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阿難,此次我來,是想告訴你咱們大伯來京城了。」
「哦。」
陸菲婷見阿難輕描淡寫地應了聲表示知道了,不由在心裡苦笑。確實,以阿難現在的身份,何懼個寧城小小世家的老爺?或許阿難未出嫁前,礙於庶女的身份,連個正房嫡女都可以欺負她,況且是大房的老爺,簡直是一句話就可以讓她過不下去。可是現在呢?真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曾經高高在上的嫡長房的老爺,卻要反過來求個曾經看不起的庶女,只為了唯一的嫡女。
陸菲容想起大伯與大伯母來到京城後的所作所為,就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大伯父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知道現在阿難的身份不同,即便覺得阿難做得太過份太不留情面了,也不好明面上埋怨她。可是大伯母就不同了,這個女人習慣了長房嫡妻的高高在上,完全沒將個庶女放在心上。特別是現在因為女兒的事情,已經將阿難恨之入骨了,在阿難閉門不見時,更是用所有惡毒的語言問候了阿難一遍。
不過,任他們怎麼折騰,也救不下唯一的嫡女。因為陸菲婷是讓肅王親自下令關押天牢的,他們不說去救人,甚至連探望也做不到。他們原本是想求肅王高抬貴手的,可是肅王是這麼好見的麼?這也是實在是沒法子了,才會求到阿難面前。然而,同樣的,肅王妃也不是是這麼好見的!
陸家大伯與妻子確實來過王府請求見阿難,不過阿難因為孕吐的事情,楚霸寧下令王府閉門謝客,不見人,所以陸大伯夫妻只能鎩羽而歸。
「阿難,我今天來呢,第一是看看你,給你這方止孕吐的方子。其次,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罷了,不管你有什麼想法,爹爹說應該讓你知道。」陸菲糧食作物喝了口茶後,慢慢說道。
阿難抬眼看她,「二姐請說。」
「呵呵,別這麼正經啦,也沒有什麼的。只是,你知道菲婷被王爺關進天牢的事情吧?」
阿難點頭,雖然當時她沒醒來,但事後已經從丫環那裡知道了。當然,阿難覺得楚霸寧不只是將人關到天牢這麼簡單,一定還做什麼的。可惜那男人近來因為她孕吐的事情脾氣不好,害她每次吐完後看到他鐵青的臉色,自己也有些怕怕的,就不怎麼敢去問他了。
「你知道吧,其實天牢也是分等次的,並不是所有的天牢進去了就只是被關押著那麼簡單,特別是女人,若是有人有心想整她,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六妹進了天牢後,真的……」陸菲容組織著話語,「爹爹因為大伯的請求,去天牢看過她,她已經瘋了,被裡面的獄卒逼瘋了……」
陸菲容其實想告訴阿難,陸菲婷所呆在天牢是最末,最黑暗最骯髒的一處地方,那裡的女人不只是犯人,還是獄卒與一些男性犯人們的玩物。可想而知,一個素來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被丟到這種地方,確實是生不如死。陸菲容也看出來了,肅王實在是個不能惹的,狠起來讓人心中發涼,只恨自己為什麼要惹上他。
所以,陸菲容覺得,他們大伯就算將女兒救出來,那也只是救了個瘋子罷了。
知道陸菲婷的下場,陸菲容也不知道心裡的感覺,只覺得悵悵的,不知道說什麼。雖然是陸菲婷咎由自取,可是這些事情對一個女人而言也太狠了。而且,這還是妻子娘家的姐妹,肅王做出這種事情時,難道真的不顧忌妻子的感受麼?
可是,偏偏做出這種狠事的男人,轉頭卻可以對一個女人呵護備致。甚至嚴令不准任何人將此事透露給阿難。
明明是個狠絕的男人,可是卻可以將自己的所有的都給了一個女人,讓那個女人享受了世間女子難以得到了獨愛霸寵。
羨慕麼?確實有點!
所以,她現在有些明白陸菲婷瘋狂的原因了,因愛生怨,永遠得不到,讓人欲癲欲狂。若是眼不見為淨還好,但他們偏偏回來了,呆在同一個城市,如何再能忍受?
