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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第191章
大將軍

  雍正二年十月,撫遠大將軍年羹堯抵達京城時,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全部隆重跪接。

  撫遠大將軍年羹堯,威風凜凜,黃韁紫騮,安然坐在馬上緩緩行過,王公大臣紛紛下馬向他問候,他看到也只是輕輕點頭而不發一言,雄姿英發,傲然獨立。直到雍正帝迎出,他輕夾馬腹上前幾步,才終於下馬跪拜。這一幕落在所有在場官員眼中,無不忿然。

  為了犒賞平定青海的撫遠大將軍年羹堯,雍正帝專門在乾清宮裡舉行了盛大的朝會犒賞軍功。

  雲煙抱著六十在養心殿裡玩了好一氣,直到午飯時間也沒見雍正回來,心知怕是群臣宴會。待哄著六十吃完飯讓嬤嬤抱他去阿哥所午睡,雲煙歇了會看到了午後光景也不見他回來想他怕是喝多了,便照常端給他常備的百合蓮子湯,從遵義門走進東邊長道,不疾不徐地往乾清宮去。

  午後的乾清宮附近空蕩蕩的,雲煙常來往在養心殿和乾清宮間,這條路走過太多遍。當她快走到月華門前,兩個熟悉的身影卻一下讓她下意識垂下眼睛來。

  一個親王袞服,一個貝子蟒袍,一個溫潤,一個傲慢,廉親王允祀和九貝子允禟從康熙朝幾十載的風風雨雨走來依舊形影不離。雍正帝從不讓他們來養心殿,雲煙與他們兄弟二人很久沒打過照面了,不早不晚,狹路相逢。

  雲煙手端著托盤,低頭如常恭敬地垂目給兩人行禮。她依舊是宮女身份,便依舊如此行禮。這輩子,這樣的場面也太多,多到她已經記不清了,事到如今,彼此還能說什麼呢?

  九貝子允禟冷漠如故的聲音響起來。

  「我說這是誰呢……你這是給他端的湯」他嗤笑了一聲,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憐憫抑或是痛恨的意味。

  「他正和他的貴妃還有大舅子大將軍把酒言歡呢,哪裡有你這樣一個奴才站的地方?」他的口吻裡加重了「奴才」這兩個字的音,近乎口裸的傷害。

  雲煙聽到他的話,心臟忽然像被一隻大手一擰,飛快的疼了一下,余痛卻要緩緩才能過去。她依舊垂著頭,面目上幾乎沒有表現出來。

  廉親王允祀皺眉道:「九弟!」

  九貝子允禟恨恨的冷笑道:

  「八哥,我只不過是在說事實給她這個傻子聽。她跟了那個人幾十年九死一生得到什麼?是封了她個什麼娘娘了?她知道別人都在怎麼說她——,

  一個夜夜躺在龍床上睡覺的奴才!」

  雲煙聽到這句話,臉色唰一下白了,端著托盤的手也有些抖,纖細的手指有些青白。廉親王允祀也變了一貫溫和的臉色,他一下子抓住九貝子允禟的手臂厲聲道:「老九,你夠了!」

  九貝子允禟雙目紅紅的勾唇道:

