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4章 應天第一美人

　戴寒玉轉過臉來，正好碰見藍汝曜拿著帕子過來，低聲囁嚅道：“你給我擦擦……”

　她拿起帕子，半蹲下將他胸前的水漬擦干，她心裡清楚，藍汝曜是想試探自己是不是生氣了。

　周石卿在門口訓斥下人，藍汝曜看了看趕緊低聲的道：“你可千萬別聽他瞎說……”伸手將她的手抓住摸了摸。

　戴寒玉瞥見他身後的藍汝灝和藍汝逡都在看著自己兩人強忍著笑。不由的紅了臉，直起身，白了他一眼，眼睛往後瞟了瞟。

　藍汝曜怔了怔，然後就明白了，他沒有抬頭看，抿了抿嘴唇，低聲嘟囔一句：“這個該死的小子……”

　忙亂過去了，重新落座，周石卿還在抱歉：“今天也不知怎麼了……這幾年不在家，這些下人也散漫的不成個樣子了。”

　“呵呵，就是可惜了石卿的好茶，叫你們倆這樣浪費。”藍汝逡笑著道。

　藍汝灝就笑著接口：“極品的茶就是給你們這些翰林院出身的人喝的，我們這些武夫，喝了也是牛飲。不像你們，喝了立馬能寫出四五首詩來。”

　“這怎麼都扯出翰林院和武夫來了。”藍汝逡笑著道。

　周石卿卻了然的笑了，他認為藍汝灝這樣說，是在小姐面前借自嘲來抬高藍汝逡，認為他們家對這件事也是贊同的。

　“石卿，四公主鳳體還好？聽說生了場病？四公主對你也算是情深意重了，走哪跟哪。受了不少罪吧？”藍汝灝笑著將話題轉移到周石卿身上。

　“好，很好。”周石卿看了看門口站的下人，聲音略微壓低一點：“這女人啊，真的是沒辦法說你說那窮鄉僻壤的，不叫她去她偏要去去了就生病，叫皇上皇妃親自來旨詢問，把我好一個嚇”

　藍汝逡也笑著揶揄道：“那也是清楚你的為人不跟著你，你兩年裡保不准多了幾個兒子女兒了”

　“你也太……這話可別叫公主聽見啊”

　“不過那也沒看住不是說還是納了兩房小妾嗎？就你說的那個川女還是什麼苗女的……”

　“八成是中了那邊的蠱毒了吧？”藍汝灝和藍汝逡一唱一和的揶揄周石卿：“聽說苗女的蠱毒可不是鬧著玩的，下在人身上，一輩子都的聽她的。”

　“聽誰說的呀，沒那麼邪乎”周石卿笑著道。

　本來性格最活潑的藍汝曜偏偏一句話不說，周石卿心中微微的覺著奇怪，但是因為要應付藍汝逡和藍汝灝，一時的也沒有在意。

　現在藍汝曜是半句嘴也不敢插嘴，勉強笑著聽。心裡緊張的很，生怕他又把這樣的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如坐針氈的樣子，總忍不住想回頭看看。

　藍汝逡看見他的樣子，早就明白了，正想著怎麼把話題岔開，周石卿卻自己道：“走，到園子去轉轉吧，家父剛剛修的。”

　藍汝曜聞言立刻站了起來，他都已經坐不住了。

　藍汝灝和藍汝逡笑著站起來，你請我請的，互相謙讓著出了門。戴寒玉跟著往外走的時候，瞟了一眼上面，已經沒有人了，窗戶都關上了，可見，小姐是相完了。

　順著一個長廊走出院子，前面出現一大片的花園，一座小橋架在池水上面。

　微微的風吹來，倒是涼爽愜意。眾人慢慢的往橋上走，周石卿指著池水旁邊的一亭一閣道：“雲水榭，落霞閣都是我妹妹起的名字。”

　“令妹文采出眾呀。”藍汝灝笑著道。

　“嗨，女人啊，不能叫多讀了書，這書要是看的多了，比男人還難纏”周石卿搖著頭：“我這個妹妹，”他笑看了一眼藍汝逡：“現在我是說不過嘍。”

