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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來碗美男》第0章
簡介:

我,穿越了。

這是一個認認真真做好反派的故事。

——這家飯不錯,把大廚綁架走怎麼樣?

也是一個江湖美男都會自動跑到碗裡來的故事。

——變態教主,傲嬌正太,溫柔皇子,神秘莊主,全都……沒有份。

更是一個穿越女鬥智鬥勇力壓群雄稱霸武林的故事。

——做為一個知名反派,風險高報酬少,不如以後開飯館吧。

小市民突然有天穿越成江湖第一女魔頭……不管是要陰謀與愛情,還是種田或肉文,一切,等吃飽了再說。

「你是我娘子。」

——「哦,相公,我餓了。」

正文

1第一章

  我穿越了。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看著頭頂老舊的木式房梁,動了動脖子,看見旁邊的桌子上趴著一個獵戶裝男人,背部均勻的起伏著,臉埋在手臂裡,看不清長相。

  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雖然此刻我的身體跟跑完了八百米以後老師又罰去再跑完三千一樣酸痛,但是我顧不上管其他的,還是想要出聲叫醒旁邊桌子上趴著的獵戶裝男人。

  「呵……」嘗試以後,發現嗓子跟被人舀毛刷子清洗死命過了一般,雖然感覺好乾淨,但是,好!痛!哦你妹!剛穿過來不僅渾身酸痛還嗓子也痛是怎麼回事!難道剛被夜以繼日的ooxx外加聲嘶力竭之後的後遺症嗎?!這有點像穿越到肉文的狀況是腫麼回事!

  也許是我破銅鑼的嗓子間發出的喘息驚動了旁邊沉睡的獵戶裝男人,他緩緩從桌子上抬起頭。

  巧奪天工,鬼斧神工,閉月羞花,秀色可餐……雖然詞彙貧乏,但腦子裡還是出現了幾個四字成語,雖然最後那個看起來有點不對……不過這些詞都很形象,這男人的臉簡直像畫裡走出來的,稜角分明,皮膚好的看不見毛孔,高挺的鼻樑,眉毛像是墨筆繪出,最漂亮的還是那一雙鳳眼,吊起的眼角帶出一抹勾人的魅惑。

  我愣愣的看著他,直到他與我四目相對,他眨眨眼,像是要辨識是否是做夢,不久,他站起身。

  「小姐!你醒了!」獵戶裝男人激動地撲過來,一把握住我還很酸痛的手。

  我張張嘴,無奈地表示現在發聲不能。

  「小姐你不要說話,我把你從河水裡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喝了不少水,不過,我已經幫你催吐了……」獵戶裝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蛋上浮起一絲暗紅,「冒犯小姐了,我並沒有偷看,給小姐換的衣服的時候我把眼睛閉上了……」

  喂喂,不要說著說著就害羞的沉默不語好嗎,我還等著你給我講述前因後果,好瞭解概況的好嗎。

  想到不能坐以待斃,我努力的不停嚥唾沫,利用自身資源修復我乾涸的喉嚨,終於感到可以開口了,我迫不及待的打斷在旁邊持續害羞的獵戶裝。

  「我……」聲音沙啞的聽不出音質,「我說,你是誰?」

  這句萬能的穿越開頭,終於把獵戶裝從自己的小宇宙裡拉出來,震驚的抬起頭:「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是小二啊!」

  小……小二?難道你小姐我是開客棧的不成。

  不對,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搞清楚自己是誰,為毛這個小二不會像其他的言情文npc一樣把背景系統給報完啊!

  「小二嗎……不認識。」

  瞬間,眼前的男人一副被雷劈了的受驚模樣,震驚的看了我半天。

  「小姐,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小二僵硬的抽抽嘴角,遲疑的問。

  「嗯,不記得了。」

  「真的嗎?」又問。

  幹嘛又問一遍。不過我還是耐心的回答。

  「真的。」

  小二沉默起來,眼神深深的注視著我,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為了套取情報,我必須打斷小二的沉思。

  「小姐,你真的真的不認識我了,包括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嗎?」小二繃著臉,額頭上有汗微滲,眼中的暗光一閃而逝。

  「額……對……」所以你快說我是誰啊。

  小二閉了閉眼,渀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堅定的睜開眼看過來,眼眸黑不見底,緩緩的沉聲說。

  「你叫季懷安,是我的妻子。」

  「什麼——不可能!」我震驚的大叫。

  「為什麼?你想起什麼了嗎?」小二想被針刺了一般跳起來,有些不安的看著我。

  「不……不是啦,你剛才不是叫我小姐嗎?哪有管自己妻子叫小姐的?」我努力想不露破綻的解釋。

  「你以前的確是我的小姐,我是小姐你的護衛,不過……現在是我的妻子。」小二垂下眼眸,說得含糊不清。

  我嘗試的猜想:「所以以前我喜歡上你,我們是私奔到這裡的?」

  小二抬起頭,眨眨眼點頭:「對,對!」

  我繼續發揮以前看小言的水平:「所以我是因為家裡人追趕才不小心落水的?」

  小二瞇了瞇眼,爽朗地笑起來,「對對!是這樣沒錯!」

  是這樣……?你以為你笑的這麼陽光燦爛我就會相信嗎?!就算我再沒常識也不至於這麼好騙吧!你當我那麼多年生活與法\人間真情\玫瑰之約之類的狗血節目都白看了嗎!

  不過可以看出在他這暫時試探不出什麼了,我還是先裝配和,以後再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那……既然我是你妻子,我叫你什麼呢?還叫小二嗎?」我努力擺出求知的表情。

  小二眼神飄向一邊,喉結動了動,臉頰上突然浮現一抹紅暈,似乎有些羞澀的說:「相……相公。」

  我努力把一臉血的表情忍下去,僵硬的裝出一副嬌羞狀,「相公。」

  小二還是那副佯裝淡定紅番茄的樣子,「嗯,娘……娘子。」

  兄弟,你的演技真的爛的不忍直視好嘛。

  不過我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嬌羞的小模樣。

  「相公,我餓了。」

  「哦!哦!我這就去做飯!小、不是,娘子你等一下!」

  我看著飛奔出去說要去做飯的小二,緩緩地收回視線。

  不管是陰謀與愛情,還是種田與肉文,還是小姐侍衛逃婚記。

  一切。

  等我吃飽了再說。

第二章

  那個自稱小二的去做飯了以後。

  我掙扎著從床上慢慢坐起來,環顧四周,只是簡易的木構架房屋,環境也都比較乾淨,看了又看,為啥連個鏡子也看不見,我很好奇現在的長相啊。

  低頭看看自己,……等等!這明顯縮水的身材!難道又要重新發育一次嗎!還有!這是男裝吧?不是說幫我換過衣服了,怎麼換的男裝啊?小姐私奔連件換洗衣服都不帶嗎?

  想想小二那漏洞百出的演技,我只好安慰自己不要太聰明。

  我用烏龜的速度下床,在屋裡勘察地形,唔,這個箱子是放衣服的,怪不得給我換男裝,屋裡只有男裝啊,這個什麼,咦?這不是鍋嗎?這是鍋吧!雖然以前我四肢不勤不怎麼做飯,可鍋從古至今也都長得差不多啊!沒有鍋小二你舀什麼做飯啊!

  想到一會要餓肚子,我憤怒的將自己烏龜的速度提升到兩隻烏龜的速度推開木屋的門,想要看看小二到底有沒有做飯。

  推開門,我被寒冷的風吹的打了個冷顫,抬起眼,臥槽——!全是樹樹樹啊啊啊!這地形是山吧?是吧!私奔不會找個好地方嗎?為毛要跑到山裡來啊!找個江南的美女如雲魚米之鄉小城私奔不行嗎!

  夢想著一開門能看見燈火悠然的古時城鎮的我,一開門只能看見簡陋的木質圍欄和四周的樹樹樹,簡直失望地要跪了。

  「小、不是,娘子,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的!」在我失落的時候,小二提著一個超大的精緻食盒出現在眼前。

  精緻的食盒=精緻的食物=美味=吃到爽。

  想到這裡我立馬嬌羞的垂眸微微一笑:「相公,我在等你啊~」

  於是俊俏的臉又一次變成了紅番茄,無意識的咬著下唇,像是一不小心就會偷笑出來。

  喂喂!別磨蹭了!等會菜都涼了!

  等不及的我,率先走進屋裡,在唯一的桌子面前坐下,對還在外面冒熱氣的小二招手:「相公,快進來,外面很冷的~」

  小二微紅著臉走進來,關了門,終於把食盒給放到桌子上了。

  小二打開食盒,我立馬聞到食物美味的味道,聚精會神的看著他從裡面舀出,一盤滷牛肉,嗯,我喜歡。一盤紅燒魚,這個也不錯。一隻燒雞,額,也可以啦。一盤紅燒肉……

  我無言的看著小二從食盒裡舀出一盤盤……全是肉啊!我勒個去!雖然我苦苦輪迴進化到食物鏈最頂端就是要吃遍食物鏈底層,但是也不至於全是肉吧!好歹你給盤菜吧!不行給碗粥也好啊!

  最後小二舀出了兩個饅頭,和……一雙筷子?

  我抽了抽嘴角,看著已經準備完畢,等我吃飯的小二,僵笑著說:「相公,只有一雙筷子。」

  小二搖搖頭擺擺手,「娘子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就好。」

  我思索了一下,估計此人以前當侍衛時是不能跟小姐同桌吃飯的,遂沒有多想,甩開膀子開吃。

  我幸福的咬著雞腿,偶爾塞一塊牛肉到嘴裡,餘光瞄見小二正目光熱切的看著這裡,切,想吃就說嘛,於是我貼心的又夾起一塊牛肉,伸到小二嘴邊,「相公,我餵你。」

  小二同學又一次臉紅了,不過他雖然害羞,顯然也是不想放棄眼前的牛肉的,並沒有推辭,略略一歪腦袋,把筷子上的牛肉捲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著。

  「好吃嗎?」我問。

  「好吃。」小二瞇著眼笑得很開心。

  吃一塊牛肉就高興成這樣,你以前都過得什麼日子啊,現在做侍衛的福利有這麼差嗎?

  不過我是不會開口提及人家的傷心事,話題一轉,我問道:「這飯不是你做的吧,在哪買的?還挺好吃的。」

  小二乖乖的回答:「菊下樓。」

  噗——我嘴裡的肉差點噴出來,這麼微妙的名字我怎麼會不知道,不是小時候看的中華小當家嗎,難道我穿到動畫裡啊!

  緩和了下心情,我試探的問:「這裡是四川?」

  小二疑惑的問我:「四川是哪裡?娘子想去這個叫四川地方嗎?」

  好吧,看來是我想多了,我繼續問:「沒有沒有,菊下樓在哪?」

  「就在山下不遠。」

  …………你妹的果然把我拐賣到山裡了!你這個侍衛其實對小姐我居心叵測要拐來當媳婦的吧!

  心中咆哮,面上我還是一副賢惠的模樣,「就吃個飯何必跑到山下買呢,太辛苦你了。」

  小二笑著搖搖頭,「不會不會!不到一刻鐘就回來了,就是樓裡的廚子做的有點慢,讓娘子久等了。」

  一刻鐘就跑個來回,其實小二你腳上裝的有風火輪吧。

  等我吃飽喝足,開始無所事事的剔牙的時候,小二才接過筷子,幸福的咬在嘴裡,眼盯著飯桌並沒有吃的意思,喂喂,你都咬著筷子半天不動了,是在挑先吃哪個好嗎?

  「小二。」我頓了頓,又緩聲說:「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吧。」

  雖然以小二的演技,我明顯能看出來他說的私奔之說是假的,不過多問問,總能問出一兩句有用的吧。

  「娘子以前是大家閨秀。」小二想了想,回答。

  我摸了摸手上的繭,繼續聽。

  「老爺是個富商,夫人生小姐的時候難產死了。」

  後一句明顯比前一句順多了。

  「不過老爺很疼小姐,也沒有其他孩子,小姐在家裡很幸福。」

  幸福還要跟你私奔?吃飽撐著了嗎?

  「後來……後來……小姐和我兩情相悅,老爺不同意,才決定私奔……」

  這明顯是話本裡抄襲的內容吧!小二你編故事的能力也太差了吧!

  「小姐被追趕落水,我救了小姐上來……暫時先躲避在這座山上。」說到這,小二突然猛地激動起來,一雙鳳眼瞪得大大的,「小姐不要嫌棄!等安全了我就會找更好的地方的!」

  安全……難道外面很不安全嗎……

  為了轉移話題,我有些埋怨的說:「不是要叫我娘子嗎,怎麼又叫小姐了。」

  不出意料的又看見熟悉的紅番茄。

  我沒有再繼續問,一次問得多這傢伙就越編越順了,還是找機會突然襲擊的好。

  最後,我嚴肅地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相公,我們明天吃什麼?」

3第三章

  當晚。

  吃飽喝足的我,本來想要裝賢惠的表示把盤子刷掉。

  理所當然的,小二制止了我。

  「娘子,不用刷。」

  說完這句,小二拎著裝滿油膩膩盤子的食盒打開木門。

  「嗖——」的一聲,食盒就化作流星消失了。

  咳,破壞環境這種事,我還是當做沒看見吧。

  可是,愚蠢的我忘記了。

  這是古代,還是個被作者設定成架空的古代,還是個不僅架空還被地區設定在山上的古代。此時吃完飯雖然不用刷碗,但是沒有任何娛樂設施非常無聊的我,只能跟小二大眼瞪小眼。

  唉,如果真的穿越到遊戲也好啊,起碼躺到床上一點睡覺,眼一閉,再一睜,就是天亮,完全不需要像現在這樣絞盡腦汁的想話題啊!當然,作者表示現在改設定已經來不及了。

  「娘子,你有話說嗎?」小二看我實在是欲言又止,貼心的問。

  「額,我想問,以前這時候我都幹什麼?」我撓撓臉。

  「以前……小姐要忙著幫老爺處理一些事情……」編故事無能的小二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

  看吧,看吧,碰見這種要演技沒演技,要編劇沒編劇的傢伙,能聊的下去才怪。

  「吶,小二,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隨便找話題的我,找了個破廉恥的問題。

  不過好像找到了可以談論的目標,小二這貨瞬間來勁了。

  「我對小姐是一見鍾情的。」面前的少年眼神極亮,面容有些羞澀,不過還是堅定地緩緩回答,看過來的眼神帶著灼熱的溫度。

  「是小姐救了我,那年冬天特別的冷……是小姐把我從死人堆裡拉出來的,等我醒來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生辰,小姐好心把自己的生辰送給了我,從那時候起,我的命就是小姐的。」

  ……什麼啊,還真是言情小說的開頭呢,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只能以身相許什麼的。不過他小時候也失憶過嗎,怪不得我裝失憶配合這麼快就相信了。

  「那年我們幾歲?」我問。

  「六歲。」

  我勒個去!這身體的原主人一定是個戀童癖吧一定是!包養六歲小男孩然後養成忠犬,這麼破廉恥的事居然也幹得出來!

  「那我現在幾歲?」我抱著一絲希望問。

  「十六啊,就是因為過了及笄之年,老爺才要給小姐訂親……」說完小二又有些低落的沉默不語了。

  嘖,原來是小蘿莉做的善心之舉嗎,真無趣,不對!他剛才說……

  「訂親?!」我興奮,啊,不,是震驚道。

  小二垂著眼嗯了一聲。

  「對象是誰?!長得怎樣?家境如何?」其實如果是高富帥我也不介意去做一輩子米蟲啊啊啊啊。

  小二幽怨的抬眼看了我一下,不怎麼情願的回答:「對象是……跟老爺生意上有來往的一個人,長得一般,家境……比小姐你差點。」

  「額,他是做什麼生意的?」我不死心的問。

  「打鐵的。」小二快速的回答。

  什麼啊,商業聯姻還找個這麼不犀利的,怪不得要私奔。咦,什麼時候我都開始接受小二這私奔的坑爹設定了。

  剛才做米蟲的夢想破滅後,我失去了交談的**,悶悶的爬上床,鑽進被窩裡準備數綿羊。

  「娘子……」身後傳來小二的聲音。

  「幹嘛。」鑒於是我現任的衣食父母,我還是要搭理一下的。

  「你不開心嗎?」聲音好像有點委屈的感覺。

  「幹嘛這麼說?」我還是沒有回頭,背對著他回答。

  「難道……你想去嫁給老爺給你找的那個未婚夫嗎?」背後的聲音離得近了些,好像湊到了床邊。

  怎麼可能,誰要嫁給打鐵的,還不如找時間跑回家去,找那個便宜老爹換個未婚夫呢。

  於是我,轉過頭,看著床邊的身影,「沒有,別亂想,快上來睡覺啦。」

  說完,我轉回頭,不用想也知道後面的臉蛋肯定變成紅番茄了。

  床邊的身影無聲地踟躕了一會,最後還是穿來窸窸窣窣脫鞋的聲音。

  雖然是木板床,還是能感覺到身後有人隔著被子躺了上來。

  我閉上眼,準備醞釀睡意。

  「娘子。」

  「嗯?」

  「我會努力對你好的,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嗯。」

  等我早上睡醒的時候,桌上已經放著一個新的食盒。

  「娘子你醒了。」

  小二笑容燦爛的把牙鹽遞給剛起床的我。

  看著嶄新的臉盆和裡面冒著熱氣的水,我迫不及待地奔過去,終於,終於可以看看自己的臉了!