  「現在我算知道,比起心狠,你我兄弟加在一起也不如他。」

  廉親王允祀不再說話,他轉頭去看雲煙——

  「雲煙……」

  雲煙的唇角有些微的蒼白,緩緩抬起的眼角里卻只有坦然的情緒,清淺的聲音像一柄雙刃劍直入對面兩人心間,沒有憤恨,只帶著一絲被傷害後的安靜。

  「奴婢多謝兩位王爺……可奴婢就是這樣的身份……永遠也比不得後宮高貴的娘娘們……跟誰也改變不了……」她停了停,輕輕道,「奴婢的湯也涼了,奴婢告退了。」

  廉親王允祀忽然抬起大掌扣住她握在托盤的左手沙啞道:「你還怪我麼?」

  雲煙垂著眼睛微微一笑,很平靜的輕輕搖搖頭,後退兩步,轉過身走了。

  她的背影在紅牆碧瓦,幽深的東筒子中顯得渺小而單薄,沿著巨大的宮牆漸漸消失不見。

  雲煙回到養心殿,蘭葭見夫人這麼快回來很是奇怪,忙接下托盤交給小太監劉二奇,湯分明是沒動過。蘭葭看到雲煙臉色不太好,也不見皇上回來,忙問夫人怎麼了。

  雲煙搖搖手說有些累,進去午睡,讓不要打擾,就從正殿「中正仁和」鎏金雲紋的大屏風後推開小門進了穿堂往後寢宮而去。蘭葭應了聲,按下心底擔憂,打點太監靜靜退出去。

  雲煙脫了外衫,散了頭髮,一身細肩帶的睡裙站在巨大的八柱飛簷紫檀雲紋龍床的層層羅帳外有些發愣。

  她從沒有如此仔細地觀察過睡了快兩年的龍床摸樣,烏黑的紫檀,精細的龍紋……床腿、床裙、圍板、雕欄……全是五爪金龍,不下百條吧,每一條都栩栩如生,彷彿在床邊游動飛騰。

  她撥開羅帳,輕輕躺進明黃色繡龍紋的被褥裡去仰躺著,巨大空曠的帳幄裡正對視線內的床頂上雕刻著一條騰雲駕霧的五爪金龍,怒目長鬚,傲視天下。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別人」說的總是真理,一字一句也沒有錯,她只有接著。不是不疼,只是她沒有任何能力告訴天下人,她是雍正帝的妻子,唯有淡淡一笑。

  雲煙將臉頰埋進枕頭裡閉上眼,覺得渾身都累,鼻端裡是熟悉的氣息。她好像沒有特別注意分辨過,從前總是長期禮佛的檀香氣,而今也混了帝王濃郁的龍涎香。廉親王允祀和九貝子允禟的語言和面容從腦海裡漸漸沉下去,陷入黑暗。

  「別人都在怎麼說她……一個夜夜躺在龍床上睡覺的奴才!」

  「他正和他的貴妃還有大舅子大將軍把酒言歡呢,哪裡有你這樣一個奴才站的地方?」

  九貝子允禟攥著她的手臂道:「他為了不讓我們再見到你,連乾清宮也不住了。他為了不讓弘暉再見你,連登基了也不讓他回來!他其實就是個最可怕的瘋子,你每天夜裡睡在他身邊不害怕嗎?」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否做夢了,她突然睜開眼睛時,後脊背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趴在枕間愣愣的出了會神,又忽然感到渾身一麻,全身的毛孔都莫名其妙的站立起來,緩緩回過神的眼睛也直直瞪著輕紗帳外的陌生男子的影子——

  空氣中似乎有一絲淡淡的酒氣。

  那人傲然挺立的沉默站在床帳外兩步,緩緩停住。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似曾相識,似乎著一身威風凜凜的大將戎裝鎧甲,純男性陽剛面容上蓄著絡腮鬍,渾身散發出權勢滔天的氣勢猶如千軍萬馬,凌厲深邃的雙目毫無醉意,彷彿穿透紗帳灼然落在龍床上的人身上。

  雲煙側躺在空蕩巨大的龍床上,衣裙擺交纏在明黃色的龍紋被褥間,露出的纖細肩頭和玉臂,全身女性特有的肩背腰臀曲線,全部暴露在空氣中,雖然隔著輕紗,彷彿已經被人看透。

  雲煙趴在枕間動也未動,雙目瞪視著帳外的人,手心死死攥著,渾身火辣辣一般。無以復加的怒氣在她心底升起,從渾身的毛孔散發出來,整個纖細的身軀抑制不住輕輕顫抖。

  他當他是誰?!膽子竟大成這樣,敢這樣有恃無恐的私進當今皇帝的寢宮禁地?!

  若不是掌心的刺痛,她幾乎要以為自己仍舊處於夢中。

  年羹堯!

  幾年不見,他身上屬於軍人的戾氣更重,血腥味如影隨形的跟在他純男性的眼角眉梢,傲然又殘忍,而他的眼神任何人也看不懂。

  此刻,她再不懷疑他是否曾完全具有那個膽量將他從暗巷帶走,他根本就是個膽大包天之人。

  如今他自己功高震主,他妹妹寵冠後宮,他年家滿門風光無量,稱王稱霸。他又在以如何眼光這樣膽大妄為的直視她?難道他在為他高貴的貴妃妹妹不平,以此羞辱她嗎?

