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8章 深秋的思念

　天氣轉涼，已經入秋了。

　戴寒玉切實的感受到了秋天的蕭瑟，北風一吹，樹葉就不停的飄落，風吹樹葉的聲音，‘嘩啦啦’的作響，越發的叫人感覺淒涼。

　她披著件厚厚的錦織絨披風，高高的領子，全身上下全都遮在這件披風裡面，臉瘦了一圈，眼睛大大的，有些無神的看著大門處。

　丫鬟們全都在門口處忙著，把一包包的東西往兩輛車上放。小夢娘在後面點著數，一遍一遍的念著需要帶的東西，她不識字，就是靠腦子硬記。

　藍合璧走了過來，她也穿得很厚，大紅織錦的百褶裙，裹得嚴實的。走過來笑著道：“說了過幾日再走的，偏偏你這樣的著急……唉，不過早點過去也好，也半年多時間了……”

　戴寒玉露出笑容，看著她道：“每天都說明日就走，明日就走，可是收拾這樣，收拾那個，就拖了好幾日了。”

　藍合璧拉著她的手笑：“這一次是真的明日就走了”拉著她進屋：“快進屋吧站在這裡做什麼。”

　戴寒玉看了看她的身後，笑著問：“旭兒呢？怎麼不抱過來？”

　藍合璧窒了窒，勉強一笑：“乳母抱著呢……”

　戴寒玉笑了笑：“下午抱過來吧，我想見見呢……馬上要分開了，真的捨不得他呢。”

　藍合璧就點頭笑：“好啊干嘛下午？”她打量了一下她，這是才發現：“你這是要出去？去哪裡呀？”

　戴寒玉停頓了一下，道：“想去跟汝灝說一聲……順便謝謝他。”

　藍合璧楞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應該的……”她想問什麼，嘴巴動了動沒有說出來。

　戴寒玉知道她想問什麼，但是現在……她搖搖頭，然後道：“那我去了。”

　“早點回來。”藍合璧叮嚀了一聲。

　戴寒玉答應著出了門，小夢和靈紅在一頂小轎子前等著，看到她過來急忙的拉起轎簾，戴寒玉坐上去，閉上眼睛：“走吧。”

　轎子在應天的大街上穿梭著，戴寒玉靠在一邊，耳邊是熱鬧的街道，但是她完全沒有看一眼的想法，心裡冷淡的很……

　一直到轎子停下，戴寒玉才驚覺，已經到了，轎簾掀起來，小夢笑著道：“二少夫人，到了”

　戴寒玉點點頭，下了轎，沒有看身後的侯府大門一眼，直接就進去了，靈紅已經稟報過了，到了藍汝灝的院子的時候，藍汝灝正在院裡站著等，張氏遠遠的站在屋門口的廊下。

　戴寒玉走過去，站在藍汝灝的面前，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福身行了個禮：“大伯。”

　“弟妹。”藍汝灝點點頭，深邃的眸子看著她，她現在依然的瘦弱，但是臉上已經恢復了以前的那種精神，眉毛眼角，特有的那種精靈的神情也顯了出來。

　戴寒玉笑著看著他：“特地來謝謝大伯的救命之恩……”

　藍汝灝淡淡的，沒什麼特別的點點頭：“沒什麼的……”

　戴寒玉看了看身後的張氏，笑著也福了福：“大嫂。”

　張氏有些緊張的看著他們倆，繃緊的臉勉強的笑了一下，囁嚅了一下，才說了一聲：“寒玉來了……”

　她沒有叫弟妹，這裡面似乎只有她認為，戴寒玉已經是被休了的。戴寒玉笑了一下，藍汝灝皺了皺眉頭。

　“過來也是順便跟大伯說一聲，我想去找汝曜，明日就出發了。”她臉上帶著笑，正視著藍汝灝。

　藍汝灝遲疑了一下，道：“明日麼？”又猶豫著點點頭：“應該的……”

　突然的又想起什麼，急忙道：“等兩日不行麼？”

　戴寒玉挑挑眉，疑惑的看著他，他卻又猶豫了，想了半天該不該說。戴寒玉追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身後的張氏看見兩人說話很少，似乎都是眼神交流，她就很著急，也很不舒服，極力的咳嗽了一聲，是想提醒一下藍汝灝……