　藍汝逡假裝看著前面沒聽見的樣子，沒說話。

　藍汝曜磨磨蹭蹭的在後面走，等不及的想跟戴寒玉解釋解釋。戴寒玉害怕人多眼雜，被人看出破綻，低著頭走在後面，等藍汝曜蹭到自己跟前，就急忙說了句：“我不生氣”

　藍汝曜喜了一下，看了看她松了口氣。

　“你別在這樣注意我啦”戴寒玉又低聲說了句。

　藍汝曜就聽話的趕緊往前走兩步。

　前面周石卿故意的想把話題往他妹妹身上引，藍汝逡有點別扭，假裝欣賞景致，轉頭看著藍汝曜笑著指遠處：“汝曜，你看那邊……”

　周石卿失去說話的對象，於是又拉著藍汝灝說：“那天給我出了個什麼對子，我一點都不明白……”

　周石卿將眾人帶到一個荷花池邊上的亭子裡，笑著道：“我父親這個府，也就這個荷花池子還能入眼。”

　藍汝曜的道戴寒玉明確的說不生氣，這才緩過神來，笑著道：“何止是荷花池，樓台亭榭，樣樣都修得精巧。”

　眾人進來亭子，丫鬟們早就收拾好了，裡面的石凳、石桌上全鋪上絲帛，石桌上擺滿了水果點心。

　這是兩個亭子連在一塊兒的，那個亭子裡，石桌上擺著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眾人坐下，一個丫鬟立刻端上來一個托盤，上面是四碗新泡的茶，每人面前放了一碗，每個人身邊也上來一個丫鬟，躬身站著，等著一舉一動的伺候。

　大家接著續聊。

　“汝曜，我一回來就聽人說，你娶的娘子出身貧寒，還是個暴烈性子？”

　怕什麼這個周石卿卻偏要說什麼，剛一坐下，他的這番話就叫藍汝曜又跳了起來

　“胡說哪個王八蛋造的謠？”藍汝曜激動的臉都紅了，怒聲斥道。

　周石卿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急忙站了起來笑著賠禮：“我也是聽人說的……怎麼……”

　“誰說的？叫我知道了非打他的嘴不可”藍汝曜依然怒著。

　藍汝逡急忙站起來笑著打岔圓場：“石卿，這話可不能聽人亂講，我們三弟妹出身是貧寒了點，但是性子很溫和的。別人不知道，我們自己家的人都知道，長輩們沒有個不誇的”

　藍汝灝也趕緊道：“是啊，不要一說出身貧寒，就覺著性子不好，弟妹家境是不好，但是從小也飽讀詩書，知書達理，文采也不遜於令妹”

　這話就誇張了，戴寒玉在旁邊低著頭差點笑出聲來，這幾個人敢情是知道自己在旁邊站著才這樣巴結……

　周石卿驚訝道：“是嗎？”他看了看依然帶著怒色的藍汝曜，急忙笑著道：“謠言不可信恕罪恕罪”

　藍汝曜這才消了點火，重新坐下道：“跑不了就是陳子更那幾個，嘴巴比茅坑還臭”

　“陳子更就不說了，現在連齊侯家的幾個，都跟著胡作”周石卿道：“汝曜，你知不知道，林濤跟齊侯家結了個親？”

　藍汝曜一愣，看著他：“結的什麼親？”

　戴寒玉心中一動，也注意細聽。

　“齊侯的大公子，娶了林翎做繼室。”

　藍家兄弟包括戴寒玉全愣了，半天誰都沒說話。

　周石卿笑著道：“我也不知道你的那些事，不好說什麼，就是覺著林翎可惜了……那個大公子，庶出的不說，今年都快要四十了……”

　“齊侯夫人沒有嫡子吧？”藍汝逡說了一句。

　“嗯……林濤可能也是看在這個份上才同意的。”周石卿搖著頭看著藍汝曜：“汝曜，你說你這是為的哪門子呀……我回來聽父親說了，都不敢信。”

