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邊彎著腰，收拾不小心散落在店裡地板上的螺絲，汪翔一邊想著昨天在電梯裡發生的事，對自己生氣。

　　明明是去收工錢的，為什麼又一次頭腦秀逗地維修起那傢伙的大號水管來？

　　屁股的痠痛到現在還沒有消失，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汪翔昨天的荒唐淫亂。

　　汪翔，你到底是怎麼搞的！

　　當水電工也應該專業店，怎麼可以公私不分，和客戶糾纏不清呢？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專業水電工會做的行為！

　　再這麼荒唐下去，什麼繼承老爸的衣缽，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照顧弟弟的誓言，通通都要變成狗屁啦！

　　以後絕對不可以再這樣，絕對不可以了！

　　鈴——鈴——

　　汪翔正在心裡對自己千叮嚀百囑咐，旁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他順手一把拿起。

　　「你好，老汪水電行。」

　　「是我。」

　　話筒裡傳來的低沉嗓音，讓汪翔可憐的小心臟猛地一顫！

　　又是那條把自己操得欲仙欲死……啊！不！是把自己搞得公私不分的巨無霸水管！

　　「什麼事？」

　　「找你當然是修水管啊，」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神秘的曖昧，「我家的水管又壞了。」

　　好啊，我馬上過來。

　　在習慣性的回答衝口而出前，汪翔猛地舉起手，緊緊摀住自己差點又闖禍的嘴巴。

　　笨蛋，清醒一點啦！

　　難道又要傻傻地送上門幫人家疏通「水管」嗎？我們老汪水電行可是幾十年的金字招牌，素質專業，幹活認真，何曾發生過和客人不清不白的事？

　　再這樣下去，老爸在這一行幾十年的面子都被你丟光啦！

　　汪翔用力搖搖頭，好像要把昨天，不，還有前天的事，全都搖到九霄雲外去！

　　「汪翔，怎麼不說話？」

　　「我沒空。」

　　「沒空？」

　　「是啊。」汪翔心虛的對著話筒說，「最近有一個水電維修課程進修班，我報了名，最近都不接生意。」

　　「進修？要進修多久？」

　　「呃……至少兩個星期。」汪翔硬著頭皮繼續撒謊。

　　兩個星期，應該會讓自己忘記那條大水管，繼續做個專心認真的水電工吧？

　　「這樣啊。」李英傑一陣失望。

　　還想著把小東西抓過來，重溫一下電梯裡的熱情呢。

　　真奇怪。

　　明明昨天才親熱過，今天卻又忍不住打電話過來了。

　　難道這個水電工的身上擦了迷藥嗎？

　　讓人怎麼要都要不夠。

　　這種不滿足的感覺，在李英傑身上還是第一次發生，從前不管喝任何俊男美女交往，他從來不會這麼沒有自制力啊，身為中英財團的繼承人，從小受過嚴格教育的李英傑向來以驚人的自制力而自傲，不管遇上多誘人的對象，他總能隨時保持理智。

　　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和這位可口美味的小水電工暫時分開兩個星期，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既讓對方感覺到自己對他的尊重，又能確定一下自己仍然保持著一向的控制力。

　　「那好，你好好研修，祝你一切順利，兩個星期後我們再聯絡。」李英傑顯示出無可挑剔的英國紳士風度。

　　「好的……」掛了電話後，汪翔的心情更加低落。

　　這到底……是怎麼了？本來以為拒絕這個讓自己暈頭轉向的客人，把事情弄得公私分明後，情況就會有所改善。結果……根本就是更糟糕嘛！汪翔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自己這種奇異的心情。

　　「哥，剛剛誰的電話？客人嗎？」小宇從房間裡跑出來。

　　「沒有，人家只是……打錯電話了。」

　　難怪人家說說謊會一個接著一個，一向老實的汪翔，剛剛對李英傑說了謊，現在又不得不虛言敷衍弟弟。

　　「哦，原來是打錯電話，我還以為又是李先生那條有錢的大魚要修水管呢。」弟弟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提起了汪翔最在乎的那個人。

　　「咦，哥哥你幹嘛臉色那麼難看啊？」小宇忽然盯著他瞧。

　　「……沒有啊。」

　　「生病了嗎？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小宇還是很關心自己唯一的哥哥的。

　　「還好啦。」

　　「可是，前天就工作到通宵了，今天也是到天亮才回來，哥哥你這樣會不會身體吃不消？而且，我覺得哥哥這兩天走路的樣子怪怪的。」

　　汪翔的臉猛的一紅，「你不要胡說！我才沒有走路怪怪的……」

　　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拯救了可憐的汪翔，他趕緊拿起電話，「你好，老汪水電行，……哦，張太太啊，你家的水管漏水了？不要緊，我這就過來，馬上就到。」

