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次日

　呈姥姥正餵雞呢，聽門響，一回頭看是老頭子，“怎回來啦？忘拿東西了還是沒事忙啊？”

　“中午預備點兒菜，我回都去看看老姑爺上班兒沒，找他來吃中午飯”還沒說完就看見老婆子犯糊塗的表情，“瞅什麼啊，我這老丈人找姑爺吃頓飯還犯法啊！”梗著脖子嘟囔的呈姥爺快步又出了門兒

　呈姥姥心話，是不犯法，我以為你犯傻呢！從沒主動要請老姑爺吃飯的主兒，今兒個是唱哪門子大戲啊？雖說一看就是心情好，肯定是好事兒的，可架不住它太邪門兒啊

　想破腦袋想不出個一二三來，呈姥姥餵完雞就出去買肉了，好容易主動一回，還不得預備點兒好酒菜兒啊，順便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了

　這一打聽不要緊，先是樂的呈姥姥心裡開了花兒，後又開始擔心姑爺會不會衝閨女和小外孫女發火兒，這不說都把他哥哥打趴下了嗎！想到這兒，呈姥姥心直跳，看不出來，這郭小子這麼狠啊，還以為是個好脾氣的文化人兒呢，真是嚇人啊，在和閨女動手！這越想越急，一溜煙儿的回了家，沒看見老頭子，就一跺腳，找大兒媳去了，連老婆婆的叫喚聲都沒理

　呈大舅媽剛下地回來，還沒換衣服，就被風風火火的婆婆給嚇了一跳，“媽，怎了您？什麼事兒，您別著急啊！”呈姥姥順順氣兒，“你你去看看郭子琨上班兒沒，要不忙就讓他趕緊家來一趟，就說我有急事兒叫他！”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呈大舅媽蹬上車就去了，老太太都急成這樣兒了，還是等回來自己在問問吧

　被呈姥姥擔心的郭老媽和郭佳璦正在院子裡繞毛線呢，嫩黃色的，郭老媽看到有城裡的小孩兒，穿一身小毛裙兒，配個小黑皮鞋，水靈的不得了，就想給閨女也弄一件兒，買是買不起了，那就自己織吧，吃完早飯，送走了郭老爸之後，娘倆就上街了，郭老媽也沒什麼氣兒了，郭佳璦是懶得逛，本來麼，這會兒有什麼可看的啊，所以娘倆買了毛線就回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丈夫和老爸，可能將要面對的一個，關於丈母娘重估人品的大考驗

　正和學徒工演示機器操作的郭子琨，一聽人傳話，自己大嫂子來了，讓學徒自己熟練熟練就出來了，看見一身幹活兒打扮的大嫂，嚇了一跳，這是出什麼事兒了啊？ “大嫂，怎麼您這是？地裡有事啊？您等會兒，我交代聲兒就跟您去”呈大舅媽趕緊叫住他，“不是，你別著急，我就是沒換衣服媽問你忙不忙，不忙就跟我家去一趟，媽好像有急事兒找你呢。”郭子琨一聽，得，丈母娘說話，趕緊吧！可什麼事啊？不會是昨天的事兒吧？不可能傳這麼快啊更完全不知道就是傳得這麼快得郭子琨和呈大舅媽回了老丈人家

　還沒進門兒，倆人兒就听見老丈人在大聲說話

　“這多好的事兒啊，讓你一想怎麼就那麼邪性呢！他要是不動手我才說他有病呢！他什麼樣兒的人，這麼些年還看不出來啊！再說了，我姑娘，能讓那癟小子給打了去？我老姑娘是什麼脾氣啊，能讓那癟小子給欺負？你也忒看不起你閨女了！淨瞎操心！瞧你操這閒心，把自個兒都給嚇著了，要有個好歹兒可怎麼辦！氣我吧你就！”呈姥爺是有火兒衝親媽發不了，衝老婆子也發不出來，一通嚷嚷才解了口氣

　呈姥姥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順著心口，也不回嘴，也回不了嘴，自己這著了急，急白了臉，老婆婆又鬧脾氣不吃早飯，心口就一陣發緊，差點站不住，要不是老頭子趕巧回來，還指不定怎麼著了呢。斷斷續續和老頭子解釋了自己著急的原因，就听他開始的一通數落這會兒靜下心一琢磨，還真是啊，我閨女要是被氣極了，發起火兒來，誰擋的住啊自己真是慌了神兒了哎

　郭子琨聽完，心思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看來還是知道了，而且還被丈母娘當成個偽君子會打老婆的，給她老人家嚇壞了咽了口吐沫，沖一臉疑惑的大嫂子乾乾一笑，推門兒進去了早死早超生啊，再說也沒退路啊可憐閨女不在啊

　呈大舅媽給太婆婆又做份兒早飯，就回家換衣服去了，一會兒又回來了，眼裡看著妹夫直放光郭子琨心裡無奈，傳的真的太快了點兒吧

　郭子琨的中午飯就在老丈人的肯定和訓話，丈母娘的殷切和鼓勵，大嫂子的興高采烈和老奶奶的漠然中度過了

　拿著倆塊布料和一網兜儿吃的的郭子琨，出來大門，一擦腦門，看來這是過關了啊虛脫的騎上車，頭都沒敢回的騎回了廠裡。

　當人家女婿不容易，當人家受寵閨女的女婿更不容易啊

　郭氏母女的午飯也吃的不消停，呈姨媽帶著胖寧過來了。

　郭佳璦死賴著不被胖寧給拉走，聽呈姨媽手舞足蹈的從頭到尾把昨兒上午的事講了一遍。聽得娘倆的火氣都騰騰的往上冒，昨天就那麼讓那倆走了，真是便宜他了，敢這麼罵自個兒丈夫、老爸！氣死了！

