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顏忍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短短的一個月已經接受了三次急救，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不是一個好現象。用醫生的話講他身體的狀況現在很不穩定，隨時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昏迷了兩年顏文凱對他一直照顧有佳，事情本該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惜天不遂人願，上帝總是喜歡奪走別人最珍貴的東西。

　　那天晚上當顏忍再次從死神手裡逃脫之後顏文凱哭了，就坐在病床邊拉著他的手默默的流著淚。

　　「有人對我說，你是個無情的人，可我一直都不信。現在我信了，即使我這麼努力你還是要離開我你真的很無情！」

　　顏忍就站在那個男人身後，可悲的是他看不見。我在身邊你卻永遠也看不見我，我想這也許就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了！

　　主治醫生進了門，見顏文凱沒察覺他示意性的敲了下門，「對不起，打擾了。」

　　「有事嗎？」顏文凱沒有回頭，他的眼淚從不給別人看。

　　「我想，和你談談。」

　　「說吧！」顏文凱已經有心裡準備了，他大概能猜的到醫生會對他說什麼。有些事早晚都是要面對的，即使那不是為你所願。

　　「小忍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我們擔心他挺不了多久了。」

　　顏文凱咬緊了牙關，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可有時候眼淚這東西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他抬起頭盯著朦朧的頂燈看了好半晌，那液體總算被忍回去了。有人說：眼淚的溫度很高，流出來的時候會燙到你的臉，留在心裡的時候也會燙到你的心！

　　「我知道了。」

　　醫生沒有就此離開，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還有什麼事，你說吧。」

　　醫生歎了口氣，把眼鏡摘下來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輕聲道：「文凱，我是把你當朋友才會對你說這些話，聽不聽就看你自己了。」

　　顏文凱點了點頭，那醫生繼續道，「你知道嗎？植物人也是有感覺的，他現在一定非常的痛苦，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該讓他遭這份罪！」

　　醫生走了，顏文凱還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拉著顏忍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顏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有些熱熱的感覺。原來那是顏文凱的眼淚，這次竟然感覺到了。

　　他還記得他曾問過顏文凱一句話，「如果顏非死了，你怎麼辦？」當時顏文凱苦笑著對他說，「誰知道呢？」

　　「我是不是很自私？」顏文凱的表情很苦澀，叫人看了不免心疼。顏忍搖了搖頭，

　　「其實我早就應該放手的，可是我辦不到。」

　　「睜開眼看看我好嗎？就一次，最後一次，求求你了。」

　　顏忍哭起來的樣子也一樣很難看，他們父子真的很像，只是他們自己不覺得罷了。顏忍彎下身輕輕的摟住了那個男人的肩膀。他沒有辦法睜開眼看他一次，只能用這種方式給他最後的安慰，只可惜那個男人根本就感覺不到——

　　「二少爺，你總算醒了。」眼前是高帥焦急的面孔，又回來了，穿越平行宇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跟回家一樣簡單，不過這也並不算是什麼好事，因為他自己控制不住，如果能控制的住，他其實並不願意回來。

　　「幾點了？」

　　「已經十一點多了，二少爺，你睡了好久。」他是董事長，即使天天不去公司也沒人敢管他。高帥自然也沒權利管他，相反他到希望顏忍能多休息休息。

　　「哦，有事嗎？」

　　「三少爺來了電話說公司出了事，請您馬上過去。」

　　「給我拿衣服。」

　　高帥並沒有聽他的命令，而是從旁邊拿了一面鏡子過來，「你看看你的臉色有多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顏忍掃了一眼鏡子裡的面孔，很蒼白，完全沒有血色，甚至連嘴唇都白的嚇人，眼眶發青，好像被鬼吸了精氣一樣。

　　顏忍滿不在乎的把鏡子丟到了一邊，「喝酒喝多了，沒事兒。」

　　「還是讓醫生看看吧？」

　　「回頭在說吧，先給我拿衣服。」

　　高帥勸不動他，歎息一聲回頭拿了西服給他。顏忍連飯都沒顧的上吃就匆匆忙忙的趕去了公司。

　　事情是早上八點開始的，職員一上班就發現公司的網絡系統遭受了黑客的攻擊。本來還以為是小事，按照規矩相關的部門請了電腦專家，可一直到中午系統都沒有恢復正常。此時所有的人都意識到這問題嚴重了。

　　原因不用查找，顏忍知道這是誰幹的，也可以說知道是誰在報復他。他給陸凱去了一個電話，那個男人很坦白的承認了自己正是主謀，他報復顏忍的方法和追求顏忍的方法一樣，未免太過無趣了。「新彎街十六號，我等你！」

　　每個人的做事風格都是不同的，可能站在陸凱的角度他只是想出口氣而已，不過顏忍卻覺得他這麼做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顏忍花大價錢請了兩名電腦專家，可惜他們最後無功而返，不得以顏忍只好也請了一名黑客，能搞定不過需要時間。對於顏氏企業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這麼耗下去損失會無法估量。

