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怎麼悶悶不樂的？有心事？」

　顏非搖了搖頭雙手摟上顏文凱的腰，撒嬌似的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爸爸，我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不，你做的很好。」

　　「那他們為什麼對我不滿意？」

　　「你聽誰說的？」

　　「我看出來的，他們嘴上不說，可心裡肯定都是這麼想的。」顏非的確知道那些人的底細，一向自命清高的他也的確非常的討厭那些人，可今天他真算是做到位了，別管那些家族長老們怎麼想但至少顏文凱覺得很滿意。

　　「傻瓜！」顏文凱挑起他的下巴直視他，那眼神真是出奇的溫柔，「他們想什麼不重要，在顏家只有我說的才算。」

　　「可是，你好像也很看重顏忍。」

　　顏文凱把他的小腦袋按回自己懷裡，疼惜的拍了拍，「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沒人可以替代。」顏忍贊同的點了點頭，顏文凱有多愛顏非，當事人不清楚他這個旁邊者可看的太清楚了。他心說：你用不著像個小女人似得在那吃飛醋，他只是想讓我替你賣命罷了。

　　「......真的嗎？」

　　「都這麼久了，你還不相信嗎？」

　　「不是不信，只是......只是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顏非歎了口氣，緩聲道，「你總說你愛我，卻從不說理由。」

　　現在的顏非就像那天的顏忍一樣，喝醉了都變得可愛多了。到底是酒後胡言，還是酒後吐真言？顏文凱更願意相信後者。

　　「感情這東西沒人能說清楚，可能是日久生情吧。」

　　「我不信！」

　　「呵~~，你這孩子可真沒安全感。」

　　「對，我是沒安全感，那你告訴我，不然我心裡不踏實。」

　　顏文凱真拿他沒辦法，輕聲的歎了口氣後才道，「剛開始是欣賞，欣賞了就想佔有。」

　　「......」

　　看顏非迷茫的表情就知道了，他根本不理解顏文凱這種人的想法，顏文凱就深入的跟他解釋道，「誰都喜歡優秀的人，我也一樣，不同的是我的佔有慾太強了，強到不計任何後果也要霸佔自己喜歡的東西......」顏文凱這話說的似乎合情合理，不過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會那樣做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對顏非生了情，那事情的發展也就有不得他控制了，「至於什麼時候愛上你的，我想應該是在你十四歲那年吧。」

　　「十四歲？」

　　「有一晚我得了重感冒，你在我床邊哭了一夜，還一邊哭一邊說：爸爸你不要死！」顏非很意外，顏忍更意外，他想前世顏文凱會愛上他不會也是因為那件事吧？他當時的確很害怕，怕父親一睡就不會醒了，其它的他當時根本就顧不上想。

　　其實當時顏文凱根本就沒怎麼樣，只是吃了藥之後特沒精神昏昏欲睡的，和他平時生龍活虎的樣子差別太大了，他就以為父親病的厲害，才出現那一幕讓顏文凱感動的畫面。顏文凱這個人之所以心冷全是因為小時候過的太孤單了，這麼說吧，他小時候的生活環境和顏忍差不多。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容易被不起眼的小事感動，這點和顏忍對陶華的感覺非常的像。

　　「就因為這個？」

　　「我都那樣對你了，你還不恨我......」顏文凱難得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從那以後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我都會對你好。」

　　顏非咬了咬嘴唇，嘟囔了一句，「騙人~~」

　　顏文凱笑了一下，「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往往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會讓它突然冒出來。」

　　「我今天才發現，你這個人挺傻的......」真是喝多了，不然他以前哪用這種口氣跟顏文凱說過話。不光顏文凱覺得意外連顏忍都覺得很吃驚，他哪裡見過這樣的顏非，在他的印象裡顏非就是一霸道的主，霸道到敢當著外人的面賞他爹耳光。雖然前世顏忍也賞過顏文凱不少耳光，可那都是在臥室裡而且是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說白了就是在被他強迫的時候。當著外人的面讓他下不來台，顏忍一直想做卻沒那個膽量。

　　原來每個人都有很多不同的面，只看他對誰了。和顏文凱一樣顏忍覺得現在的顏非可比他以前那樣好多了。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顏文凱霸道的吻給堵回去了。顏忍別開眼，無聊的玩著自己手裡的葉子。