  這就是雍正皇帝禁衛森嚴的寢宮裡的秘密,不過是一個夜夜躺在龍床上陪皇帝睡覺的奴才,一個在這宮裡不算秘密的秘密。所以,他敢這樣看著她,她不是娘娘,不是他年大將軍要屈膝相對的主子。

  他們沉默的眼光隔著輕紗帳交匯,穿堂外忽然傳來細微的響動,她能清楚地感到簾外人最後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出去了。

  雲煙靠在枕間喘息,蒼白著臉閉目不說話,後背一陣陣的汗,心中也是疲乏到極點。她知道一定是雍正帶了年羹堯來養心殿,否則他進不來。但年羹堯竟敢獨自從正殿走過穿堂來到後寢,勝似閒庭信步,她真的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是這個膽大包天的男人不敢做的。

  時光太長,長到每個人都變了。

  年羹堯再不是那個接過她懷抱裡的小男孩說叔叔抱你的年輕參將,而是權勢滔天,手握半壁江山帝國軍馬的年大將軍。

  允祥再不是十三阿哥胤祥,那個心如皎皎明月的翩翩少年,而是那個腿腳不便,卻威儀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和碩怡親王爺。

  胤禛再不是那個不得志的禮佛皇子四阿哥,而是主宰江山人命、肩挑中華社稷的雍正皇帝。

  只有雲煙,還是雲煙。

  夢裡的畫面忽然從她腦海裡蹦出來,凌亂又破碎,像打翻了一地的碗碟。

  雲煙了無睡意,從床上爬起來批了羅裳,汲著拖鞋走進穿堂裡,越接近前廳越能聽到隱隱的說話聲,她又折返回來,插上內門的門栓,抱著雙臂靠坐在窗前籐椅上沉默不語。

  窗外幾米就是胤禛命宮人在養心殿外加築的紅木牆,紅木牆外還有東西閨房,整個將殿內圍繞起來,院中有院,非常隱蔽又安全,連想偷看偷聽也做不到。

  她忽然想念四宜堂了,想念佛堂那張樸素的帳子大床,想念那張他親手設計的拔步床。秋天裡的桂花香,會沁入心脾。

  她再從夢中猛然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外室接連傳來器皿破碎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而腦海裡年羹堯出現在龍床外的場景更是真實和夢境難以區分。

  雲煙拉開門出去,一路走到前殿——

  丫頭太監們已經跪了一地,全部嚇得戰戰兢兢的發抖,地上如龍捲風過境般狼藉,摔破的花瓶茶杯一路蔓延到西暖閣裡。

  「全部給朕滾出去!」

  養心殿裡寂靜如夜,屋裡傳出一陣包含怒火的沙啞厲喝聲,隨著一陣陣刺耳的碎裂聲,駭人得讓人腿肚子發軟。

  幾個太監幾乎是跌跌爬爬的出來的,全班面色慘白,連太監總管蘇培盛的手掌也劃破了,一手的血跡,一切都在顯示著皇帝這次的怒火有多麼可怖。

  當今天子,雷霆震怒。

  蘇培盛見到雲煙的眼神簡直就是見到了救世主,一口氣終於接上來,求救的看她,卻不敢講話。

  雲煙的肩頭披著單衣,足下是拖鞋,一頭青絲只用手絹簡單紮了,纖弱的身影沉默的站在一片狼藉廳堂中稍微偏頭示意了下,所有宮女太監都自動退下去。

  雲煙盡量避開碎片,輕輕走進西暖閣裡去。只見雍正一身吉服龍袍坐在寶座龍床上,偏頭瞇著眼睛看不清神情,下頜的線條卻顯得尤為硬挺鋒利,左手死死的扶著精美的扶手,修長完美的指甲都泛起白色,渾身都散發著燎原的怒意,明明白白寫著「是人勿進」四個大字。

  小桌上精美的琺琅彩茶杯也已經被摔破,又去清理碎瓷片,寶座床上的人一下轉過頭,躬身一把將她拉起來。

  「你別碰!」

  雲煙踉蹌了一下,手反射性的揪著他龍袍衣袖,跌坐在他懷裡。她沉默的靠在他懷裡,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抬手幫他撫了撫龍袍衣領,便安靜的摟著他。

