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幾日後顏文凱給他發了一份傳真，還打電話告訴他，「慢慢看。」這列表一張一張連起來估計得有兩米長，看的顏忍頭暈目眩。

　　從顏忍出生一直到他十五歲為止，一筆一筆寫的那叫一個詳細，所有費用加起來的總額是一千一百三十六萬，零頭還沒算。

　　這其中花銷最大的幾筆有顏忍住院的費用，光是剛出生的那幾個月顏忍住院所用去的費用就在百萬之上，甚至還有醫院開據的證明。還有六歲那年顏文凱為其特意從海外請回來的針灸師，光是他的出診費就接近百萬。另外一項開銷比較大的就是顏忍的學費，從小到大十幾位超精英私人家教以及教練的薪資，加之所有的課本費用器材費用合計竟高達五百多萬。其他小的費用也都說的有板有眼，列的有憑有據，最後一行還加了一句話：精神損失費和利息暫且不算。估計要是全算上的話顏忍得賠的傾家蕩產，負債纍纍。

　　顏忍越看越生氣差點沒當場把賬單撕成碎片，一路飆車去了顏文凱的公司，直接闖進了辦公室。

　　顏文凱估計早就算準了，不然怎麼從一層到頂層都沒人攔他的路，甚至還準備了兩杯咖啡，「請坐！」

　　顏忍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怒吼道，「你這是搶劫！」前世今生加起來顏忍都沒用這種口氣跟顏文凱說過話，今天絕對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人有錢了說話底氣也足了，顏文凱這樣想。「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這上面一條一款都是有憑有據的，怎麼能說是搶劫呢？」

　　「是你們把我摔下樓的，難道不應該負擔醫藥費嗎？你怎麼能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

　　「既然你出生就有記憶，那你也應該知道，是你母親把你摔下樓的，不是我。」

　　「你少推卸責任，據我所查，我母親有潛在的精神疾病，也許當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身為我的父親卻沒有救我，對此你應該負全部責任。如果我追究起來你絕對可以算的上是故意殺人！」

　　顏文凱就知道這件事是他心裡的疙瘩，父子之間鬧到今天這種地步也都完全是因為這件事。看來今天真是把他逼急了，連心裡壓了十幾年的話都吐出來了。「當時那種情況我只能救一個，難道我救你就對，救小非就錯了嗎？」

　　顏忍被氣的臉都紅了，拳頭握的嘎崩嘎崩直響，好懸沒上去跟他動手，「你少在這兒狡辯，即使當時顏非不摔下來你也不會救我！」顏忍恨恨的盯著他，他看見了顏文凱的驚訝，「這是你親口說的，對吧？」

　　這孩子到底都知道什麼？顏文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完全透明了一樣。過了半晌顏文凱長長的歎了口氣，「你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怎麼可能不救你，當時那麼說只是想讓那個女人後悔，難道你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當然怎麼說怎麼是！」

　　顏文凱十分無奈，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不過馬上被他甩開了。「既然生了你，我又怎麼會讓你死呢，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沒有相信過你，結果呢？」顏忍轉過身直視著他，眼神充滿了譴責，「為了保護顏非你竟然拿我當誘餌，還毫不猶豫的開了槍，你有把我當你兒子嗎？你有嗎？」

　　「身為顏家的子孫有責任保護繼承人的安全，想當年我沒做繼承人的時候也被人這樣對待過。」

　　「你那麼多兒子為什麼偏偏選中我？難道就我命賤？」

　　這句噎的他夠嗆，張了下口辯駁無力。顏文凱歎息一聲把桌子上煙盒推了過去，顏忍也沒客氣點了火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霧迷了眼，眼淚差點掉下來。如果不是今天話趕話的逼到這兒了他根本沒打算把這些話說出來，其實他也就是心裡壓著一股火而已，現在發洩出來好受多了。

　　剛開始他的確對顏文凱生了恨，可沒過多久他就想開了，就這件事來說他恨不起來也沒資格來恨。顏文凱拿他做顏非的擋箭牌，反過來想那上一世顏非肯定也當過他的擋箭牌。你真說顏文凱有多惡毒，那太牽強了，頂多只能說他是太偏心了。

　　但想歸想，顏忍還是憋屈，就像他說的，你那麼多兒子幹嘛非可我一個禍害，難道就因為我沒媽護著，好欺負？

　　顏文凱看他情緒穩定了點兒，知道他該發的火都發出去了，蹲下身柔聲對他說，「好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爸爸補償你還不行嗎？」

　　「把協議簽了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何況你兒子那麼多，也不在乎少我一個。」

　　「爸爸是不會簽的，其它的你想要什麼都行。」

　　「如果我要顏氏呢？你會給嗎？」

　　「......」

　　顏忍冷哼一聲，「我知道，在你心裡只有顏非才是最重要的，最珍貴的東西也只會留給他，其他人的想法你根本就不在乎。

現在你不同意和我斷絕關係無非是想讓我為顏家賣命甚至將來為顏非賣命罷了，我說的沒錯吧？」

　　被他真相了，不過也不是全部。

　　「身為顏家的子孫當然要為顏家賣命，你既然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肯為顏家出一份力？」

