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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上堂

  要去公堂的那天早上,我自己做主選了一套極淺的水藍色衣裙,不戴任何首飾,用同樣顏色的頭巾把髮髻紮了一圈,像個芭蕾舞的演員,想讓人們看著聯想起無辜和純潔之類的概念。我不施脂粉,想讓人們覺得我天真無邪。

  一出門,我的親友團隊已經在等候我。他們沒看到時裝表演,但對我的打扮都表示贊同。我與杏花同車,哥哥與錢眼又一車,李伯騎馬,帶來一群我叫出叫不出名字的僕從。

  到了公堂前面,果然如爹所料,人們已把公堂大廳圍得水洩不通。人傳董府的人到了,大家擠來擠去,讓出一條小路。我跟著便裝的哥哥低頭走進公堂門口,裡面還沒有升堂,我們就站在了人群的前面。錢眼杏花和李伯等站在我身後,把我和圍觀的人們隔開,可他們隔不開人們的低聲言語:「這是何人?」「大概是個丫鬟……」「看著挺美貌的女子……」「那小姐據說十分漂亮……」「那怎麼會……」「人不可貌相……」「那謝審言當初奪得詩壇首席,真是風采不凡……」「你是說那小姐……」「毒蠍心腸……」「定有瘋病……」……

  我不抬頭半閉著眼睛聽著,錢眼在後面悄聲說:「知音,你這名聲真跟青樓女子有一比了,甚至還不如了……」杏花罵道:「你再胡說!」錢眼說:「知音不怕,是不是?!」我稍側了頭輕聲說:「你這吳錢小奴!」錢眼嘿嘿笑了。

  裡面喊了升堂,衙役們出來站立兩旁。我微抬頭看了一眼那官府的官員,他長了副瓦塊臉,眉毛有些黃,眼睛不大,還有些陷下去,兩頰凹陷,留著山羊鬍須,看著有種莫名的陰氣。

  他坐下,衙役宣佈了要審的案子,就是我府逃奴牽引出的這樁案情。我聽那些衙役叫他馬大人。他扔了一根竹條,衙役接了,喊道提某人前來。那人帶枷上前跪了。我一瞥之下,見那個人三四十歲的年紀,臉黃黑,眉目還算順眼。李伯在後面低聲說:「這就是那逃走的奴僕,名喚鄭四。」我心說,他是活不了了,怎麼能叫「正死」?

  那馬大人心不在焉似地讓鄭四陳述了一下他的罪行,那鄭四認了逃離主人之罪,接著就點名說了董玉潔常毒打下人,他不得不逃。如不信,可查證謝府,因董玉潔曾虐待了當時的犯官,現今的謝御史之子,謝審言。馬大人的語氣突然精神了:「到底她是如何贖出那謝公子,又如何虐待了他,你從實從祥招來。」

  那鄭四叩首道:「我那日隨我家小姐到了官奴賣場,小姐親自去提謝公子,她牢牢抓住反綁了手臂的謝公子的頭髮,要他跪行過市場。那謝公子只跪走了幾步,就被她拖倒在地,一路……」後面的人們開始嘆息議論:「如此狠毒……」「這是羞辱人哪……」「怎麼能如此對待謝公子……」

  可這才是開始,鄭四後面說的更是驚心動魄:「我家小姐日日辱罵謝公子,把他反覆高吊鞭打,然後用酒或鹽遍灑他的身體,疼得他死去活來多次……還把他手腳在身後綁成一紮,叫他豬玀,扔在水缸裡,一次次把他的頭沒入水中……」