　呈姨媽看著妹妹母女倆一模一樣的氣兒大的表情，樂的歡實，“可看出你們是親娘倆了，這瞪眼的樣子，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抱過郭佳璦親了一口，“我閨女別氣啊，這真是罵著你親爹了，你知道那些話什麼意思麼就生氣？”拍了下妹妹，“你也是，還生什麼氣啊？這不都把他的房子都要過來了嗎，他要真打官司咱也不怵他！有我呢！你甭擔心這個！”

　說的郭佳璦心裡的小人捶地大哭，我怎就這麼笨呢！怎又犯這毛病呢！我這時候一三歲小孩兒，是不可能聽明白那些話的意思的啊！我怎麼能生氣呢！

　郭老媽也意識到這點了，點著閨女的小嫩腦門兒，“不許學你姨媽說的話，聽見沒有？敢學舌我就不讓你吃好吃的！”又看向呈姨媽，“我不擔心，愛怎著怎著，我就這等著他！看到能鬧什麼妖！”

　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小孩子面前，說那些罵人話的呈姨媽乾笑了下，也一手拽過兒子警告的一番。

　胖寧的注意力都在妹妹罩衣兜裡的奶糖上，沒能把妹妹拉出去吃糖已經很不高興了，壓根兒就沒理會大人在說什麼，畢竟媽媽這樣兒的說話，昨晚上就看一遍了

　被餵了幾勺飯和一碗雞蛋羹的郭佳璦和終於吃到了奶糖的胖寧被倆人老媽打發西屋睡覺去了。呈姨媽繼續和織毛裙的郭老媽興奮的說著

　郭佳璦是被一陣爽朗的女人笑聲吵醒的，搖搖晃晃的做起來，揉揉眼睛，輕咳了聲，嗓子好渴，胖寧已經上學去了，這笑聲也肯定不是姨媽，那是誰啊？ “媽媽媽媽”細聲細氣的叫了幾聲，沒多會兒，郭老媽就開門進來了，拿著杯水和奶瓶，嘴裡還說著什麼，就見後面還隨著一個，郭佳璦打眼一看，高高的個子，長袖藍花連衣裙，繫著條紅色寬腰帶，燙成小卷兒的披肩髮，一雙紅色高跟皮涼鞋，我K！這是拍中國版摩登時代呢啊！這一身，真時髦！這就是在過幾十年，也是能穿出去的啊這誰啊仔細一看沈大姨！

　我~的老爺子！印象中優雅精明的大姨也有這麼風騷的時候！真是想不到啊！這真是太勁爆了意識到自己又流口水的郭佳璦趕緊合上無意識張大的嘴巴

　沈春華看著郭佳璦童真的可愛小模樣，快步過來，坐在床上，就抱起她來，“我閨女真俊（zun4），小仙女兒似的！看這眼珠都不帶轉的瞅著大姨，肯定是認得我了。”高興的親了下，“真乖，大姨給買好多好吃的呢，還有小衣服，可漂亮了，閨女要穿上就真成小仙女兒了！呵呵呵，月兒，叫大姨！”看小丫頭就著師妹的手喝完水，就哄著小丫頭叫自己

　郭氏母女同時黑線滿頭，您剛注意到沒叫您啊！

　郭老媽搖著奶瓶，哄閨女，“叫大姨啊！又懶得張嘴了啊？虧你大姨還這麼賣力討好你，給你買這買那的，親閨女似的！”

　郭佳璦很明白老媽的意思，不叫就不給奶喝！雖說就算不喝奶，人也是會叫的，就是被威脅的有點感覺丟人糯糯的叫了聲，“大姨~~”雙手接過奶瓶就捧著喝起來都被威脅了，再不喝，我傻啊

　沈春華很高興的應了聲，看著小丫頭抿著小紅嘴兒使勁的喝著奶，黑眼珠滴流亂轉，真是可人疼摸摸板兒寸似的小腦袋，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個這樣可心的小閨女呢？暗嘆了口氣，就感覺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扭頭就看見師妹柔和的眼神兒

　沈春華心裡一陣慰然，自己的這個師妹，人真是好的不得了，小時候就省下自己的口糧給自己吃，從來不會看不起自己，比大舅家的哥哥姐姐對自己還好，說句重話，自己能活到今天，有她一半兒功勞！父母下放，自己在姥姥家也算靠人吃飯，就是個白吃白喝的，大舅媽就是那自己當苦力使喚，自己要不是腦子機靈點兒，早死不知多少回了現在掙了錢，就只想把父母弟妹給接回來，只回去看過姥姥，沒看過大舅怹一眼，師妹還總勸自己大舅媽也是被生活逼的，可到底是心裡過不去啊，怹現在不就到處說自己是白眼兒狼嘛

　其實，父母也對自己不親近了，來信來電報都是只要錢，他們已經有了別的孩子，一直在身邊又感情好，早把自己給忘到天邊兒去了，自己只是裝不知道罷了，不然哪有賺錢的動力呢？人活著，總要有個奔頭兒不是？男人啊，結婚啊，也不敢再想了，這除了掙錢還能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