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1章 懷疑

　戴璞辰趕了輛馬車又去了一趟均縣和那幾個鄰縣。

　均縣的百姓基本上已經回家了。就算是家裡全剩下老弱病殘的，也被請出了縣衙，畢竟是縣太爺辦公的地方，成天窩著一大堆的人成何體統？

　那些實在是沒能力自己蓋房子的，已經全都去懷柔藍府的廟裡去住著了，等天氣暖和了再想辦法。

　順天府受災的縣份，皇上開恩免了今後三年的賦稅。

　戴璞辰轉悠了一天。到了均縣下面的一個小村，倒是被幾個老人認了出來，老人沒敢上來，反而對著他指指點點：“就是他，拿出給皇上進貢的毯子給我們的……”

　“哦，那個花裡胡哨的毯子？那是給皇上進貢的？”

　“你的拿回家了嗎？”

　“拿回來了……”

　戴璞辰趕著馬車回去了，這一次他拿出了不少的東西，花了不少的銀錢，但是他一點也不心疼，他本來就是貧苦出身，現在富貴了，不在乎這一點東西，在乎的是自己的良心……

　叫他欣慰的是，自己的妹妹雖然在大戶人家做了奶奶，但是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

　雪兒看了冬兒之後，回去跟藍汝逡大力的將冬兒誇贊了一番。人老實，又能干，而且也不是那種畏手畏腳看到人連話都不敢說的女孩兒態度大方但是也不失女孩兒的莊重

　藍汝逡看到自己的媳婦這樣的喜歡，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立刻就去和戴寒玉講了，請她出面說和。

　戴寒玉聽說三叔三嬸都沒有意見，就放了心，也覺著這件事辦的挺好的。冬兒能嫁進來藍府，也算是很好的歸宿

　靈慧和靈紅還在忙著給戴璞辰找合適的人，冬兒又是就住在府內，戴寒玉就親自出馬，跟她說一說情況，若是冬兒自己也願意，那就納吉問期，行媒下聘吧

　戴璞辰回到府裡，聽下人回稟，姑爺來了很長時間了，正在廳房等候他急忙的過去，看到藍汝曜正坐在裡面百無聊賴的喝茶，看到他進來才露出笑容：“大哥，你回來啦。”

　“妹夫怎麼來了？”戴璞辰笑著道：“我正好想去下面再看看，倒是真的不巧，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酉時才過來的，走吧去府裡，寒玉等著有事和大哥商量”藍汝曜笑著道。

　戴璞辰有些猶豫，自己這樣常常的去他們府，實在是覺著不太好藍汝曜看他猶豫的臉色，已經笑著上來道：“走吧父親、母親也不在家，沒人管再說，大哥過去總比寒玉出來好吧？”

　戴璞辰無奈，只能點點頭，進去換了件衣裳，同他一起去藍府。

　此時已經進入三月，胡同口的角落處，一些散落的迎春花開著，黃色的花朵在風中微微的輕顫，戴璞辰看著那些小小的花兒，心中總是閃過那晚上顫巍巍的身影……

　戴寒玉在屋裡正和靈萍說著：“真覺著怪，我說了那麼多話，她愣是一句沒說，雖然沒反對，可是臉上並不見一點喜色”

　靈萍也奇怪的道：“難道是姑娘家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的？”

　戴寒玉笑了：“我都說了多少對了？那姑娘家願不願意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冬兒顯然是不願意，但是……我想可能是不好說，也怕我生氣撂手不管了，所以才沒反對……”

　靈萍更奇怪了：“她一個鄉下的丫頭，雖說長得不錯，但是我們四爺多高的身份？能娶她做妻，她還不願意？”

　戴寒玉點點頭：“我估摸著她不肯明說，可能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這樣的公子看重她，她要是還不願意，怕別人說她拿喬，也怕今後沒人願意給她說親了”