阿難心裡一點也不同情陸菲婷,加上她確實不清楚天牢裡面的玄機,認為陸菲婷在天牢裡最多受點折磨,應該沒有什麼了。至於陸菲婷瘋了的事情,阿難也認為她原本就生了偏執症,瘋了只怕是一時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愛慕的男人親手關進天牢吧。
所以,阿難沒有什麼其他的感想,只是心裡有些不解,問道:「二姐,那天陸菲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為何會變成這樣子,還說是我害的?我幾時害她了?」
阿難覺得陸菲婷真是太會給人安罪名了,她極少呆在寧城,從小到大與這位年紀相近的大伯嫡女接觸真的不多,等出嫁後就隨丈夫去桐城了,連面都只見過一兩次,自己幾時害過她了?
說到這個,陸菲容倒是知道一點,瞅瞅阿難,心裡只能感歎一聲,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太恐怖了。
「阿難,六妹似乎對王爺有種幻想,她……喜歡上王爺了!」
說到這個,陸菲容只能歎一聲陸菲婷的大膽。明明在京城裡聽說了肅王的那些流言,當初一同來的陸菲安、陸菲雅已經嚇面無血色,暗地裡發誓絕對不要靠近肅王府半步。可是這姑娘偏偏喜歡上肅王不說,甚至處心機慮想留在京城,謀求機會,甚至不惜將自己弄病了。雖然最後太醫將她醫好了,沒有法子留在京城,但也表示這姑娘真是個不怕死的。
想到陸菲婷在牢裡的慘樣,陸菲容不禁想起那些被肅王剋死的女子,她們都是定了名份或是進了王府後才死的,那麼陸菲婷只是喜歡他……難道這也算是被克的一種,才會這麼慘?
「阿難,你知道的,六妹妹不只是大伯的嫡女,從小到大祖母也寵她疼她,陸家沒有一個人敢對她不敬的,使得她的性子比較驕傲,自然事事爭個最好的。呵呵,六妹的夫婿可是寧城最古老最有財勢的周家的嫡長子,無論是家世還是人品都是上乘的。可是,若與王爺比,周家嫡子的身份就差遠了。加上三年前,六妹她們陪祖母來京城,你們剛好回娘家,給她們瞧見了……王爺位高權重,比個小城市的世家子弟來說,自是不能比的。六妹妹恐怕那時心裡已經喜歡上王爺了吧。可是偏偏王爺娶了你為王妃,而你的身份……說真的,論家世論才情論品貌,六妹妹確實是比你高了不止一點。」
陸菲容將阿難從頭看了一眼,十分客觀地評道。「所以,才會讓幾個未出閣的妹妹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阿難無奈地笑了下,她這個二姐素來是個直爽的,她說這話是實話,倒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兩年前,六妹妹嫁入周家後,聽說夫妻倆琴瑟和鳴,過得倒是和順。可誰知半年前,周大公子去鄰城拜訪友人,在路上遇到了山塌,與隨從侍衛們一起被埋了。等周家的人去將他們挖出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人早已經沒了。也不知道六妹妹是不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六妹妹從此患上了偏執症。大伯將她接回陸家養病,聽說請了很多大夫來都治不好。不得已,大伯只好將她送到京城,希望宮裡的太醫能治好她的偏執症。來到京城後,我聽娘說她一直安份地住在祖母的秋撫院裡,極少出來見客,但病情發作得也少了,很快就能治好了的。可誰知道那天她突然病發了,才會害得你差點出事。」
陸菲容將事情解釋一遍,不由看了眼阿難的表情,發現她的神色淡然,除了些許的吃驚外,好像就沒有別的了。
陸菲容現在隱約有些明白阿難的性格了。未出嫁前,她對阿難的印象很淡,覺得那只是個資質比較差的、笑容比較甜性格比較乖巧安靜的庶妹,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認得清自己的位置。而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樣的。她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只將最乖巧的一面表現出來罷了,面具下,應該還有一些別的。
陸菲容現在知道,阿難並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所以她所說的這些,或許會令她震動驚訝,但要想讓她再做些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陸菲容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做不成了。
