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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第164章
直面衝突...

  白哥迷濛的看著雍親王胤禛,一雙淺色瞳眸純淨的彷彿仍在夢中般蒙了一層霧氣。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猛地將他推開。

  雍親王胤禛一時失察,被她推得往後退了一步,臉色都變了,一雙鷹眼直勾勾看著她。

  白哥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立刻低頭伏身跪倒在他腳下,纖細的身子有些微微發抖。

  「請王爺恕罪,但奴婢真的不是王爺要找的人。」

  雍親王胤禛臉色大動,臉上在一瞬間已經變換了無數情緒,震驚、憤怒、心痛……而後他忽然低笑起來,低沉的笑聲輕輕迴盪在假山洞裡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他輕輕的說:

  「你跪我」

  下一秒,他便將她從地上猛然拎抱起來,像拎一隻小貓小狗般輕而易舉。

  白哥被嚇得怔怔的看著他的臉,手腳軟綿綿的失去力氣,無力的搖頭,百口莫辯,看著他陌生的面容,可怕地神情,渾身抑制不住的微微發抖,聽到遠處隱隱在找人的聲音,卻不敢大叫。她咬了咬嘴唇,力圖冷靜的解釋道:

  「王爺,奴婢叫白哥,王爺真的認錯人了。」

  雍親王胤禛的手死死的抓握著她的肩頭,胸口劇烈的喘息,低沉沙啞的嗓音帶著不符合身份的伏低做小。

  「雲煙……無論怎樣……跟我回家……」

  白哥感到自己的頭髮都要豎立起來,她深深的壓抑著自己,努力想讓他聽進自己的話,但顯得像在對牛彈琴。

  「王爺……奴婢不是……」

  雍親王胤禛出口打斷她,連眼睛也緩緩瞇起來,洞外的光影打在他五官深刻的俊顏上,形成深深的暗影,低沉的嗓音像捶在人心上:

  「你是我妻子,我怎麼可能認錯?」

  白哥再次驚呆了,她錯愕無比的看著他,腦海裡反覆迴盪他吐出的這句話——

  他的面貌毫無疑問是英俊的,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濃濃魅力,加上與生俱來的高貴血統,雍容威嚴的親王行袍,一切都是讓人覺得那麼陌生和無法靠近。

  可他的話語卻如天外來客般荒謬,讓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連誤聽了親王這句話都讓白哥內心惶恐的覺得怕要折壽。

  不知道這算不算古今第一謬論,雍親王福晉不是好好在雍王府呢嗎?

  她渾身上下這麼多傷病,額頭上還有一個被留海蓋住的疤痕,平凡的面貌哪裡有一點可能長的像金枝玉葉的親王福晉?這雍親王不是瘋了,就是在拿她這種低微的奴才找樂子吧。

  白哥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又抽搐的神情,帶著些微僵硬而恭敬的微笑小心翼翼開口輕輕道:

  「王爺,您的妻子是雍親王的福晉啊……奴婢只是個奴才……」

  雍親王胤禛像被人在心臟最脆弱處毫無防備的捅了一刀,怔怔的沒有說話,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她。

  白哥看著他瞬間的神情,一下惶恐的覺得自己怕是說錯話了,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後背每個毛孔都在戰慄,他掐得她肩頭真的很疼,好像連帶著渾身都開始疼,眼睛開始變得酸澀,一番驚嚇下來,她有些虛脫了。

  「求王爺開開恩……奴婢真的是第一次見王爺……不信您去問……」

  雍親王胤禛猛然就要抱起她往外走:「跟我回家」

  白哥徹底被嚇壞了,顧不上身份的用力掙扎起來,這雍親王……真的是瘋了。

  「放開她」

  洞口大樹邊緩緩走近一個人影,一手扶在樹幹上,肩上披著一件薄衫。

  太陽悄悄的藏入了雲朵後,空空蕩蕩的花園裡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八貝勒胤祀站在大樹下,臉上只有些微微蒼白,卻毫無病弱之色,驚人漂亮的五官因為逆光的陰影而顯出白哥從未見過的陰沉和怒氣。

  白哥一看到他,便像見到了救星般下意識想往他那走:「八爺!」

  雍親王胤禛手間一緊,把白哥往身邊死死拉住,英俊深刻的面容上臉色鐵青,瞪著八貝勒胤祀整個人都像被氣瘋了,目光裡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你到底把她怎麼了?!」

  來人正是和春園的主人,八貝勒胤祀。

  胤祀從大樹陰影下走出來,雖然一身單衣單褲,肩頭還披著外衫,卻給人感覺像穿著龍卦吉服般優雅從容。他溫潤而雅嗓音裡有著微微沙啞,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狠厲:

  「她是我愛新覺羅胤祀的白哥,不是你愛新覺羅胤禛的雲煙!」

  雍親王胤禛整個人徹底陰沉冷靜下來,白哥通過他抓住她的滾燙掌心,能感到他身軀裡幾乎驚人的怒氣和克制力。

  他對胤祀緩緩道:「不裝了?」

  八貝勒胤祀搖搖頭,笑了。

  「四哥,你該回熱河去了!」

  雍親王胤禛把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白哥緊緊擁入懷中,一雙鷹眼倨傲的看向他。

  「我們當然要走!」

  八貝勒胤祀的臉色丕變,開始劇烈的咳嗽。白哥本來就在掙扎,看到他這樣一下更緊張起來。

  「王爺,奴婢真的是白哥,是八爺書房當差的侍女!」

  雍親王胤禛鐵青著臉不說話,抱著她的指節都泛青白色,卻又微微鬆開來,用力太大怕傷了她。

  白哥覺得頭目森森然,已經顧不得太多,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吃了雄心豹子膽到去掰他抓著自己的大手,她用盡全力去一根一根掰開他修長有力的指節,身子也幾乎支撐不住要拖跪下來,眼眶都漲紅了。