　　有些事整整晚了十八年才知道，他多多少少也會覺得有那麼點遺憾。顏非比他想的開，早早的就問出了心裡的話，早早的就順服了。顏忍想他們之間的結果一定會比自己的好吧。

　　顏忍現在想抽煙，可是不敢點火，那根煙都被叼到變形了，最後被他丟了。顏忍想走，可是不敢起身，不是都說成人之美嗎，人家兩個現在正甜蜜呢，怎麼好意思出去打擾。只盼著他們早點吻夠了好早點回去。

　　可今天老天爺好像故意跟他過不去，越晚風越涼，凍的他都快流鼻涕了。那二位倒是好，貓兒取暖一樣的抱在一起，肯定感覺不到冷，而且還越聊越投機，看那架勢好像打算要徹夜長談了。

　　「小非，爸爸想把顏氏交給你，你願意嗎？」顏忍咕嚕一聲把葡萄嚥了下去，噎的他夠嗆，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話竟然和前世顏文凱對他說的一模一樣，只不過說話的地點換成了臥室。

　　「什麼時候？」

　　「現在！」

　　顏非愣住了，這個決定簡直太出乎他的預料了，「我，我才十八歲。」

　　「爸爸也是十八歲的時候接的大權。」

　　「可是......」

　　「別怕，做不好還有我呢，你只要告訴我願不願意？」

　　「我，我還沒有心裡準備。」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顏非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顏文凱抬手看了一下表，才發現不知不覺竟聊到了深夜，「不早了，去睡吧。」

　　「嗯~」

　　顏非起身走了幾步，突然被顏文凱一把扯回了懷裡，霸道強勢的吻瞬間奪走了他的呼吸。清冷的夜風，沙沙的葉舞，幽暗的燈光，激烈的擁吻，這一幕竟形成了一副絕美的畫面。

　　「你記著，不管你想要什麼，爸爸都會給你！」

　　這句話顏文凱也曾對他說過，不過當時聽起來怎麼沒有現在這麼讓人動容呢？難道是因為身為旁觀者的原因，換個角度看世界果然清楚了很多，也能讓人改變很多想法。以前顏忍一直覺得至親之間存在這種關係實在讓人無法接受，甚至覺得有點變態，今天看見他們倆反倒不這麼覺得了。

　　其實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往往一方強迫另一方的時候就會讓人覺得厭惡，可若是兩情相悅那便會讓人覺得很美好。

　　所以被凍到流鼻涕的事顏忍他也就不計較了，耐心的等著那個男人離開。顏忍有時候覺得他特瞭解顏文凱，有時候卻又完全搞不懂他，就像此時一樣。顏非明明已經接受他了，他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可偏偏他卻一臉憂

　　郁的坐在那兒抽煙，那身影看上去甚至有點淒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失戀了呢。

　　直到把煙盒裡的最後一根煙抽完顏文凱才起身下了樓，見他走遠了顏忍也急忙一路小跑的離開了露台，這個時候張暮已經找了他兩個點了。

　　「二少爺，你這是......」也難怪張暮會覺得奇怪，顏忍現在這樣的確是慘了點，緊豎著領口，不停的搓著雙手，凍的臉都變色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人關到冰窖裡去了呢。

　　顏忍還沒說話就先送了他一個大噴嚏，「凍死我了，不行，我得趕緊洗個熱水澡。」張暮趕緊把他帶去了客房，還給他放好了洗澡水，「二少爺，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凍成這樣？」

　　顏忍指了指頭頂，「上去吃葡萄了，行了，我要洗澡了，你走吧！」

　　「哦，那你早點休息。」

　　這間客房還是他上次回來的時候住的那間，連裡面的東西都沒動過，顏文凱給他買的衣服都洗乾淨了整齊的掛在櫃子裡。顏忍歎了口氣拿出一件睡衣套在身上，洗過了澡反倒精神了，睡意全無，不知道顏文凱睡了沒有，有些事還是今天就說清楚的好。

　　他去書房見了顏文凱，因為只有書房還亮著燈，好找的很。這個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了，其他的人該睡的都睡了，整個別院裡安靜的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聽的見。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隱約能聽見兩個人在說話。出於禮貌顏忍往後退了兩步，不過和陽台上一樣聲音自己往耳朵裡面鑽，想不聽都不行。