  漏刻中的時光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已經完全漆黑。偌大的養心殿裡,只有他們倆坐在西暖閣裡,所有奴才都退到了殿外不敢進來。

  雍正胸口起伏了幾下,終於抬手扶上著她腦後,瞇眼低沉道:

  「朕平生從不負人,也最恨別人負朕!」

  雲煙怔了一下,心裡隱隱有些明白。「下午……不好嗎?」

  雍正面上浮現一絲冷笑:「在權利和錢財面前,能保持始終如一的人太少了,朕高估了他!」

  雲煙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自古伴君如伴虎,那散落一地的奏折,那個擁兵自重膽大妄為的人一定在雍正面前流露出了不一般的非臣表現,引爆了九五之尊敏感的神經。她的男人,她太瞭解了,一個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她垂目環在他肩上,聞著他胸襟上日漸濃郁的龍涎香,纖手也不自覺地抓在他腦後的辮子上。

  「十三是這樣的人……」

  雍正緩下神情來,摟著她腦後青絲將她抱得更緊些。

  「還有你」

  雲煙停了一下,緩緩張開淺色眼瞳,燭火漸漸在她眼裡搖曳。

  「萬事小心」

  雍正笑了,目光移到地上散落的奏折上去。「朕之不防年羹堯,非不為也,是有所不必也。」他口吻裡的輕蔑,一如從前訓斥那個久跪在四宜堂院中的奴才年羹堯。

  雲煙嗯了一聲,幽幽道:

  「我忽然想四宜堂了,向我們院子裡的桂花樹,想回去。」

  雍正的申請變得有些柔軟起來,大掌輕輕扶著她背脊輕聲道:

  「等我兩月,我親自陪你回去,好不好?」

  雲煙點點頭說好,欲從他腿上起身下地道:「我來收拾下用飯……」

  「啊……」

  雲煙忽然低低叫了聲,人也像站不穩了,雍正臉色一變似乎一下意識到什麼,忙去看她腿,把她抱在膝上去檢查她腿下——

  一片鋒利的碎瓷片刺過單薄的拖鞋底,扎破了她腳心,血跡氤氳著,拖鞋已經迅速濕了一團紅色。

  雲煙咬唇蹙著眉也不叫疼,但臉上神情裡明顯有些痛楚。

  雍正平日威嚴肅穆的臉上露出明顯的自責,內心萬分懊惱自己摔破的茶杯倒紮在她腳心上,早知道怎麼他也忍了。他一邊問她疼不疼,一邊找不著帕子就用自己龍袍的裙裾去捂她足底傷口,厲聲的叫奴才宣太醫。

  養心殿裡一陣兵荒馬亂,雍正一直把雲煙抱在懷裡讓太醫清洗傷口和包紮。雲煙微微一抽氣,雍正臉色就變了,連太醫也緊張的生怕被問責。

  好容易止了血將腳包紮好,蘇培盛又隨太醫去取藥,一切都安靜下來。雲煙倒是顯得很平靜,躺在龍床上半閉著眼睛,好似對這種小傷小痛習以為常。

  養心殿下人們看這個陣勢,知道萬歲爺又恢復正常了,忙前忙後的,把殿裡全部打掃乾淨。

  這一傷了腳,倒像重病,不給她下床不說,連餵飯的事情也成天子所轄了。雲煙要求自理,皆被駁回,只好由著他喂。這下腳是好了,身子也似乎胖了些。

  撫遠大將軍年羹堯走了,剛結束陛見回任後,便接到了雍正的諭旨:

  「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

  這句告誡的諭旨像一個危險信號般刺目,此後,撫遠大將軍年羹堯的境遇便急轉直下。

  帝王睡塌豈容他人酣睡。男人天下裡的翻雲覆雨手,比的不過是誰的力量更強。雍正帝毫無疑問是個嗅覺出色,心思縝密,手腕強硬的政治尤物。

  他與各地官員的來往更加密切,恩威並施。他的親信,紛紛與年羹堯劃清界限,奏折如雪片般揭發年羹堯的劣跡,以爭取保全自身。而與年羹堯不對盤的人,也都明白皇帝要整治年羹堯,將立場站得更穩;剩下與年羹堯關係一般的人,雍正示意他們提高警惕,疏遠和擺脫年羹堯,牢牢站在天子膝下。