  人們:「這簡直是慘無人道啊……」「可憐那麼個才子……」

  鄭四:「我家小姐用烙鐵遍烙謝公子的身體……」

  人們:「官府行刑重大的罪犯不過如此啊……」

  鄭四:「時值冬末,我家小姐把謝公子浸在冰水之中過夜,再灌他辣椒水,說是冷熱交替……」

  人們:「殺人不過頭點地……」

  鄭四:「我家小姐把謝公子拉到院中,讓大家對他拳打腳踢,說是練習武藝,那謝公子被打得吐出鮮血,昏死多次……」

  人們:「她真是禽獸不如!」「她父親是當朝太傅……」「難怪她能這樣沒有王法!」

  鄭四:「我家小姐用刀遍割謝公子的身體,說讓他求饒,未達目的,她就割下了謝公子左胸上一小塊皮肉,謝公子昏迷過去,水澆醒來後,仍未求饒,小姐又割了他腿上一大片皮肉喂了狗,謝公子當場昏死,半日不醒……後來,謝公子腿上血肉潰爛,小姐用火焰燒灼,說是給他治傷……」

  人們:「如此惡婦!當凌遲而死!」「一定要為謝公子報仇!」「對!不能讓這種乘人之危的惡女……」

  我早已渾身冰冷,手足顫抖,眼裡含淚。我突然後悔我對謝審言那麼冷淡,不理他,說他壞話。他受了這麼多的摧殘,就是他不能回報我對他的喜愛,就是他跟我原來的那位一樣放蕩,就是他傷了我的心,我也該對他溫和尊敬,像一個朋友一樣,用友情安慰他的創傷……

  不知何時,鄭四停了陳述,馬大人說道:「當堂畫押!」語中的欣喜之意明顯。我根本不用聆聽我心中的異感,也知道他的立場在哪邊。

  衙役上前,讓鄭四畫了押。馬大人說道:「傳謝府的人。」衙役傳喚,一個頭髮幾乎全白的老者哭泣著走到堂前跪下,說自己是謝府的僕人,跟隨謝御史四十餘載,看著謝審言公子長大成人。馬大人問道:「你家公子的身體可有受刑跡象?」

  那老僕人邊泣邊語道:「夫人早逝,我家公子以前也是由我照顧。他全身無一處傷疤。可他從董府回來,滿身傷痕,慘不忍睹!他形容憔悴,枯瘦不堪。茶不思飯不想,神色恍惚,抑鬱寡歡終日。聲音嘶啞,不願說話,常常徹夜讀書撫琴,不能安寢……」錢眼在我後面忽然悄聲說:「這並非原來的小姐所賜,知音,這是你幹的事!」我心裡痛了痛。

  老僕人突然撲倒在大哭著說:「大人!我家公子為人正派光明,謙讓有禮,誰人不知他相貌出眾,文采韶然!那董家曾到我府提親,被老爺公子相拒。董家遂趁我家老爺去官之際,對我家公子下此毒手,報他不娶之恨,居心這樣險惡,心腸如此歹毒,手段慘無人性啊!望大人為我家公子做主伸冤哪!」

  群情激奮!眾人議論紛紛:「這樣的女子該殺……」「該剮!」「該遊街示眾……」

  馬大人讓老僕人畫押後,幾乎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地說:「董府可有人前來呀?」李伯在後面說:「小姐,我可以……」哥哥也輕拉了下我的袖子輕問道:「妹妹,讓我……」我低聲說:「錢眼,請報我姓名。」

  錢眼大聲說道:「太傅府上董玉潔小姐在此。」周圍的人聲立刻消失了。

  我忍著顫抖,低頭走到了堂前,在離那老僕人幾步遠的地方屈膝跪下(我怕他一急,來打我怎麼辦?)李伯在後面大聲說道:「太傅之女乃官宦之戚,未經定罪,怎可輕易下跪堂前?」

  馬大人停了一下說道:「竟是董小姐,你可起身一旁,本官先問些問題。」

  我深深施了一禮說道:「大人不必如此禮遇,我董玉潔承認對謝審言公子毒刑加身,害他近死。也承認對此逃奴濫施暴力,逼他逃府求生。我之所為禽獸不如!我今日羞恥難當,懊悔不已!願來世做牛做馬(電視劇裡的語言,我竟然都記得),償還我對謝公子的欠缺。為表我的誠心悔過,我願領大人的刑責!」