　　「現在睡了嗎？」

　　「嗯，打完電話就睡了。」

　　「你確定電話是打給那個人的？」

　　「確定！」

　　顏文凱歎息了一聲，「知道了，你去吧。」顏忍有些奇怪，這兩個人大半夜在談論誰？聽這話的意思顏文凱好像在讓張暮監視誰，看來顏家最近真要出亂子了。但顏文凱最後那聲歎息是什麼意思？他應該生氣不是嗎？為什麼這麼傷感？

　　見張暮走遠了顏忍才從角落裡走出來，約摸了一下時間敲門進了書房。迎面撲來一陣嗆人的煙霧，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的煙。顏文凱的表情比他預計的還要憂鬱，讓顏忍甚是疑惑不解。

　　「怎麼還沒睡？」

　　「父親，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過來坐吧。」

　　顏文凱為他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顏文凱喜歡喝毛尖，顏忍也喜歡喝，這個習慣是前世跟他養成的。其實不光是喝茶喝咖啡，他們二人連飲食的偏好對煙對酒的選擇都是一模一樣的。

　　父子兩個第一次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喝著茶，說著話。少了一份疏遠，多了一份坦誠。顏忍跟他說了自己心裡的想法，不願意接受那個職位，希望他能理解。

　　很意外顏文凱並沒有再用長輩的身份來壓他，只是歎息了一聲，對他說了一句話，「爸爸不勉強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其實他想說什麼顏文凱早就從顏諾那裡知道了，此時再一見顏忍的表情知道他是打心裡面不願意呆在顏家。很奇怪，今天他的心態也改變了，看見兒子面露難色的表情而且還心平氣和的跟他談，他真是心軟了。這孩子雖然處處跟他對著幹，但卻是幾個孩子裡性格最像他的，有的時候站在父親的立場，他也希望每個孩子都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

　　不過他這句太過痛快的話竟讓顏忍愣了好半晌，甚至還不可置信的問了他一句，「你是說真的？」

　　「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希望你過的好。」

　　顏文凱曾對他說過無數的甜言蜜語，卻沒有一句讓他如此的動容。顏忍甚至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爸爸~」這個稱呼一叫出來連顏忍自己都愣住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稱呼好像有十八年都沒叫過了。

　　顏文凱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吧，爸爸這次沒有騙你。」其實不用他說顏忍也相信他了，因為人的眼睛是不會撒謊的。顏忍對他笑了，而且笑的很真誠，認真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

　　顏文凱覺得很欣慰，「以後在外面受了委屈就跟爸爸說，爸爸會為你做主的。」

　　「......」顏忍張了下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個男人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說出的話都這麼動人？

　　前世十八年，今生十八年，顏文凱在他心裡充當過各種角色，卻唯獨沒有扮演過本該屬於他的角色。直到今天，也只有今天顏忍才感覺到他是自己的父親。

　　其實不管是怨也好，還是恨也好，無非都是因為心裡存在著那份渴望，顏忍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好父親而已。如今感受過了也就覺得知足了，也不枉他們父子緣分一場。

　　此時就算離開了顏家，顏忍覺得他心裡也不會再有那麼深的怨恨了。

　送他走的是張暮，估計他也是一夜沒睡，臉色疲憊的很。把著車門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他自己在外面要小心，有事就給家裡打電話，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回來。還告訴他這些話都是顏文凱讓其轉告給他的。

　　顏忍抬頭看了一眼書房的窗戶，離得遠也看不太真切，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身影應該是顏文凱吧。

　　「我記住了。」

　　「那就好，你慢點開，路上小心。」

　　「對了，有件事......」顏忍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場車禍就發生在此後不久，只是他無法預料顏非會不會和他有著相同的命運。別看兄弟兩個平時水火不容，但顏忍還沒惡毒到盼他死的地步，「那個......你讓顏非小心點吧。」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總之你讓他注意點安全就是了。」

　　話點到為止，多了也沒辦法說。他不知道那場車禍是陰謀還是意外，甚至他現在都已經記不清具體的日期了。

　　顏忍今天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挺殘忍的，明知道有些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自己卻從來也不曾給過任何人警告，任他們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意外。總說顏文凱自私心冷，那自己又比他高尚多少。

　　有些人不照鏡子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缺點！顏忍現在就是那個照鏡子的人，看的越多對自己的瞭解就越深。不然他以前是不會用殘忍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