　　掛掉電話，一邊趕緊去拿工具箱，一邊結束剛才討厭的話題，「小宇，哥哥不和你說了，張太太家水管要修，我去幹活了！」汪翔生怕被小宇看穿似的，狼狽的逃出店門。

　　第二天的時候，汪翔還挺擔心李英傑會打電話過來找他，如果被小宇接了電話，大嘴巴地告訴李英傑根本沒有進修這回事就慘了。為了自己要去進修的謊言不穿幫，汪翔儘量守著電話。可是，整整一天，李英傑根本沒有打電話過來。可能……他真的相信了自己要進修兩個星期的謊話吧……生平第一次對客戶的欺騙成功過關，但是汪翔的心情卻不知道為什麼更加壓抑。那根大水管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感情呢？這麼收放自如哦。

　　也許……不是也許，是應該！什麼感情都沒有！那個男人那麼英俊，高貴，家裡又有錢，床伴肯定一大堆，說不定和自己的那兩次真的是因為「水管」堵看，沒有多餘的選擇下，才讓自己這個平凡的水電工勉強「維修」一番。

　　哎，想那麼多干什麼？還是多干活多賺錢好了。別忘了繼承家業，為小宇提供最好的讀書環境才是自己的人生目標！為了讓自己不再想著那根不會屬於自己的「水管」，維修決心儘量用工作來充實自己。

　　「你好，老汪水電行。」

　　「水管堵了啊？沒問題，我立即過來。」

　　「老汪水電行……中山路十六號對嗎？嗯嗯，我把地址記下來了，半小時內一定到。」

　　「你好，是孫先生嗎？這裡是老汪水電行，我查了一下店舖的記錄，上次幫你檢修家裡的電路已經差不多半年了哦，需要我們再過去幫你檢修一次嗎？這樣可以及時發現問題，就能減低用電意外……不麻煩啦，你一直照顧我們水電行生意，我們應該做好服務的，好，我現在就過來。」

　　「……」

　　一個禮拜就這樣過去，維修讓自己每天忙到筋疲力盡，不管多累，只要有生意，他就背著工具箱匆匆出門。就連對店舖營業額很在意的小宇都看不下去了。

　　「哥哥，你不是剛剛才從張小姐家裡修了水龍頭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

　　「威斯丁大飯店打電話來，說他們頂級總統套房的水管好像出了問題，我答應了就盡快趕過去。」

　　「哥哥你休息幾天吧，像你這樣不要命的幹活，遲早會搞壞身體的！」

　　「不怕，我身體很好。」

　　為了完成更多的工作，汪翔最近都沒有好好坐下來吃飯，不管颳風下雨都騎著摩托車，背著沉重的工具箱在市區裡東奔西跑，不停地工作，體力嚴重透支。雖然賺到的錢比平日多了將近一倍，但汪翔的雙頰明顯消瘦了。

　　小宇看著臉色蒼白的哥哥，痛在心裡，可是不管怎麼說，哥哥還是頑固地拚命工作，根本就不聽他勸！

　　「可是，你至少吃了晚飯再去好不好？」

　　「不吃了，我趕時間，飯店那邊很急，那一間總統套房已經預定出去了，客人很快就到，要是在客人到達之前還沒有修好，客人會生氣的，我先走了哦！」汪翔消瘦的背影已下子就消失在店門外。

　　「就是這裡，一定要盡快修好，我們的貴客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了。」飯店經理打開頂級總統套房的房門，把汪翔領到浴室，把壞掉的水龍頭指給他看之後就離開了。

　　不愧是五星級飯店的頂級總統套房，這裡的浴室設備用的都是頂級名牌，連隱藏在洗手台下的水管也絕不偷工減料。光滑的地磚，打掃得一塵不染，都可以當鏡子來照了。在整理住一晚，至少要花掉自己辛苦工作一個月的收入吧？這麼精緻高雅的環境，倒是很配那個出身高貴、舉止優雅的男人……汪翔伸到半空中的手，忽然停止了動作。

