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母女

　酒足飯飽之後，又開始喝茶。男人們繼續聊得熱火朝天，可憐的呈大舅因為要開車，繼續喝茶水女人們放倆大小子繼續出去玩兒，把睡著的兩個小的放在月兒的床上，呈大舅媽陪睡，呈姥姥和閨女們去東屋說話兒。

　呈姥姥歪在床上，“這房子是真不錯，得好好謝謝小宏頭，怎就讓他碰上這麼個好地方呢。在一個，我估計他那天找郭子琨喝酒肯定說了不少好話呢，呵呵”呈姥姥笑的很有幾分幸災樂禍。

　呈桂雪繼續給梨削著皮兒，剛削好切好那盤給外屋端去了，這是給孩子準備的，抬頭看母親笑成那樣，“看您，還看樂子吶？要我說，郭子琨要是這不買房，那以後才更有樂子看呢！”

　看了正收拾月兒衣服的妹子一眼，又說，“這早就該有人兒當面兒和郭子琨說道說道。不然他那性子，能這麼乾淨利落的買房？一準兒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繼續裝傻充愣！非他那好哥哥把他家都搬空嘍，讓他老婆孩子睡大街，他才能有了火氣，放了對那混賬玩意兒的念想（xiang）。真不知他那腦子是怎長的，人就都從不承認有個弟弟，他還上趕著認哥哥！真是拿熱臉貼冷屁股當事兒幹吶！窩囊勁兒！”

　呈姥姥拍了大姑娘一下，“留點兒嘴德，那是你妹夫（fu4）！我還就喜歡小郭這重情義勁兒！你瞅瞅別人有幾個能做到？他裝傻就裝對了，都是瞎裝聰明的多，那其實就是個傻的！”

　呈桂雲回頭看著大姐笑，“你就是怎瞅他怎不順眼就對了！這會兒可又讓你逮到機會了！”呈桂雪啐了一口，“嘿，你還真就說對了！我還就是看他不順眼！沒錢又沒本事，挺大老爺們不賣力氣，到學小姑娘似的耍什麼小刻刀兒，想這就來氣！還假仁假義的，一點實際的沒有，窮酸勁兒！你當初不聽我的，我那會兒給你說那多好，在小，家裡又都是城裡吃公家糧的，那是郝長青老同學呢，大學生還，又看得上你”呈姥姥一把往大姑娘嘴裡塞了塊梨，沒讓她又開始翻老賬。

　呈桂雲忍著笑出去倒了杯水，遞給正費勁兒嚼梨的大姐，“行了行了，成天介捯這老黃曆，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還說它幹嘛！我閨女都快四周兒了！我要不和郭子琨過，你哪來這麼可人疼的外甥女兒去啊！”

　呈姥姥嗤笑出來。呈桂雪一個沒忍住也差點被水嗆著，咳了半天，瞪著妹子，“就你能打岔！月兒的是月兒，郭子琨是郭子琨！誰讓他不讓他閨女姓郭一得！我看就直接姓呈得了，就是老呈家的二姑娘了！”

　呈姥姥又拍了大姑娘一下，“越說你越沒六兒！什麼叫不讓姓郭啊！那是還沒想好怎排輩兒，沒取著好名字呢！讓你一說，都成混蛋了！”

　呈氏母女又嬉笑打趣兒了幾句，呈桂雪清清嗓子，正色道，“你要是用錢就言語，我給你。你姐夫也和我說了，多少都能藉你們。我自己有點子私房（fang），數不大就能直接給你，你姐夫不知道。你也不用跟郭子琨說，省的他又死要面子。”

　呈姥姥看著倆個女兒沒說話。

　呈桂雲輕嘆了口氣，“其實不瞞你（nin3）們說，我是真的缺錢用。倒不是因為家裡。”

　呈桂雲頓了下，“我師姐沈春華，半年多前不是開了個裁縫鋪麼，她看我廠子也掙不了什麼錢，開始就問過我願不願意和她一塊幹。那時孩子小，離不開，她爸也不大樂意我去。”趕緊安撫的拍拍立了眼睛的大姐，“實在是閨女太小，我自己也不放心。就沒答應。後來月兒大點兒了，她又問過我，可那時孩子老生病，住那也沒個托兒所，孩子放不下又有點捨不得廠裡，我就又沒應，不過沒說死，她是聽到要買斷的風聲才跑來問的。”看了眼沉思的母親和眼冒精光的大姐，又接著說，“前兒個，她得了我買斷的准信兒就找她爸去了。後來又找來家，和我說了半天，我”呈桂雲扣著手指，瞄了母親一眼。

　呈桂雪一拍大腿，“不行！她幹嘛這麼死氣白咧的找你合夥兒啊，就看你好算計！沈春華那人，猴精猴精的，你跟她只有被蒙的份兒！再說了，你得找正經工作，省的自己交錢！”說完看向呈姥姥。