　沒想到，藍汝灝竟然干脆的一指外面：“弟妹，咱們出去說。”說著自己當先的出去了。

　戴寒玉也疑惑起了，給變了臉色的張氏笑了笑，然後跟著出來。

　“寒玉……我已經叫人去帶慧雲過來了，可能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就到了……你不等等麼？”藍汝灝道。

　戴寒玉怔了怔，然後明白了，他……想還自己一個清白？立刻的，心中又否決了這個想法，是想叫他的弟弟看清楚林翎的為人吧……

　她淡然的笑了一笑：“現在……還有什麼用呢……”

　藍汝灝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淡然的一句，呆了一下，接著就明白了，是啊，孩子已經沒有了，不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現在，對她來說，侯爺夫妻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去找藍汝曜……

　藍汝灝心微微的痛著，想起的那封休書，這個姑娘……從來就不把休書放在眼裡的……也從來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他只好點點頭，然後沒說什麼，不知道說什麼好。

　戴寒玉還是笑了笑：“汝灝，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不計前嫌……我之前那樣對你……我這個人還真差勁。”她苦笑。

　“別這麼說。”藍汝灝很溫柔的說了句，他的手動了動，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或者撫摸一下她的頭，但是，又縮了回去，笑了笑，然後輕松的道：“我一直對你很愧疚，你對我冷淡叫我很難受……我，就算是贖罪了，今後你對我別像以前那樣疏離……能不能隨意一點呢？”

　戴寒玉嫣然一笑：“好哇，不過我要是隨意起來，怕你受不了呢”她口氣輕松的說笑著。

　藍汝灝也笑了，輕快的道：“嗯，總是想試試。”他終於真心的笑了起來。

　兩人互相看著笑，門口冒出來一個丫鬟的身影，怯怯的說了句：“少夫人請……您進去坐呢……”她不知道怎麼稱呼戴寒玉，又加上張氏的居心人盡皆知，聲音就很小，也不敢看藍汝灝。

　藍汝灝微微頓了頓，戴寒玉就趕緊的笑著：“不了……我馬上走了你去給夫人回一聲，我這就走了”

　藍汝灝突然的道：“你就自己上路嗎？”

　戴寒玉有些奇怪，笑著道：“我的丫鬟婆子都跟著呢……四五個呢。”

　“不是，我是問有沒有人護送……好像汝逡正好這幾天上北京……”

　汝逡？戴寒玉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是誰，藍汝灝笑著道：“你二哥藍汝逡。”他道：“你先別急，我問問，他要是也這幾天走，你就跟著他，正好路上護送一下。”

　戴寒玉想了想，點了點頭：“那也好……嗯，大伯，我走了”她臉上帶著陽光的爛漫的笑。

　藍汝灝點點頭，心卻有些發沉，嗓子發澀，趕緊的笑一下掩飾：“好……去吧，見了汝曜幫我問聲好”

　戴寒玉點點頭，很自然的笑著揮揮手：“再見”轉身出去了。

　藍汝灝站在那裡，有些怔忪，眩惑於臨走前的那回眸一笑，心中百轉千回，不能自已

　在看到了戴寒玉失去孩子的那一天，他突然的感覺自己也驚醒了，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自己的內心，也開始正視起來。

　他愛誰？張氏？也許吧，她很溫柔，對自己千依百順，但是她從來沒有叫自己真正的動過心。家中姿色出眾的丫鬟不少，他跟她們也溫存過，偶爾的會為哪個一顰一笑的瞬間心動，但是……對待她們，他就像是個高傲的老鷹，溫存轉瞬即逝，沒有一絲的留戀。

　戴寒玉拒絕做他妾室的提議，這叫高傲的他無法接受，立刻斷然的斬斷情絲但是，每一次的相見，都叫他軟弱，每一次的言語，都叫他微微的升起希望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為什麼這樣的矛盾，心裡生著她的氣，決心著永遠的冷淡她，但是見到了她，心又馬上的柔軟……