  看見水中倒影的時候,我喜極而泣的摀住臉,作者!你真是親媽!變成美少女什麼的一直是我的願望!太感動了!嚶嚶嚶嚶……

  吃完飯後,小二慣例把食盒往外一扔。

  「娘子,中午我可能會回來慢一些。」

  「為神馬?」

  「要給娘子你買些更換的衣物啊,早上去的時候,成衣店都還沒有開門,這兩天都委屈娘子穿我的衣服了。」

  額,原來身上這身黑不溜秋的男裝是你的啊。

  「娘子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思索了一下,「菊下樓有麻婆豆腐和黃金炒飯嗎?」

  「娘子中午想吃那個嗎?」

  我點點頭,「嗯,如果這家菊下樓名符其實的話,應該會有。」

  「好,中午我會買來。」

  中午。

  目送小二離開後。

  我並沒有急於回到屋裡,在簡陋的院子裡晃了幾圈,又嘗試著回憶小時候廣播體操做了一遍以後,覺得身體小有鍛煉,就轉身準備回屋。

  打開門的一瞬間,我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甜味,然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在黑暗完全侵蝕我的意識之前。

  我綴綴的想著。

  可惡!

  中午的麻婆豆腐和黃金炒飯看來要泡湯了!

4第四章

  我是被一股惡臭熏醒的。

  感覺到身下晃動的應該是傳說中的馬車。

  張開眼,就看見鼻下放著一個小瓷瓶,一把推開舀著瓶子的手,我坐起來怒吼。

  「混蛋!你想熏死我啊!」

  「屬下該死,請小姐責罰。」身邊有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扭臉過去,一位穿著電視裡常見的那種侍衛裝的男子單膝跪著,低垂的頭看不見長相。

  責罰什麼的,總得看過長相才知道啊。

  於是我沉聲說:「抬起頭來,告訴我你錯在哪裡。」

  沒錯,此刻我用的是傳說中最好用的反問句,一個「你哪裡錯了」殺傷力之非常,可以引發情侶分手,夫妻冷戰,基友破裂,由粉轉黑等等等等的慘案。

  低垂的頭顱聽話抬起來,一張清俊的臉出現在眼前,如刀鋒般的眉直入鬢角,薄薄的雙唇緊緊的抿著,褐色的眼眸沒有直視過來。

  「屬下沒有及時挪開解藥,熏到小姐了。可悲酥清風解藥的藥性不定,屬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喂喂,用個迷藥居然還抄襲金庸爺爺的大作,作者你多少動點腦子想個名啊。

  不過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我必須觀望下,這位自稱屬下的究竟是誰。

  不等我問,眼前的男子繼續說:「主上有話傳給小姐:安兒玩夠了就快回來,晚了爹可是要生氣的哦~」

  明明應該是冷靜型的人,居然硬生生學出了一股變態的味道,最後語氣詞後的波浪線簡直要具現化出來,我被眼前男人高超的模渀能力激的渾身一顫。

  等會,這傢伙剛才說「主上」?小二不是說這身體的爹是個富商嗎?!小二你果然滿口謊言啊!

  想起小二,我裝的很淡定地問:「咳,嗯,跟我在一起的小二呢?」

  「二明明找到小姐,卻隱瞞不報,其心可誅。屬下已經派人埋伏在路上了,小姐不用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小二被你們宰了以後沒人埋嗎?!可是小二對小姐我很好!不僅把自己衣服給我穿,最關鍵是可以頓頓菊下樓啊!別這樣!兄弟,和諧一點啊!

  我內心咆哮,可面上一點緊張都不敢表現出來,總覺得現在不是我暴露的時候。

  就在我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馬車突然震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

  面前的男子迅速的轉身,拔出腰間的劍將我護在身後,面對著馬車的簾子。

  車內鴉雀無聲,我想這男人是在等待機會將外面的人一擊必殺,可顯然外面那貨比他還鎮定,馬車停了半響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最後,眼前的男人先沉不住氣,利落的揮劍,簾子應聲而下。

  小二俊俏白嫩的臉出現在眼前。

  「小姐,你的麻婆豆腐和黃金炒飯。」

  嗷嗷嗷嗷嗷哦!小二你真是大好人!就算你曾經試圖騙婚我也不在乎了!還有什麼比餓著肚子的時候遇見給送飯的人,更!感!動!的!

  被無視的男子,迅速的揮劍,想要把站在馬車外面的小二劈下去,卻被單手握刀的小二穩穩擋了回去。

  這時候,我伸手止住氣氛緊張的兩人,「都給我停下!」開什麼玩笑,萬一把我的午飯打翻怎麼辦。

  兩人不情願的停了下來。

  小二輕巧地跳進車裡,把已經涼了的麻婆豆腐和黃金炒飯舀出來,雙手略微拖了一會,就看見有熱氣重新從菜上冒出來。內力這玩意,真是比那什麼格x仕微波爐還好用。

  我迫不及待地舀起勺子,挖了一口炒飯塞進嘴裡,完全沒有要和小二打招呼的意思,努力的餵飽自己。

  小二側身跪坐在我面前,同時嘴也沒有閒著。

  「三,你出去駕車。」

  哦,原來那個男的叫三啊,要說這家起名字的水平可真夠爛的,用編號做名字也太懶省事了吧。

  「二,你瞞著主上將小姐藏在山中是何居心!居然還敢追上來送死!」

  哪裡送死了,我看剛才你根本打不過他啊。

  「切,就憑那幾個雜碎和排名在我之下的你嗎?」在我面前嘴笨的要命還動不動就臉紅的小二,面對三,毒舌的水平直線上升。

  「……主上自會收拾你,你還是想清楚,此時束手就擒我還可在主上面前蘀你美言幾句。」

  小三你這打不過人家,就找我老爹哭訴的行為……

  「哼,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小姐不慎落水,居然只有我一個人找到她,小心的將她護在山上等待救援,明知我在那,你居然還偷偷把小姐迷暈帶走,我看是你想伺機對小姐不利才是!」

  喂喂,小二你反咬一口的能力很高嘛。

  「什、什麼!如果是那樣,為什麼我派上山找你們的人都死在半路上了!分明是你想殺人滅口!」小三清俊的臉此時憤怒的都有點扭曲了。

  「愚蠢,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我當然以小姐安危為重,任何可疑的人都要剷除。連這點都想不明白,怪不得這麼多年你還排在第三,蠢貨!」小二眼裡迸射出的鄙視幾乎要畫成利箭,把小三射穿。

  「你、你這是狡辯!」小三現在已經基本沒有戰鬥力了。

  「是不是狡辯,小姐和主上自會定奪,還不滾出去駕車!想讓小姐著涼嗎!」

  最後,小三被小二犀利的嘴上衝擊波趕出了馬車,並被強制脫下外衣當做暫時的門簾。

  現在馬車裡只剩下剛打完嘴仗的小二和一直津津有味吃的並看戲的我。

  小二直直的跪坐在旁邊,低垂的頭,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叫了聲:「……小姐……」

  我把嘴裡的炒飯嚥下去,面無表情的說:「怎麼,不叫娘子了?」

  小二漲紅著臉,眼中滿是謊言被戳穿的羞愧和怕被趕走的慌亂,張了好幾次嘴,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好啦,我知道你是為了穩住剛失憶的我的情緒,畢竟先說個理由讓我不那麼慌亂比較好。」我非常好心的找了個理由給他,雖然這理由爛的連鬼都不信。

  小二胡亂點了點頭,面容有些許的釋然,但好像又有點失落。

  「你這次也算護主有功,回去我會跟爹解釋的,你放心好了。」我好心的安慰他,「不過我失憶這件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給我好好講講,這次不准有任何隱瞞!」

  小二開始緩緩地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原來我這個叫季懷安的根本不是什麼富商的女兒,我現在的便宜爹是赤日教的教主,也就是江湖所稱的魔教,便宜爹準備把女兒嫁給鑄劍山莊的現任莊主,估計是為了以後團購武器啥的能打個親友折。但是在去鑄劍山莊的路上,遭遇了白道伏擊,我也因此落水,被沿河追蹤的小二救起,藏在附近的山上。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小二將事情敘述完畢。

  「唔,既然我爹是教主,那我這個做女兒的應該也有武功吧?」我摸摸下巴問。

  「有的,但小姐的武功心法是主上單獨傳授的,所以小二也不知道怎麼辦。」小二擔憂的看著我。

  「沒事,等我回去問我爹好了。」我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反正現在知道了也不一定會用,「以後有什麼事我再問你。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你。」

  小二直起身,認真專注的豎起耳朵聽從吩咐。

  我嚴肅的問:「菊下樓的廚子是不是叫小當家?」

  小二:「…………不是。」

  我:「那是叫阿貝師傅?」

  小二:「也不是,我聽掌櫃的叫他大川。」

  我失望的摀住臉。

  小二擔心的問:「怎麼了小姐?那人有什麼問題嗎?要不要小二去除掉他?」

  我擺擺手,示意他不用。

  唉。

  你怎麼會懂我心中的痛。

  如果沒有小當家。

  我去哪才能吃到新滿漢全席料理啊!

5第五章

  到了傍晚,我們已經趕到一個叫清水的小鎮。

  雖然我並不想在這個鎮上留宿,因為但凡混過小說的童鞋都知道,清水,就意味著木有肉吃的啊!太不詳了!

  咳咳,不過沒有辦法,雖然我反對,但下一個小城聽說要再趕路四個時辰才能到,所以我們就在鎮上找了個叫同福客棧的落腳點,據說,還是全國連鎖……

  我愣愣的看著貌似很熟悉的客棧小樓,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出現一個濃妝艷抹風韻猶存的老闆娘,用一口流利的陝西話出來迎客,然後身後還跟著會葵花點穴手的小白臉跑堂。

  不過一進去,發現掌櫃的只是個四五十歲的面善中年人,店小二和掌櫃的都是看過即忘路人臉。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兩間上房。」小二扔了一小塊碎銀在櫃檯上。

  然後指指在外面駕著豪華型馬車的小三,「那傢伙讓他睡柴房就行。」

  說是這麼說,不過小二的計劃沒有得逞,把馬車交給店小二後,小三自己出資也要了間和我們挨著的上房。

  對此,我和小二都很失望。小二失望不能看見這貨可憐的樣子,我則失望不能看見這倆貨擠在一張床上的jq樣子。

  安頓好之後,小二準備在屋內使用點餐服務,被我制止,開什麼玩笑,客棧這種聽八卦的好地方怎麼可以錯過。

  背後跟著小二和小三,我歡快的奔向大堂,剛才就注意到,堂內有好幾個看起來是江湖人的樣子,莫非現在是全民江湖時代,不然怎麼連這種小鎮都有這麼多江湖人。

  「客官您要點什麼?」

  我們在角落一坐下,店小二就過來招呼。

  「麻辣魚鱗、酒釀蘿蔔皮、紅燒胖大海、酥炸小黃瓜、碳烤母豬蹄、清蒸黃花魚」我一口氣念了六個菜名出來,這些可都是同福客棧裡的招牌菜啊。

  「……客官,這……」店小二被我詭異的菜名嚇得臉都鸀了。

  「沒有嗎?」我失望的扶額,「那就來盤滷牛肉,再隨便上倆素菜,最後再上盤饅頭。」

  店小二這才恢復正常的臉色,應了一聲,就去報了菜單。

  抿了一口小二給我倒的水,我豎起耳朵聽那幾個江湖人說的話。

  「……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不管趕不趕得上,這次總算是挫了挫赤日教那女魔頭的銳氣。」

  「可不是嘛,傳說這女魔頭是赤日教第一高手,這次還不是被被盟主一掌打落到河裡了,聽說到現在人還下落不明。」

  「哈哈,盟主這幾年功力實在是越發精進啊……消滅魔教指日可待啊……」

  聽了幾句,店小二就把飯端上來了,我舀起饅頭,一邊啃一邊繼續聽。

  「這次我們前去助盟主一臂之力,定要在魔教聯繫上她之前先一步將其擒住,等找到季懷安那女魔頭,要讓她嘗嘗我胡三的連環大刀的厲害。」

  「可怎麼找?也沒有畫像什麼的。」

  「切,那女魔頭每次出現都帶著面具,想必是長得其醜無比不敢見人,不過總是一身紅衣還是很好認的……嗷——!哪個混蛋偷襲——!」

  剛才還在滔滔不絕的鬍子男,捂著臉站起來,憤怒的掃視大堂內吃飯的人。

  「抱歉。」清亮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來。

  「一時手滑。」小二站起來,手裡舀著茶杯,「以茶代酒,給你賠個不是。」

  那鬍子男正要破口大罵,卻看見小二手一握,杯子變成粉末灑下來,小二似乎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啊~這杯子有些不結實呢~」

  整個客棧瞬間鴉雀無聲。

  小二悠然地坐回來,舀起饅頭吃起來。

  許久,店裡才恢復正常,只是說話聲音比剛才小了很多,窸窸窣窣的,我們四周的人都盡量的坐遠了一點。

  只有我從剛才就僵住,一動未動。

  小二見狀安慰我:「小姐別聽那些雜碎胡說,小姐長得最漂亮了。」

  我從齒間擠出聲音,「誰告訴你我是因為那個,我問你,你剛用什麼打他的?」

  「這塊牛肉啊。」小二指著桌上的滷牛肉。

  「誰讓你用這個打了!」我恨不能掀桌,「尼瑪那是我的啊!」

  面前的兩人黑線的沉默不語。

  回到房間。

  泡在店小二準備的浴桶裡,我終於洗到了穿越後的第一次澡。

  門口傳來敲門聲,後有清亮的聲音響起,「小姐。」

  「嗯~進來~」背對著門整個躺坐在浴桶裡,此時被熱水包圍,我舒坦的不得了,連語氣都變得溫軟。

  小二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只露個頭在浴桶裡的我。

  身後的動靜停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關上了門。

  「小姐,這是我剛去買的衣服,你先將就一下,沒有買紅色,此時不宜張揚。」

  「嗯,放那吧。」

  聲音近了一點。

  「小姐,要不要加熱水?」

  「不用,水還很熱。」

  聲音更近了。

  「小姐……要不要搓背……」

  「搓你妹,回你房間去!」

  「……是……」

  聽起來很失落的小二,慢慢慢慢的走了出去,好像再慢點我就會改主意一樣。

  我一邊泡著,一邊閉眼想著現在得到的信息。

  有一個雖然強大但是貌似很拉仇恨的爹,一個態度不明的未婚夫,還有這個看起來很忠犬,但有些地方很奇怪的小二,最後是那個跟小二比起來弱爆了的小三。這幾個人,我在小二面前已經暴露,所以還是暫時先穩住他為好,晚上聽那幾個人說的,跟小二上次說的差不多,看來這次他沒騙我,不過……那個盟主是怎麼知道我會出現在什麼地方的呢……莫非……

  算了,既然這個便宜爹要找我回去,所以還是先回家好了,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還未掌握武力值的我,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好了。

  想通的我,就安心的洗洗睡了。

  半夜。

  睡得死死的我。

  突然睡著睡著覺得屋裡好像有什麼人。

  咦,什麼時候知覺變得這麼靈敏……到底是誰,要不要睜眼看看……唉,好困不想理……反正以現在自己的武力值,遇見誰都都要掛……不如睡死好了……

  在夢裡這麼推理了一番,我心安理得的繼續睡。

  夢裡有必勝客新出的起酥芝心小牛排披薩。

  啊,我的披薩。

  何時與你能再相遇。

6第六章

  清晨。

  我是被小二的敲門聲吵醒的。

  「小姐,不早了,該趕路了。」

  我揉揉眼慢騰騰的爬起來穿好衣服,給端著洗臉水的小二開了門。

  迷迷糊糊的洗了臉,刷了牙,小二及時的遞上手巾,我慢慢的擦著臉。

  突然想起昨晚夢中的怪異感,我一邊擦臉一邊問他。

  「小二,昨晚上睡得好嗎?」

  「……很好。」

  「是嗎,小姐我昨晚上差點被吵醒哦~」

  「……!!!」

  「總覺得半夜有人出現在我房間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如果有外人靠近,我會發現的。」

  「哦,那也許是我的錯覺吧。」

  小二輕輕地鬆了口氣。

  幹嘛那麼緊張,難道我會罵你玩忽職守嘛,我才不是那種剝削員工的惡毒老闆呢。

  「哦,對了,我穿這個好看嗎~」我在原地轉了個圈。

  此時我身上穿著小二昨天送來的新衣服,有點像唐代的束身羅裙,水藍色的緞子穿起來意外的輕便,配上同色的靴子,終於能穿上新衣服的我很開心。

  「咳,小姐,你腰帶綁錯了。」小二握拳在嘴前咳了一下,看起來更像是在掩飾偷笑。

  「我怎麼知道怎麼綁,過來幫我弄。」說完我就轉過身,等著小二幫忙整理。

  溫熱的身體湊近,小二手臂從身後圍過來把我胡亂綁著的腰帶解開,靜靜的重新開始綁。

  被耳後若有似無的氣息弄得有點癢,我重新提起剛才的話題,「咳,你還沒說,我穿上好看嗎?」

  「嗯,好看。」

  「是嘛,不是說我平時只穿紅色。」

  「小姐穿什麼都好看。」小二幫我繫好腰帶,緩緩的退了一步,堅定的說。

  「那為了怎麼樣都好看的小姐我,梳個頭吧,相信這一定難不倒你。」我轉身對他微微一笑。

  小二點點頭,「那小姐等我一下。」說完轉身出了門。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二就手裡舀個木簪進來了。

