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龍崇宇睡得正熟,聽見殷玦的驚呼頓時嚇了一跳,他立馬下意識地坐起身來把殷玦攬進懷裡,另一隻手慌忙摸索著床頭的檯燈。
殷玦一頭撞在龍崇宇的懷裡,發出像是小獸般的嗚嗚聲。
床頭的燈光非常明亮柔和,龍崇宇直接調到最大檔,一低頭就清晰地看見了殷玦細碎凌亂的黑髮間露出的小小龍角。
龍崇宇:「……」
龍崇宇一陣頭暈眼花,他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又在確認般地仔細看了一遍。
殷玦的臉早已經皺成了包子,他懊惱地想要把自己的龍角捂起來,卻再一次被龍崇宇惡劣地隔開。
「不准動……我好好看看。」龍崇宇直接拉住殷玦的兩隻手腕壓在自己胸膛上,然後輕輕撥弄開小角邊上的發絲。
龍角也似鹿角,形狀像是樹杈,卻是相當圓潤可愛,銀白色的,上面覆著細細的絨毛。
龍崇宇指尖輕輕一碰,殷玦身體就不安地顫抖了一下。
「癢嗎?」龍崇宇皺起眉頭,緊接著又掀開殷玦的衣擺,那白玉般細緻的背脊上,淺青色的龍鱗顯得格外清灩漂亮,像是溪水裡細細的碎鑽。
殷玦點點頭,神色有些恍惚。
成年以前的龍角還尚未長結實,最是柔嫩敏感,輕易碰觸不得,記得當年他第一次長龍角的時候,前任龍君十分壞心眼地捏著他的小角欺負他,直把他欺負地眼淚汪汪……然後隔天,他就把後花園裡前任龍君心肝寶貝的珍奇花草摧殘了個七零八落,當時前任龍君那心痛欲死的表情,想想就一陣舒爽。
殷玦嘴角勾了勾,結果龍角上頓時一陣酥麻,濕熱的觸感讓他差點叫出聲來。
龍崇宇按著他的頭,閉起眼睛輕輕地舔吻著他的龍角。
這是……向他求愛的意思麼?親吻龍角這樣親密的事,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對他做的。
殷玦剛放鬆了身體靠進龍崇宇懷裡,頭頂上的龍角就立馬被咬了一口,「啊!」
殷玦眼裡迅速地漫起水霧,他茫然地望著龍崇宇陰沉的面色,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他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龍崇宇眯起眼睛,他可沒有白天自己的那種耐心和好脾氣,更不是殷玦打個岔就能像上次那樣矇混過去的。
不管殷玦有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他什麼,至少直到今天,鱗片與龍角的生長情況已經不能再忽視了。
藥池嫩藕配合著稀世罕見的草藥製作出來的身體,雖然在加工工藝上稍顯粗糙了點,但質量絕對是相當過硬的,比殷玦之前隨便折的小木棍不知道好了幾百倍,再加上後來他幾乎只要一有時間就會按照功法吐息修煉,即使沒有龍血龍身,這個身體的錘煉極限也是很難超越的,簡單來說,就是經操耐用……
殷玦掰著手指面無表情地給龍崇宇數著自己身體的牛掰過人之處,數完了還眼睛閃閃一臉求表揚的得意模樣看著龍崇宇,龍崇宇僵著臉,心理建設了半天,終於還是成功地按捺下了將殷玦的屁股一頓胖揍的衝動。
龍崇宇繃著面皮道:「那龍鱗和龍角又是怎麼回事?」
殷玦:「……」
龍鱗和龍角的再生長的確是他預料之外的事,殷玦被哽了一下,剛才那好不容易豎起來的信心又瞬間被打擊了壞了,他想了想,委婉地對龍崇宇道:「應該和我吞了的那顆珠子有關,我最近修煉都非常順利,我想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吧吧吧?
「應該?」龍崇宇眉梢一挑,對殷玦的說辭非常不滿,很顯然連殷玦自己也並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得過且過了。
殷玦低著頭沒敢吭聲。
龍崇宇心想,大概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吧,窩在一個在末世中依然能夠自給自足的縣城裡,享受著族人的保護與支持,龍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被過度嬌縱寵溺的生物啊……
偷懶,拖延症,不愛起床,作息沒有規律,要麼不吃要麼就暴飲暴食,根本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外人哪裡想得到他們冷涼的龍君原來是這麼的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在龍崇宇看來,那就是被他給慣出來的,他簡直不敢想像,要是自己哪一天不在了,無法守護在殷玦身邊,殷玦是不是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有問題,會不會餓著了也不曉得要做飯,會不會生病了也不知道去休息……?