  在徹底調查年羹堯的過程中,所呈現出的一切更加讓雍正怒不可遏。擅作威福、結黨營私、擁兵自重、貪戀財富……在一切都準備好後,雍正的動手是毫不留情的。

  雲煙在這一年春節收到了一份更好的禮物,雍正宣佈將雍王府改為「雍和宮」,在要帶她去雍和宮時,卻將她拉近了東寢間的龍床後。

  雍正握著她的手去摸龍床裡側隱蔽扶手上的一條立龍下頜,他的手使了些力氣,雲煙驚奇的發現,那下頜竟然往裡縮了下,而身邊的牆也緩緩打開了!

  又是一個密道,在他身邊,她早已習慣在寢宮暗藏機關的習性,但這個密道卻顯得尤為深邃。

  雲煙站著沒動,雍正將她肩頭披風系繫緊,大手自然的滑下來握住她的左手。

  「回家的路有些遠呢,要是走累了,我背你。」

  雲煙震驚道:「通往四宜堂?」

  雍正笑了,捏捏她臉頰,拉著她走進去,扶著她一步不下了台階,走入地道。暗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上,密道裡像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地道延邊每隔一段時間都有火把,但寒氣也有些明顯,好在兩人都穿著紫貂披風,手牽著手一路往前走,連鞋底摩擦的聲音都迴盪在地道裡,清清楚楚。

  走了一段,雲煙腳步有些慢下來,額角也滲出汗來。雍正慢慢停下步子,看了她一眼,帶著玉扳指的大拇指在她額頭間輕擦了幾下,走到她正前方緩緩蹲下來。

  雲煙知道他的意思,便小聲道:「沒事……還不累」

  她輕柔的聲音迴盪在地道裡,異常放大,還有回聲,聽得她自己也有些不適。

  雍正偏著腦袋,手也在背後招了招。「聽話,你腳不好」

  雲煙抿抿嘴,嬌憨的趴在他披著紫貂大端罩的寬闊脊背,伏在他耳邊小聲道:

  「腳早就好了呢」

  雍正抿唇不語,微微翹起的唇線卻洩露了一絲笑意。他熟練的用背著的雙手扶著她的雙腿夾在腰間,說了句:「摟好」,便輕鬆的站起身來,背著她往前走,一步一個腳印。

  雍正柔聲道:「再重些更好」

  雲煙破涕為笑,將熱氣吹拂在他耳邊嗔道:「一歲年齡一歲人,我是怕累著你。」

  雍正的右手掌出其不意的離開她腿,啪的打了她屁股一下又迅速回到原位將她往身上聳聳道:「什麼時候我被你都是綽綽有餘,回去再罰你。」

  雲煙低哼一聲縮了縮身子,不惱反笑,愛嬌的摟著他頸項,像個小貓咪般用臉頰摩挲他側頸道:「相公……你真好」

  雍正明顯酥了一下,嘴上卻戲謔道:「剛說要罰,就翹著小嘴來哄我」

  雲煙直接用柔軟的唇親親他頸側皮膚,笑摟著他不說話。雍正爺笑了,背著她一邊走一邊笑。

  兩人走走停停,走了快兩柱香才到,可算是運動筋骨了。

  四宜堂還是從前的摸樣,一切的陳設讓兩人放佛都回到了從前的時光裡,回憶起從前都是美好的記憶。

  走出四宜堂,整個王府還一如往昔,只是空蕩了許多。雍正拉著她大步走在王府裡,遇見的奴才紛紛跪地請安,喚著「萬歲爺,夫人」,他對她說,她是雍和宮唯一的女主人。

  落雪的夜裡,兩人就睡在他們熟悉的大拔床上,他從背後鑽進被窩來摟著她,她轉過來抱他,兩人一起聽院外沙沙的落雪聲。他的大手漸漸鑽到她溫熱的裡衣裡去包著她胸前溫軟凝脂,指腹隔著一層薄紗內衣反覆揉摸逗弄頂端柔嫩的粉尖。