　藍汝曜和戴璞辰走了進來，她們後面的話聽見了，藍汝曜笑著問：“誰還不願意？”他並沒有把冬兒的事放在心上，因此轉眼就忘記了，但是他身後的戴璞辰卻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冬兒不願意他又失神了……

　戴寒玉看到他們進來，就笑著站起來：“哥哥來了？”

　戴璞辰因為在想別的，並沒有馬上的回答，戴寒玉看他臉上若有所思的，很奇怪的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前面的藍汝曜，藍汝曜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咋回事……

　這邊是廳房，戴璞辰雖然是戴寒玉的哥哥，但是也從來沒有去過後院。戴寒玉示意丫鬟去泡茶。

　靈萍行禮告退，藍汝曜對戴璞辰道：“大哥，坐”

　戴璞辰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哦’了一聲，坐下了。

　戴寒玉就笑著坐在他的旁邊道：“哥哥，請你來是為了我嫂子的事……呵呵，未來的嫂子。”她開了句玩笑，想逗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不高興的哥哥笑一下。

　戴璞辰卻還是沒有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突然又搖搖頭：“哦……什麼？”

　戴寒玉看看那邊也有點奇怪的看著戴璞辰的藍汝曜，只好沒趣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我找的媒婆給哥哥找了個合適的，想問問哥哥的意思。”

　戴璞辰頓了頓，才問道：“是什麼人？”

　戴寒玉就打起精神道：“是一個商人之女……不過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哥哥這樣的條件，很多人家的閨女和小姐都願意結親的咱們也沒必要非得選個寡婦或者婦人吧？那樣的話又是婆家又是娘家的，事情也多呀……”

　藍汝曜在那邊肚裡暗自的笑，戴寒玉什麼時候還這樣低聲下氣的給人求著保過媒？

　戴璞辰心裡還有些震驚，沒有想到冬兒姑娘竟然的不願意，是為了什麼？他心裡隱隱的想著可能的情況，卻又不敢想深了，覺著是自己太一廂情願了……

　戴寒玉眨巴眼睛看著依然神不守捨的哥哥，今天……呃，不，最近幾次見到哥哥，總覺著他好像是有什麼事情在心裡糾結。

　“哥哥覺著怎麼樣？”戴寒玉試探的問道。

　藍汝曜聽了半天，好像根本就沒有說那女子的情況嘛怎麼就問怎麼樣？他正要開口提醒戴寒玉，卻看到戴寒玉轉過眼看了自己一眼，又眨了一下眼。

　他們夫妻多年，默契早就已經有了，藍汝曜立刻就閉上嘴，深以為然的點著頭去看戴璞辰，戴璞辰恍惚了一下，看到藍汝曜的表情就上當了，搖頭道：“我覺著不太好……呃，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聽，只是想著先把這件事擱下，回去要好好想想，能不能見冬兒姑娘一面，問問她的意思？

　藍汝曜眨巴著眼睛道：“大哥是不是覺著那家小姐年紀有點小？”

　戴璞辰立刻點點頭：“對年紀小了點……”他有點不自在，不知道在說什麼。

　戴寒玉心裡隱隱也有些明白了，哥哥八成是心裡已經有人了所以自己一提這件事，根本聽都不聽的就拒絕。只是這樣的神不守捨，難道是不太順利或者……難道竟是府裡的人……

　戴寒玉不由得心一沉，自己府裡還有沒出嫁的小姐嗎？三老爺那邊的全都嫁人了……是誰呀……

　想的嚴重了，也就收起輕松地心思，想了想對戴璞辰笑著道：“那也好，本來我也覺著小了點……”

　“算了，那就不說這個了”藍汝曜立刻道，站起身拉著戴璞辰出去：“大哥，你幫我看看這些是什麼東西？幾個地方官送來的，我竟然不認識……”