  「她認了!」「不對呀……」

  馬大人一時竟無話可說,我知道他根本沒想到我會這麼就認了下來。我懂得只要沒出人命,因爹的地位,他不敢對我怎麼樣,他原來只等我府來人否認,大大做番文章。現在我一下認了罪,還讓他刑責我,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趁著他的遲疑,轉臉對著那個老僕人說:「的確是我殘害了你家公子,我為此日夜悵恨無休!可惜我已無法消除往日的罪惡,我只望能求得寬恕。」他還是憤怒地看著我,我趕快對他也拜了下去。後面的李伯又說:「小姐怎能施禮一個僕人?」

  我起身對著那老僕人說道:「我敬謝你對謝公子的全心照顧,日後還靠你對他多加看護,代我償還些我對他的傷害。」

  我又對著那個鄭四說:「我虧待了你,你為求生而去,情有可原。我免你奴籍,你可自由離去。」

  人們在後面說話:「看著不像個狠心的女子哪。」「說話這麼溫柔有禮……」「你沒聽她都認了嗎!那些歹毒之事……」「那她還放了那逃奴……」「她似真心悔過呀……」「那也不行,要以血還血才成!」「謝公子那麼出眾的人物被她……」「對!讓她受受那些苦!……」

  馬大人一拍驚堂木道:「董玉潔!你重刑傷人,心狠手辣!難道不知王法嗎?!」

  我知道他現在想不出話來了,才用這圓圈話來打個過場,我已經承認了罪狀,他現在該量罪施刑。但他顧忌我爹,根本不能動刑,只好這麼喊一下,再呆會兒就得讓我走了。

  深嘆了口氣,接著懺悔吧!我又拜了一下:「大人,董玉潔當初不知法律,心性頑劣,做下了如此惡行!我爹得知怒憤難當,近一年來,他對我嚴加管教,令我日讀聖賢之書,夜誦佛法之理(其實什麼我也記不住)!我方才領悟人性之中都有醜陋(咱們誰都跑不了),可向善之人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暴力,而我當初沒能戰勝自己的短處。現在我明白了為人處世,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千古名言,振聾發聵,你們對我發發善心,別起惡意……)我當初犯下大錯,只望能得到大家原諒,容我重新做人。我當嚴於律己,謹慎從事。如果我能為我所做的惡行有任何補償,請大人明言,我秉過我父,自當盡力遵從!」也算軟硬兼施了。

  人們的氣憤平靜了些:「誰沒犯個錯的時候……」「看來太傅還是有良心的……」「聽著是知書達理的人哪!」「是啊,說得這麼入情入禮……」「她別是假的吧……」「假的還認什麼,否認就是了……」「你怎麼那麼快就忘了她的狠毒?!」「她那樣,怎麼看,也不像能幹出那些事情的人哪……」「也許是逃奴誇大……」「她還願做補償……」「可多要些銀兩……」

  馬大人又一拍堂木:「本官一言,你倒有十句相應。那你說來看,該如何懲罰此種惡行?」

  想引我入甕?我忙說道:「小女子才疏學淺,不懂法規,可否容我回家,問一下我的家人?」

  大家笑了:「她肯定去問她爹了……」「她爹能說什麼?」「打她一頓?」……

  一聲堂木:「陳上口供,讓她畫押……」

  忽聽外面人喊道:「謝審言謝公子求大人容他上堂作證!」

  大家一愣:「苦主來了!」「謝公子嗎?得好好看看,我上次見他……」「大變之後,不知他……」「想當初……」「可憐受了那樣的折磨……」「大概會哭訴一番……」「說不定還露露傷疤哪!」「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狠……」

  馬大人大聲說:「快請謝公子上堂。」樂禍之意溢於言表。

  我心中有些喜悅又有些尷尬。剛才我聽了他受的那些苦,心軟了,決定他如果和我說話,我就不再拒絕他。他現在就來了,他會不會理我?尷尬的是,我跪在這裡,臉面上多少過不去。我知道他絕不會來害我,因為他知道我沒幹過那些事……那他現在來幹什麼?還要作證?難道說那些事不是我幹的?……我剛剛才承認了,他這不是添亂來了嗎?……別說一頓靈魂換體的話,他非被當成瘋子給趕出去不可……人們該說是我把他迫害瘋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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