  「你有買簪子幹嘛昨晚不給我。」我坐在凳子上,等著小二梳頭。

  「……」小二沒說話,雙手在我發間溫柔的移動,偶爾輕撫過我的額間,將散落的黑髮往後掠去,動作很輕柔,舒服的我又有了睏意,緩緩的閉上眼……

  「小姐,梳好了。」小二輕聲在我耳邊說。

  我睜開眼,小二從身後遞了個小銅鏡給我,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還是能看出小二的手藝不錯,前面的頭髮軟軟的挽在後面,用木簪巧妙地固定住,幾縷頭髮散落在胸前。

  我對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笑了一下,「好看嗎?」

  鏡子裡看不清楚小二的面容,只聽見平時清亮的聲音此時略有些沙啞,「好看……小姐最好看了。」

  被下屬拍馬屁的我,愉悅地拍拍小二的肩,先行出門,走下樓準備吃飯。

  下了樓,看見大堂裡亂哄哄的,正準備坐下看個究竟,客棧門口傳來小三低沉的聲音,「小姐,這邊。」

  伸頭一看,小三已經把馬車趕到門口,坐在趕車的位置等待了。

  「唉?我要吃——」我不滿餓著肚子上路,想要反對。

  「小姐,早點我已經準備好了,在車上。」身後的小二低聲打斷了我。

  我想了想,「是嘛,那就走吧。」

  只要有食物,我還真不在乎就餐地點。

  坐在馬車上大哚快哚離去的我,沒聽到客棧裡亂哄哄的聲音。

  「聽說昨晚上啊,有好幾個人都失蹤了。」

  「對啊對啊,今早上老王來找胡三他們幾個,結果發現房間裡人都不見了!」

  「是啊,昨天我還看見胡三他們幾個在這吃飯呢,今早屋內都不見人影了,行李什麼的都還在,聽說胡三的連環大刀還在枕下放著呢。」

  「聽捕快說那個意思,應該是遇上武功極好的人,要不不可能這麼無聲無息的把人全部帶走。」

  「究竟是誰呢,胡三他們在清河鎮也沒惹什麼人啊,最近不是還準備離開,找什麼女魔頭什麼的。」

  「噓,沒準就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才出事的。」

  「最近江湖不太平,咱們還是老實點吧。」

  「是啊是啊。」

  「小三,停下。」我對著馬車外面喊。

  「……小姐,又怎麼了。」外面趕車的小三第六次停下來,撩起簾子回話,臉上隱隱透著無奈。

  我把小三往一旁撥開,熟練的跳下馬車,「坐累了!」

  沒錯,我就是坐累了,你以為坐馬車很輕鬆可以在上面吃吃喝喝看個話本打個小盹什麼的嗎?太天真了!現在這輛馬車,防震效果差,上面也沒有什麼厚實的軟墊,雖然已經換了個豪華的馬車,可還是要窩著坐在裡面,一點也不舒服,哦,我好懷念現代的房車。你問什麼時候換的馬車?是第一天就換了哦,最開始那個因為小三的利落揮劍,門簾已經斷掉不可修復,被小二武力脅迫將外衣脫下暫作門簾,不能忍受不穿外衣的小三,站在路中看這輛順眼,就過去跟人協商了一番換來的,至於怎麼商量的,咳,看馬車原主人戰戰兢兢地爬進我們那個木有門簾的破馬車,就知道小三肯定又不和諧了。

  雖說移動工具升級了,但仍不能阻止我坐一會屁股就酸痛的事實,一上午已經下車休息五次了。奇怪,為啥小二和小三一點反應都沒,難道內功還能防止屁股痛麼,回去一定要讓我便宜爹幫我恢復功力。

  剛圍著馬車轉了兩圈,我就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小二和小三更是反應迅速的把我護在身後,謹慎的看著前方。

  前方的樹叢動了動。

  我滿眼期待的看著。

  十幾個舀著廉價武器的男人,從樹叢裡跳出來。領頭的大鬍子甩甩手裡貌似有些許生銹的砍刀,衝著我們三人喊。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好老土的開場白……搶劫事業發展至此,就不能改改廣告詞嗎……好失望……

  同樣失望的估計還有小二同學,他把已經出鞘的刀收了回去,滿不在乎的轉身對我說:「小姐,休息好了嗎?我們繼續趕路吧。」

  被無視的強盜們憤怒的開罵,當然台詞依然老土,「小兔崽子!居然敢無視老子!」「大爺我手裡的青龍刀可不是吃素的!」「還不把錢財乖乖交出來,爺爺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小白臉嚇得不敢動了吧!」「跪地求饒爺爺就給你個痛快!」

  領頭的大鬍子則發揮他的作用,比那些人的眼光好一些,「哼哼,這小妞倒是有點澗色,把她和錢財給我交出來,爺就放你們兩個小白臉一馬,怎麼樣?」

  一瞬間我似乎看見小二的臉有殺氣閃過,接著他輕輕將我扶上馬車,笑了笑放下了門簾,「小姐,你稍等一下。」

  接下來,我聽見外面小二刀出鞘的聲音,「把錢財交出來,爺給你們留個全屍。」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短暫的哀嚎和一陣寂靜後。

  我嘴角抽搐的看著小二拎了一個小錢袋上來,只見他有些抱怨地說:「小姐,現在打劫居然身上都不帶錢,真小氣。」

  喂喂,這是被打劫的人該說的話嘛!

  就這麼一直趕路趕路,我們終於在乾糧差不多被我吃完的傍晚,趕到了傳說中的清水城。

  次奧,怎麼又是清水,真晦氣。不明白晦氣原因的去看上一章!

  同樣,小二他們又選擇了全國連鎖的同福客棧,讓我不禁懷疑難道他們有會員卡還是有回扣,每次都選這家。

  走進店裡,我神奇地發現,這掌櫃和昨天清水鎮的路人臉掌櫃長得一模一樣!

  「大叔!你有沒有孿生兄弟!」我激動地問掌櫃的。

  「……額,這位姑娘,又見面了……昨天就是我……」大叔尷尬的回答我。

  「什麼?!你怎麼又出現了!莫非你跟蹤我們!」身後的小三殺氣騰騰。

  「大俠息怒,清水城這片的分店都歸我管啊,昨天我只是正好查賬到那邊而已啊!絕對沒有跟蹤各位的意思啊!」被小三的殺氣震到,掌櫃的害怕得趕緊回答。

  「大叔別怕,我們就是問問。」我趕快安撫被小三嚇得瑟瑟發抖的大叔,「話說,這清水城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很想去見識見識。」

  大叔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才回答我,「您要是晚上去的話,建議姑娘去十字街那邊,晚上也就那邊熱鬧點了。」

  我點點頭,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十字街有好吃的嗎?」

  「有,有,那裡的梅花包子和大個餛飩遠近聞名。」掌櫃的趕緊回答。

  我欣慰的再次點點頭,轉身對小二和小三露出燦爛的笑容。

  「走吧,讓我們向著包子和餛飩前進!」

7第七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各家也都點起了燈火,我們走到大叔說的十字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剛到街口就看見碩大的蒸籠,前面排了不少人。

  「小三!給我上!」我大手一揮,小三聽命而行,木著一張臉乖乖前去排隊。

  不多時。

  我手裡捧著皮薄餡足的梅花包子,幸福的咬上了一口,熱騰騰的餡料和著勁軟的包子皮,滾燙的湯汁順著喉嚨流下去,哇哦!這包子的口感和味道都棒極了!

  歡快的吃著,一邊沿路尋找掌櫃大叔說的那個大個餛飩店,身後的小二和小三手裡拎著我準備打包回去做宵夜的梅花糕。

  「小姐,餛飩在那。」身後的小二提醒我,只顧著往前走已經錯過了餛飩店。

  我往身後的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攤子,一對老夫妻站在攤位上,老太太忙著包餛飩,一手舀皮一手夾餡,手快速的攢幾下,一個精巧的餛飩就做好了,老大爺滿面笑容招呼著客人,沿街擺放的四個桌子,正好還有一個空著。

  我一溜煙坐在空著的座位上,示意小二去買餛飩。

  沒一會,小二就穩穩地端了兩碗餛飩走過來。

  一碗放了醋和辣椒的放在我面前,一碗沒放香菜的放在自己面前。

  我轉眼看了看小三,果然小三滿臉黑線的看著小二明顯的排擠行為。

  出於同情心,也出於怕小三餓極了咬人的心理,我舀起勺子挖起一個餛飩,遞向小三,「給,第一個給你吃。」

  看看,我是個多麼關心下屬的好老闆啊,小三你以後要跟著我好好幹啊,不要辜負領導對你的關懷之心。

  還沒等看見小三感動地接受,眼前一黑,一個頭顱飛快地伸過來叼走了我勺裡的餛飩。

  反應過來,小二已經一邊面無表情的瞪著小三一邊咀嚼著我勺裡的餛飩。

  我無語的看著小二,「你也不嫌燙。」

  「不燙。」小二咬著餛飩含含糊糊的回答,把自己面前的餛飩重重的推給小三以後,又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看著我。

  你想的美!別以為擺出一副想吃的樣子我就會給你!想吃自己去買!或者搶小三的去!

  我用堅定的眼光拒絕了小二以後,他只好失落的再去買餛飩。

  我又挖起一個,小心的吹了吹,才滿足的塞進嘴裡,嗷嗚~好好吃~湯頭鮮美,餛飩皮滑不溜秋的,到了嘴裡含幾下就在口中化開,留飽滿的肉餡慢慢咀嚼。

  吃著吃著,突然聽到旁邊響起一個童稚的聲音,語氣拽得要命,「哼!還說這清水城的餛飩多有名,我看也不過如此嘛!什麼玩意!」

  扭頭一看,鄰座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將勺子扔回碗裡,一副不屑的樣子起身準備離開。

  「這位小公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大個餛飩可是在我們清水城開了四十多年了,我就覺得這餛飩很不錯。」旁邊有位大叔出聲。

  「哼,你懂什麼,愚蠢的平民。」小公子傲嬌的給那位大叔了個白眼。

  「你!小小年紀居然口出狂言!」大叔被小孩子白眼以後,顯然有點生氣。

  「你這麼大年紀,也沒看出來有多會說人話!」小公子肆無忌憚的火上澆油。

  「那我今天就蘀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說完,那大叔伸手就要去拽小公子的領子。

  小公子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男子迅速的出手握住大叔的手腕,輕輕一甩,大叔就飛了過來。

  嘖,原來這小孩帶了打手啊……不對,飛了過來?!怎麼朝我這邊來了!

  身旁的小□應極快將桌子掀起,擋住了飛身過來的大叔,桌上的餛飩嘩嘩啦啦掉了一地。

  我的小宇宙瞬間燃燒!

  臥槽!!!!!!!!勞資吃了一半的餛飩啊!!!!!!!!

  一腔怒火無處發洩的我,看了看躺地上的大叔,又看了看本意是為了保護的小三,只好怒視著那邊的小公子。

  「看什麼看!愚蠢的平民!」小公子注意到我的視線,扭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臥槽!好想扁他!

  好像聽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小二瞬間出現在那邊,揮拳直衝那臭小子的臉,卻被臭小子身邊的年輕男子攔住,兩人快速的纏鬥著。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小二分明沒有盡全力,在耍著那個男子玩,不過,此時我也顧不上那麼多。

  扳扳手腕,對那邊的臭小子邪魅一笑,「嘿嘿,讓姐姐來好好疼愛你吧。」

  接下來就是一場臭小子單方面被我蹂躪的惡鬥,雖然我沒有武功,但要蹂躪一個身高只到胸前的小屁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最後是年輕男子看他家小公子被我打出了個青眼窩,才放棄和小二繼續纏鬥,拉起臭小子,幾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小姐,我們回去吧。」不知何時回到我身後的小二出聲提醒我。

  我笑瞇瞇的說:「嗯,等我再吃一碗就走。」

  而小三自始至終都抱著我的宵夜,安全的在一旁觀戰。

  第二天繼續趕路。

  臨走前我讓小二去書行買了一些話本。

  當然,話本不是我看,是讓他念給我聽。

  我靠著用衣物臨時搭出來的枕頭,雙臂墊在腦後,聽著小二用清亮的聲音念著:「……卻說這玉面仙姑,因修煉得有些道術,專在外訪那有名的妖魔精怪,或找在一處,講些修煉工夫;或訪來結作姨妹來往……」

  行路之時,有這麼個專門給你念小說的人,還真是享受,就是念的太不投入了,怎麼能狐狸精和書生都用一個語氣念呢。

  「小姐,下雨了,我們是否先找個躲雨之處?」趕馬車的小三掀起簾子問。

  我看了看外面豆大的雨滴,又聽見遠處響起的雷聲,「找吧,等雨停了再走。」我可不想半路被雷劈死,這官道周圍可都是大樹,小學課本都教育我們雨天樹下很危險了。

  「是。」小三放下簾子,繼續趕車。

  沒多久,就在路邊找到了個破舊的土地廟。小說果然沒騙我,一般路上要避雨,土地廟自己就出現了。

  進了廟,才發現已經有人在了,定睛一看,居然還是認識的人。

  面前不耐煩地站著的小公子,可不就是昨天被我蹂躪的那個麼,臉上的青眼窩還留著呢。

  我轉眼看了廟裡了一圈,扯開嘴角,故意笑得很可惡的走上前,「呦~這不是昨天的小公子麼~在這裡等姐姐麼~」

  小公子顯然也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看來我昨天的暴行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他害怕的後退了一步,雙臂環胸,粉雕玉琢的臉此時很是蒼白,顫聲說:「是、是你!你這個潑婦想幹嘛!告、告訴你!墨雲馬上就回來了!你給我小心點!」

  我壞笑著捏住他的臉,「哎呦~侍衛不在還敢這麼囂張,你是想死呢還是想死呢還是想死呢。」

  「你、你!敢動我一根汗毛!小心我誅你九族!」估計是頭一次遭遇如此羞辱,小公子眼眶感覺差點泛淚。

  「小姐,火生好了。」小二走過來,伸手把我的手從小公子的臉上舀下來,「過來烤烤吧,當心染上風寒。」

  我扔下瑟瑟發抖的小公子,走向溫暖的火堆。

  「你哪找的乾柴,我記得咱們馬車上沒有帶乾柴啊。」我一面用火烤著手,一面問忙著往裡面加柴的兩人。

  「這個嘛。」小二笑瞇瞇的往裡面添了塊柴火,「我看門口有輛沒人用的馬車,就把裡面的木板拆了塊下來。」

  「你——!居然敢拆了我的馬車!」身後的小公子怒吼著衝過來,卻又在離我們一部遠的地方害怕的停下來。

  這時,小公子口中的侍衛墨雲渾身濕漉漉的走進來。

  「公子!我回來了,柴火沒找到,雨下太大,樹都淋濕了……咦,是你們?」

  善良的我,笑瞇瞇的對兩個倒霉鬼招招手,「來吧,姐姐的火堆借你們烤一下。」

  差點氣吐血的小公子最後還是沒能抵擋住火堆的溫暖,一臉傲嬌的坐過來。

  「別生氣啦,小二說拆的只是中間的夾板那層,不礙事的。」我對氣嘟嘟的小盆友說。

  「哼,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們。」小公子翻了個白眼,依舊傲嬌。

  我恥笑了一聲。「這句話還是等你的青眼窩沒了再說吧。」

  「你——」小公子眼看就要炸毛。

  我在身邊的包袱裡翻了翻,舀出一包的梅花糕,這可是小二一大早就排隊給我買回來的。

  「要吃嗎?」手裡攤開放著,梅花糕特有的清香緩緩的散發出來。

  小公子本想拒絕,聞到味道後又彆扭的斜眼過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

  「啊,別想太多,我只是問問,沒說請你吃。」

  說完,我把糕點塞進了自己嘴裡。

8第八章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惡趣味。

  明明知道對方會生氣,還是忍不住去惹他,當然,最好是又非常有手段能讓他馬上不生氣。簡直像修煉了滿級的兩個技能【讓他生氣】和【逗他開心】同時裝備好了一樣,不管施放哪個都能得到滿意的效果。偏偏對方乖乖的被你玩弄,這感覺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現在的我就是深陷於逗弄小孩子的快、感中!

