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1章 烈女不侍二夫

　到了公主的殿門口，戴寒玉在外面候著，等宮女進去回稟了，出來請她進去，這才移蓮步，由宮女攙扶著上了台階進了殿。

　進了殿門，往上看了看，公主也穿得比較正式，端坐在上面，戴寒玉微微有點奇怪，感覺像是上朝似地。

　急忙過去跪下口稱：“知府衛指揮僉事藍汝曜妻戴氏參見公主殿下。”

　“請起吧。”公主在上面說了一句：“看座。”

　旁邊立刻有宮女端來一個黃巾蓋著的圓凳，戴寒玉謝過，輕輕的坐在上面。

　“皇上隆恩，賜婚本宮下嫁藍府，本宮從小就在宮中，皇後去世之前曾經囑托，若是定了婚配，要召妯娌經常覲見，不為別的，互相知道個性情，今後好好相處。”

　戴寒玉聽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想明白了，公主身份高貴，因此在自己面前，是絕對不可能明確的承認她和藍汝逡的事是私相授受，更不可能像藍汝逡那樣，還給自己擺個慶功宴。

　這些戴寒玉也理解，險惡的宮廷，什麼都要慎之又慎，跟自己也不熟，雖說自己給辦了這個事，但是也並不能說明，自己就和她一條心。

　“是，公主和順恭良，能夠下嫁藍府，不止是二伯的福氣，也是我們的福氣。”

　“之前侯爺大壽，本宮曾替皇上去藍府一趟，那時候就覺著藍府的內眷們個個溫婉，性情也好，沒想到皇上就賜婚了，這也是咱們的緣分。”

　“是臣婦等的福氣呢。”戴寒玉笑著回答。

　公主也笑了道：“還叫了張氏呢，不過傳旨的也不知道怎麼的……”轉身問宮女：“張氏怎麼還沒來？”

　宮女就急忙躬身道：“奴婢這就去催問。”說著躬著腰出去了。

　公主轉臉看著戴寒玉道：“之前的事情，本宮還要謝謝你呢……”

　“都是公主洪福齊天，臣婦哪裡敢邀功。”

　公主道：“原也該賞些東西的，可是我這裡也沒什麼好玩意兒了，有些也實在是拿不出手……”

　戴寒玉急忙道：“臣婦何德何能，哪裡敢要公主的厚賞。”她心裡還有件事，張氏還沒來，正好詢問：“公主恕罪，臣婦有事相詢。”

　“什麼事？”公主淡淡的笑著道。

　“之前蒙公主恩賜姬妾一名，臣婦感激不已……”

　話還沒說完，公主已經恍然笑了，她也很體貼，知道戴寒玉這個話不好說出口，就算是說出來，也有犯上或者沖撞的嫌疑，就主動打斷了她的話：“那個姬妾，在我這裡犯了點錯，一氣之下就給配了出去。正好就想到了你……是不是也不太貼心？沒關系的，只管發落出去好了。”

　“是……”

　公主看戴寒玉有點猶豫，已經明白了她想問什麼，就笑著道：“這個宮女那天粗手粗腳打碎了我的琉璃盞，我就給她配了……本來是想找個好的給你呢，但是正好她就在手邊……”

　“是，臣婦明白。”戴寒玉確實是想知道具體情況，想看看翩翩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隱情來歷。

　公主點點頭，正好宮女進來道：“張氏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請進來吧。”公主看了一眼戴寒玉。

　戴寒玉很清楚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公主微微出了口氣。

　張氏進來，依然是磕頭行禮，公主賜了坐，然後一大堆的閒話。戴寒玉就再沒說什麼。

　坐了約半個時辰，兩人就告辭出來，互相行了禮，各自坐著馬車回府。戴寒玉心裡想，回去馬上給翩翩找去處雖然說，藍汝曜現在並沒有把翩翩放在眼裡，但是自己相公身邊擺著這麼個隨時都可以吃的美餐，而且吃了也是理所應當。這叫戴寒玉無論如何如鯁在喉，不能自在了。

　回到家聽靈紅說，少爺也回來了，在書房就急忙的來到書房找藍汝曜商量。

　進了書房看藍汝曜又在寫字，就奇怪的過去看，問道：“你怎麼最近這樣認真？”