  「王爺……奴婢求求您……我們八爺還在病中……」

  雍親王胤禛怒道:「住口!」

  我們八爺……

  單憑這四個字,心口已然像在瞬間被撕裂般火辣辣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去。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大掌緊了緊,突然用手刃在她後頸上一頓。

  白哥感到頸間一酸,眼前一下黑過去,軟軟的倒下來被他整個抱起來。

  雍親王胤禛緊張的看著她,大手輕輕的撫摸過她的留海和臉頰,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愛不釋手。

  八貝勒胤祀緩緩止了咳嗽,見他終於忍心下手將白哥弄暈過去,捏住自己大拇指間的羊脂玉扳指,眼眸幽深道:

  「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不用我再對你說一遍吧……鬧到皇阿瑪那裡去的後果是什麼?」

  她已經昏睡過去,兩個男人也再不用遮掩。言語間,招招致人於死地。

  雍親王胤禛摩挲在白哥臉頰上的手明顯的一僵,他猛地抬起眼簾看向八貝勒胤祀,牙關咬和處形成森冷的線條,有一種雄性動物最原始的戾氣。

  八貝勒胤祀拉了拉肩頭外衫,唇角微微彎起來字字犀利:

  「你多年前帶走的是你的雲煙,而今天想帶走的卻是我的白哥。」

  他的唇角慢慢凝固,「她不會跟你走,我也決不可能再退讓!」

  雍親王胤禛冷峻的嗤笑了一聲,低頭哄著懷裡安然無恙像是嬰兒般睡著的女子,再抬首的面目顯然漸漸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與理智。

  「自欺欺人!她自始至終是雲煙,只怕是你做的什麼見不得人的巫術讓她記不起從前……」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八貝勒胤祀背在身後的手掌緩緩收起來,臉上深深的冷笑起來,似乎在說一個很久遠的故事:

  「從她幾乎死在雍王府那條冰冷的暗巷裡,她就不是了。」

  雍親王胤禛鷹眸一下猛睜,厲聲道:「你說什麼,說清楚!」

  八貝勒胤祀一步一步緩緩走進前來,陰翳完美的面孔上無悲無喜。

  「四哥認為我在說什麼呢?五十年九月二十的那個夜裡……雍王府內的婚宴燈火輝煌,誰又會在意到牆外的暗巷裡靜靜死去一個卑賤的罪籍奴才呢?」

  雍親王胤禛一下往後重重的踉蹌了一步,彷彿被打了一記悶棍,挖心掏肺一般的劇痛。

  他徹底怔住了,他的眼珠都像是要爆裂開來般,幽深的瞳孔緊緊收縮,睚眥欲裂。

  八貝勒胤祀的手已經不知在何時扶上來,想要奪抱過白哥。雍親王胤禛手間一頓,猛然清醒過來與他死死對視,手中牢牢的緊抱住她身子,兩人僵持不下。

  懷中女子在他們的爭奪中忽然嚶嚀了一聲動了動,微微儊著眉緩緩睜開眼睛來。原來雍親王胤禛怕傷了她,用的力道太小,加之她現在身體比從前好許多,沒成想她只暈過去一時半刻,竟然醒了過來。

  白哥努力睜開眼睛,只覺得後頸酸痛,一時有些辨不明情況,待適應了光線仰起頭瞪大眼睛竟然發現自己肩頭和膝彎下竟然有四隻手,她竟然正被抱在空中,夾在雍親王胤禛和八貝勒胤祀中間!

  天哪!這是什麼狀況?!

  白哥下意識的去抓八貝勒胤祀的衣襟,想從這種腳不沾地的情況中脫離開來。殊不知這個無聲的舉動給某人帶來了多麼毀滅性的打擊。

  八貝勒胤祀立刻緊了緊手中力量想將她從雍親王胤禛懷中拉離開來,卻依舊被他死死摟住不放。

  雍親王胤禛一雙黑白分明的鷹眸好像已經充了血,燒紅了一般地可怕,他只看著她,聲音也是慘啞。

  「雲煙……跟我回家……」

  白哥感到心臟一陣陣的緊縮,胸口喘不過起來,她死死咬著唇。

  「王爺,奴婢真的不是……」

  雍親王胤禛突然猛地湧出一口血來!

  滾熱的血跡濺到了胸襟和白哥身上,驚得她面色慘白,心臟裡忽然像被炸裂一般劇烈疼痛起來,而八貝勒胤祀順勢將白哥從他懷裡奪出來。

  白哥眼前一片忽明忽暗,她推開八貝勒胤祀的胸膛,從他手臂上半滑下來,虛軟的支撐著自己,雙眼還怔怔的看著雍親王胤禛,他微微低頭扶著胸口,燒紅的雙眼依舊死死的看著她,血跡印濕了他胸前的金龍,顯得觸目驚心。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那個火燒四宜堂的夜裡,他的心也被焚燒了。

  她看到他的口型似乎在喊,反反覆覆模糊的兩個字,可是她聽不見了,她毫無意識想邁步上前,但似乎被人死死拽住,而腦海裡疼的讓她耳邊轟鳴,雙眼也漸漸黑暗下去,失去了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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