  雲煙抽著氣,把漸漸泛起紅暈的臉頰埋在他頸間裡。

  雍正在被中另一隻手去抓了她手後探到自己身前,雲煙感到手間一燙,隔著薄薄的綢緞裡褲都感到劇烈的跳動,纖手難握,她心知他是憋很了。

  她半躺過身來被他壓在身下,手卻沒放掉,掌心被他的硬挺抵得有些疼。兩人唇舌纏繞在一起,她的手也輕輕握著他,揉著他,感受他在掌心越來越興奮滾燙的跳動。

  當她騎在他大腿上俯身吻他的時候,窘迫的發現根本含不住,小舌只是在崢嶸滾燙上一勾,已然讓他猛然漲得可怕。他伸手去摟著她後頸長髮,用力將她提抱起來擁吻。她就坐在他腰間,被他時輕時重的磨蹭和頂弄,他在她耳邊沙啞呢喃道:「我的傻煙兒喏」

  他把她整個身子都解開來,一邊吻她一邊叫她名字。她趴在枕間,無力的曲起纖細的背被他自身後摟著胸前嬌嫩凝脂,親吻著頸項和脊背。她就在他懷裡由他擺弄的翻來翻去,過一會被他又抱過來親吻,一點點吸著胸前粉尖,享受那種絲滑如蜜的嬌嫩肌膚漸漸綻放,再一點點吻入柔軟的小腹下,拉開她白嫩的雙腿徹底吻進去。

  雲煙的大腦幾乎有一段處於完全空白狀態,滿腦子裡剩下他的唇,漆黑的床幃裡,全是他的呼吸和唇舌。她掐著床單上錦緞,嗚咽著,嬌吟著,甚至渾身戰慄的哭泣,用自己最女性的魅惑氣味去迷惑他,緊緊纏繞他的唇舌,也讓他更加放肆。

  午夜靜靜的落雪裡,羅衾裡都是彼此皮膚蒸騰的熱氣和汗珠。他一遍遍用手指梳理她脊背後的長髮,用錦被嚴嚴實實的裹著她柔軟的身子,抱著她在窗前看雪。

  她解開被褥騎坐在他緊窄的腰身上時,長長的青絲蜿蜒粘連在胸前背後,光潔柔美的身軀被皎潔的月光映著,一雙盈盈水光的雙瞳像一個吞噬人心的純淨女妖,煥發出越來越迷人的女性魅力。

  這樣一條架設在雍和宮和養心殿之間密道成為了一條最為便利的橋樑,讓他們兩人幾乎可以隨時出宮,這成為了養心殿的又一驚天秘密。

  雲湮沒有與他多說什麼,不管是廉親王允祀和九貝子允禟的話,還是年羹堯闖入後寢的事情。該知道的他總會知道,她不想通過枕邊風改變或影響他任何朝堂上的決定。

  雍正三年三月,官吏呈報出現了「日月合璧,五星連珠」的祥瑞,雍正帝最愛這些吉利事,十分開心。群臣稱賀,撫遠大將軍年羹堯也上賀表稱頌雍正夙興夜寐,勵精圖治。但表字中字跡潦草,又一時疏忽把「朝乾夕惕」誤寫成「朝乾夕陽」。

  雍正帝最為忌諱別人說他老,放眼天下,老字也只有雲煙敢與他戲說,但換做別人顯然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捋這虎鬚。

  雍正帝對這「夕陽」兩字雷霆震怒,抓住這個把柄借題發揮,說年羹堯本來不是一個粗心的人,這次是故意不把「朝乾夕惕」四個字「歸之於朕耳」,並以「夕陽」兩字暗示他年歲將近,認為這是他「自恃己功,顯露不敬之意」,所以對他在青海立的戰功,「亦在朕許與不許之間」。

  四月,雍正帝控制全部局面,下令解除年羹堯川陝總督職,命他交出撫遠大將軍印,調任杭州將軍。

  年假滿門固若金湯的顯赫榮寵似乎一夜間轟然倒塌了!

  所有人都嗅到了死亡的氣息,而年家所剩下的唯一屏障似乎只剩下年羹堯的親妹妹,曾在康熙末年寵冠一時的,生下三子一女卻只剩下「一備受寵愛的幼子福惠」的,雍正帝后宮中的貴妃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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