她比她娘親更甚，已經做出如此浪蕩之事，竟然還要臉上街......」

進了皇宮後，她以為惡夢結束了，終於可以迎來嶄新的生活，但也的確迎來了嶄新的生活，

「進來....」只是低沉的扔下一句，他已經邁進了帳篷中，

雪婉的身子緊縮成一團，整個人縮在了帳篷的角落，目光偷偷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隨後，他開了口，聲音如寒冰；「你便那麼想尋死？”

「我不要，我不要睡覺，不要睡覺....」口中呢喃有聲，她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什麼物什會讓她受刺激？”

不出幾個時辰，兩人已經到了一個小集市，許是正碰上趕集的日子，集市上人來人往，周圍小販的叫聲此起彼伏，看起來異常的熱鬧，

不是想尋死，而是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眼前一陣絕望和黑暗，她看不到一絲的光亮，只有無邊無際的痛苦在折磨著她，這樣的她，還怎麼活的下去？

「那便好.....」懷楚應了她一聲，每日她都在擔心，這次終於可以放心了，

慕容離身上雖還有傷，但比起前幾日已經好了許多，雪婉靜靜跟在身後，一瘸一拐的跟著他的腳步，

睫毛微微輕顫了一下，她心中竟對那幕生出了一陣深深的渴望，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跟著燃燒起來，那個念頭在心中翻湧，然後佔據一切，

話說，他陪著她吃魚也吃了好幾日，烤魚，煮魚湯，她不厭其煩，每日出去捉回來的必然是魚，

頎長的身形頓了下來，慕容離轉身，兩步走到了雪婉的身側，她還在疑惑不解時，身子卻已經徒然騰空整整個人已經被騰空抱起，

心中再也忍受不了的折磨，雪婉的雙手護在臉頰兩側，然後尖叫起來；「不要，不要，我不是？”

端起了一杯茶水，慕容離將整杯茶都潑灑在了雪婉的臉龐上，但這依然沒能讓她清醒，

也為了杜絕再惹出一些麻煩，懷楚也制了一些人皮面具，他與林念桃全部都帶上，

在石洞中所呆的時間不算短，懷楚身上的傷也在漸漸的痊癒，林念桃一直提起的心終於落了地，這日，她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是慕容離回的，

在集市上並沒有停留很久，尋來了一輛馬車後，兩人便離開了集市，

整理好東西，兩人用過膳食後，便相攜著出了石洞，也向著駐地趕去，

手翻動著雪婉的眼睛，然後是把脈，御醫屏住了呼吸，許久之後，他站起身子，一臉恭敬的對慕容離道；「啟稟三皇子，小姐受了刺激，情緒已經失常錯亂，也就是俗稱的....瘋..瘋了....」

一群小孩走了過來，清澈的目光詫異的望著雪婉；「難道是水球將姐姐砸疼了？”

見狀，上前一步，侍女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向床榻上帶去，而雪婉突然像是發了瘋，雙手狠狠推開攙扶著她的宮女，兩手在空中不斷胡亂舞動著，尖銳的指甲硬生生的在侍女臉頰上抓出了幾道抓痕，嘶啞的喊道；「滾開，滾開，滾開，我要殺了你們，要殺了你們....」

順著目光，雪婉向著慕容離而去，大腦似乎已經被操控，她唯一隻會一句；「我要將你們都殺死？”

頓時之間，眾人的臉龐變的猙獰起，像是恨不得將她抓死，同時，一個雞蛋扔在了她的臉上，然後蛋黃和蛋清將她的整張臉都沾染濕，

一邊流著眼淚，她一邊搖頭，內心之中的痛苦就像是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惡魔，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將她全部都吞噬，

目光只是掃了一眼床榻便飛快的轉開了，她依然蜷縮的坐在地上；「不，不，不...」

侍女不解的皺了皺眉，又開口喚道；「小姐，天色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趕快上床榻歇息吧，」

輕輕的搖頭，雪婉哽咽著；「死去怎會恐怖？死去對此時的雪婉來說是一種解脫，徹底的解脫，雪婉很髒很髒，髒到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侈，更是髒到連自己都覺得反胃，」

雪婉的身子依然在顫抖著，看著那些人死在她眼前，親眼看著那些曾淩辱過她的人活生生的死在她眼前，看著他們痛不欲生，

「依你看，她會看到什麼樣的東西受刺激？”

「微臣沒有留意過病發後的小姐，但是有這幾樣是肯定的，比如黑夜，床榻，還有燭光，其餘的得等到小姐清醒，微臣觀察一番後才會知曉，現在，微臣先去開幾幅鎮定心神的藥方，先讓小姐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