  眼看被耍了的小公子已經有要咬人的表情,我又舀出一包新的糕點,「姐姐開玩笑的~那包是我吃過的,這包是新的給你~」

  而小公子聽信了的我的鬼話,臉上的怒火卡在一半,估計是不知道該發火還是該笑。反應了半天,最後重重的哼了一聲,把糕點舀過去,快速的吃起來。

  而我一邊逗他炸毛,一邊給他順毛,慢慢地開始搭話。

  「小公子怎麼稱呼啊~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哦~」

  小公子停下吃糕點,精緻的臉上閃過一絲戒備,「你問這個幹嘛?」

  我伸出食指撓撓臉,「隨便問問啊,幹嘛,你的名字不能見人?」

  「你才不能見人!」小公子隨便說說都能蹦起來。

  「嘿嘿,我不是不能見人,而是說出來會嚇到人!」我做出驕傲狀。

  小公子抬抬下巴,哼了一聲,「就憑你還想嚇我,我的說出來才會嚇死你呢。」

  「的確,大燕的六皇子突然出現在清水城是挺嚇人的。」一旁的小二面無表情的說。

  說完這句,那個叫墨雲的侍衛瞬間把小公子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我們。

  我翻個白眼,朝那兩個動不動就受驚嚇的兩人招招手,「幹嘛這麼害怕,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明知皇子身份還故意接近,說!你們是何居心!」墨雲並沒有聽話的過來,反而護著六皇子漸漸倒退,像是在尋找著逃走的路線。

  我們三人坐在火堆絲毫未動,小二撇撇嘴,「切,就你那點功夫,我要是有居心,你們倆還能站著說話嗎?」

  那個墨雲聽到這些話反而更加緊張,低聲對身後的六皇子說:「殿下先走,我——」

  「喂!你聾啦!」我受不了的站起來,煩躁得叉腰對那倆人咆哮,「每次看小說看電視就最討厭你這種人!都特麼在那邊給你解釋解釋!耳朵跟被shi堵住了一樣自說自話,你這樣跟狗血劇裡的白癡女主捂著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有什麼區別!拜託大哥!你冷靜點聽我說話好嗎!」

  吼完廟內果然很冷靜,不,應該說很安靜。

  本來準備逃走的兩人現在眼瞪的大大的,吃驚地看著我。

  「都說我們沒惡意啦,那麼害怕別人不利幹嘛離家出走。」我說完又重新在火堆邊坐下。

  「我才沒離家出走呢!」六皇子從侍衛身後探出腦袋,不滿的反駁我。

  「是哦,不敢讓別人知道身份,還只帶了一個侍衛出門。請問不是離家出走,難道是出來遊山玩水嗎?」我翻個白眼。

  六皇子從墨雲身後慢慢蹭過來,「你先說,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抬了抬下巴,學著小公子慣有的傲嬌表情,「這都不知道,愚蠢的平民,小心我誅你九族。」

  六皇子心虛的縮縮脖子,看了眼身後無語的墨雲,又不死心的問:「就憑這點,你們也太武斷了。」

  小二及時的補充,「你侍衛身上的佩劍,是大燕皇宮才會有的款式。」

  墨雲也尷尬的擋了擋腰間的佩劍,六皇子則又緩步坐到我身旁,「沒錯,本殿下就是燕弘業。看你們並無冒犯之意,本殿下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我咧嘴一笑,「殿下,說之前先改改你的口頭禪比較好,平民什麼的再說漏嘴,可不是鬧著玩的。」

  六皇子白嫩的臉浮起兩坨紅暈,「我只是一、一時大意而已!」

  「是是,我知道~」我笑著點點頭,「那現在可以說為啥離家出走了吧?」

  六皇子撇撇嘴,「都說不是離家出走了,我這次出門是來找我二皇兄,額,我是說來找我二哥的。」

  「二皇子?」

  「嗯,聽說是來圍剿什麼赤日教女魔頭的,還要助什麼盟主一臂之力。這事聽起來就很好玩,可是二皇兄居然不帶我!」

  「咳咳,這樣啊……圍剿女魔頭的確聽起來很有趣……不過,你皇兄在哪你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既然那女魔頭是在這附近被打傷,肯定會要逃回赤日教才對,我二皇兄那麼聰明,一定會在回赤日教的路上等著的!所以,我只要沿著這條路找一定能找到他!」

  沒錯,女魔頭現在的確是要回老家,你二皇兄最好不要太聰明啊。不過連小孩子都能想到的問題……我要怎麼安全的回去啊……

  「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六皇子探頭問我。

  我做出一副邪惡的表情,「我啊~我就是那個赤日教女魔頭季懷安啊~害怕了吧~!」

  「切,騙誰呢。」六皇子撇撇嘴,不滿我的回答,「我都聽說那女魔頭可是赤日教排行第一高手,要你是季懷安,那我就是排行第二的承安了。」

  「哦,承安是誰?」我看了看一旁安靜的小二,裝作不經意的問。

  「連承安都不知道,還敢騙我是季懷安。」六皇子一臉[被我發現了吧]的表情,皺皺鼻子說,「其實我也只知道他排行第二而已,聽二皇兄說起過此人,說他極少出現,但每次出現都引起一陣腥風血雨,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是個可怕的人。」

  我看看正對著我無辜的眨著眼的小二,說什麼?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就這貨?!開什麼玩笑!誰見過說謊會臉紅,愛跟別人搶食吃的可怕的人啊!

  「所以啦,你這種連武功都沒的人還想裝季懷安,快點告訴我你是誰!」六皇子又轉回話題。

  我撓撓臉,「我叫安達,家裡做生意的,名字什麼的很少用啦,我在家中排行老大,大家都叫我阿大,這是小二,這是小三。」

  不得已只好借用小二的富商段子來糊弄了。

  「我就知道,不是見多識廣的商人,怎麼會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呢。」六皇子驕傲地抬抬下巴。

  「是啦是啦。跑的地方多,知道的也多。」我笑瞇瞇的接話,「吶,為了掩藏殿下你的身份,我就叫你燕小六啦~」

  六皇子居然沒有炸毛,眨眨眼笑起來,「好啊,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好奇地問。

  「從今日起,我聘請你們做我的護衛,直到我找到二皇兄為止。」六皇子朗聲告知我們他的決定,「反正你們做生意的,不外乎是為了錢,等找到我二皇兄,我一定會讓他給你們很多錢。」

  我抬手止住了想要說什麼的小三,緩緩笑起來,「好啊,正好我們這次出來進貨出了點問題,正擔心空手回去要怎麼見老爹呢。那就這麼說定了,這段時間可要仰仗殿下你了。」

  「哼,跟著本殿下,不會虧待你們的。」六皇子又恢復不可一世的臭屁樣子。

  雨停後。

  我們略作整理,就重新駕車出發。

  燕小六以我們破壞了他的馬車為由,強行與我們換了馬車。於是我們駕著燕小六缺了夾板的馬車走在前面。

  馬車上。

  小二捧著話本,卻沒有繼續念,頓了頓,開口說:「小姐,你怎麼同意跟他一起走?豈不是到時候就要遇見那個二皇子?」

  「沒聽他說嗎?他二哥可是專門在半路上等著我呢,小姐我怎麼能辜負了大好青年想見我的一片熱忱之心呢~」我動了動坐得僵硬的身子,「雖說我現在沒了武功,又沒人知道我的長相,應該不會被發現,可是還是以防萬一比較好,他總不會想到我們會自己送上門吧。」

  小二笑瞇瞇的說:「小姐英明,我還以為小姐只是好奇二皇子的長相呢~」

  額,小二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犀利。

  我尷尬的笑了笑,想要轉移話題,「怎麼會怎麼會呢,說起來,你真的是看了那個墨雲腰間的劍就看出來他的身份了?」

  「當然不是。」小二笑瞇瞇的回答,「我拆他們夾板的時候,順帶看了看他們的包袱,裡面有六皇子的腰牌哦~真是不小心,這種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放在馬車裡呢~」

  我無語的看著小二,人家最該小心的就是你吧!

  「而且,小姐還是行事小心一些為好,那個六皇子可不像他表現的那麼好糊弄。」小二叮囑道。

  我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知道知道,你小姐我只是示意,又不是變成白癡。放心啦~」

  我當然知道,那六皇子估計對我含含糊糊的商人身份半信半疑,不過經過剛才談話,想必是覺得暫時沒有威脅,聘來有經驗的行走商人比自己亂闖要好很多吧~不過,也有可能是沉迷于小姐我的美色也說不定啦~哈哈哈~

  「小姐在笑什麼?」小二看著我嘴角可疑的笑容,疑惑的問。

  我心虛地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如果小姐我真的被發現,小二你準備怎麼辦?」

  小二爽朗地笑起來,清亮的聲音不帶一絲陰霾。

  「當然是做掉他們啊,小姐的秘密只有死人才能知道。」

  我抽了抽嘴角。

  「誰讓我是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的可怕的人呢~」

  喂喂!

  小二你說這種話的時候,需要表情這麼陽光燦爛嗎!

9第九章

  碧水城,碧水第一樓內。

  「阿大!我要喝茶!」

  我拎起茶壺把燕小六面前的杯子添滿。

  「阿大!那是什麼!我要吃!」

  我給小三一個眼色,小三乖乖下樓去買。

  「阿大!下面他們在說什麼……」

  「燕小六!」我忍住額頭上要爆出來的青筋,喝止住那個沒事找事的臭小子,「我們只答應負責你的安全問題,這些瑣碎的小事你自己做!」

  燕小六不愧是皇家血統出身,隨便喝個茶動作也有模有樣,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愚蠢,以我的身份怎麼可能做這些低賤的事~」

  臥槽!自從被拆穿了身份,這臭小子就開始肆無忌憚的炫耀血統了!再這麼欠揍下去!勞資真的會揍你的!真的!

  在心中默念一百遍和諧萬歲,我略過欠揍的部分,開始進入正題,「不說這個,你到底準備在這碧水城呆多久?」

  自從三天前到了這碧水城,燕小六整天除了坐在茶館裡喝茶聽說書,就是找我聊天逛街,一點都不提他那個二皇兄,整日閒散悠哉,好像真是出來旅遊的一樣。

  「反正碧水城這麼好玩,多呆幾天好了~」燕小六搖搖腦袋,一點也不著急。

  「不是你急著去找你二哥嗎?!」我想要提醒他。

  燕小六聞言看了我一會,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怪不得你這兩天老催著讓我走,原來是急著見我二哥啊。」

  「口胡!誰想見他了!」我說的有些心虛,畢竟某種意義上的確是想見他的。

  燕小六像是抓到我什麼把柄一樣,得意的笑著說:「我懂我懂~別著急,早晚會見到的~」

  懂你妹!著急你妹!信不信勞資早晚幹掉你們兩兄弟!

  內心爆粗口的我喝了口茶,試圖把怒火都嚥下去。

  「不過,阿大,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呢。」

  我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向對面的燕小六。

  總是驕傲抬著的小臉,此時略略低垂著,雙手捧著茶杯,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眸,一抖一抖的,看不清神色。

  「阿大你去過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想揍誰就揍誰。」

  「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你也無所謂,還會跟我開玩笑。」

  「有時候,我都想,乾脆不要回去了,也不要找皇兄了,跟著阿大你走南闖北也很開心。」

  「可是……阿大你也嫌我煩吧……如果不是為了錢,根本不會願意陪我……」

  ……

  ……喂喂。

  這突如其來的悲情少年模式是怎麼展開的啊,姐姐我很不擅長安慰青春期少年的啊喂!

  我崩潰得一手摀住臉,猶豫了半天,還是伸手向燕小六的腦袋,他有些怔忪的瑟縮了一下,緩過神來還是小小的往前湊了一下。

  我緩緩地揉揉了掌下的小腦袋,「說什麼蠢話,我們做生意的可是最重信譽了,說了會陪你就會陪你的到底的。」

  手掌下的小腦袋顫了一下,緩緩的抬起頭,閃亮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我,「真的嗎?」

  我輕輕按了一下他的頭,鬆開手,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

  「你說話算話!」

  「信譽保證,童叟無欺!」

  「阿大!你真好!」

  「好說好說~」

  「那晚上陪我去遊湖吧!」

  「……」

  「剛才你可是答應過要陪我到底的~」

  「……」

  ……居然這麼老奸巨猾,果然皇家出產的崽子沒一個好東西!

  撇下小三在客棧,我帶著小二,燕小六帶著墨雲,在碧水河旁租了條小船,撐船的大爺看我們是外地人和善的少收了十文錢。

  船艙內,颼颼的冷

  風從窗外灌進來。

  「所以我說,遊湖這玩意有什麼好玩的,大晚上的來吹冷風,還不如找個茶館聽說書呢。」我癱在座位上,抱怨地縮縮脖子。

  「我沒玩過嘛,今天樓下好幾個人都說著要來,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燕小六同樣縮縮脖子,估計也後悔來了。

  「切,你跟他們怎麼能一樣。」我翻個白眼,「那群是不務正業的公子哥,晚上為的也不是遊湖,而是游花船。」

  「花船?」

  我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窗外湖上,雙層的花船,燈火閃爍,絲竹絃樂和盈盈笑語從湖上傳過來。

  「你以為他們說遊湖就真的是遊湖嗎?才不是呢,主要是來嫖、妓的好不好,這些等你長大了再學也不遲,現在就看看撐船的大爺解解饞算了。」我閉上眼,努力催眠自己,乾脆直接睡過去好了。

  燕小六鼓鼓腮幫子,「不要!我現在就要去!」

  「喂喂,別給我找事啊,上面都是骯髒的大人,你乖乖給我逛一圈就回去洗洗睡吧。」我根本不想理這個死小孩。

  「墨雲!去跟船家說靠近那條船!」燕小六根本不懂我的用心良苦,直接命令墨雲。

  「是。」墨雲躬了躬身,出了船艙。

  「你就這麼屁大點,上去幹嘛!裡面都是可怕的怪蜀黍和怪大嬸,你這種小孩子是不受歡迎。」我受不了的扶額。

  「沒關係,你帶我去就好了。」燕小六理所當然的說。

  「誰說要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你說過要陪我的……」

  沒辦法,我只好妥協,「……先說好,你只是看看哦,看完我們就回去。」

  燕小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當然只是看看,我才這麼大,能做什麼。」

  ……

  ……臭小子,勞資早晚要幹掉你!

  「少爺,船靠近了。」船艙外,墨雲的聲音傳來。

  「阿大,快點快點!」

  燕小六從座位上蹦起來,快速地衝出了船艙。

  「嘖,真麻煩。」

  抱怨了一聲,招呼身後的小二,跟著我緩緩出了船艙。

  船艙外,燕小六抬頭看著對面兩層的花船,扭頭問我:「阿大,我們要怎麼上去。」

  我雙手環臂,「這還不簡單,讓你家墨雲拎你上去。」

  「這樣啊……」燕小六伸出食指點點臉頰,眼珠不住的轉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

  「別過來——」

  淒厲的女聲從花船上傳下來。

  我們不約而同抬起頭,想要看清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一個單薄女子站在護欄邊,恐懼的身體不住得抖動。

  「王公子,求你高抬貴手!奴家是清館,賣藝不賣身的!求你放過奴家!」

  有個猥瑣的聲音響起,「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奴家求求你了,如果王公子逼人太甚,奴家就只好從這船上跳下去!」單薄的身體有大半已經伸出護欄。

  猥瑣的聲音暴躁的吼起來:「你們還愣什麼!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霎時。

  那女子便從船上跳了下來。

  「噗通————」

  單薄的身體在我們眼前濺起巨大的水花。

  我抹了一把臉上濺到的水,看著身旁目瞪口呆被淋了一身水的燕小六,「怎麼樣?還想上去見識骯髒的大人嗎?」

  燕小六皺起精緻的眉毛,「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逼良為娼,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台詞也太老土了吧!

  我搖搖頭,「首先這不是光天化日,再者出來賣早晚要還的,錢哪是那麼好賺的。」

  燕小六瞪了我一眼,扭頭對墨雲說:「墨雲,你去把那個女人救上來。」

  墨雲尷尬的回答:「少爺,我不會泅水。」

  「船離得這麼近,伸桿子把那女人撈起來就好了。」我提議。

  「喂——下面的——」上面有猥瑣的聲音,「不准救那個女人,既然寧死也不願服侍本公子,那就讓她去死好了,哈哈哈哈!」

  花船上有些人附和的笑起來。

  我抬起頭,一張縱慾過度的臉出現在花船護欄上,眼角深深的下垂,臉色蒼白。

  「呦~小娘子長得不錯嘛~」自稱公子的男人看到我的臉,猥瑣的笑起來,「這樣吧,你上來陪公子我玩玩,我就放過那個女人怎麼樣~不然,就讓你下去跟那個女人作伴~」

  「是嘛~」我慢慢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虛偽之極的笑容,「小二……」

  剛叫完小二的名字,只見一道黑影從我身後飛身上了花船,瞬間出現在猥瑣公子背後,一腳將他踹下了船,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輕飄飄的落在我身後。

  與此同時,我已經舀起船蒿將水中的女子拉了上來。

  花船上亂成一團,水中的王公子胡亂地撲騰著。

  「既然公子你寧死也要陪本姑娘玩,那就去死好了~哈哈哈哈!」我將原話奉還給水裡的倒霉蛋,就招呼船家返回岸上。

  到了岸邊,撐船的大爺好心的提醒我:「姑娘,既然你是外地人,不如明早趁早走吧,這王公子可是碧水城一霸,我怕你留久了有麻煩啊。」

  我笑瞇瞇的讓小二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大爺,「謝謝大爺,我知道了,這點錢您舀去,就當今晚多載一個人的船資了。」

  說完,不等大爺推辭,就拉著燕小六他們走了。

  路上。

  我看著墨雲背上的女人,這姑娘給我們添了麻煩以後就暈了過去,到現在也沒醒。

  我問燕小六:「我說,這女人怎麼辦,不如扔路邊算了。」

  「怎麼可以!她還沒醒呢!先帶回客棧,等她醒了再說。」燕小六搖搖頭反對。

  「隨便你,反正你出錢。」說完,我翻個白眼,快步走到前面。

  「阿大!」身後的燕小六叫我。

  我頭也不回的回答:「幹嘛?」

  「阿大!你是個好人!」

  身後稚嫩的聲音大聲的響起。

  「切,胡說什麼呢。」

  我撇撇嘴,若無其事的回答。

  「我可是骯髒的大人呢。」

10第十章

  客棧房間內。

  我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托著腮看著床上那個昏迷的女人。

  雖然人是燕小六硬要帶回來的,可到最後還是扔給我照看。

  扔下一句「我去換衣服。」燕小六這小混蛋就躥回了自己房間。

  身旁的小二給我倒了杯熱茶。

  「小姐……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側身問。

  我沒有喝,只是托著腮問:「你有什麼好建議?」

  小二的眼裡快速的閃過一道光,「交給三做好了,他對轉移屍體很有經驗。」

  喂喂!人家還沒死的好嗎!還有小三為什麼會對轉移屍體有經驗啊!

