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幕

　　杜博宇放開了方悅，看著他全然無力的躺在茶幾上，痛苦的嗚咽聲一聲聲的流瀉。原本漂亮的臉，此刻卻充滿著一種灰敗，雙眼中的絕望讓人窒息。

　　杜博宇應該高興，真應該高興。該讓方悅這個賤人嘗到的一切痛苦滋味，他都賜予了。背叛，獸 欲，絕望，恐懼等等……笑，笑啊！要大笑才對！可為什麽笑不出來？他竟笑不出來？杜博宇忽然之間有種心髒被猛擊到無法呼吸的痛楚。

　　為什麽？杜博宇疑惑了。難道他在憐憫麽？他竟會為眼前這具肮髒到極點的身軀而心痛？他瘋了麽？這一切都是這個賤人應得的！什麽愛？方悅口口聲聲的愛，對他而言就是一種侮辱，就是一種讓他無數次陷入那種噩夢的夢魇！

　　“我下周結婚！”杜博宇忽然說道。

　　方悅的嗚咽聲被噎住，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杜博宇。

　　杜博宇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道：“那是個名門的小姐。漂亮，年輕，也很愛我。最主要的是她的家門能給我帶來很大收益。是你沒法想象的錢。”

　　“博……博宇……”方悅無法再發出聲音。

　　杜博宇看著方悅，忽然深深吸了口氣，用一種他自己也有些莫名的語氣道：“今天是你最後一次看見我。我們之間的遊戲，到此為止。所以，你自由了。方悅。我不會再來找你，你也不再欠我什麽！”

　　說完，杜博宇站了起來，再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走向門口，卻又在門口處頓住腳步，他低低的聲音傳來：“再見！方悅！”

　　方悅哀嚎著，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痛苦。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活著……他全身發麻，頭疼欲裂，之後似乎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意識開始模糊，但方悅根本不想掙紮，就讓他這樣死了吧！

　　最後的那一刻，眼前似乎閃過了很多人影，是誰？請不要管我！

　　顧鑫呆然的看著眼前的一份診斷書，急性白血病，病人的名字赫然是“方悅”。自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見過方悅。但是他卻知道後來方悅是被那個夜總會的人送到了他家的醫院裏。值班的醫師知道顧鑫認識方悅，所以在檢驗出這個結論之後，鑒于方悅沒有親人，就把這份診斷書交給了顧鑫。

　　怎麽會這樣？顧鑫有些不可置信。一旁的醫生問他該怎麽辦？是他送去，還是……

　　顧鑫打斷了醫生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走向方悅的病房。

　　方悅靠坐在病床上，面色蒼白，仿佛一碰就會碎裂。他靜靜的看著窗外，手中拽著一封信。那是一封來自學校的辭退信。似乎是有人將那天發生的事捅到了學校裏，說他是在夜總會賣身的少爺，不配為人師表。

　　方悅知道會這麽做的人是誰，除了顧鑫以外，還會有誰呢？顧鑫對他的恨，方悅根本無從斥責。就算一切是杜博宇計劃的，可若真要去責怪，那也只能怪自己。他才是一切噩夢的開端。他害了博宇，又害了顧鑫，他根本就不該活著。

　　痛對方悅而言，已經麻木。他還能再失去什麽呢？

　　顧鑫的推門而入，並沒有引起方悅多大的反應。看著方悅這種模樣，顧鑫心裏不覺的抽痛著。他錯了麽？他真的做錯了麽？那天之後，始終處于憤怒的他，把一切向學校揭露，那一刻他只是在想要毀了方悅，不想再見到他。可如今……“老……老師！”顧鑫的話語有些幹澀。

　　方悅緩緩轉過頭，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一個空洞的笑容，卻沒有說話。

　　顧鑫躊躇著，他該樣對方悅說……他得了急性白血病呢？現在的方悅看上去是這麽脆弱，甚至隨時都有可能……

　　“顧鑫……不論你信不信，我沒有在那種地方……賣身……！”不知出于什麽，方悅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顧鑫顫了一下，“老師！”那一刻，顧鑫相信了方悅的話。

　　方悅淡淡的笑了，他道：“我已經不是老師了！”

　　顧鑫啞口無言，手中的診斷書重逾千斤。

　　“還有什麽事麽？”方悅問道。

　　“老師……老師！對不起！對不起！”顧鑫忽然搶到了方悅的身前，一把緊緊的抱著他。

　　方悅任顧鑫抱著，眼睛卻看見了那張被顧鑫緊緊拽在手中的診斷書。他輕輕的推開了顧鑫，從他手中抽走了那張診斷書。在看到結論的時候，方悅似乎怔了一下，可隨即一抹燦爛的笑意在方悅的臉上浮起……

　　顧鑫呆呆的看著方悅，這一刻，方悅竟是如此生動而美麗……可顧鑫卻感覺到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