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車一撞是孽緣
議事廳擺設有些陳舊,卻很有歲月的味道。
老式的梨木椅子扶手磨損得厲害,桌子也是如此,原本應該有著精緻鏤花的邊角不知被誰削去了,實在可惜。
殷玦不清楚這些古物現在的價值,所以他也就是默默地坐在主位上喝茶,靜靜地聽著老太爺跟他講這千年來海族發生的變故。
自他魂飛魄散以後,歷來關係惡劣的東海與北海發生了幾場惡戰,東海敗退政權更迭,算是徹底傷了元氣,好多心灰意冷的海族不願攪進紛亂中都選擇了避世,海蟹侍郎就是其中之一,他上岸了,然後在岸上紮了根。
慈眉善目的海蟹侍郎如今已經滿臉皺紋,弓腰駝背,為殷玦斟茶的時候行動還有些遲緩。
殷玦喝茶的動作十分優雅,不過眉頭卻緊皺著道:「我記得大人就算如今已過三千歲,也不該……才對?」
古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之說,海底未嘗不是如此,海族的壽命向來很長,再加上沒有白晝與黑夜變換,冷暖與季節的交替,族人們與世隔絕渾渾噩噩地眨眼一過就是幾百年,有時候殷玦跟著前任龍君學習批閱奏摺,等感覺到累時才發現人間界早已從春分到了冬至。
老太爺笑了一下,有些懷念也有些感嘆道:「活得太長了,沒意思。」
殷玦見他不願多說就不再問,只是道:「我也覺得沒意思。」
老太爺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鬧著彆扭的孩子,開解道:「殿下和我不同,這世間大好山川都還沒有一一看過,怎麼能說沒意思?」
殷玦哀怨地瞥了老太爺一眼,默默地趴在桌上,他的年齡按人族的算大概25歲,除卻沒有太大印象的幼年期,後來的少年期佔據他大半時間的就是那個深淵牢底不卑不亢,堅毅強悍的男人了。
他陷入沉睡的時候才剛剛成年並且學會化形不久,結果最美好的歲月卻葬送在了那人的手裡,雖然成年期很漫長,但是那五百年卻是學習法術的黃金時段,過了便只能事倍功半,現在想想實在有些可惜。
其實老太爺當年還做過殷玦的老師,教導了上百年,情分自然不同,現在看著他稍微恢復了些生氣,老太爺有點哭笑不得,只好道:「殿下趁著這段時間修煉,多在現世走走,現在變化可大了。」
殷玦點點頭,忽然道:「我想看看這裡的書。」
老太爺招呼謝雨帶殷玦去書閣
,他則去找走仕途的小兒子操辦有關殷玦新身份的事宜去了,如今社會上個戶口都要有關係。
謝雨賊溜溜的眼睛裡寫了大大的「八卦」二字,她不敢進兩人談話的院子,只能等老太爺離開後厚著臉皮對殷玦旁敲側擊。
殷玦也很好脾氣,可以回答的都會不緊不慢地回答,語氣雖然冷涼,但謝雨卻覺得他其實很溫柔,於是殷玦以橫掃千軍之勢殺入了謝雨心中的十大好男人之列。
老太爺來Z市定居將近有一百年了,這些年來收藏的經卷古籍,各種珍貴文獻無數,可惜的是仍然有一部分在不斷的移居中丟失了,就連剛才身下坐的那幾把梨花木椅,為了避開WEN革時期的迫1害,老太爺的兒子含著眼淚親手把邊角的精緻鏤花刮掉了,那些古籍能保住也多虧他後來尋到一個能收納物品的空間法器,不然損失真是大了。
午後陽光溫熙,小院裡一棵老樹下,謝雨尋了個涼快的地方支了把竹椅給殷玦坐,然後出門去購置新書去了,家裡的書大多是古籍雜書,老太爺交代的生活類用書很少。
殷玦則抱著一本書慢慢地打磨時間,要想瞭解一個地方,除了親自遊歷外最好的方法不外乎就是看書了,他記憶力強,看書的速度也快。
大概是想一個下午就把桌上的三四本大部頭掃完,他只是粗讀,但基本瞭解一下也夠用了。
只可惜殷玦的如意算盤打了不到不一會兒就碎得噼裡啪啦,在翻過近年出版的幾本書後他杯具了。
人族的文字本來就和海族的有著巨大的差別,再加上這麼多年去繁從簡變化很大,殷玦木著一張臉,蛋蛋巨痛,半晌後終於勇敢地正視了自己已經成為半拉文盲的事實。
於是謝雨除了充當丫鬟外,又多了一項艱巨的任務。
殷玦握著筆桿子坐在蘑菇小椅子上,面前石桌上放著一頁空白的試卷,試卷第一欄寫著兩個大字——「聽寫」。
謝雨悠悠念道:「你明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是那麼崇高,那麼尊貴!」
殷玦筆尖在紙上遊走,嘴角帶了一點點得意,這個他會。
謝雨偷眼瞄了下殷玦的進度,接著念道:「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在我心中有你這樣的地位!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經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潰了,這種感情裡怎會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殷玦
微微皺了下眉,接著在空白的卷面上書寫,速度比剛才慢了許多。
謝雨乾咳一聲道:「下面我們來增加一點難度。」
「唔。」殷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謝雨於是興高采烈地立馬扔了書,聲情並茂手舞足蹈道:「我怎會欺負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為,只是情不自禁!五年以來,我苦苦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這種折磨,已經讓我千瘡百孔,遍體鱗傷!我要逃,你不許我逃!我要走,你不許我走……我……」