　戴璞辰被他拉著出去了。

　戴寒玉在裡面沒動，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哥哥他看中了誰？

　吃飯的時候，戴寒玉試著幾次想開口，都被藍汝曜用眼神制止了，戴寒玉心中著急，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戴璞辰也急著回去，回去了想想怎麼能和冬兒姑娘見一面？

　一頓飯都是心不在焉的吃了，此時天色已經黑了，戴璞辰沒有坐就要走，藍汝曜將他送出府去。一回來戴寒玉立刻問他：“你為什麼不叫我問問哥哥？”

　“你打算怎麼問他？”藍汝曜問道。

　“我……”戴寒玉不由的語塞，想了想道：“我是怕，我怕……”

　藍汝曜打斷她：“我知道你怕什麼”他肯定的搖著頭：“絕對不會的你竟然還沒有我了解大哥的為人大哥是個很有數很持重的人，不能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做的”

　戴寒玉又語塞了，有些愧疚，也有些著急。

　藍汝曜因為知道，戴璞辰身邊本來是有很多的姬妾的，但是和戴寒玉見了面之後，立刻就將所有的姬妾全部打發了，這件事叫他相信戴璞辰不會在藍府做什麼不厚道的事情。還有在均縣兩人相處的一段時間，還有這段時間頻繁的來往，都叫他相信，戴璞辰是將妹妹看的很重的人，為了戴寒玉在藍府不受到一點委屈，他自己就是受天大的委屈也不會在意的。

　所以，他絕對不會做傷妹妹臉面的事情。

　藍汝曜想了想，笑著道：“其實要想知道大哥心裡想的是誰，也簡單，試試口風就知道了。”

　“怎麼試？”戴寒玉立刻問道。

　“我來問好了”藍汝曜似乎已經胸有成竹，笑得很穩重的說。

　戴寒玉想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但是追著問了半天，藍汝曜就是不說，故作神秘的和她逗了半天，戴寒玉被逗得著急愧疚的心情也消失的差不多了，藍汝曜才肯定的告訴她，現在別問了，必定能叫她知道便是

　戴寒玉也只好不再問了。

　藍汝曜雖然說得很肯定，但是實際也是沒有什麼計謀，不過就是想去直接問問，戴璞辰和他現在關系很好，他覺著自己去直接問，應該能問出來。

　戴璞辰在家也是坐立難安，思索著怎麼能見到冬兒姑娘。叫人傳話？還有自己偷偷轉著去找？這些都叫他立刻的搖頭否定了，絕對不能那麼做傳出一丁點的閒話，都叫妹妹臉上難堪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藍汝曜進府了。

　戴璞辰現在的府裡也像回事了，因為只有他一個男主人，因此貼身侍候的反而是小子和幾個管家，外面的也是幾個管事的，都是管著他的生意的。

　院裡只有幾個粗實婆子，連個差不多年輕點的丫鬟都沒有，之前藍汝曜給他買的那些個，全都打發出去了。現在用不著，在身邊反而礙手礙腳的，自己單身一人，有點什麼閒話或者誰多動了腦筋，都不好。

　因此藍汝曜到這邊，向來是直接往內院走。

　戴璞辰正坐著發呆，看到藍汝曜進來，急忙站起來相迎。妹妹妹夫這兩天走的這麼勤，他也注意了，問道：“是寒玉叫你來的？這丫頭……怎麼這麼急？”

　藍汝曜笑著搖搖頭：“今天不是來找大哥過去的，我是串串門”

　戴璞辰笑著請他坐了，小子上了茶，兩個人坐著說了會兒話。

　藍汝曜就笑著道：“大哥，其實我也是來問你一點事的。還是寒玉關心的那件事，大哥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停了一下，又道：“昨天我也看出來了，大哥沒心思叫寒玉給說親。但是寒玉和我都不知道大哥是怎麼個想法，寒玉這幾天有點著急……我想，是不是大哥有什麼話反而不好和她說？”

　戴璞辰臉上微微有些尷尬，也有點難受，妹夫說的很含蓄，但是他能想象的到，寒玉必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妹夫才會親自過來詢問……