陸菲容先前說,今天只是應丞相爹爹的要求來告訴阿難一些事,其實並不全是,還有一個原因是被老太太叫來的。
想到老太太,陸菲容真的歎氣了,陸丞相家的幾個孩子,自幼在京中長大,與老人家並不親近,所以對老太太只有尊重並無太深厚的感情。而老太太偏袒大房二房的孩子,他們也很能理解的。可是再能理解,也沒法子相信老太太在阿難被陸菲婷害得差點小產後,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讓她來向阿難求情,讓肅王將陸菲婷放了。
「說來,咱們陸家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啊,大伯來京城不久後,咱們在寧城的老家突然出了很多事情,有幾處莊子鬧出了人命,一些佃農鬧事不說,城中的很多產業也受到了影響,弄得大伯二伯近日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哎呀,差點忘記了,祖母說要回寧城了」陸菲容笑瞇瞇地說,「不過,娘說了,你現在懷有身孕,孕吐也厲害了些,就不用去送行了,相信祖母她老人家會體諒你的。」
阿難也笑起來,「那麼只能麻煩母親多擔待了,等我身子好些,我再回府去找母親說說話。」
陸菲容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其實祖母回寧城還有一個原因是咱們那個淩弟闖禍了,他在寧城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那姑娘的家人將他告到衙門去了,淩弟被衙役關到牢裡了。祖母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阿難瞪大眼睛,掩著嘴好驚訝地問:「淩弟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阿難滿臉黑線,話說,那還是個小屁孩好吧?真的能壞人清白了麼?
「可不是,他今年才多大啊,大伯娘又不是沒有給他準備通房丫頭,誰讓他偏偏犯賤看中了人家小姑娘,毀了她的清白不算,還讓姑娘的家人抓了個現行。事完後,又不想負責,被人家家長逼上門來。這還沒什麼,可淩弟被逼急了,竟然說要納那姑娘作妾,生生將那姑娘的父母氣得吐血。那姑娘的父母說,他們好人家的女兒,絕對不會給人作妾,如果淩弟敢逼他們女兒作妾,他們寧可不要這條命,也要將這淩弟告到衙門。若是衙門不理,他們就上京來告禦狀……」
陸菲容說完後,定定地看著阿難,彷彿想找出些什麼東西。
阿難任她看著,心裡覺得陸少淩這回絕對是慘得不能再慘了。不過,這又關她什麼事呢?她知道這些事情發生得太過巧合了,陸菲容會懷疑到肅王府也是應該的。
其實阿難心裡也未償沒有懷疑這些事情是不是某位王爺在幕後操縱的,畢竟他可是個封建社會的王爺,從小在吃人的皇宮裡長大,再怎麼剛正不阿,也不可能是個善男信女。而他絕對有這個本事。
不知怎地,阿難打從心裡覺得,陸家的這些事情或許這些只是個小兆頭,以後估計還會有更倒楣的事情發生呢。
阿難覺得吧,寧城的陸家要死要活,全憑某位王爺一句話確實沒錯,連一朝丞相都沒有他說的話這麼有用呢。
陸菲容又和阿難說了些話,見阿難精神不濟,便帶著兒子告辭離開了。
期間,陸菲容也沒有說什麼求情的話來,彷彿今天來,就是為了讓阿難知道陸家的情況的。陸菲容不說,阿難也當作不知道,午膳時勉強吃了些,坐了會兒,便上床睡午覺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間,阿難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臉,然後聽到了模糊的對話聲。
「……以後本王不在,不准放些不相干的人進來擾了王妃。」
「是,王爺!」
阿難睜開眼睛,發現坐在床前的男人,睡得迷糊的腦袋還未清醒,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俊秀的臉,仍是那副繃得死緊的嚴肅表情。
見她發呆,楚霸寧微微皺眉,俯身在她唇上咬了咬,讓她淺色的唇瓣恢復些許血色。
阿難被他咬得清醒了幾分,略略撇開頭,遲疑了下,方問道:「王爺,陸家的事情……」
「是本王下的命令。」
「……」
阿難對他的誠實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裝糊塗比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