「等等!」殷玦突然抬手打斷,一邊下筆一邊緊皺著眉頭道:「慢一點……第二句再重複一遍。」
「哦哦……」
因為最近外面不太平,老太爺也交代謝雨沒事少帶著殷玦往外跑。
殷玦不清楚狀況,謝雨說是因為國外突然爆發了疫病,症狀怪異得很,搞得人心惶惶,不過說是這樣說,謝雨也是個坐不住的,隔天就出去找男友了。
殷玦團在屋子裡,除了看書外無事可做,有些無聊,還是決定上街去逛一逛,他到現世的這一個星期裡也算見識不少,起碼家門口還是能自己去轉轉的,不走遠。
殷玦只拿了一隻銀白小巧的叫做「手機」的法器就出門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手裡拎著一個文件袋,鐵青著臉色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故意「哼」了一聲。
殷玦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哪裡招惹了這個人,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那人道:「等等,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來我家打工的?」
殷玦不答,徑直往前。
年輕人氣憤道:「站住!」
殷玦依然就當做沒聽見一樣不急不緩地繼續朝院門外走,年輕人從來沒見過這麼目中無人的傢伙,沖上去擋了一下。
就在此時只見殷玦身影一晃,那個年輕人眼睛一花,眼睜睜地看著他從門邊走了出去。
殷玦勾了勾嘴角,雖然他能力大不如前,但是應付這樣無理取鬧的小朋友還是沒問題的。
出了謝家還要再出一條巷子才能通達寬敞街道,殷玦才走到半途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聽後半晌淡淡道:「好。」
不知道那頭謝雨說了什麼,似乎情緒很激動,殷玦安撫道:「放心。」說完掛了電話走上街口攔下一輛出租。
他是第一次自己打車,雖然表情波瀾不驚,但眼睛卻顯得特別亮。
司機微微偏頭道:「去哪?」
殷玦道:「想去哪都可以?」
司機遲疑了一下,奇怪地點點頭。
殷玦眼睛又亮了亮,過了一會兒才冷下臉把手機上謝雨發來的地址給司機,面無表情道:「自己看。」
司機:「……」
跑出租車的的哥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不奇怪,路上無聊還跟殷玦搭了兩句話。
司機道:「急不急,現在是下班高峰,估計得等等。」
殷玦淡淡道:「不急。」
剛說完手機又響,接起來只聽見謝雨在那頭一聲尖叫外加一吼:「殿下!你在哪????嚶嚶嚶急死我拉~啊啊啊啊啊啊!!!!!!」
司機:「……」
殷玦:「……」
殷玦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道:「快一點。」
不用他說,的哥已經開得比賽車還快。
殷玦下車付錢的哥開車走人的時候還感嘆道:「現在的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咖啡廳,老遠謝雨就對殷玦招了招手,粉色針織衫配牛仔褲,顯得很是清純可愛,而旁邊坐著的男人很明顯就是她的男友了。
殷玦不覺得事情急到了這個地步,自顧自優雅地邁著步子過馬路,那雙長腿裹在休閒褲裡,筆直修長。
那頭謝雨已經頗為得意地對著面前的男人道:「看看你那樣兒,再看看人家!比得上嗎嗯!你這人就是特麼的自以為是,老娘受夠了!」掀桌!
咖啡廳裡的客人和服務生紛紛側目。
男人面露痛苦道:「小雨,我知道你還愛我,你只是找個男人來騙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謝雨:「……」
男人哀慟不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愛……讓我很辛苦!!!」
謝雨:「……」
男人撕心裂肺地叫道:「小雨~~~~」
謝雨臉色鐵青,緩緩深呼吸提了一口氣,剛準備氣壯山河地一聲吼,只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激烈的摩擦聲及汽車碰撞聲,刺耳的聲音令街道上的人群都愣住了。
原本殷玦站的地
方此刻已經被一輛黑色夏利和追尾的警車齊齊佔據,激烈的碰撞使得車頭都變了型,而不遠處則躺倒著一個人,殷殷的血跡沿開。
謝雨茫然地看過去,頓時臉色慘白。
就在這時候,只見警車上飛快跑下來一個穿著警服的英俊男人,膚色黝黑,棱角分明的面容冷硬堅毅,身材挺拔剛硬,他沉聲一邊對身旁看戲的路人低喝道:「麻煩看一下傷員!」一邊說完轉身朝著夏利車裡爬下來奪命狂奔的匪徒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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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