　他沉吟了很久，皺著眉頭猶豫的神情，藍汝曜看他實在是難以啟齒的樣子，心裡還真有點忐忑。

　戴璞辰想，這件事也只能問問妹夫了，別的人不能問，也沒辦法見到冬兒姑娘，叫他這樣的放棄，又實在難以割捨……

　重新過去坐在藍汝曜旁邊的椅子上，戴璞辰臉微微有些泛紅，囁嚅了一下，道：“這件事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好……”

　“大哥有什麼事只管和我說”藍汝曜並沒有說，你是寒玉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的親大哥之類這樣的廢話，只是看著戴璞辰。

　戴璞辰點了點頭，直說了：“咳咳，是這樣……”和自己的妹夫說這個還真的有點臉紅，他低著頭也不好意思看藍汝曜，將自己對冬兒姑娘有意，但是之前因為考慮的太多錯失了機會，現在想知道冬兒姑娘的意思的事說了。

　藍汝曜這才恍然大悟，笑著道：“大哥，你實在是將事情弄得復雜了”

　戴璞辰有點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

　藍汝曜道：“其實你早點說，不要那麼多顧忌，這件事沒准很簡單的不過……”他笑著道：“現在也不復雜我回去和寒玉說說，保證叫冬兒姑娘心甘情願的嫁給你”

　“不不，你還是先問問冬兒姑娘的意思……還有，你們府的四爺……”

　藍汝曜搖著頭笑著，正想說些肯定的話叫他寬心，但是想了想，反而沒有繼續說這個，而是道：“大哥，你知道寒玉在我們府是當家的主母？”

　戴璞辰愣了愣，點點頭道：“知道。”

　“嗯，其實很多事大哥不知道”藍汝曜到：“寒玉沒和你說過，我也……覺著不好說，因此有意無意的，躲過了這些事情，今天我也想和你說說。”

　“什麼事？”戴璞辰怔然的問道。

　藍汝曜臉色嚴肅起來，輕聲道：“寒玉……嫁給我的時候是吃過大苦頭的，現在闔府上下，沒有個敢小看她的人，那也是她一點一點掙來的……”

　當下，將戴寒玉嫁給自己這麼多年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

　今日的太陽很好，照在屋裡暖洋洋的，藍汝曜從太陽正午一直說到太陽西斜，期間，兩人除了喝掉一壺茶之外，幾乎連坐姿都沒有改變。

　藍汝曜說完了，戴璞辰好半天都說不出來話。

　藍汝曜道：“本來這些事我是沒臉和大哥說的，是我沒照顧好她，才叫她吃了這麼多的苦……你回來之後，每每寒玉說起你，喜悅又自豪的，腰桿都要硬上幾分，我這才知道，那時候她多孤單心裡多害怕……我在她身邊，卻都沒能給她安心的感覺，現在想起，何止愧疚，真的是沒臉見大哥，因此一直都沒有說這些話。”

　他呼了口氣：“今天說，其實也是想叫大哥知道，現在寒玉在我們府的地位，我知道，大哥總是擔心寒玉出身貧寒，會被人小瞧，因此做什麼事情總是很謹慎，束手束腳的，自家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願意叫寒玉有一點點為難……其實不必如此，現在誰也不敢小瞧寒玉半分，就是我父親和母親，對寒玉也好過我這個做兒子的，其中……也有愧疚……”

　戴璞辰聽了戴寒玉的事情，心中就像是開了鍋一樣的煎熬藍汝曜沒有照顧好是一方面，自己沒在身邊，叫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依靠，這也是一方面

　他站起身去窗前站了好久好久。

　轉過臉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微笑了：“汝曜，你跟我說的意思我明白了。”他過去拍拍藍汝曜的肩膀：“今後不會那麼謹小慎微了”

　藍汝曜看著他，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輕松的笑，藍汝曜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