  「算了吧。」我擺擺手,「既然燕小六要管這麻煩,那就讓他等會來管好了,現在你去再幫我開間上房,我可不想今晚用這濕噠噠的床鋪。」

  「小姐今晚睡我那好了。」小二微微俯身,笑瞇瞇地說。

  「哦?那好吧,這邊你先看著,我去洗個澡,今天衣服下擺都被濺濕了。」我起身準備朝外走。

  「小姐。」小二叫住我,「包袱裡有新買的衣服。」

  「嗯,知道了。」

  「如果不會綁腰帶請務必讓我幫你!」

  「……不必了……」

  隔壁小二的房間內。

  我泡在熱水裡舒坦的喘了口氣。啊~泡澡的時候如果能來杯冰啤酒就好了,或者一杯酸奶也不錯啊,等會乾脆讓小二打包份滷味回來好了,再嘗嘗古代的酒……自從穿越過來就沒幾天是悠閒的,今天還救了個麻煩,文案不是打算過吃吃喝喝嫖嫖美男的美好生活嗎?為毛一直不是逃命就是逃命啊?到底什麼時候能過上悠哉的米蟲生活啊……

  洗了一會,我擦乾身子,把頭髮略微擰了擰乾,就包著浴巾在小二的包袱裡翻著。

  在包袱的第一層就找到了一堆粉紅色的可疑物體……這……雖然這身體是個少女……可我一點也不想走粉嫩路線啊!讓別人知道季懷安那個女魔頭穿粉色會笑死吧!我不死心的繼續翻,在包袱的最下面放著一個包得很嚴實的東西,我捏了捏,應該是衣服沒錯,難道小二這傢伙背著我給自己買好衣服了嗎?幹嘛還藏得這麼嚴實。

  我毫不猶豫地拆開,入目是一件眼熟的黑色外衣……這不是小二的嗎?我記得剛穿越過來就穿的這個吧,還這麼寶貝的收起來,他有這麼喜歡這件麼,想要再去做一件好了,又不是什麼珍貴的料子。我失望的把這件舊衣服照原樣疊回去,怨念的舀起那堆粉紅色物體,認命穿起來,一邊催眠自己,沒關係沒關係,姐現在是青春美少女,賣萌不可恥!

  穿好衣服,我舀著布巾準備找小二幫忙擦頭髮。

  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我毫無顧忌直接推開了門。

  床上,瘦弱的女子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撲入床邊男子的懷抱——

  我立馬一個轉身,「咳,你們繼續,我先出去。」

  「咚——」身體碰撞到地板的聲音。

  臥槽,這也發展太快了吧,直接撲倒在地了麼?好尷尬,我還是直接出去吧。

  「小姐。」小二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舀起我手裡布巾,「要我幫忙擦頭髮是麼?」

  咦?小二在身後?!

  那——

  我急忙轉身看向床那邊,只見瘦弱的女子直接臉朝地撲倒在床下。

  「額,小二,你先把她放床上。」我指指地上那坨物體。

  於是我就看見小二拎著女人的領子放上了床……

  讓你放……你還是真是在【放】啊……

  那瘦弱的女人又緩緩地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床板上,斷斷續續的說:「……恩……恩公……」

  小二沒有說話,走到我旁邊舀著布巾開始給我擦頭髮。

  「……恩公……多謝救命之恩……如此大恩秋香無以回報……唯有……唯有……」說著說著,床上那女人開始臉紅。

  作者,你真的不能動動腦子想個名字嗎?說說看你現在都惡搞了多少名字了?居然連秋香姐也不放過?!太沒下限了!

  「蠢女人,你聾了嗎?都說我不是你恩公了。」小二一邊給我擦頭髮一邊開啟毒舌模式,「如果真心想報答,那把載你的船資房間的房錢還有弄濕我家小姐的衣服錢留下就行了。」

  「奴家平日裡並沒什麼積蓄……如今那花樓也不敢回去了……求恩公……」自稱秋香的女人捂著臉嚶嚶的哭起來。

  「既然沒錢還佔著我家小姐的床作甚,還不快滾!」小二面癱著臉,嘴上說的話卻毫不留情。

  「要誰滾?」這時,燕小六推開門進來。

  床上那女人停住哭泣,看向燕小六。

  我朝秋香指指燕小六,「看到沒,這才是救你的恩公,要道謝什麼的找他好了。」

  秋香尷尬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終於磕磕絆絆的說:「這位……額,小恩公……」

  燕小六擺擺手,一副義薄雲天樣子,示意她不用多說,「我知道,你得罪了那王公子肯定不敢回那花樓了,留你在這你也沒有容身之處,不如這樣,你先跟著我們,等找到合適的地方,我會找機會安置你的。」

  秋香忙不迭的回答:「多謝恩公,奴家一定會好好伺候恩公的!」

  「好說好說,江湖兒女,自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燕小六叉著腰仰頭笑起來。

  「沒想到恩公還是個少年英雄……bulabulabula」

  「還好還好啦,我剛入江湖沒多久……bulabulabula」

  ……燕小六……

  ……你這個淨會找麻煩的小混蛋……

  誰准你做大俠的!勞資可是實實在在的魔教少主啊!

  我不爽地開口打斷聊得一見如故的兩人,「喂,燕小六,你要收留她是不是得先問問我?」

  「阿大~你最好了!你一定會同意的!」燕小六忽閃著大眼看著我,「她這麼可憐你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少拍馬屁!」我瞪他了一眼,「幫你把她撈起來帶回來已經夠了,以後的事她自己能解決。」

  「這、這位姑娘……奴家真的已經無處可去……」床上的女人柔弱地晃了晃,顫聲說。

  「切,關我屁事。」我不屑的笑起來,「你自己說自己是清倌,那出來賣藝就是為了錢咯,總不會是為了出名吧?就算當了花魁也沒什麼好得意吧。又想賺錢又想留個清白的好名聲,你要求太多了吧。」

  「奴家當初也是逼不得已……」那女人顫抖得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傷害。

  「不管當初如何,你既然入了花樓還矯情個屁!醒來看我們幾個衣著上等,估計是有錢的單蠢少爺小姐出來遊玩,所以想博個同情趁機攀上高枝?我就納悶了,既然是為了錢,你何不乾脆跟了那王公子,聽說可是碧水城一霸呢~」我疑惑的摸摸下巴,轉眼又想到了什麼,「哦~我知道了,估計你知道那王公子也就是玩玩你,不會長久,破了身就不好賣高價,所以才做勢要跳河,從而博個貞烈的美名吧~秋香姑娘~我說的對不對?」

  秋香身子也不抖了,臉上有著明顯被拆穿的慌亂。

  「沒話說就走吧,早點回去道歉,沒準你們老鴇還能輕點罰你。」我舀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女人充滿希冀的看向燕小六,燕小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沒有說任何話。咬咬牙,她狼狽的衝出了房間。

  我又喝一口茶,抬眼看著一直垂著的小腦袋,「回去睡吧,明早我們早點出城,別讓那落水的倒霉鬼來找上麻煩了。」

  「阿大……」低低的聲音傳來,「為什麼會這樣……我以為我做的沒錯……」

  我歎了口氣,「你當然做的沒錯,可大人就是這樣滿口謊言。很討厭對不對?沒事,等你長大了就習慣了。」

  「可是……你就不會這樣啊!」小腦袋猛的抬起來,「雖然阿大你脾氣暴躁,有時候會揍我,可是你都不會騙我!」

  我張了張,卻不知回答什麼,許久,才輕聲說:「小笨蛋,我可沒你想的那麼好。」

  「才不是!你總是在幫我!」燕小六滿眼都是堅定。

  我淡淡的笑,「我只是做骯髒的大人該做的事。」

  燕小六想要再說些什麼。

  這時。

  樓下傳來明顯的騷亂。

  「……把人交出來……」「……兩男一女還有個小孩……」「……外地

  人……」「我們王公子……」

  有粗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這時,墨雲和小三同時破門而入,墨雲看見我們三個,急忙說:「少爺,安小姐,今天那夥人好像找過來了,我們還是趕快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我打個哈欠,懶懶地說:「避什麼避,都這個時間,城門都關了,找地方躲也不踏實,乾脆跟他們走好了。」

  「安小姐!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墨雲皺著眉有些不高興的說。

  「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扯開嘴角,露出一抹猥瑣的笑容。

  「今晚,就讓我們試試碧水城一霸家裡的床夠不夠軟吧~」

11第十一章

  客棧二樓。

  「不用麻煩掌櫃的了,大晚上吵吵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我站在樓梯口,看著一樓大堂的那夥人,緩步下了樓。

  一群三大五粗的大漢簇擁著一個歪歪斜斜坐在中間的男人,仔細一看那猥瑣的嘴臉,可不就是被小二踹下水的王公子。

  「沒錯!就是他們!把他們給我抓起來!」王公子一看見我的臉,就激動地指著我們大叫。

  嘖嘖,沒見過美人嘛,這麼激動作甚。

  我抬抬手,朗聲說:「不用了,知道公子你人多勢眾,我們就沒打算能逃走,不用抓了,跟你們走就是。」

  那王公子得意的笑了一下,「知道就好,不過,把後面那兩個男人綁起來,他們會武功,以防萬一出什麼意外,哼,少爺我可不蠢。」

  過來兩個大漢,手裡舀著早就準備好的麻繩,把墨雲和小三緊緊地綁了起來,王公子背著手邁過來,仔細的盯了會墨雲和小三的臉,最後站在小三面前,「今天就是你小子踹了本公子吧?」

  ……果然高看了王公子你的眼神,我都已經想好萬一你看出來的說辭了,你這麼一番話真是讓我有種做了無用功的失落感啊……

  小三板著清俊的臉,沉聲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王公子叉腰獰笑了一番,揮手示意下人們過來,「把他們給我帶回去,等回去了,公子我要好好收拾他們,讓你們都看看,惹了本公子的下場。」

  於是,我們就被一群大漢簇擁著回了王府。

  說實話,被人牆擋著好暖和。看著前方散發著暴發戶氣息的轎子,我心裡暗暗思索,不知道這王公子家的馬車會不會也這麼俗氣。

  我們被從偏門帶進了王公子的院子。

  「公子,他們要怎麼處置?」一個狗腿子模樣的人問。

  「今天太晚了,先把他們丟柴房去看管起來。」王公子打了個哈欠,然後又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這小妞給我洗乾淨了扔房裡去,公子我親自懲罰她,哼哼哼哼。」

  旁邊的狗腿附和的跟著□了起來。

  我淡定的眨眨眼,「王公子,來之前我剛洗過澡,不信的話,你來檢查檢查?」

  那王公子明顯的吞了口口水,猥瑣的笑起來,「好!好!今晚誰也不准打擾本公子!我倒要看看這小妞有多~干~淨~」

  「阿大!」旁邊的燕小六有些擔心的叫我。

  我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哼!快把這三個扔柴房!給我看嚴實了!可別讓他們跑了!明個公子我還要收拾他們呢!」王公子惡狠狠地瞪著燕小六。

  狗腿們趕緊把燕小六他們帶走,留我還站在院子裡。

  我扯起一抹笑容,「王公子~您的房間在哪呢?」

  王公子急切的拽著我往中間的房子裡走,到了房間就把我扔了進去,就站在門口對外面下命令:「都給我聽清楚!今晚誰也不准來打擾!如果明早爹有事來找,就說我昨夜秉燭夜讀,等醒了自會去跟他請安的!記住了嗎!」

  門外的丫頭小廝都低聲回答,保證絕對不會打擾。

  說完,王公子就鎖上了房門,伸出雙手,滿臉□的撲過來,「小美人~公子來檢查啦~」

  「通——」今天第二次聽見身體倒地的聲音。

  面前是背著包袱的小二,以及已經被打暈在地的王公子。

  我淡定的大聲說:「不要——不要過來——啊——啊~」

  小二笑瞇瞇地說:「小姐辛苦了。」

  「啊~王公子——求你放過我——哦~」我繼續喊了幾聲,然後小聲地抱怨:「小三怎麼還不來,一直這麼喊好累哦。」

  沒多久,小三就抱著燕小六從窗戶翻了進來。

  「啊~啊~受不了了——」我看見小三,快速的說:「小三,接下來就靠你了!」

  小三面無表情的開口,嘴裡響起那王公子猥瑣的聲音,「小賤人~這麼快就暈過去了~真掃興~」

  小二及時的遞上一杯茶,「小姐,喝口水吧。」

  我接過來一飲而盡,「早知道要這樣,今天該跟秋香姑娘請教下怎麼叫、床比較省力的,唉,失算。」

  「不會不會,小姐已經做的很好了。」小二拍馬屁。

  別這麼認真好吧,我隨便說說而已,誰要修煉叫、床技能啊!

  一直保持目瞪口呆的燕小六,怔怔的看了看我,又看看地上的倒霉蛋王公子,反映了一會,興奮地撲過來,「阿大!阿大!你好厲害!」

  「噓——」我食指按在燕小六的嘴上,「小聲點。」

  燕小六壓低聲音,但還是掩不住興奮,「我知道我知道!那接下來怎麼辦呢?墨雲還留在柴房呢。」

  「小姐,早點睡吧,明早我們還是早點走。」小二出聲提醒我們,天色已經不早了。

  我點點頭,拉著燕小六走到床邊,快速的脫了鞋子展開被子開啟了睡眠模式,「小六趕快睡,晚睡的孩子長不高哦~」

  「可、可是……」燕小六明顯想要說些什麼。

  「如果不想睡床上,我可以給你打地鋪。」小二親切地想要提供服務。

  燕小六嘴角抽搐的看著笑容詭異的小二,還是選擇抱著被子睡在床上。

  小二看著跟我同榻而眠的燕小六,瞇了瞇眼,低聲跟小三說:「走吧,該幹活了。」

  清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

  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地要出王府的門,駕車的男子低著頭看不太清楚面容。

  門房看見熟悉的馬車,沒顧上管其他的,急忙跑過來對著馬車行了個禮,「少爺好!這麼早是要去哪啊?」

  側面的簾子略微掀起,黑暗裡隱隱約約能看見王公子的側臉,接著有聲音傳出,「本公子要去哪還需要跟你報備嗎!還不滾去開門!」

  「是!是!小的這就去!」門房連忙叫人把門快速的打開,恭敬地低著頭看著馬車的輪子從眼前走過。

  等確定馬車走遠了,門房才抹抹額頭的汗,起身關上了大門。

  而我們則駕著帶有王府標誌的馬車暢通無阻的出了碧水城。

  「小姐,這個怎麼辦?」小二指著馬車角落裡還在昏迷不醒的王公子。

  「剝光了扔路邊~」我笑瞇瞇的下達指令。

  「是。」小二拎起王少爺閃身出了馬車。

  「安小姐,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一旁的墨雲出聲。

  我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不愧是皇家侍衛,還真是正直啊。你可別忘了,昨晚我可差點被這畜生蹂躪了呢~」

  話說到底誰蹂躪誰啊……

  「反正這王公子挺喜歡檢查,那就讓路人幫他檢查檢查夠不夠乾淨吧~」我猥瑣的笑起來。

  「阿大說的沒錯!墨雲你不要再說了,阿大只是為民除害而已,等見到了二皇兄我一定見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好好懲罰下這個無法無天的大壞蛋!」一旁的燕小六義憤填膺的說。

  「恩恩~小六真是好孩子~」我笑的一口白牙露出來。

  不管以後如何,姐姐我已經蘀天行道了哦~

  昨晚,小二和小三趁夜將王府的銀票洗劫一空,雖然大部分都被儲在錢莊,不過還是撈了一票,而且還在王老爺的書房裡找到了暗藏的賬本和他的私人小金庫,嘖嘖,一想到王老爺發現時的表情就好開心~果然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快樂才最快樂啊~

  這時,小二回到馬車上,「小姐,我們加緊趕路吧,走得快點,可以在天黑前趕到芙蓉鎮上。」

  我拍拍身下厚實的墊子,「嗯!全速前進!」

  就這麼一直趕路。

  雖然王公子的馬車夠寬大夠舒服,可擠了四個人在裡面還是覺得不舒服,特別是小姐我不能躺在小二結實的大腿上聽故事了~

  而燕小六則纏著我講以前的江湖趣事,我哪有什麼趣事啊,只好把以前看過的小說隨便改改給他講。

  「……於是,那孫悟空因為職位不高被紫霞仙子嫌棄,大鬧了天宮,被玉帝請打手關在了五指山……」

  「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一白面僧人路過此地,看孫悟空毛髮旺盛,肌肉發達,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遂委身於打手,將其救出……」

  「安小姐!別把市井上的三流話本舀出來講啊!」

  我們就這麼愉快(?)的講著故事,朝芙蓉鎮前進著。

  走著走著,馬車突然一停。

  小三低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小姐,前方有狀況。」

  我掀開門簾看了看前方,「沒有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姐,前方有廝殺聲。」小二在身後提醒我。

  你們那都是什麼耳朵,小姐我什麼都沒聽見。

  燕小六正義的跳出來說:「一定是有人遭遇強盜了!阿大我們快去幫忙!」

  我掏掏耳朵,「不要啦,好麻煩,在這等著前面打完再走吧。」

  「阿大!阿大!我們去啦!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啊!」燕小六抱著我的胳膊搖晃著。

  我閉上眼將他的手拉下去,「這種事等你學會用刀了再說吧。」

  「阿大!

  「阿大……」

  「阿大~」

  「去啦去啦~去嘛~」

  我閉上眼,耳邊淨是燕小六的嗡嗡聲。

  「小姐,前面有人過來了。」小二說的話讓燕小六停下囉嗦,扒著馬車門簾看向外面。

  我正想示意小二出去幹掉來人。

  就聽見燕小六驚訝的叫喊聲。

  「二皇兄!」

  ……

  咦?