　藍汝曜正在臨摹一篇字，看到她過來就笑道：“寒玉，你想不想學學寫字？”

　“我還用學嗎？”戴寒玉這樣說，純粹是沒感覺自己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

　藍汝曜聽她這樣就笑著說了句：“不思上進”

　戴寒玉沒想到他來這麼一句，頓了頓認真的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雖然自己也認識字，但是毛筆字不行，寫的太難看，再加上詩文不行，這在古代基本上就相當於半文盲。

　不過現在她可沒時間研究這個文盲還是半文盲的事，急急忙忙到：“汝曜，我今天進宮了。”

　“我知道。”藍汝曜依然寫著字，頭也沒抬。

　“我問了公主了，可不可以處置翩翩。”戴寒玉看著他道。

　藍汝曜聞聲這才抬起頭來，將毛筆放下笑著問：“公主是不是就隨手指的一個人？沒別的意思？”

　戴寒玉點點頭，沒有在說話看著他。

　藍汝曜就道：“那就處置吧還等什麼？”

　戴寒玉本來還想說兩句酸話，但是鑒於他態度端正，就沒有說，抿著嘴笑著道：“那我一會兒就把她叫來跟她說了。”

　“嗯。”藍汝曜拿起寫好的紙看著，道：“你打算把她給誰？”

　“給誰都行……”戴寒玉反問道：“你有什麼意見？想到給誰了？”

　“沒有。”藍汝曜把那張紙又揉吧揉吧給扔了，然後笑著道：“翩翩出身還算是名門閨秀，你也別隨便給個下人小子配了，看著給哪個少爺做妾吧。”

　“哪個少爺？給哥子幾個的不像話吧？”

　藍汝曜失笑：“那當然不行了叫我想想啊……”

　戴寒玉心裡微微有些異樣，感覺藍汝曜對這個翩翩好像有點不同……那時候，自己要把素卿給小虎，他都沒意見，是小虎不要，他才想出來給了別人。

　可是這個翩翩，自己都還沒說要給下人，他就這樣說……還有，他什麼時候知道的，翩翩出身名門閨秀？

　心中有了這樣的不安，反而倒不說什麼開玩笑的酸話了，臉上也表現的很自然一點沒有懷疑，笑著道：“那你想想吧。”

　藍汝曜想了一會兒，突然的拍了一下手笑著道：“想起來了我在翰林院的時候，有個同僚，三十歲上下，成親了之後一直無子……就把翩翩給他吧”

　“哦……那明天叫個轎子抬去吧。”戴寒玉按照之前素卿的方法辦理。

　藍汝曜笑著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雅人做事自有一套，就算是這樣的事，也要辦的雅一些。”

　戴寒玉窒了窒，笑著請教：“那應該怎麼個雅法？”

　藍汝曜一點也沒有發覺她的不對，笑著道：“哪天我把他請來，叫見見翩翩的才情，保證不用我給轎子，他就會主動抬著轎子來”

　戴寒玉緩慢的點點頭：“好……”

　“你今日就去跟她說吧”

　“跟誰說？”戴寒玉怔楞了一下。

　藍汝曜奇怪的挑眉笑道：“翩翩呀？你不跟她說，她怎麼能知道到時候要表現？”

　戴寒玉答應一聲，頓了頓又問：“你真的……要把她給你那個同僚？”

　藍汝曜更奇怪了，笑著道：“那是當然難道你還想留著不成？”他走近點看著她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臉奇怪的問：“你怎麼了？”

　“沒……”戴寒玉勉強一笑：“沒什麼……”

　看到藍汝曜微微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戴寒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快的笑了，故作輕松的站起來道：“沒事就是突然的想到今天公主了……”

　“公主說什麼了？為難你了？”藍汝曜的注意力果然的被吸引走了。

　“也沒有，就是……挺冷淡的。”戴寒玉又飛快的道：“不過我也能理解跟我也不熟。”

　藍汝曜就點點頭道：“嗯，在宮裡說話還是要避諱些，等跟二哥成了親，就能跟你好好親近親近。”

　戴寒玉點點頭。

　藍汝曜笑著道：“我在寫副字，你看看好不好”

　戴寒玉笑著點點頭：“嗯，你寫吧。”