　藍汝灝站在那裡，癡癡的看著遠走的人影……

　北京這邊的宅子因為買的很倉促，沒有買到好的，院落很小，而且一共就兩個院子，林翎住的是個主院落，藍汝曜住的實際是個下人的院落。

　林翎自己都覺著不踏實了，但是藍汝曜就是不過來。

　軍營中，上次打架的兩撥人現在和好如初，又是稱兄道弟的，並且對當時極力攔架的藍汝曜表示特別的欣賞，兩撥人商量好了，過來邀請他喝酒增進感情。

　藍汝曜也很想能跟他們親近一點，受了邀請，立刻欣然前往。

　一幫子人在酒館吆五喝六的吃喝，這一次主角是藍汝曜，自然沒有逃脫被灌酒的命運，走時候，已經腳步都站不穩了。

　喝了酒之後的助興節目，當然就是逛窯子，藍汝曜喝的醉醺醺的靠在小虎身上，不過心裡確實還算是清醒，居然還能想到，寒玉說的那個什麼研究，真的咧

　脫身脫得很不容易，那些人幾乎都翻臉了，不過大家都是知道，他的大老婆在這裡，終於在藍汝曜最後承認自己確實怕老婆，老婆很凶悍之後，大家才把他放過了。

　“少爺，二少夫人也不在這裡，您干嘛這樣受罪呀？”小虎對於藍汝曜的守身如玉感到很不理解。

　藍汝曜被他架著，迷迷糊糊的說了句：“我要是……對她不好……她就走，走……走人不行絕對……不能走”

　“那是嚇唬您，哪能呀，二少夫人能走哪去？”

　“不是……不是的……嘔……”吐了小虎一身。

　小虎趕緊換個肩膀扶著他，別把他身上在弄髒了，還沒到府門就大聲的喊：“開門快開門”

　門閂很快的響了，大門打開，一看這個架勢，沖鼻的一股酒味，立刻就跑出來兩三個人過來攙扶。

　“快攙到院子裡，趕緊找婆子給燒水”

　“哎呦，你快去換衣裳吧熏死了……”

　一團忙亂，幾個小子把藍汝曜扶進臥房，喊叫著婆子燒水……把少爺交給其他的小子，小虎自己就去換衣裳洗浴。

　這邊一嘈雜，那邊就聽見了動靜，林翎叫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丫鬟跑過來看了看，趕緊回去稟報：“少爺喝醉了，那邊忙翻了天了”

　林翎立刻就道：“素卿你領兩個丫鬟過去服侍那邊都是粗手粗腳的下人婆子，知道怎麼照顧少爺”

　素卿立刻心領神會，趕緊叫了兩個丫鬟跟著自己過來了，一過來看到忙亂的樣子，皺著眉頭高聲喊了一聲：“吵吵嚷嚷的干什麼？”

　眾小子和婆子立刻就安靜下來看著她，素卿指揮道：“李婆子、張婆子，你們只管倒水小王你們幾個都出去”

　“少爺的衣裳還沒換呢……”

　“我來給換”素卿皺著眉頭反問道：“少爺不能穿什麼樣的，能穿什麼樣的，你知道嗎？”

　小子就張口結舌，啞然的趕緊縮了脖子。

　素卿再說了句：“還不出去”

　小子們立刻就全都出去了，婆子在外間倒水，另一個小丫鬟就過來悄悄的說：“素卿姐，不應該把小子都叫出去……咱們搬不動少爺呢……”

　素卿搖搖頭想想道：“你去叫婆子把浴桶搬進來，叫外門上的婆子看好了門，別什麼人都叫進這個屋子都成什麼了”

　“是”小丫鬟出去了。

　一會兒，幾個婆子‘吭哧吭哧’的把倒滿了水的浴桶搬進來，素卿叫圍上屏風，然後都打發出去了。

　素卿對自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認為少爺那肯定是早就偷偷看中自己了，只是還沒有合適的機會罷了。最難得的是大少夫人一力的撮合，這叫她放下了最後的擔心。

　過去坐在床邊，柔聲的低聲喊：“少爺？少爺……奴婢伺候您洗浴一下吧？”

　藍汝曜支吾了一聲，翻身向裡睡去，素卿想了想，只能無奈的先給他脫衣裳。可是醉酒的人那是死沉死沉的，藍汝曜半趴著，連動都不動，素卿一個柔弱女子，哪裡搬得動他分毫

　停下手無奈的想了想，只能出去叫丫鬟：“你去叫個下人過來……叫兩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