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涂梓走近了一點,低頭一看,然後立馬就愣住了,林沫緊緊地閉著眼睛,鬢邊汗濕,兩頰發紅,很不對勁。
「沫沫?!」涂梓搖了搖林沫,卻發現她已經叫不醒了。
殷玦見情況不對,從龍崇宇的身邊起來上前一看,皺起眉頭道:「你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涂梓身體猛地一顫,手輕撫上林沫的額頭,滾燙的皮膚觸感從手心傳來,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在場的都是男人,所以涂梓檢查林沫身體上是否有外傷的時候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只捲了她的衣服袖子和褲腳,但也完全足夠下定論了……
殷玦瞄到了一眼,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退回了龍崇宇身邊。
龍崇宇拍拍他的腰,然後低聲問道:「怎麼了?」雖然明知顧問了,但他還是希望殷玦不要把話憋在心裡。
殷玦眼神冷涼。
龍崇宇把他圈到身邊端正坐好,眼神還是那般的陰鷙,但語氣明顯軟了許多,帶著淡淡的安慰的味道,「別想那麼多。」
殷玦點點頭。
「我幫你想……」龍崇宇趁著沒有旁人注意咬了一下殷玦的耳垂,捲著熱氣道:「你還有我……」
有一個人始終陪著你走過困難險阻的感覺真的很奇妙,至少殷玦以前從來都沒有如此期待過這樣溫暖的慰藉。
殷玦眼裡的寒霜稍稍融化,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龍崇宇敘述這個事情,最後只道出了結論,「她不行了。」他想了想,還是再次走到涂梓身邊,「要叫醒她嗎?」
涂梓半跪在沙發邊上攥著林沫的手,眼睛紅得滴血卻說不出話來。
本來昏睡術法只要把人叫醒之後就會自動解除,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恐怕很麻煩,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再補一個清心咒,強行另其恢復神智。
因為Z市已經斷了供應電,所以早在室內昏暗一片的時候殷玦就凝聚了幾團靈氣出來照明,明明晃晃猶如白晝。
只見林沫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燒得眼瞼都開始發紅,她的衣服領口開了幾顆扣子,一隻手袖也捲起了大半,而嬌嫩的皮膚上竟然印著一個又一個的吻痕,還有細小的創口,根本不用再往裡看了。
涂梓蒼白著臉,最後還是點點頭。
隔壁房間裡能清晰地聽到喪屍嚎叫的聲音,涂梓趁殷玦施術的時候重新走了進去,然後靜靜地看著那個早已經被病毒摧殘得不成人形的青年。
涂梓不明白人類的很多想法,比如說現在,為什麼明明青年在已經知道了自己被喪屍感染的情況下還要和一個一心只愛他的女孩做1愛,是真的愛到了想讓她陪著去死麼……
涂梓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當林沫還是三歲大的一團娃娃的時候,有一次她跟著父親出門,結果一不小心走丟了還被人販子抱走,輾轉出了Z市。
當時林沫的父親急得到處尋找,找了兩天都沒有消息,最後還是他憑著契約追蹤到了隔壁省去攔的人販子。
林沫還小可能沒有太多印象,而他卻清楚得記得當她抱著他哇哇大哭時的慘樣,原本肉肉的一團好像也在幾天之間消瘦了下去,從那時起他就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太過和她親近了,因為早晚有一天,當他還正處於妖獸最年輕力強的時期,這個小糰子就要經歷生老病死,和他殊途。
床上的喪屍不斷地掙紮著,因為殷玦符紙的鎮壓,他只能被死死地釘在被縟上,手腳也不能大幅度地活動,維持著原本那個僵硬死板的姿勢。
涂梓慢慢地走過去,在不觸動符紙的情況下揪起青年的衣領,連指尖都攥得發白。
外面林沫也緩緩地睜開了眼,涂梓聽見響動便鬆開手,趕緊出去了。
龍崇宇所站的位置離客廳比較遠,龍崇宇對涂梓淡淡道:「我出去抽根菸。」說完拉著一旁的殷玦也出去了。
給涂梓留一點私人空間後,兩人又聚了幾團靈氣,站在門外的過道上,因為先前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清掃過一次,所以樓道內已經基本不可能再出現喪屍了。
就在殷玦因為涂梓的事情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時,龍崇宇果然點了一支菸。
濃郁的菸草氣息大概有一點凝神的作用,殷玦道:「我也要。」
龍崇宇兩眼一眯,先是在他面前很享受地抽了一口,然後再嚴肅又惡劣道:「不給。」
殷玦:「……」
「抽多了對身體不好。」龍崇宇眼裡的陰鬱去了不少,每次只要殷玦能主動和他說話,他的心情都會變得舒暢。
殷玦嘴唇動了動,默默地扭過頭去。
龍崇宇從儲物袋裡找了找翻出一袋巧克力,球形的用錫箔紙包著,像是一顆顆小金蛋,「吃這個。」
「什麼?」殷玦有些新奇地剝出一顆,很香的樣子。
龍崇宇陰陰一笑,就著他的手把巧克力含住,然後將人抵在牆上,傾身吻了上去。
綿長絲滑的觸感在舌尖流淌,慢慢融化,殷玦愣愣地睜著眼睛,直到結束後龍崇宇安慰似地吮盡他唇邊的殘留,沒有像往常的那般餓虎撲食,反而更多地帶了幾分纏綿的味道。
龍崇宇將殷玦困在自己的雙臂間,「好吃嗎?」
殷玦舔舔唇,默不吭聲地點點頭,耳尖微微發紅。
夜晚的龍崇宇感覺自己的脾性是越來越好了,雖然克制起本能來非常辛苦,也特別容易反彈和暴躁,但是看到殷玦的反應以後他覺得還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屋裡突然傳出了一聲打破玻璃的巨響!