龍崇宇簡直又急又氣,同時心裡也痠疼得厲害,殷玦在依靠他,或許在簽訂契約的時候殷玦並不願意,但是時至今日他已經更深刻地明白,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心靈上,殷玦真的無法再離開他了。
不可觸碰的孤傲龍君,在感情上非常單純,這樣的依賴對於龍崇宇而言既是惶恐亦是喜悅……也許偶爾偷個小懶、生活上呆一點也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有實力將殷玦護在羽翼之下,慣壞了就慣壞了吧=_=……
龍崇宇突然想起了另一件緊迫的事情,他復而黑下臉:「還有你剩下的七魄,你就根本沒打算去找是吧?嗯?」
殷玦:「……」
殷玦可憐巴巴地頂著龍崇宇的胸膛,這不是墨析去幫他找了麼,就兩天前乖徒兒還給他送了第二次,算算只差三魄就齊活了,比他預計的尋找魂魄需要耽擱的時間快了不止一星半點,並且他還把收集起來的七魄儲存在了魂體裡,魂是樹,七魄就是樹上的枝蔓,只要它們一一重新歸位,心臟處的空洞就可以完全修復,說不定還能使他的法力突飛猛進。
龍崇宇見殷玦無辜地半倚著他,心裡蒸騰的怒氣又洩了一半,只剩下無盡的懊悔與心疼,也是,比起直接換了個身體,尋找七魄似乎也顯得無關緊要了,畢竟七魄還能有九九歸一盤幫助指引尋找,而龍血龍身卻是根本不可能再回來了……
龍崇宇眼神一瞬間黯淡不已,他又有什麼資格生殷玦的氣呢?
龍崇宇沉默半晌後,指腹輕輕摩擦了一下殷玦的龍角,說出自己最後的疑問,「雖然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被魂魄趨化,這應該是好事,但若是化形的那天來得太快……」而他的身體又不能完完全全達到與魂魄協同的要求……那麼後果只怕更糟。
殷玦身體一僵,「我已經在按照書裡教導的方法修煉了。」
「可是我沒有看到任何成效。」龍崇宇聲音沙啞低沉,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殷玦,忽然道:「恨我嗎?」
殷玦抿起薄唇,很明顯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龍崇宇再一次輕吻了殷玦的小絨角,要恨他的話,那索性就恨到底吧,只要殷玦能夠順利地活下來,與其這樣摸不著頭緒地修煉,倒不如直接玩一招狠的。
殷玦因為被迫低著頭,他並沒有注意到龍崇宇的表情。
龍崇宇扭曲地笑了一下,幾乎是原形畢露的恐怖,他摀住自己發紅的眼睛,壓抑著不想讓殷玦發現他陰森的殺意。
殷玦雖然也敏銳地覺察到了,但一是殺氣不是衝著他來的,二是夜晚的龍崇宇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也沒有在意。
龍崇宇把殷玦重新裹進被窩裡,想通了以後他的心情一下子又暢快了起來,他把床頭燈調暗,然後安慰般地啄吻著殷玦的額頭,「快睡,明天早上我盯著你修煉,不准再偷懶了。」
「哦……」殷玦鬱悶地點點頭。
「然後再找你們族裡的那隻老螃蟹看看。」龍崇宇想了想又重複道:「我盯著你。」
殷玦:「tut……」
殷玦這下徹底怨念了,除了龍崇宇,他完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身上產生的異變,「侍郎大人他又不是龍,他怎麼可能會懂qaq。」
「那誰會懂?你的老師?」龍崇宇的表情籠罩在陰影裡有些模糊不清。
作為現任龍君的殷玦和前任龍君共存的情況在海族的歷史上真心算是特例,理論上來說只有第一任徹底死亡以後才會由東海聖宮裡的化龍池誕生第二任,有時候中間還會產生幾千年的斷層。
雖然不知道歷史上說的是真是假,但時間越久,肯定就能夠越發地凸顯出上古青龍血脈的稀有與珍貴。
殷玦搖了搖頭,他小心地觀察了一下龍崇宇的表情,然後儘量簡潔明了道:「他好幾百年前就說去雲遊了。」
龍崇宇嘴角一抽,「找不到?」
「不要找他。」殷玦把臉埋進被子裡,連海族內亂這種大事那個人都不回東海,找了幹什麼?找了那人也不會回來的!
龍崇宇好笑地拍了拍殷玦的背,這麼大的一個目標,只要真有心,而那一位也無意躲藏,要找根本就不是難事。
不過不能讓殷玦知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