　　搞什麼呀！為什麼又想起那條無惡不作的「大水管」？整整一個星期了，每天干活幹得團團轉，汪翔你還有精力發花痴？看來你還是不夠忙啊？汪翔在心裡狠狠的罵了自己一頓。鬱悶的嘆一口氣，他一定生病了。最近總是無緣無故想起那根特別的「水管」，沒看見他溫柔高雅的笑容，沒聽見他充滿磁性的低沉男音，就好像沒有吃飽飯一樣，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唉……本來打掃在兩個星期內回覆專業精神，改過自新，繼續老汪水電行聲譽的計劃，好像根本不起作用。因為，心裡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想唸著那個男人……順便也想念那根讓自己爽到眼淚直飆的超大號水管。啊啊啊啊！Stop！汪翔！你又胡思亂想了！你下定決心要改過自新的啊！專心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汪翔清醒過來，趕緊看著手錶。天啊！我發花痴的記錄又被打破了！這次居然發花痴發了整整二十五分鐘，飯店經理說的貴客馬上就要到了。五分鐘之內一定要修好才行！汪翔手忙腳亂地拿起扳手，在兩段水管連接處用力扭著。

　　卡——一個金屬斷裂的清脆聲忽然響起，汪翔猛然一僵。臉色大變，急忙在工具箱裡翻找水管膠布，但是已經晚了，因為水壓的關係，自來水嗤嗤地從斷開的裂口噴灑出來，打濕了汪翔身上的衣服。地轉上，迅速形成狼籍的水漬，而且不可收拾地越來越大。糟糕了！汪翔嘗試先纏上裂口，但是無法阻止源源不斷透出的自來水，看來不關上水閘是弄不好的了。他趕緊站起來，跑到浴室外面想找個服務生問問水閘開關在哪裡。經過客廳時，慌慌張張的猛地一撞……

　　匡！又一聲巨響。架子上擺放的一個琉璃花瓶砸到地磚上，化成一堆再也不美麗的碎片。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正打算過來看看汪翔修好沒有的飯店經理聽見聲音，連忙打開門衝進來。汪翔嚇呆了，站在滿地的琉璃碎片旁，手足無措。

　　「這是怎麼回事？」

　　「對…..對不起……我正在修水管，然後……」汪翔緊張得結結巴巴說不好話，他正在努力解釋，飯店經理已經聽見了浴室裡奇怪的噴水聲，跑到浴室門探頭一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你們老汪水電行就這樣幹活的？」經理對汪翔破口大罵，「水管沒有修好，不但搞得到處漏水，還砸壞房間裡面昂貴的裝飾品！」

　　「對不起……」

　　「對不起又什麼用都搞到一塌糊塗了！客人馬上就要到了，你這是存心讓我被炒魷魚嗎？豈有此理，這裡弄壞的一切你通通都要照價賠償！」

　　「大哥，這麼久不見，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哦。」千里迢迢，專程從學校跑過來的李英揚，正高興地和過來迎接他的大哥李英傑聊天。

　　「有什麼不一樣？比以前更帥了嗎？」

　　「別白痴了，我是說你愁眉不展，是不是被情人拋棄了啊？」雖然是說笑，不過李英揚確實覺得大哥藏著心事。

　　「哈。別做白日夢了，你大哥我這麼完美，這個世界上捨得拋棄大哥的人還沒出生呢。」李英傑笑著揉揉弟弟的頭，但其實他心裡確實有點不是滋味。是的，他這麼完美的男人，怎麼可能被拋棄呢？只是那個小水電工太可惡了，好端端的跑去進修什麼水電維修課程。他明明技術好得不得了，還需要，「水管疏通工程」更重要好不好？本來以為兩個禮拜很快就會過去，沒想到那個水電工一不在，下面那根「水管」的賭賽情況越來越嚴重，堵得他吃不好，睡不著，做夢都想著那具把他的水管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誘人胴體……

　　奇怪，自己明明什麼俊男美女都泡過，為什麼獨獨就對這個小水電工如此執著？為什麼想到他工作時認真的神態，生氣時氣呼呼的表情，和無厘頭的可愛話語，自己的心就會忍不住柔軟起來？我到底是怎麼了？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男人忍不住疑惑了……

　　「哥？哥？」長相和他哥哥一樣俊美，同樣是天之驕子的李英揚，舉手在他哥哥面前揮了揮，「發什麼呆？要不是我知道你這花花公子的習性，我還以為你談戀愛了呢。」

　　「談戀愛？哈哈…….你瘋了？」李英傑覺得這個談話十分可笑，連忙轉移話題。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幹嘛？」

　　「找你去玩啊，我特地為你辦了狂歡派對，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李英傑向來疼愛這個唯一的弟弟，從來不拒接他的邀請，何況他現在正需要解解悶呢，「給我地點，我處理完一些公事後，會立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