　“這個誰可惜了誰不可惜，還不好說。”藍汝曜沒說話，藍汝灝已經冷聲道。

　周石卿沒想到藍汝灝會這樣說，怔了怔不知道怎麼接下來說了。

　藍汝逡急忙道：“算了，這件事別說了，他們家現在跟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愛嫁給誰嫁給誰”他看了看戴寒玉那邊，道：“今後希望永遠都見不著面”

　周石卿發現，藍汝曜是不說了，藍汝灝和藍汝逡竟然也對林翎都沒有一點好感這叫他心裡挺吃驚的，表面上急忙的笑著道：“是啊你看看我，又提這個”

　戴寒玉冷不丁的聽到了林翎的消息，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看了看藍汝曜，臉色也難看之極，微微皺著眉頭。藍汝灝臉色也不好看。

　周石卿的幾句話，叫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也後悔起來，急忙想辦法在熱乎上：“怪我怪我不該說的也說……汝曜，別放在心上啊”

　“沒事，就像二哥說的，那家人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藍汝曜回頭看了一下，說了一句。

　周石卿道：“是，這個當然……聽說在韃靼那邊，你立的首功，唉，現在比起來，兄弟幾個就我最窩囊……”

　“什麼首功，別聽他們瞎傳，我是戴罪立功”

　“那也比我強汝灝現在是雲騎尉左都督，汝逡是都察院御史，你是指揮僉事……唯有我，啥也沒撈著。”

　“你急什麼？這次回來皇上還沒論功行賞呢，等兩天，怎麼也是個五品。”

　周石卿笑道：“那倒也是……”

　一個丫鬟走了上來，在亭子口蹲了蹲身子，周石卿看見了點點頭，丫鬟就過去伏在他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戴寒玉起初還沒明白，心想客人面前附耳低語，這樣不是失禮嗎？緊接著就看到藍汝灝和藍汝曜在對著藍汝逡意有所指的笑。藍汝逡臉上有點窘然。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丫鬟，八成是小姐的丫鬟……

　果然，周石卿聽了，毫不掩飾的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藍汝灝也跟著笑了，藍汝曜心裡清楚藍汝逡是怎麼想的，只是附和的淡笑。一看他們幾個的神情，戴寒玉都明白了，八成是小姐看中藍汝逡了。

　周石卿笑著道：“其實我不說你們也知道了。我這一回來連駙馬府都沒回就被父親叫來這邊，實在是家中有女，又女大不中留了……哈哈……”

　藍汝逡很窘，半低著頭假裝咳嗽，藍汝灝看了戴寒玉這邊一眼，笑著道：“令妹說什麼？”

　“哈哈，還能說什麼……其實之前都是見過的，今日實在是家母前走個形式，我妹妹對汝逡……嘿嘿……”

　周石卿笑了兩聲，然後道：“我這個妹妹，汝逡你是知道的，性子溫柔恬靜，容貌也好……哈哈，配你不算委屈吧？”

　藍汝逡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藍汝曜急忙解圍：“這個事也不是一兩個人的事牽著兩個府呢，你現在叫二哥怎麼說呀”

　藍汝灝雖然還是不太清楚，但是藍汝逡和藍汝曜的意思大致方向，他也猜到了，於是也笑著道：“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親事不是那麼簡單。”

　“我就知道你們要這樣說其實我也就是先走個形式，怎麼談，還是家父和三老爺之間的事，咱們晚輩的說不上話”周石卿對這件事似乎是挺有信心，笑著道。

　藍汝曜看了看旁邊亭子裡擺的筆墨紙硯，笑著問道：“石卿，你擺那些做什麼？難道還要跟我們比比詩文？”他這樣說其實是想把話題轉開。

　周石卿急忙搖手：“別取笑我明知道我這方面不行……”他笑著看藍汝逡：“這個其實是給汝逡准備的汝逡文采出眾，我妹妹一直想要汝逡的墨寶，今天就是個好機會，汝逡？”

　藍汝逡窘道：“我那個字，哪敢見人何況小姐的才名在我之上，我怎麼敢班門弄斧？”

　“你客氣什麼？”

　“不是客氣，真的是字跡丑陋，不敢見人……”