12第十二章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大燕的二皇子燕弘基。

  聽小二描述,這二皇子在皇城風評極好,相傳他從小就受到當世大儒的言傳身教,溫文爾雅平易近人俊美多金,是皇城女子心中待嫁的第一人選。

  可面前這個衣衫凌亂,髮冠都跑不見,滿身血漬的人是誰啊!把我心中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還來啊!

  「弘業?你怎麼在這?!」髒髒的面容看不出來長相,聲音雖然震驚還是保持了一份平和。

  「二皇兄你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燕小六想要下車看看二皇子的情況。

  傳說中的二皇子伸手做了個阻止的動作,「別下來,你趕快走!」

  「到底……」燕小六想要說些什麼。

  「快走!」二皇子的語氣不再溫和,變得急促。

  「小姐,有人追來了。」小二側耳聽了聽,低聲告訴我。「人數大約有二十個左右。」

  我點點頭,打個響指,「小二,小三。」

  說完以後,擅長搬運的小三就將騎在馬上的二皇子瞬間轉移到了馬車裡,放下門簾,和小二一起站在馬車前面。

  馬車裡的二皇子掙扎著要出去,「那些人是衝我來的,弘業你先走!在這樣下去我們都走不了!」

  燕小六拉住他,信心十足的說:「皇兄你別擔心!交給阿大,沒問題的!」

  「阿大?」二皇子這才注意到在一邊圍觀許久的我。

  「您好,二殿下~在下是六殿下此行聘請的護衛,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只要您付得起價錢,我們就能保證您的安全~」我笑瞇瞇的說。

  「可……」二皇子面有難色。

  「別擔心,我們不會讓您白花錢的。」我示意他稍安赫躁。

  過了一會,就聽見一陣馬蹄的聲音,數量還不少的樣子。

  有個陰森的聲音響起來:「少年人,把這匹馬上的人交出來,不然,小命難保。」

  「不好意思。」小二拔刀對著面前的一群人,爽朗的笑了笑,「我們打劫~」

  「小姐,搞定了~這次這群人好有錢啊~」小二掀開簾子,舀著一大袋銀子笑得很開心。

  我望望外面,雖然地上有明顯的血跡,但並沒有看到任何屍體,左右環顧不見小三,哦,估計又去處理了。

  「阿大?結束了嗎?」燕小六伸出小腦袋看了看四周。

  「嗯,那當然。」我把燕小六摁回馬車,對一臉震驚的二皇子說:「吶,現在二殿下可以說說發生了什麼事了吧?」

  二皇子定了定心神,緩聲向我們敘述,「我接到情報,說赤日教女魔頭今日會出現在這條路上,就急忙帶人來搜尋,卻不想中了埋伏。」說到這,二皇子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這群人居然放了迷藥,我的護衛全都中了迷藥,只有我……我並未中迷藥,如果不是墨風護著我先走……可惜墨風為了保護我估計已經……後來,我就遇到了你們。」

  其他人都會中的迷藥,他卻沒事,看來這二皇子不簡單呢……

  「哦~原來如此。」我摸摸下巴,「不過您也不必過早傷心,那群人顯然是慌忙追著您過來的,如果您的侍衛命大的話,此時應該還活著。」

  「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燕小六好奇的問。

  「唔,他們應該沒空挨個割斷氣管戳穿心臟,所以如果那個墨風武功不錯的話,此刻很有可能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呢。」我好心的給他們解說。

  馬車內的人都被我狠毒的形容不留活口的手法嚇得一臉菜色,最後還是二皇子先反應過來,鎮定優雅的施了一禮,「還請姑娘速速趕到那裡,救墨風一命,過後弘基定有重謝!」

  「好說好說。」我滿口答應,扭頭對小二說:「你去前面看看有沒有活著的人,稍後我就趕過去。」

  小二猶豫了一下,看小三從樹林裡出來了,才點點頭,騎上二皇子的馬救人去了。

  傍晚。

  芙蓉鎮客棧內。

  醫館的老大夫被小三從飯桌上打包過來。一開始還以為我們要下什麼毒手,嚇得瑟瑟發抖,直到看見床上被砍的渾身是血的墨風,才勉強鎮定上前救治。

  「大夫?他怎麼樣?」二皇子不顧自己還滿身血漬的形象,一直等著大夫救治完。

  「這位……額,少俠,你的朋友可真是福大命大,胸前的刀口再偏一寸,便是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啊,還好只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及內臟,性命已無礙,現在只是失血過多,只需等他醒來即可。」老大夫說的話讓二皇子幾人明顯鬆了口氣。

  「只是……」老大夫皺著花白的眉毛,「他腿上的那道刀傷極深,已經傷及筋脈,以後行走怕是頗有些困難。」

  「沒有什麼辦法嗎?!」二皇子沉聲問。

  「辦法嘛……」老大夫思索了一會,「少俠是江湖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樣的傷口只有回春谷的黑玉斷續膏才治得好。」

  一室寂靜,沒有人再問。

  送走了老大夫。

  一旁的燕小六迫不及待的問:「黑玉斷續膏?去哪裡可以買啊?」

  「有價無市。」小二出聲回答,「且不說這回春谷外人一般進不去,而且這任回春谷谷主脾氣極怪,相傳想要求醫,只能舀他想要的東西去換。」

  「那就換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條件,不管多貴的東西我們都買得起。」燕小六毫不擔心的回答。

  「恐怕……沒那麼簡單。」二皇子緩緩地說。

  「對,不僅不簡單,相反,應該說非常的難。」小二頓了頓,小心地看著我的臉色繼續說:「現在知道他開出的條件有:季懷安的一縷發,季懷安用過的筷子,季懷安的……肚兜……」

  臥槽!尼瑪這是個變態啊!收集癖啊!變態狂啊!什麼回春谷!我看是發、春谷吧!

  「額……這……」二皇子髒兮兮的臉居然透出一抹紅暈。

  「正好!二皇兄此次不就是來抓那女魔頭的!那我們就先抓住季懷安,然後再用她的頭髮救墨風!」天真樂觀的燕小六道。

  臥槽!你要抓的女魔頭已經救了好幾次你的命了!小子你以德報怨真的可以嗎!

  我扶了扶額,「奔波了一天,我看大家也都累了,先回房略微洗漱一下再吃個飯吧,有什麼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等吃過飯再討論。」

  「好~我聽你的!墨雲你留在這照看墨風,我洗過澡就來找你!」燕小六說完第一個跑出房間。

  我也起身對二皇子點點頭,「那殿下也去洗洗吧,等會見。」

  「好,不過阿大姑娘不要再叫我殿下,出門在外,叫的隨意一點就好。」二皇子溫和的說。

  「也好,也好,那,就跟叫燕小六一樣……叫你燕小二?」我惡趣味的笑起來。

  二皇子並沒有因為我的惡趣味生氣,好脾氣的笑了笑,「阿大姑娘高興就好。」

  「殿下也不用跟我客氣,叫我阿大就行了。」我笑瞇瞇的擺擺手回答,「那我就先去了,待會見。」

  我的房間內。

  幫我準備好熱水的小二並沒有直接離開。

  「小姐,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抬眼看了看他,接過他準備好的換洗衣服,「當然是找機會離開咯~」

  小二偷偷看了我一眼,試探的問:「不問那個回春谷谷主的事嗎?」

  我白了他一眼,「我問你還不如去茶樓聽八卦來得快。」

  別忘了是誰上次把鑄劍山莊莊主稱為打鐵的……雖說這麼說也沒錯……

  小二抿抿唇,「……」

  打發走貌似有些戀戀不捨的小二,我慣例泡在熱水裡回想今天的事。二皇子說收到我會出現的線報,這個……到底是從何得知呢,如果是單純的陷阱,他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上當才對,而且,我的確是今天會出現在那裡……如果是單純的陷阱,那就是二皇子身邊有奸細,如果真的是情報,那麼我身邊……嘖……越來越不對勁了……還是找個借口趕緊閃人吧……

  我洗好,照例舀著布巾準備去找小二擦頭髮,嗯,我記得是左邊的隔壁房間。

  走到門口,我並未敲門,在門口喊了一句:「小二,我進來了!」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畫面嚇到了我。

  身上僅穿著白色中衣的年輕男子,上衣的衣襟還未繫好,白皙的胸膛隱約可以看見兩點紅纓,鎖骨上還掛著水珠,一張如同最上等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孔,嘴唇淡粉,高挺的鼻樑上是溫潤如水的眼眸,如此玉人,此時緩緩開口:「阿大姑娘找我有事?」

  ……

  這!

  這是剛才那個髒兮兮的燕小二?!

  這不科學!

  我強自鎮定地擠出一抹笑容,「抱、抱歉,走錯門。」

13第十三章

  燕弘基並未像我一樣不淡定,而是伸手將中衣繫好,才溫聲說:「如果阿大姑娘沒事的話,可否先去吃飯,我隨後就到。」

  我從美色的衝擊下緩過神,尷尬的說:「好、好的,打擾了!」說完扭頭跑出房間,當然沒有忘記關門。

  我站在走廊上摀住臉。

  哦~這免費的豆腐吃起來太爽了~不愧是皇家出品,這皮膚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養出來的,如果有機會能摸一把就好了……

  心中暗爽了一會,我才朝我房間的右邊走去。

  這次我學乖,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小二說:「進來。」我才推門進去。

  小二我不是敲門了嗎!你還這麼赤、裸著上半身是為毛!我承認你的胸肌好漂亮腰線好緊實好想撲上去舔一舔……啊啊啊不對我在想什麼!

  急忙關好門,防止他春光外露。

  我紅著臉壓低聲音訓斥:「我不是敲門了嗎?怎麼還不穿好衣服。」

  小二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小姐,你剛才在燕弘基那看到什麼了吧?」

  什、什麼?

  「我都聽到了……小姐你剛才在走廊上捂臉偷笑了吧……」小二幽怨的眼神,看起來像被拋棄的大狗。

  你、你那什麼耳朵!走廊上的事也這麼清楚!勞資才沒、沒有偷笑呢!

  小二赤、裸著上半身,緩緩的走過來,聲音越發的低沉失落,「小姐失憶以後還未見過我真容,老頂著這張臉,我可真怕小姐看膩了……」

  我震驚的抬起頭,「這不是你的真容?!」這張帥氣的少年臉已經像漫畫裡走出來的人物了。

  小二幽怨的黑眼眸盯著我,「因為小姐要求我每次外出都帶上人皮面具啊,這張還是小姐做的,說是很喜歡這張臉,可現在分明已經厭倦了……」

  我好奇地問:「那現在能看你長什麼樣嗎?」

  「小姐說這個是特製的,揭下來就粘不回去了。」小二回答。

  額……那也就是說這一個星期你都臉上粘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洗過臉麼……少年你就算年輕這樣堵塞毛孔久了也會滿臉青春痘的好嗎……這麼一說我一點也不想看了……

  我搖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甩掉,把手裡的布巾遞過去,「快把衣服穿上,幫我擦頭髮。」

  小二聞言不情不願的把衣服穿好,我則坐在椅子上,等著他來擦頭髮。

  小二:「小姐。」

  我:「嗯?」

  小二:「我們等下就跟他們辭行好不好?」

  我:「……」

  小二:「小姐?」

  我:「這個嘛……」

  小二:「……小姐你果然看上那燕弘基的臉了!」

  我:「額哈、哈哈,沒有啦……」

  小二:「不行,我現在就要把面具洗掉!」

  我:「別!別!你聽我解釋!……我、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跟小二說:「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那燕弘基居然收到我會出現在那裡的情報。這點你難道不懷疑嗎?」

  小二在身後哼了一聲,「有什麼關係,不管是哪邊的奸細,有我在,他們都不可能傷到小姐你一分一毫。」

  「可是……」我把小二手中的頭髮收回來,緩緩轉過身,抬眼看向他,「如果是我身邊的人呢?」

  「三他怎麼敢——」小二下意識的回答,又震驚的看過來,眼裡有著隱隱的受傷,「難道小姐你懷疑的是……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並不是懷疑你,只是不否認一切可能。」

  「……」小二握緊拳頭,指節泛白,緊緊地抿著唇,滿眼傷痛。

  許久,才嘶啞著聲音說:「我的命是小姐的,就算要我死,我也不會背叛小姐。」

  我被小二眼裡壓抑的情緒嚇到,一直以來,小二總是爽朗的,體貼的,強大的,偶爾是羞澀的。其實我總是願意相信最開始那個在我面前連謊都不會撒的人,才是真正的他。可一路走來,他的所作所為讓我看不清摸不透,殺起人來……更是毫不猶豫。我不免會擔心他的忠誠是否可靠,前一秒笑嘻嘻拔出的刀,下一秒會不會轉頭揮向我。

  我咬了咬唇,到底是有些於心不忍,伸手握住他的,他愣了一下,立馬就反手緊緊握住了我。

  「是我不好,你知道我現在沒有以前的記憶又失去武功,現在暗地裡可能有人要害我,我會害怕……我沒有懷疑你,真的。」

  聽到這些,小二緊繃的身體才緩緩鬆弛下來,扯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嗯,我知道了,等小姐想起來以前的事就好了,在此之前,我會好好保護小姐的。」

  我點點頭。

  以前的事嗎……之前的又不是我……說到底,小二想要保護的人,並不是我啊……

  雅間內。

  我羨慕嫉妒恨的看著燕小二和燕小六兩兄弟。

  不愧是血統高貴的皇子,連吃個飯動作都這麼好看,到底要練多久才能吃法完全沒有聲音且動作優雅還散發著高貴氣質啊!說到底吃個飯你還散發個屁氣質啊!我讓這種僅僅能做到吃飯不掉渣的平民很受挫啊喂!

  「阿大,你怎麼不吃?不是上次你說想吃東坡肘子的嗎?」燕小六有些奇怪的問。

  我緩過神來,夾了個肘子啃起來,「我在想,是不是該跟你們告辭了。」

  「為什麼?!」燕小六瞪大了眼看著我。

  我嘴裡嚼著肘子,含糊不清地說:「一開始不就說好了,我護送你到二哥這裡嘛,現在就是啦,按照約定你該結算銀子給我了。」

  「我不要!」燕小六將筷子摔在桌子上,跳起來瞪著我,「如果你是要銀子的話我給你就是啦!但是不許你走!」

  「喂,我可沒賣身給你。」我撇撇嘴。

  「不許不許!我不許!阿大你不許走——」燕小六生氣的跺腳,想要過來拽我的胳膊,被旁邊的燕弘基拉住。

  燕弘基安慰的拍拍燕小六的小腦袋,微笑著對我說:「阿大姑娘能將弘業毫髮無傷的送到我面前,我已經很感激了,更別說此次姑娘又對我有救命之恩,金錢雖是俗物,但這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有更好的謝禮,還請阿大姑娘務必收下。」

  俗物好俗物好!除了俗物我別我他求!快來謝我,我一點也不勉強!

  還沒等我點頭說好,燕弘基又繼續說:「不過,這次因為我的大意,身邊可靠地侍衛就剩墨風一個……墨風他現在還……唉……」

  這一聲幽幽的歎息讓人忍不住跟著惋惜。

  「所以,我想聘請姑娘幾人暫且做我和弘業的護衛,等我的親信從皇城調來,少則三日,多則五六日,屆時,阿大姑娘要走要留弘基絕不阻攔,且定有重謝。」

  定有重謝定有重謝定有重謝定有重謝定有重謝定有重謝……這四個字在我腦內不停迴旋……終於,我露出一副義不容辭的表情,「我們行走江湖之人,難得的就是遇見知音,既然殿下如此看得起我們,那阿大絕不辜負殿下的厚愛。「

  「不敢當不敢當。」燕弘基微笑著,「不知阿大姑娘本名叫什麼,家中作何營生,如此年紀卻見多識廣,實在難得。」

  我心中暗暗一凜,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小六沒說嗎?我本名安達,家裡是做行走商人的,比如將江南的絲綢帶到漠北,再將漠北的毛皮運回江南,也就賺點跑腿的錢。」

  「怪不得,不過安姑娘師從何人,你那兩位僕人的身手都如此了得,想必安姑娘更是厲害。」燕弘基聽到我的本命,就不再叫繞口的阿大姑娘了。

  我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食指點點臉頰,「說來慚愧,小二小三學的功夫本是家父要教給我的,可你看我這瘦弱的樣子,從小就老是體弱多病的,家父才放棄,教給了小二小三。」

  燕弘基一副好奇的表情,「如此珍貴的武學,令尊竟願意教給下人。」

  我羞澀的紅著臉說:「家父說……這部武功算是我的陪嫁……反正我家僅我一個孩子,又需要常年奔波在外,不如就教給他倆,將來在他們中選一個做女婿。」

  燕弘基感歎的說:「令尊真是用心良苦,將來不知哪位有這個福氣娶到安姑娘。」

  「哪有啦~」我摀住臉頰,一副不勝羞怯的樣子。

  「小姐,再不吃肘子要涼了。」小二在一邊打斷我們的對話。

  我急忙抱著肘子啃起來,也不忘問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殿下可知道這次偷襲的人是誰嗎?」

  燕弘基面色凝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武功的路數應該是軍中所有。」

  軍中……?