　呈姥姥沉默一會兒，慢慢開口，“那沈家姑娘這事，你爸我們早就知道了。是她姥爺和你爸提了一句。她父母都在外地，跟著姥兒家落戶，不說吃百家飯，也差不多。從小看著，就是個精的。到現在都不說對象，一門心思的想掙錢，就算沒錢沒工作也自己開起個鋪子來，這心眼子，得比篩子還多。不過和雲頭從小長起來的，沒少吃雲頭的好處。後來又一個生產隊，同個師傅，對雲頭也是心思單的。你爸的意思是隨你，他看著那沈姑娘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壞心眼兒。不過，她這麼一個勁兒想和你一塊兒幹，就是看你心眼子實，勤快，還不愛瞎摻合。到時候兒要是真得合夥兒了，她肯定是指揮挑大樑的，你要想什麼獨的，她是肯定不答應的。不過你爸說，​​你太老實，就適合當個手底下的，有個那樣的丫頭給你衝鋒陷陣也是保護你呢，是福氣呢。”說完，呵呵笑了兩聲兒，“你爸說，你要問了，就都告訴你，你要什麼都不說，就當沒這兒事兒。”

　呈桂雲眼睛亮了起來，“爸真這樣說？！哈”長出口氣，“行了，我知該怎麼著了。”

　在郭大小姐快要被尿憋醒時，她的一個重要的改變目標已經不用她操心了。

　呈桂雪的眼睛卻暗了暗，自己與父親之間的問題，真的都是自己的錯麼？爸爸什麼時候為自己這麼著想過，什麼時候為自己這麼算計過？就因為自己聰明，所以就不用為自己操心麼？看著妹子傻樂的樣子，哎，有這樣的閨女是應該好好給她打算打算吧。大概聰明的人都是不招人待見的吧

　想著，說到，“你想幹嘛就乾嘛，要多少錢我給你。孩子我幫你哄著。沒見過你們這樣沒出息的兩口子，男的不幹男的該幹的，女的不幹女的該幹的，都是沒出息的！”伸手點了下老妹的腦門兒。

　呈姥姥再一次拍了大姑娘一下，“你就說別人的本事！現在什麼工作還分男女啊？你還封建上了，你那會兒大冬天穿裙子你怎麼封建封建你自個兒啊！”

　呈桂雲爬在老娘腿上咯咯的笑，看著大姐被媽說的一陣紅一陣白的臉，更是樂不可支。

　笑了一會，呈桂雲咳了下說，“對面就幼兒隊，月兒也夠歲數了，我打算給送去，早晚兒接。”用手止住母親和大姐欲張的嘴，“可我怕她中午吃不了那的飯，先試幾天，她要真吃不了，就中午接回來。我過幾天要開始忙起來，要趕我和她爸都沒工夫，就得你幫著接送，順便上你家吃飯去了。”

　呈桂雪斜楞妹子一眼，“你家郭子琨這回捨得啦？不是那會兒死活非要他閨女六歲在上幼兒隊的缺心眼兒啦？”躲過老娘的又一記拍，“你們要都不放心就放我那兒唄，我這天天也沒什麼事，我們娘兒倆還有伴兒呢。”

　呈桂雲搖搖頭，“她爸說月兒這幾天在媽那兒跑的，小臉兒老紅撲兒的，也不挑食了，是也不生病了。就是老活動鬧得。以前老自個兒玩兒，從來不理華的怹們，這回，好麼，和那倆大小子玩兒的皮猴子的似的。她爸就主張讓她閨女繼續瘋玩兒，送你那吃飯也是因為有個寧頭，比著吃飯香麼，省的她又挑食嘍。”

　呈桂雪贊同的點點頭，“你們就是把孩子給養得太金貴了！你還別不愛聽，月兒到現在說話還說不清楚呢，還天天喝奶粉，口水布就沒摘下來過，這都賴誰？就賴你麼！”

　呈姥姥又沒拍著大姑娘，“你還躲！”呈大姑娘扭著身子說，“不躲還叫您打我啊！”呈姥姥說，“我打的就是你這嘴不饒人的！就你會養孩子啊，你兒子要星星你不給月亮！嬌慣的不成樣兒！還說別人兒，我看月兒就挺好，文靜，小女孩麼，就該文文靜靜兒的，說話不利落怎麼了？說不利落的孩子多了！喝奶那是加營養，你兒子是不生病！流口水更正常了，誰家小孩不流口水的！你還貶你妹妹貶上癮了你！”

　呈家姐妹看母親真不高興了，趕緊你一句我一句的勸啊，好容易給說晴了臉兒時，就听郭老爸叫，“嘿！還聊吶？孩子醒了啊，看看孩子切嘿（hei3）！大嫂一人兒忙不過來啊！”娘兒仨一看鐘，可不是，三點多了，郭老媽說，“我過去吧，你和媽在待會兒。”說完就趕緊去西屋兒了。

　進屋一看，閨女和大嫂都沒在，就胖寧一人兒坐在床上沝（zhui3）眼睛。

　胖寧一看是老姨，就開始瓮聲瓮氣的念叨，“喔姨妹妹醒了，要尿尿我說我也去大舅媽說先帶妹妹去妹妹還踹我一得妹妹說什麼不行什麼的我沒聽清”

　郭老媽嘆了口氣，大嫂的怨氣是難消了。 “大舅媽沒辦法同時顧你們倆啊，你想，大舅媽又要抱妹妹，那還怎麼弄你呢？”趕緊圓過去，別讓孩子傳了話在涼了心。

　胖寧憨憨的點點頭，“嗯，我早就知道，妹妹可真樂，快要尿褲子了才叫人兒！”

　哎，孩子真是心裡乾淨啊，話說，閨女真沒尿床？郭老媽抬手摸了摸閨女的小褥子，乾乾的，還真沒尿，一上午喝奶就容易尿床，看來這姥兒家住的真的得了大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