　“我妹妹都親口要了，你還擺起譜來了？”周石卿笑著道。

　“可是……我真的……”

　藍汝灝也加入勸解的行列：“汝逡，小姐都開口了，你怎麼能推脫？還是爽爽快快的寫吧。”

　藍汝逡就被逼迫的無奈的站起來：“我……唉，那好吧，只好勉為其難了，寫的不好，小姐可不要見笑。”

　周石卿也笑著站起來：“別謙虛了，我們幾個就你文采最好誰不好也不敢說你不好”

　藍汝灝笑著站起來，藍汝曜也站起來轉身，正好碰到戴寒玉的眼光，就笑著吐吐舌頭。

　藍汝逡被趕鴨子上架一般，去到那邊的亭子裡寫了一張紙，戴寒玉沒有到跟前去，看著像是一首詩一樣，總之是寫完了就得到了周石卿大力的誇贊，並且將那個丫鬟叫上來交給了她。

　丫鬟捧著紙走了，這邊大家又對藍汝逡說笑，尤其是周石卿，一點都沒有想到，現在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心。

　一會兒，丫鬟捧著另一張紙過來了，眾人全都好奇的去看，藍汝曜想著戴寒玉可能也想知道，因此還念出了聲：“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雖好不題詩。”

　念完了，也知道她必定是不明白什麼意思，趕緊的解釋一下：“二哥小姐這是說你搪塞呢”

　藍汝逡就為難道：“這是怎麼說的……我真的就這樣的水平……”

　戴寒玉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二公子也曾經在應天府才名遠播，現在如此敷衍，是瞧不起小女子麼？”

　她沒有回頭，已經想到了，是那個應天府第一美人出場了。

　不過她倒是對她的落落大方很贊賞。

　亭子裡的男子們全都站起來了，沖著小姐來的方向作揖，戴寒玉側身相迎，順便光明正大的打量了一下這位第一美女。

　出乎意料之外，並沒有她想象的傾國傾城的容貌。

　這位小姐看著有十七八歲，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睿智冷峻，側面看長長的睫毛下，眼睛閃著精明的光芒，氣質倒是一流。帶著自己獨特的俊秀。

　只是，在見慣了千嬌百媚的各種美人的戴寒玉眼裡，她的長相真的一般而已。

　不過穿著打扮倒是很時尚，頭上戴著五鳳八寶珍珠簪，斜插著一只丹鳳朝陽金絲步搖，裙邊系著大紅的流蘇宮絮，上面是一只碧綠的雙環玉佩。

　身上穿著大紅的百蝶穿花絲錦緞長裙，外面罩著翡翠撒花褂。一條白色織錦束腰帶，柔柔的在纖細的腰間系著，腰帶在側邊系了個蝴蝶花，輕移蓮步，腰帶無風自飄，顯得飄逸纖瘦。

　長相普通沒關系，打扮就平增加了幾分妖嬈嫵媚，再加上大家閨秀的氣質，這就又增加了幾分雅致。

　但是……長相卻真的很普通若是一直盯著她的臉，那真的是失望。戴寒玉想著。

　女人對於什麼第一美女往往跟男人一樣的敏感，戴寒玉也不例外，現在看了這位小姐，自然是把其他加分的因素全部去掉，只看缺點。現如今這位第一美女偏偏還就是不漂亮，這叫戴寒玉心裡平衡了很多。

　她半低下了頭，心裡想著，看來真的是謠言不可信，還有就是這個什麼第一美人、第一才子這樣的話不可信。這個小姐氣質倒是出眾，只是樣貌平常了一點。

　但是出身世家的小姐氣質都很出眾，乃至於在宮廷或者侯門爵府當差的宮女或者大丫鬟，學了規矩的，氣質都出眾。

　林翎也是個氣質出眾的女子，樣貌還好看很多，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選上這個什麼應天第一美女。可能是林翎比較的低調，這位周小姐有點高調吧。

　才名遠播不是嗎？現在看看，四五個年輕男子，她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走出來，看樣子還想對個詩，耍個才情什麼的，應該是個高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