　　最後顏忍做了兩手準備，一邊讓黑客爭分奪秒的幫他恢復系統，一邊獨自應約去了新彎街十六號。

　　新彎街是一片舊民房，聽說明年就要拆遷了，顏忍還曾考慮過買下這一片土地搞房地產開發，不過後來因為房地產的市場不景氣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街道很窄，車開進去很費勁兒，顏忍索性就把車停在了路邊，徒步走進了巷子裡。

　　不知道陸凱為什麼要選擇在這種地方見面，就像顏忍不懂他當初為什麼要選擇住在那座老舊的樓房裡一樣。顏忍猜想他應該是比較念舊吧？疑惑過卻沒有深究，對於不重視的人他一向如此，就像現在的顏文凱對他一樣，顏家的人估計都是這個性格，比較無情也比較冷血。

　　陸凱自己在房子裡，坐在一把破舊的椅子上，身上看不出來傷，臉上也看不見傷，這麼多天了估計也好的差不多了。何況那些保鏢下手很有分寸，保證都是皮外傷，裡面，肯定一根骨頭一根筋都傷不著。

　　「陸凱，這麼做有意義嗎？」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顏忍輕笑了一聲，低著頭似在研究地上的灰塵，「當然是為了和你分手，這還用問？」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說？

」

　　「我說過，你不同意。」陸凱隱約的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只不過他當時並沒有當真，還堅定的對他說，「我是屬年糕的，要粘絕對就粘你一輩子，嘿嘿，你就認命吧，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以前顏忍也說過讓他離開自己的話，比這更絕情的話都說過，陸凱聽習慣了，自然也就沒當真，何況他一直堅信，只要自己做的足夠好早晚能感動顏忍，不想適得其反造成今天這種結果。

　　「你就那麼討厭我？」

　　陸凱滿臉的苦澀他全當看不見，滿不在乎的把視線挪開了，「剛開始還可以，後來漸漸的就覺得沒意思了。再說，大家各取所需何必那麼認真！」

　　「各取所需？」

　　「不是嗎？你為了我的錢，我為了你的身體。」顏忍的話說的有點牽強，就那方面來說陸凱比他的需求要大，有時候顏忍甚至滿足不了他。至於錢的方面顏忍沒有虧待過他，權利，地位，金錢，那絕對不是小數目，不過那些錢顏忍都是以工資的形式給他的，話不用講明陸凱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些事也有人在私底下議論過，說陸凱是顏忍的男寵，床上有本事得了董事長的寵，不然以他的學歷估計連這個公司的大門檻都進不來，更別說還坐那麼高的職位了。底下人怎麼議論他陸凱自己都知道，甚至都親耳聽到過，心裡也會難受也會不舒服，但為了顏忍他甘願承受這些流言蜚語。不想今天才知道他在顏忍的心裡竟也是這種人。

　　「原來你一直都這麼看我？」

　　顏忍輕笑了一下，「錢，我也給過你不少了，算起來，你不虧。」

　　陸凱的傷已經好了，可是此時他卻覺得身體各處都疼的厲害，滲到骨髓裡的那種疼，讓人承受不住。「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誰會相信一個吃軟飯的，那不是傻嗎。」

　　吃軟飯，對於男人來說這是最具侮辱性的詞語，陸凱的心情可想而知。

　「行了，大家好聚好散，別搞的跟個仇人似得，我打了你是我不對，誰讓你壞了我的好事呢。我可以賠錢給你，多少都可以，不過你得幫我恢復公司的系統。」

　　陸凱笑了，自嘲的那種笑，「我以前一直想不透，你這麼漂亮又這麼癡情為什麼那個男人卻不愛你，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眼瞎的那個不是他而是我！」他看向顏忍，眼神露出了一種近乎詛咒的意思，「你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去愛！」

　　顏忍沒有看他，但他能感受到陸凱的目光，「愛上我，是你今生最大的錯！」聲音很輕，不知道陸凱聽到了沒有。

　　陸凱起了身，從懷裡拿出一張光盤放在椅子上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門口，吱嘎一聲的開了門。他想他應該走的瀟灑一點，像個男人一樣，可是真到了這種時候他才發現他做不到那麼瀟灑。

　　「小忍那件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我們能從新開始嗎？」

　　顏忍一直背著身，陸凱看不見他的表情，過了好半晌才聽到他說，「陸凱，別讓我瞧不起你！」

　　最後陸凱還是走了，帶著滿身的傷走了，在也沒有回過頭。顏忍悄悄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我說過，他根本就不愛你！」小瑞一直站在車邊等他，連姿勢好像都沒換過。陸凱發現他好像比自己還有耐心。「上車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身上的傷好了，沒必要在麻煩人家，陸凱不想欠他的。其實已經欠了很多了，要不是他估計自己就死在那了。這份人情還不知道要怎麼還呢。

　　「放心，我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請你喝酒而已。」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咱倆現在是同病相憐，自己愛的人都不愛自己。」小瑞自嘲的笑了一下，「算了，我不勉強，反正我要去喝酒，去不去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