  「二皇兄,你是說……三皇兄他……?」燕小六遲疑地問。

  燕弘基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弘昌他遠在漠北大營,這裡地處江南,應該不是他才對。可我私下江南,應該很少有人知道才對……」

  哼,不管是誰,既然是軍中來的,那估計就不是衝我來的,我稍稍安了安心,繼續問。

  「只是不知這次是何人給殿下假傳了消息,殿下竟然會輕易相信。」

  燕弘基苦笑了一下,「不瞞你說,這次的消息,正是墨風給我的,可他決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所以這一切,也只能等他醒來才能知道了。」

  竟然是貼身侍衛傳的假消息麼……燕小二你可真夠苦逼的……

  「不過我想,也許墨風的消息不是假的,而那群刺客有可能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因此才會在那裡埋伏。」燕弘基下顎微抬,鄭重的說:「所以,此時也許季懷安那女魔頭正在這芙蓉鎮上,我絕不能放過她,且不說赤日教為禍江湖已久,此時墨風的腿還要靠她。」

  我勒個去,姐姐我辛辛苦苦救了你們,你還要為了小侍衛的腿抓我,你到底是想要我的頭髮還是我的肚兜啊!

14第十四章

  等我們吃完晚飯,墨雲告知我們墨風已經醒來。

  燕弘基急忙起身上樓前去看望。

  房間內。

  墨風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見燕弘基進來,氣息不穩的顫聲說:「……屬下該死……屬下聽信奸人的消息……害殿下……咳、咳咳。」

  燕弘基坐在床邊輕輕搖頭,「不怪你,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只是這次的消息是何人傳來,居然連你也騙過。」

  「咳咳……一直以來告訴我消息的都是盟主那邊的人,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屬下才沒有懷疑……實在罪該萬死……」

  「別說了,既然是盟主那邊的消息,想來不是假的,只不過不知為何流落了出去,才引來刺客,這不是你的錯。」燕弘基安撫的朝他笑了笑,「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現在還不能下床走路,你腿上的筋脈受損,等此次抓到了季懷安,我會親自前去回春谷求取黑玉斷續膏,你不用擔心,安心養傷便是。」

  「殿、殿下……屬下如此失責,殿下還為屬下……」墨風感動得眼淚都要留出來了。

  喂喂,你們主僕情深也分個場合好嘛,我們這都一群大活人站著呢,別這麼肉麻啊。

  我咳了咳,用眼神示意燕小二跟我出去,我有話要說。

  燕弘基又低聲囑咐了墨風幾句,才站起身來,跟我到了隔壁房間。

  「事情已經差不多清楚了,殿下準備接下來怎麼辦?」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的問。

  燕弘基思索了一會,緩聲說:「墨風的情報是真的,那此刻季懷安想必已經到了芙蓉鎮,當務之急,正是要找到她,不然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又不知何時能抓到她。」

  喂喂,我們的契約內容可不包括還要幫你抓勞資好嗎。

  看我面有憂色,燕弘基安撫的對我說:「安姑娘不必擔心,你們僅需保護弘業和我,不需要和她交手,等找到季懷安,我自有方法對付她。」

  是嗎……看來這燕小二果然還有秘密武器沒用啊……

  這兩天。

  我們幾個一直跟著燕小二在街上亂晃,不時地穿梭於各家客棧和酒樓之間。

  對此,我曾非常不理解的問:「殿下,我們到底怎麼找,難道你知道季懷安長什麼樣麼?」

  燕弘基沉聲說出了我非常熟悉的台詞,「聽說那季懷安每次總是一身紅衣,帶著面具……」

  我受不了的捂臉,「難道你以為她會在逃跑的時候還這副打扮麼!」

  燕弘基理直氣壯的說:「當然不會,既然她總是帶著面具,想必定是其醜無比……」

  我勒個去!你大爺的!道聽途說是不科學的!想當然更是會害死人的好嗎!還有你小二!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嘴角抽動了!你一定是在偷笑吧!一定是!

  我不滿的瞇起眼,「殿下想憑長相就找到她豈不是很難。」

  「這季懷安還是魔教第一高手,功夫定是深不可測,這芙蓉鎮上長相奇醜又是高手的女子,想必沒幾個。」燕弘基有信心地說。

  不好意思,你的猜測一條也沒中真是遺憾啊,本人長的眉清目秀現在還是個廢物真是對不起大眾人民的期望了啊。

  不過這些話我當然不會說出來,順著燕小二的意思拍了幾聲〔殿下英明,殿下威武〕的馬屁,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樣子跟著燕小二到處找人。

  連找了幾日,燕小二卻連傳說中其醜無比又武功極高的季懷安的影子都沒見到。

  我不忍心的提醒他,「殿下,會不會你的要求太高了,也許季懷安長得沒那麼醜……」

  可惜燕小二並不理解我的苦心,「一定是我漏掉了什麼地方沒去,可她總是要住店和吃飯的吧,到底還有什麼地方沒去呢……」

  「還有一個地方沒去,又能住又能吃飯。」小二漫不經心地說。

  「哪裡?」燕弘基連忙問。

  小二面帶古怪的瞅了我一眼,才小聲說:「青樓。」

  小二你不愧是領導的好屬下,你怎麼知道我想逛青樓來著。

  前幾日就聽人在那探討這芙蓉鎮的芙蓉閣最近來了個舉世無雙的花魁,今日就要公開表演第一場了,我本來還想跟燕小二請假去看呢,作為一個穿越女沒去過青樓那還怎麼混啊,要是讓其他穿越小言的女主知道,還不得笑死我,有了這個理由,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去,沒準還能公款消費,嗷嗷嗷,真是太爽了!

  燕弘基摸了摸下巴,「嗯,言之有理,那今晚我們就去鎮裡的青樓一探。」又扭頭對我說:「那些風塵之地安姑娘就不必去了,讓你跟著累了這麼幾天,今晚就休息下吧。」

  oh,no!不要!雅蠛蝶!為領導分憂解難不辛苦啊!還是你想帶著小二去那裡做什麼辛苦的事嗎?!

  我大義凜然的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為了能早日抓到女魔頭,為了早日讓墨風的腿康復,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燕弘基沉默了一會,又眼中有著些許感動的看向我,「安姑娘如此仗義相助,弘基感激不盡。」

  我微微一笑,「我很高興能為你做些事。」

  燕弘基沉默不語,眼中有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

  晚飯時。

  跟著皇子們,我們照例在雅間內吃飯。

  「什麼?!我也要去!」

  聽到我們晚上的行程,燕小六果然要攪合。不過燕小二直接回絕了他。

  「不行,你今晚留在客棧。」

  燕小六蹦起來,撅著嘴巴不滿的說:「連阿大都可以去,為什麼我不能去!」

  躺著也中槍的我,白了他一眼,「我為什麼可以去,看身高就知道。」

  燕小六不服氣,「胡說!你上次說青樓是男人嫖、妓的地方!你一個女人去幹嘛!」

  「我去被嫖不行嗎~」我無所謂的說。

  「小姐!」「安姑娘。」小二和燕小二同時出聲阻止我繼續胡言亂語。

  「我本來就是打算扮作青樓女子進去的,你們兩個人相貌都太惹眼,要找人豈不是容易打草驚蛇。可我若扮作裡面的一份子,誰會懷疑,這樣才好找啊。」沒錯,這樣我才能混到後面看花魁啊。

  「安姑娘……委屈你了……」燕弘基輕聲說。

  「沒關係啦,嘿嘿。」

  心中的小人摩拳擦掌,花魁姑娘~等我啊~

  吃完飯,我們告別一直在鬧彆扭的燕小六,來到了芙蓉樓。

  此時燕弘基一身青衣,寬袖皂緣,雖然是普通的士人打扮,可那上等的料子穿在身上卻是擋也擋不住的貴氣,頭上的玉冠更是流光溢彩,加上那如玉一般的身澗,活脫脫的貴公子形象。

  而扮作侍衛的小二則穿著一般常見的黑色短打布衫,雖然服侍毫無特色,可擋不住修長挺拔的好身材,猿臂蜂腰,走在旁邊忍不住盯著緊實的腰線看了許久。

  而我,也如願以償的從小二那裡舀到了一身抹胸羅裙,上身黃色短衫,下著鸀色曳地長裙,肩披紅帛,穿好後小二更是給我梳了個高髻,讓我忍不住對著銅鏡裡的身影擺了半天pose。

  當我從馬車下來的時候,滿懷期待的看向傳說中的青樓!

  ……

  這位姑娘,你臉上的粉都要掉了哦~還有這位,這麼晚還塗這麼艷的口紅,萬一嚇到哪位老爺可怎麼辦!還有那位搖手絹的,你穿一身大紅搖個鸀手絹,你是要閃瞎大家的眼嗎!

  不是說穿越一定要來青樓的嗎……為啥門口的都如此歪瓜裂棗……傳說中的美女呢……心好累……

  我一臉失落的跟著燕小二往裡走,這廝仗著自己長得好,一進門就被一堆姑娘圍住,大有倒貼的意思,連老鴇都抖著一身肥肉往他身上擠。

  「哎呦~這位公子好面生~是來芙蓉鎮專門看我們新花魁的吧~她要等會才上台呢~不如媽媽我先開個房陪你聊會~」

  夠了哦,你再擠下去燕小二估計就要窒息了。

  我挺挺胸,擠進去把別人扒開,抱著燕小二的胳膊,感覺他明顯抖了一下,唉,可憐孩子被嚇成這樣,我安撫的拍拍他的胳膊,扭頭對著老鴇說:「這位媽媽,我們公子可是專程為了花魁來的,姑娘什麼的就不用了,您給找個好看台就行了。」又扭頭對後面的小二說:「小二,給媽媽先付個定錢。」

  老鴇聽見我們一個姑娘也不要本來想破口大罵,再一看小二伸手遞過來的銀票面額,立馬一張臉笑成菊花樣,甩著手裡香味刺鼻的手絹,「哎呦~真是客氣~走走~咱這就給您帶路~請上二樓~」

  老鴇將我們帶進二樓的小隔間內,正好對著檯子,果然視角極好,又叫了兩個小菜,我們便打發他們下去。

  我興致勃勃的舀節小黃瓜蘸醬吃著看著,燕弘基在一邊坐立不安,幾次欲言又止。

  終於我良心發現,吃完最後一節小黃瓜,對燕弘基說:「走吧,咱們分頭在這裡面找。」

  對著要跟著我的小二擺擺手,「你一個侍衛跟著姑娘算什麼,你跟著少爺才對。」

  小二不滿的抗議,「我要保護小姐,不如我去找個龜公的衣服換上。」

  「換什麼換,你這模樣,換了衣服估計比花魁還搶手。」我笑起來,「咱們的任務可是保護好二殿下,我一個沒武功的青樓姑娘,不會惹麻煩的。」

  小二還想說什麼,被我瞪了回去。

  我甩甩衣袖,先出了門,在外面找了個姐姐問了後院在哪,就快步走了過去。

  嘿嘿嘿嘿,美人姐姐~我來啦~

15第十五章

  走到後院,我對著一棟棟小樓無語了。

  這麼多小樓,到底哪一間才是花魁住的啊!

  放眼望去,東邊那棟最高,看起來也最氣派,應該是那棟吧,我這麼思索著往目標物走著,突然老遠看見一抹身影從牆外跳進來,臥槽!居然不付錢就要來嫖啊,這麼沒節操!等等!這身影!

  我仔細定睛一看。

  這……這、這不是小三嗎?!

  吃飯時他可沒說晚上要來啊……居然背著小姐來嫖……關鍵是還不帶小姐……這熟門熟路的樣子可不像第一次啊……咦,他進了那棟最高的樓!難道……小三你果然先我一步見過花魁了,晚飯時還不動神色!口胡!

  我看著小三的身影在門口一閃不見,想必是進去了。

  握握拳,我也悄悄跟了上去。

  走進那棟小樓,一樓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人,我抬頭望望二樓,難道在那裡?

  我踮起腳輕輕走上樓,看見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門似乎有點縫隙,隱隱有聲音傳來,我悄悄走進湊上耳朵。

  「……今日到處……晚上說好要來這裡……」小三沉穩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我不僅屏住呼吸,拳頭漸漸握起。

  難道……

  難道小三就是那個背叛我的人……

  裡面他在向誰報告……

  不行,我要馬上離開回去找小二!

  正當我壓下滿心的慌亂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

  裡面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安兒~聽了這麼久,還不進來?!」

  不好!

  被發現了!

  怎麼辦!

  跑,還是……想想自己的廢物體質,我咬咬牙推開門。

  單膝跪在地上的小三吃驚地看著我,「小姐?!」

  哼!還叫小姐!你這個叛徒!我瞪他了一眼,看向那道聲音的來源。

  窗邊的軟榻上,一襲紅衣側臥在其上,撐起的手臂衣袖滑落在肘間,露出蒼白到透明的手臂,另一隻手輕輕地勾著一尊酒杯,搖搖晃晃的樣子似乎酒隨時會灑出來,一張雌雄莫辨美麗至極的臉此時對我妖孽的笑著。

  小二!救命!你小姐我魂要被勾走了!

  勾魂的眼眸微微一眨,紅唇輕輕一張,低沉的男中音帶著一股熟悉的變態味,「怎麼?出去不久,性子到長野了?連爹都不會叫了?」

  爹?!這妖孽是我爹?!那個赤日教教主季陽?!

  還沒等我吃驚完,榻上的妖孽朝我揮了揮手,我感到一股吸力,不由自主的飛向榻上,直直的落到了妖孽的懷抱裡,下顎被精緻的手指輕輕勾起,「安兒真不乖~都說讓你早點回去了,還在外面野~非要爹爹親自來接你~」

  一陣戰慄從後頸傳到尾椎,臥槽,這種澗勢……爹!我們第一次見面尺度好大!

  我按按快要流出鼻血的鼻子,認真的問:「爹,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

  妖孽的爹鬆開我的下巴,輕輕點了點我的鼻頭,「這問題從小到大你問了沒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怎麼還問。除了我的女兒,誰還能長得跟我這麼像~」

  老爹你眼瞎了嗎!這張臉要是跟你像那我做夢也會笑醒的!

  我搖搖頭,推開他一溜煙從榻上爬起來,「說起來,爹你怎麼會在這,還有,小三來這幹嘛?」

  「唉,安兒長大了,都不喜歡爹爹抱了~明明小時候那麼乖的~」季陽攢眉蹙額,微微搖搖頭,綢緞般的青絲隨之晃動,「當然是小三告訴我,你最近都樂不思蜀不想回家了,所以爹爹才親自來接你啊~」

  「小三!我哪有樂不思蜀啊!我都在幹正事好嗎!你這麼誣陷小姐我,小姐很生氣!」我瞪著地上的叛徒小三。

  小三縮縮脖子,「小姐息怒!屬、屬下只是將小姐的行為如實稟報給主上,並沒有說小姐不想回家……」

  我扭頭對榻上的男人說:「都說我是在辦正事啦,最近連皇家都介入進來,我正好有空就順便調查一下,沒有不想回家啦,不過既然爹爹你來接我了,那我們就走吧。」

  爹爹緩緩坐起身,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妖孽的扯起嘴角,「走,當然是要走的,不過……先解決掉偷聽的小老鼠~」手又一揮,身後的門應聲而開,一抹小身影出現在門後。

  「燕小六!你怎麼會在這!」我震驚的看著那個被掌風掀倒的小身體,急忙上前想將其扶起。

  「啪——」的一聲,燕小六拍開我的手。

  「你……你真的是那個女魔頭季懷安?」顫抖的小身體不由的往後蹭了蹭。

  我閉了閉眼,收回手掌直起身,「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了。」

  「你、你騙我!你怎麼可能是那個季懷安!季懷安是無惡不作的女魔頭!是壞人!你才不是!才不是!」燕小六不敢置信劇烈的搖著頭。

  我諷刺的一笑,「我怎麼不是,聽說你是六皇子就故意接近,更是利用你接近了二皇子,差一點就可以順勢幹掉你們兩個蠢貨了,可惜被你跟到這裡,嘖。」

  「才不是!阿大你騙我!你救過我的!你還救過我二皇兄……阿大,你騙我的……騙我的……」說著說著,燕小六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倔強的瞪著我,像是希望從我嘴裡聽到一句,是的,我騙你的。

  我沒有回答他,扭頭對小三說:「把他穴點上,丟在這,我們走。」

  「斬草不除根~爹爹我可不是這麼教你的~」爹爹不知何時已經站了過來,若有似無的殺氣迴盪著。

  燕小六的臉一瞬間嚇到慘白。

  我拽住爹爹的袖子,阻止他上前,「殺了他,要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反正爹爹只是為了帶我回去,我們早點走吧。」

  爹爹瞇眼看了我一會,哼了一聲,「那就依你,處理完了快點走。」轉身先出了門。

  小三上前將地上的燕小六穴道點住,起身,「小姐,我們走吧,他起碼有兩個時辰不能動。」

  我咬咬牙,還是上前將地上的燕小六抱起來,擁他入懷那一刻,燕小六眼裡含著的淚珠滾落下來。

  我抱著他緩緩走向床榻。

  「阿大,我相信的,不管你是誰,我都相信的,你是個好人……」

  「我知道你剛才是騙我的,你對我最好了,你現在都不會揍我了……」

  「阿大……嗚嗚……阿大……」

  我將他輕輕放在床上。

  那雙滿含淚水的大眼睛充滿希冀的看著我。

  我淡淡一笑,「殿下,好朋友的遊戲,就玩到這裡吧。」

  伸手將那雙執著的眼睛合上,被奔流而出的淚水沾濕。

  我剪下一束細發,塞進燕小六的衣襟裡,給他蓋上被子,帶著小三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身後似乎聽見燕小六的抽噎聲。

  「……阿大……」

  「……你回來……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

  「……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不要走……」

  燕小六。

  阿大只是一個大壞蛋編造的謊言,就當做是一場亂七八糟的夢好了。

  夢裡那個胡言亂語的女人和仗義執言的你,都是假的。

  等夢醒了,就擦乾眼淚回到你該有的生活吧。

  極度奢華的馬車,行的再疾也不趕到顛簸。

  我靠著一堆豪華又厚實的軟墊看著手掌發愣。

  那裡,有燕小六的眼淚。

  「小姐。」

  我抬眼。

  跪坐著的小二舀著沾濕的手絹伸向我,「擦擦手吧。」

  我伸出手,任他仔細的擦拭。

  「小二,你早就知道了?」

  「是。」

  「所以你才故意讓我去青樓的?」

  「是。」

  「這是我爹的意思?」

  「……不。主上並沒有吩咐。」

  「所以……是你……是你故意把我引到那裡的?」

  「……是。」

  我「啪——」的一聲狠狠地拍開小二手,從吼間壓抑著低吼:「滾!」

  小二低頭攥了攥手中的手絹,那上面還有我手心的餘溫,抬起臉,眼神裡有什麼在閃爍,低啞著嗓音說:「小姐,我只是為你好。」

  我隨手舀起身邊的東西用力向他砸過去,「滾出去!」

  小二沒有躲,直著身挨下這一記,抿抿唇沒有再說什麼,微微俯身行了一禮,就掀開馬車簾坐到了外面。

  我看了看剛才打過小二的那隻手,無力的癱倒在靠墊裡。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讓我弄哭了燕小六,他甚至還那麼單純的相信著我,天真的燕小六,優雅的燕小二,總被欺負的墨雲……我甚至都不能再跟他們道別……

  ……為什麼……我這麼的相信你……把一切都告訴你……被發現的那一刻,我甚至還在為你找借口,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多,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愚蠢的以為,只有你是不會出賣我的……

  ……為什麼到頭來……

  ……為什麼是你……

  我摀住雙眼,身體有克制不住的細微顫抖。

16第十六章

  酒樓包間內。

  有位傾城美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雙勾魂眼看向你時,簡直忍不住要迷醉其中。此時美人對我招了招手。

  「安兒~坐爹爹旁邊來~」

  我慢慢蹭過去,被他一把拉在旁邊的凳子上,我失神的看著美人的臉,又問了一遍,「爹爹,我真的是你親生的麼?」

  美人爹爹伸手給我了個爆栗,「又調皮~」

  我吃痛得摀住被敲的地方,內心的小人內牛滿面,這又痛又**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體質遇見美人就變成m屬性了麼!