　　「少跟我避重就輕！你的主要目的是讓我為顏非賣命！」

　　「他是顏家的繼承人，幫他不就是幫顏家？」

　　「好，那我就坦白的告訴你，換成任何人我都肯幫，就是他不行！」

　　「你們是親兄弟，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有多大仇能讓你這麼記恨他？」這句俗語是年輕的時候他爹教育他用的，顏文凱記的太深了。不過如今搬出來卻不如當初那麼有效果。

　　顏忍冷哼了一聲，「有什麼仇你不比我清楚？」

　　「還是因為十八年前的事？」

　　顏忍吵累了，都懶得跟他解釋了，這個人的腦袋結構和別人不一樣，還是說他是故意的？

　　他不說話顏文凱就當他是默認了，點了根煙吸了幾口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小忍，你想過沒有，在那件事裡你們兩個都是受害者......好把，我承認，最主要的責任在我。」

　　「你承認就好！」

　　這小子等的就是我這句話！「可你想想，當時你的母親是出於無意，可他的母親卻是故意的，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他可憐我就該死？我不是你親生的？我是垃圾堆裡撿來的？」

　　嘴皮子真厲害？以前怎麼沒發現？「知道什麼叫高處不勝寒嗎？身為顏家的繼承人，表面看起來風光無比，可你知道背地裡有多少人想殺他？這種時候我不保護他誰又能保護他？」

　　「你保護的不是繼承人，而是情人！」

　　「既然知道，那你就更應該理解。換做是陶華的話你也會這麼做的。」

　　這話說晚了，要是幾年前顏忍可能會那麼做，但現在他對陶華已經徹底死心了，「......別把我想的那麼高尚！」顏忍一直堅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其實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這點顏文凱心知肚明。

　　這件事鬧到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了，顏文凱死活不肯簽字，吵架掰理顏忍又掰不過他，還被他抓了一堆話柄。花錢買消停？說的簡單，人再有骨氣也得面對現實不是，他哪有那麼多的錢賠給顏文凱？等以後把錢攢夠了再說吧。

　　不久後張暮來訪，讓他準備一下好參加幾日後顏家為幾個兄弟集體舉辦的成人禮。

　　臨走前張暮還加了一句，「先生說，您現在是顏家的人所以有義務參加，也必須要來參加！」

　　顏文凱就知道他不願意來，前一晚還特意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潑皮無賴一樣的告訴他，「你要是不來，我就向法院提起訴訟，別忘了你那份《父子斷絕協議》還在我這兒呢，而且那上面還有你的簽名。我想，要個百八十萬的精神損失費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顏忍大罵了他一句，「你這個無賴！」

　　成人禮的當天顏忍拒絕了張暮的接送，開著那輛嶄新的奔馳車自己去的。結果還沒進大門就被保鏢給攔了路。

　　顏忍搖下車窗露了臉，「怎麼，不讓進？」

　　「對不起，您的車不在通行名單裡，請您出示通行證。」因為今天顏家所有的親屬都要到場，包括常年居住在海外的那些家族長老。其他人倒是還好，就這些老頭子事兒多，搞得好好一座院子被保鏢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趕巧外圍這票保鏢又都是新人，根本不認識他二少爺，自然是鐵面無私的不讓進。

　　「通行證？我沒有。」

　　「對不起，沒有通行證不能進。」

　　「誰都不能進？」

　　「對！」

　　顏忍伸手一指，「好，這可是你說的哦，記住我的車牌號，回頭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已經來過了，拜拜！」顏忍快速的調轉車頭，一溜煙兒的開沒了影兒。

　　張暮等不到顏忍，急的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顏文凱已經親自問了好幾次了，張暮只好替他敷衍著，快到了快到了。後來等的實在不耐煩了就溜去了大門口，剛巧看見一輛車風一樣的開走了。看似好像是顏忍的車，於是張暮就問門口那幾個保鏢，保鏢如實回答後差點沒把張暮氣的翻白眼。

　　「你怎麼讓他走了？」人家本身就不願意來，不知道他爹用了什麼手段把人家逼來的，你倒好直接把人攆走了，回頭要是讓他爹知道看不活剮了你！

　　「可他沒有通行證！」

　　「笨哪兒！」張暮沒時間跟他囉嗦，急忙拽了幾個手下開車追了出去，一路上還不停的給顏忍打手機。顏忍這邊漂了一眼就按了靜音，根本沒理他。

　　好在張暮的車技夠好，開出幾公里之後總算把顏忍給追上了，千求萬求的把他給請回了家。臨進別院的時候還當著顏忍的面把那幾個保鏢給臭罵了一頓。嚇得那個保鏢一個勁兒的說自己瞎了狗眼，外帶點頭哈腰賠不是。

　　顏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行了，趕緊進去吧，完事了我好走人。」

　　「二少爺，您今晚回不去了，得在這裡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