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點捨不得
前方黑洞洞的一片早沒了人影,後面謝信嚇得鬼哭狼嚎的聲音把周圍的喪屍都引得亢奮無比。
殷玦腳下一轉,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原先的猜想,恐怕謝信和他女朋友也不過是些不足為道的小角色罷了,撞破了本不該知道的東西,才引來殺身之禍。
不長不短一段路,殷玦還沒有趕到,謝信那裡卻已經沒了聲息。
殷玦心道不好,直接踩著牆頭一躍而起,縱身穿過圍房,牆下就是被困在房子裡的嗷嗷叫的喪屍,原來這個趙家莊不是沒有住人,而是所有人,不管在屋裡還是在外面,都已經變成了喪屍!
等殷玦轉過路彎,微微曲膝落地,身後一襲舞動的風衣也隨之垂落,他看見謝信躺在前面不遠處,同時身旁還有好幾具屍體,女人的那具卻不見了。
殷玦臉色沉冷,看來他中了調虎離山計,不過卻在走近謝信以後,他愣了愣。
謝信竟然還奇蹟般地活著,只不過已經昏迷了,而周圍的三隻喪屍都在他五米之外身首異處,雖然牙齒還在猙獰地開開合合沒有死透,但很顯然絕對不是地上嚇暈了的這個草包做的。
謝信的衣領處夾了一張箋紙,上面散著微弱的紅光。
殷玦抖開紙張,只見上面筆觸潦草地寫著一行字:「不管閣下是何方高人,請勿插手我族內事物。」後面沒有署名,但是殷玦卻能感覺到上面附著的羸弱的妖氣,被他輕輕一碰就碎了。
殷玦沉默半晌,看來人家是把救下謝信當做賠禮了,可是他來這的初衷可不是為了帶著這麼一個累贅回家的。
於是謝信就被拎起來殘忍地拍醒了,一頭撲進泥地裡,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顆正在「咔嚓咔嚓」的喪屍頭對著他流口水。
謝信:「啊啊啊啊啊啊!!!!!!!!!」
殷玦:「……」
謝信再次暈倒。
殷玦:「……」
殷玦想了想,手心裡抽乾了周圍空氣的水分,凝聚起一個超大的冰水球……
半夜三更,路上車影子都沒有,他們走了很長時間,殷玦心情很不好。
謝信渾身濕透,衣服上結起一小層薄冰,他再也不敢趾高氣揚了,乖乖地縮著脖子跟在殷玦身後,除了指路外大氣都不敢出。
殷玦冷冷道:「你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在趙家莊?」看來妖族為了守住秘密還順便抹去了謝信的記憶,如果不是因為他也在的話,這個糊不上牆的男人只怕下場同樣是個死了。
謝信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俊美男人的聲音比風刀子更能刮人,他唇色凍得發紫,牙齒打顫道:「我……我不記得了,今天本……本來是想去找小雪商量怎麼離開Z市的。」
「小雪?」
「我女朋友。」謝信這才傻笑了一下,儼然忘記了女友剛剛的慘死。
殷玦沉默,半晌重新問道:「知不知道謝雨和老太爺在哪裡?」
這個年輕人顯然很不靠譜,還一臉愁苦地嘟囔道:「前幾天說去旅遊了,早知道我也跟著去了……咦?你不知道?」
殷玦無語,扭過頭重新加速前進。
兩個小時後,殷玦見天色已經開始泛灰,腳下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謝信竟然要跑著才能跟上,他看著殷玦的腳下,明明是正常的步調,動作亦是十分優雅,可是人卻飛快地朝前移動。
謝信嚥了嚥口水,這個在大宅裡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果然大有來頭的。
殷玦面無表情地把人送到通往謝家老宅院的巷口處,這一片區域物管比較好,到處都打著燈,要是還不能安全到家那麼謝信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殷玦用手機打開本市的地圖,默默地研究著把人送到以後要怎麼走回去,結果那錯綜複雜的路網把他看得一陣眼暈,對於涉世未深的龍君來說能想到上網查地圖已經是極限了……
結果剛走沒有幾步,殷玦突然想起來,他差點就把正事給忘了。
「等一下。」
謝信趕緊站住,乖乖轉過頭來老老實實等待教誨。
殷玦道:「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
殷玦眯眼。
「我……我想去找我爸,他不在C市……」謝信凍得鼻子通紅,可憐地縮了縮脖子,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富二代罷了。為什麼他會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趙家莊,為什麼又會莫名其妙地被人一頓拍打,其實他到現在還糊塗著呢,比面前這個表情全無一籌莫展的男人好不了多少。
殷玦道:「哪個方向?」
謝信大概地朝東邊指了指。
「海邊……」殷玦喃喃道,如深潭水般的眼睛只有望去那個方向時才會興起一點點波瀾。
謝信點點頭道:「是個海邊的小鎮,你知道我們家……嗯有點特殊,我爸當時說還是住在海邊舒服一點。」
殷玦挑了一下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謝信一番,既然父輩能感應到大海的召喚,那麼血統就應該不會太雜才對,「你母親是……」
「是人族。」謝信搓著僵硬的臉苦笑道:「我小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小雨他們從來都不說人類而是說人族,原來這個世界比我預想的還要大得多,後來我去了大宅後才瞭解到,他們……我知道他們看不起我的血統,我還怪過母親不好……現在想想其實特別後悔……」
殷玦漠然地看著謝信那一臉的不忿和怨懟。
「我開始不服……後來我母親身體不行了,我才……」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好像觸及到了心底最傷心的事情,眼淚被寒風一吹還沒流到下頜就干了,賭氣道:「反正我在Z市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還不如回家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直到現在,喪屍肆掠,早已經沒有人還能留出多餘的同情給予弱者。
殷玦解開毛衣下面的襯衫領子,拉出那條纏著紅線的青玉墜子。
謝信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其實他長得還算頗為俊朗的,就是哭得難看了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著這麼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可能是因為現在他太狼狽了。
殷玦伸出手。
謝信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個冷涼的男人把雕著青龍的墜子遞到他的面前,然後淡淡道:「我們來做一個契約吧。」
謝信瞪大了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撞到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殷玦終於還是攔了輛車回了家,司機依舊哭都哭不出來地被他掐著脖子,這種壞事自打他當上龍君可是有六百多年都沒幹過了,今天就干了兩次。
司機被卡著脖子喘不過氣來,「放……放……我看不清前面路了。」
殷玦冷著臉道:「廢話少說。」
司機:「……」
這個司機可沒有來的時候那個老實,殷玦能當上東海龍君,除了看本事外,心術也是需要有的,就算這個課程他學得不好,但是想糊弄他可是不行。
一般經常開車上路的車主都會在車裡藏把刀或者鋼棍之類的刀具物品以防遇上麻煩措手不及,只可惜這位車主的自衛念頭剛剛燃起就被無情地掐滅了。
殷玦回到家後才知道,原來龍崇宇還沒有回來,房子裡一點人氣都沒有。
殷玦呆呆地合上門,一身冰寒逐漸消融在室內溫暖的燈光下,臉上沉冷的表情也放鬆下來,褪去偽裝以後顯得很是疲憊。
他把青玉拿給謝信作為幾天後從龍崇宇手裡脫身的依仗,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捨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