兩人一愣,趕緊轉回屋去,只見臥室的房門虛掩著,而沙發上的林沫也已經不見了。
不一會兒,涂梓便慢慢地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雖然難看,但還不算太糟,房間的門被他啪的一聲扣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商量道:「我們明早就離開吧,早點休息,裡面還有另外一間房可以睡。」
殷玦還沒有來得及問到底發生了,龍崇宇就拉著他去了那間多餘的臥室。
涂梓則在沙發上將就。
半夜,小狼趴在軟墊上悠悠轉醒,醒了之後先是晃了晃痠痛的腦袋,緊接著就發覺情況不對——它又回到了那間房子裡,還睡在涂梓身邊!
它立馬暴怒起來,後腿一蹬就衝著涂梓一頭撞去。
涂梓還沒有睡著,迷糊中只覺一道黑影向他衝來,登時驚得坐起,結果小狼就真的一頭撞在了他的懷裡。
涂梓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胸膛受到重擊後產生的眩暈使得他眼前都出現了重影。
小狼更是鼻尖生疼,差點把牙都給撞歪了,嗷嗚嗷嗚地用小爪捂著臉。
最後還是涂梓回過神來,一手逮住小狼的後腿把它倒拎起來,哭笑不得道:「又鬧?」
小狼一邊掙扎一邊低低地吼著,似乎還想咬他。
涂梓把小狼放在腿上,揉了揉它的腦袋,小聲道歉道:「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安安靜靜睡一會兒,我有點難受……」
小狼怔了一下,他也感覺出了房間裡氣氛的怪異和不尋常,於是乖乖安靜下來,默默地趴在涂梓身上。
涂梓重新躺下,從地上拉起剛才掉落下去的薄被給自己蓋上,小狼也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它看了看涂梓,輕輕地舔了舔他的臉。
「還是你最好。」涂梓閉著眼睛虛弱地說道,「多陪陪我。」
第二天一早,出發時涂梓依舊獨身一人,雖然他們都白跑了一趟,但是他還是對殷玦道:「謝了,以後有事傳紙鶴給我就行。」
殷玦點點頭道:「可能很快。」說完便跟著龍崇宇先下樓去。
「隨時都行。」涂梓抱著還沒有睡醒的小狼,回頭看了一眼那間被他鎖死的臥室,也沉默著離開了。
殷玦在途徑樓下花壇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具有些眼熟的喪屍的屍體,骨頭都已經被砸得粉碎,他想起昨天晚上和龍崇宇聽到的那聲巨響,也證實了他的想法——林沫被涂梓留在了房間裡,而原來睡在那個地方的青年被他從窗口直接扔了出來,摔得全身粉碎。
殷玦能夠理解,十幾年的時間,就是養條狗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簽訂了契約的小主人,並且在涂梓和林沫之間看似一直是涂梓在主導,其實不然,涂梓這十幾年來恐怕都是在圍著林沫打轉了,沒有自由,也無法遠離,替她抵擋災禍,護她平安長大,結果最後還是這樣……
所以他不喜歡接觸人類就是這樣的原因,他們壽命短暫脆弱,思想複雜多變,想要完全剖析簡直太難了,就像是有些時候的龍崇宇……
他觀察了龍崇宇兩三天了,有一個問題一直讓他非常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