　藍汝曜就又低頭寫字去了，戴寒玉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中雖然還有些不安，但是，他也是要送走翩翩不是嗎？剛剛那些……全是自己多心想的吧。

　以戴寒玉對藍汝曜的了解，他說的那些都是真心的話，絕沒有口是心非。

　不過還是壓下了心急，沒有迫不及待的就找來翩翩說，而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翩翩來請安的時候才說。

　等翩翩行了禮站起來，戴寒玉就笑著道：“翩翩姑娘，有些話一直想說的，但是你是公主的人，我也不好不經過公主就安排你，正好昨日我進了宮請示公主。給你安排了一個去處。”

　翩翩站在那裡，低垂著頭並沒有說話。

　戴寒玉微微有些窘，感覺自己像是扮演壞人角色一樣……

　“嗯……少爺有個同僚，在翰林院當差，也是個世家子弟，成親十年了一直沒有子嗣。”戴寒玉笑著道：“少爺說，哪天請他來，因是翰林院的才子，喜歡些詩文，你只要在他面前顯露一下才氣，他必定是會納了你的。”

　翩翩站著，依然是沒有說話。

　戴寒玉很沒趣，她這樣是什麼態度？願意還是不願意？這算是無聲的抗議麼？她看了看沉默的翩翩，道：“你回去准備一下，到時候會找人去叫你。”

　翩翩依然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低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戴寒玉有點不明白了，給她身邊的穗兒、欣兒使了個眼色，穗兒、欣兒就上前攙扶：“姑娘？”

　正好此時藍汝曜走了進來，說了句：“這幾日吃的是不是太清淡了些……”進來看到這個情況，朝戴寒玉揚了揚眉詢問。

　戴寒玉舔舔嘴唇，正想在叫穗兒她們攙扶下去行了。翩翩此時突然的抬起頭來，清晰的道：“少爺，少夫人”

　藍汝曜和戴寒玉都看向她，翩翩輕輕的掙脫穗兒和欣兒的攙扶，福了福身子，道：“少爺，少夫人要送走翩翩，敢問是翩翩哪裡做的不好？每日晨參暮省，翩翩不敢有半點的不恭。恪守婦道，也沒有半點的輕浮。少爺，少夫人為什麼還要送走翩翩？”

　戴寒玉都愣了真的沒想到她這樣反問

　藍汝曜倒是答話了：“你沒什麼做的不好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不會在娶妻納妾……”

　“少爺”翩翩抬眼看著他道：“少爺既然不想娶妻納妾，當初公主賞賜的時候，就應該明言謝絕現在翩翩在府中呆了也有幾月，突然這樣送走，叫翩翩今後有什麼臉活著？”

　“嗨”藍汝曜道：“公主賞賜能隨便推嗎？再說，明言說了你是妾室，妾室做的不好，主子不要也很正常你聽命就是，有什麼活不活的？”

　戴寒玉咬住嘴唇看著藍汝曜，他倒是先急了……

　“少爺也太小看翩翩了，翩翩讀書學理，知道這個道理既然是少爺的妾室，那生就是少爺人，死就是少爺的鬼……”

　這話說的太不清不楚了藍汝曜真急了看了看戴寒玉，戴寒玉果然一臉的震驚，他立刻道：“你既然是讀書學理，蘇軾大才子總知道吧？他學問不可謂不深吧？學富五車不誇張吧？文采流芳於世不驚訝吧？但是他被貶邊關小城的時候，將身邊所有的妾室全部送人即便是身懷有孕的都沒有例外”

　藍汝曜問道：“你讀書學理學到哪裡去了？學了半天就是讓你違抗主人的意思？主人說什麼你就來一連串的反問質問主人？你還覺著你有理？”

　“少爺這樣說原也是正理妾室本身就是主子隨便給隨便送的東西”她聲音哽咽了，眼淚汪汪的在眼圈裡打轉，偏又要強忍著不掉下來，看著實在是楚楚可憐，別說藍汝曜，戴寒玉都不忍心了。

　“可是妾不同妾自幼也曾經學過禮義，知道廉恥烈女不侍二夫，少爺要是不要妾了，妾唯有一死”說完，趁著大家都愣神的時候，就猛地朝桌子角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