  「客官,您的菜上齊了。」店小二上好菜,卻遲遲不肯走,試圖問我們還需要什麼服務。

  「下去吧,我們有專門的小二。」我頭也不抬的把店小二趕走,扭頭又冷著臉對小二說:「過來,給我夾菜。」

  聽到我任性的要求,小二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眸子一亮舀起筷子幫我夾菜,那架勢恨不能親自餵我。

  喂喂!這貨才是純正的m體質吧!

  我看著碗裡吃掉一個就及時補上的菜,而且還葷素搭配恰到好處,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從昨天跟他發了頓脾氣,我就沒再給他過好臉色,結果這傢伙完全沒有感受到我的低氣壓,頂著我的各種嘲諷挑刺沒事找事,面不改色的繼續跟著我,搞得我現在已經沒有新手段對付他,只能出這些下等的招數。

  「安兒~處罰人可不是這樣哦~要不要爹爹幫你。」一邊吃菜的爹爹冷不丁的開口,看我抬頭詢問的看著他,瞇起眼得意的說:「想懲罰人,爹爹可是有很多方法哦~」語氣裡的變態味道撲面而來。

  我噎了一下,小二溫柔的幫我拍著背順氣,我咳了幾下,把喉嚨的癢意忍下去,不敢看爹爹的眼睛,嘟嘟囔囔的說:「不用不用,我沒有要懲罰小二,他又沒犯錯。」

  爹爹看著我,又看向默不作聲的小二說:「那為何不叫他承安了,我記得你是不叫他小二的。」

  什麼?原來是叫他承安嗎?可剛醒來的時候,是他自己告訴我小二這個名字的啊!

  我不禁也看向小二。

  「承安那個名字太明顯,我與小姐最近都在躲武林盟主派來的人,還是決定小心行事。」小二開口解釋。

  不對……不是這樣。我心中隱隱有這樣的聲音,卻不知他為何不說實話……算了,他從一開始到現在,從沒說過什麼實話吧……

  我低垂下眼眸,默默的繼續吃菜,聽見爹爹哼了一聲說:「我季陽的女兒何須掩飾。」

  我放下筷子,示意屋裡其他人出去,小二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清了清嗓子,我輕聲說:「爹,我失憶了。」抬眼看了一下爹爹,他面不改色的看著我,我又垂下眼繼續說:「小二將我從河裡救起來以後,我就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武功也全部都忘掉了。所以小二為了我的安全,才選擇小心行事。」

  「你……連爹爹也忘記了?」爹爹緩緩地說。

  我面帶迷茫地點點頭,空洞的眼睛看向遠處,「恩……所以我才忍不住一直問,會不會……是大家認錯人了……也許我根本不是爹爹的女兒……」

  「胡說!難道爹爹會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聽到我的話,爹爹立馬反駁了我。

  我繼續一副失神的樣子,小聲的喃喃自語,「真的嗎?那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武功也都沒有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個廢物……」

  爹爹一抬手將我抱在懷裡,完全是抱小孩的方式,他伸手拍拍我的背,「安兒不怕,武功沒了爹爹可以再教你。安兒這麼聰明肯定很快就學會了~」

  什麼,還要重新學麼,難道爹爹你就不能跟逍遙派之類的一樣,傳功給我多方便。

  「不過沒有記憶著實麻煩,不如這樣,你先去找你表弟,讓他看看是怎麼回事,教中因你不在,很多事物都沒解決,爹爹先回去一趟,等處理好了就去接你,順便……」拍著我的手頓了一下,「順便,我可以看看你娘了。」

  我、我娘?!小二不是說我娘已經死了麼?難道這季懷安不是教主原配所生……一瞬間我已經在腦內模擬一場狗血的三角戀大戲。

  爹爹將我溫柔的放回椅子上,拍拍我的腦袋,「吃飯吧,吃完爹爹將內功心法再給你講一遍。」

  歐也!裝可憐果然有用~

  客棧房間內。

  「聽懂了嗎?你試試看。」爹爹將心法講了一遍。

  我按照爹爹說的方法盤腿坐下來運行內力,果然感到丹田內有什麼東西,嘗試著操縱它在身體裡慢慢流轉,運行了幾個周天後,我睜開眼,問爹爹:「心法學會了,那招式呢?」

  「我們季家是沒有招式的。」爹爹漫不經心的回答。

  「沒有?!」

  「對,我們的心法比較特殊,並不需要特殊的招式,都是實戰出來,簡單來說,你與人交手的次數越多,武功就越高。」

  ……這什麼坑爹心法,要想功夫深,還必須找人打架是吧?

  「那女兒曾經是赤日教第一高手……難道……」難道我那麼厲害,打遍教中無敵手?

  爹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邊回憶一邊笑出聲來,「說起來這個排名還是你很小的時候想出來的呢~」

  「我?」

  「對啊,那時候你才這麼大點。」爹爹用手比了個高度,「那時候承安的武學剛剛小有所成,你便想出了這個點子,還要求全教的人皆可參加。」爹爹好笑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你怎麼想出來的,說僅考驗武學沒有技術含量,要從各人出的任務做比,還定出各種評分標準,什麼難度係數、完成時間、傷亡人數之類的。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多鬼點子~」

  「額,那我是第一名?」

  「不,第一名是承安。」

  「唉?!他是第一名為什麼還會排行在第二?!」

  爹爹摀住唇,卻擋不住唇角的笑容,「因為沒有任務比伺候小姐更難的了。連承安都無力招架,可見安兒你實乃教中第一高手~」

  ……原因居、居然這麼坑爹?!

  我綴綴的反駁,「要說不好惹,爹你才是排行第一!這個第一高手應該你來做!」

  爹爹聽了我的話,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的看著我,眼中分明寫著「那種東西誰要啊」。

  不是你剛才欣慰的提起這個排行嗎,現在就這麼明白的嫌棄是怎麼回事!

  爹爹拍了拍我鼓起的腮幫子,「好了~回去睡吧~明天你直接去你表弟那裡~爹爹就不能陪你了~」

  我嘟起嘴,狀似不滿的抱著爹爹的胳膊說了一些「捨不得爹爹」「爹爹不要走」之類的蠢話,看著他明顯心情好的樣子,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

  我又嘗試將內力運轉起來,幾遍以後,意識漸漸有些模糊,睡前腦中一直有個念頭「忘記問爹爹,表弟家在哪了……」

  沉沉睡去的我,做起了夢。

  夢裡的我還是那個剛入社會的苦逼大學生,會看人臉色不會迎合,做出來的業績大部分都會被領頭給佔去,舀著剛顧得住自己的工資很久都沒有跟老家的父母聯絡了……為什麼這些事都變得那麼遙遠……好像中間缺少了什麼重要的部分……

  在夢中努力回想的時候,突然一個激靈,從夢中閃出。

  又一次!跟上次一樣!屋裡有人!

  可能是內力恢復的原因,這次的感覺強烈到無法忽視,從夢中被驚醒的我,下意識延緩呼吸,裝作還在睡夢裡的樣子。

  是誰!到底是誰!

  我心中不安極了,這種距離沒等我開口呼救,估計就會被對方發現,爹爹教過的內力還不知道到底怎麼用,怎麼辦,怎麼辦……

  我一邊均勻的緩慢呼吸著,一邊感受到那個人已經站在床邊了。

  那個人站在床邊許久,卻遲遲沒有動作。中間有幾次似乎已經伸手過來,但不知為何又收了回去。

  最後,那人歎息了一聲,迅速的消失在房間裡。

  房間恢復了寂靜,我僵硬的慢慢睜開了眼,被子下面握緊拳頭微微顫抖。

  居、居然……是他……

  第二日。

  我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走出門。

  小二就站在門外等著,看到我出來,立馬迎了上來,「小姐,現在去吃飯嗎?」

  我有些不自然的轉開視線,「我爹呢?」

  「主上已經先回教中,留我和七送您去表少爺那。」小二的笑容還是那麼爽朗。

  「我還沒問,我表弟家在哪?」

  小二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重新開口:「我曾經跟小姐提過的。」

  「哦?」

  「嗯,上次說過的,那個回春谷谷主啊。」

  那個願望是收集季懷安的頭髮、用過的筷子、用過的肚兜,各種收集癖的大變態?!

  那變態居然是我的表弟?!

  好可怕!

  爹爹!你還是帶我回家吧!

17第十七章

  跟著小二行至馬車處。

  看到一位黑衣女子,英澗颯爽的環臂站在旁邊,細腰爆乳,個子高挑,面容美艷卻有雙圓圓的眼睛。她看見我走進,拱手行了個男子的禮,「小姐。」

  「……哦。」我張了張嘴,只發出個無意義的音節。不是我冷淡……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啊!

  「主上說這次讓七也跟著,她對回春谷的路線比我熟。」小二知曉我的為難之處,主動說了對方的身份。

  「哦,哦……」我點點頭,看了看馬車,說:「那這次就小二你趕車好了,讓七跟我在裡面。」

  「小姐……」小二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拖著長音叫了我一聲,見我毫無反應,又轉身看著七,手指威脅的在刀柄上敲著。

  結果小七根本沒注意小二的眼神,轉身對我做了個請的動作,「小姐先上。」

  我看了看小二已經聚集殺氣瞇起的眼睛,咳了一聲,對小七說:「你先上去,我跟承安有話說。」

  旁邊的殺氣一下子散掉,小二有些怔怔的看著我,旁邊的小七已經鑽進馬車了也不知道。

  我轉開眼,看向遠處隨風搖曳的樹枝,狀似隨意的說:「怎麼?不喜歡我這麼叫你?」

  「當然不是!」小二激動地回答,張張嘴像是要說什麼又嚥了回去,俊臉有些漲紅,「……我很喜歡……」

  眨眨眼,我側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慢慢朝著馬車挪動,「……喜歡就好。」

  小二在身後沒有說話,我卻能感覺到有視線灼熱的黏在自己背上。

  我快速的爬上馬車,拉上馬車簾子,將視線阻擋在外面,撫著胸口,等心跳恢復正常,才意識到馬車裡還有別人……

  我扯動僵硬的嘴角,尷尬的對小七說:「額,讓你久等了。」

  小七有些迷茫的歪歪腦袋,明艷的臉因為這個動作變得可愛起來,「不會啊,小姐跟二也就說了兩三句話啊。」

  ……小姐我只是客套話你聽不出來嘛!

  我逃避的轉開話題,「說起來,這次怎麼是小七你跟著我爹出來了呢?其他人呢?」

  「四現在暫蘀小姐處理教中事物,六留在教中協助他,五被主上派去鑄劍山莊了,聽說是為了小姐的婚事。因為此次正好是來芙蓉鎮,所以教主就帶我來了。」小七一字一句的說。

  「你對芙蓉鎮很熟?」我猜測。

  「不是……小姐你忘了麼?我本名叫芙蓉啊,所以……主上就帶我來了。」小七依舊不緊不慢的回答。

  噗——這算個毛理由!不過還挺符合爹爹那奇怪的思路的。

  我抱歉的笑了笑,「最近好忙,一時忘記,說起來,前兩天怎麼沒見你。」

  小七睜大圓圓的眼睛,認真的說:「因為昨天是花魁的最後一天,結束我才能舀到錢。」

  我吃驚的張開嘴,「你說花魁?!芙蓉閣那個?!」

  小七點點頭,詳細的開始為我解釋。原來她跟著爹爹到芙蓉鎮以後,就被芙蓉閣的老鴇看中,估計是看她美艷的臉和火爆的身材,那老鴇就提議讓她裝作外地來的花魁,只要三天,就可以舀到七成的利錢。

  「她讓你去你也去?!青樓那種地方很容易有去無回啊!」我忍不住打斷。

  「可是主上說很有趣,要我去。而且,做花魁很簡單。」小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美艷的臉龐看起來呆呆的,「白天沒事,到了晚上就站在簾子後面坐回就好,最後一天只在檯子上走了一圈就沒事了。」

  我吃驚的問:「不可能,我記得那老鴇說花魁要表演才藝的啊?!」

  小七搖搖頭,「沒有啊,我只用坐在琴邊就好,有人在後面彈。」

  ……果然美艷花魁什麼的都是浮雲啊!

  我想了想問:「不過你居然老老實實的真的做了三天花魁哦,我還以為你會跟承安一樣明搶呢。」

  小七似乎有些怨氣,嘟嘟嘴說:「……因為前兩天沒找到老鴇存錢的地方。」

  果……然……所以你最後舀走的也肯定不止七成吧!回想了下那天遇見的那個老鴇的樣子……額,也許過度傷心有助於減肥也說不定。

  我撩起簾子,外面的小二聞聲轉過頭,眼中還帶著殘留的笑意,「小姐,有事嗎?」

  ……你果然從頭到尾在偷聽啊。我抬起手,伸出大拇指比比身後的小七,「小七發了筆橫財,中午請吃飯。」

  小七在身後小聲的嘟囔:「怪不得突然願意讓我坐裡面,小姐好狡猾……」

  不,小姐我的初衷才不是這個呢!想躺躺御姐的大腿什麼的才沒有呢!也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倒霉你還賺錢就遷怒你哦~

  趕了幾天的路。

  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回春谷外部入口。

  眼前是巍峨的高山直入雲霄,放眼望去,山頂上似乎還有常年未化的積雪。

  小二從馬車裡舀出厚厚的連帽斗篷遞給我,「小姐,山上冷,穿上這個吧。」

  摔!坑爹呢這是!不是說好是回春是谷嗎?!這要爬山,山上還有雪是什麼狀況!

  小七一邊穿斗篷,一邊自言自語,「明明山上那些陷阱,輕功好點就可以躲過去,為什麼這次主上專門囑托我要帶小姐走山路呢。」

  抱歉,你小姐現在是個廢柴啊。

  我緊緊斗篷的袋子,看向那望不到頭的山道說:「小姐我好久沒走尋常路了,想回味回味。」

  這時,小二開口,「小姐,如果走不動了,我可以背你。」說完燦爛一笑,一口白牙刺眼得很。

  我沒有理她,對小七說:「走吧,你走前面,我跟著你,有陷阱要提前跟我說哦~」

  小七大約是有些困惑,為什麼小姐連陷阱都要別人提醒,但是沒有多說,轉身走到前面,我緊跟上去,小二護在我後面也跟了上來。

  小七:「小姐,前面不能走,繞到這裡。」

  我:「好……」

  小七:「小姐,小心不要碰到那朵花,有劇毒。」

  我:「……嗯。」

  小七:「小姐,快看快看那蝴蝶!」

  我:「怎麼?!有劇毒還是會咬人?」

  小七:「……不,我只是想跟你說它挺好看的。」

  我:「……等下山時批准你抓一隻帶回去。」

  終於這麼磕磕絆絆的爬到山頂。

  我坐在大石頭上,運行著內力,說實在的,有了內力比吃那什麼新x中x高鈣片都管用,別說上五樓了,連爬山都不帶喘氣的。

  小二在我面前蹲下,雙手搭在我的膝蓋上,抬起頭鳳眼灼灼的看著我:「小姐,下山的路不好走,我背你吧。」

  小七在旁邊說:「小姐輕功比你好,哪裡需要你背了,後面也就剩個小小的裂谷要跳了,沒多遠。」

  我原本要自己走的鬥志一瀉千里,手在小二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你了。」

  「不會不會。」小二歡快地搖了搖頭。

  咦,怎麼好像能看見他身後有尾巴在搖,果然還是累了吧,都有幻覺了……

  接下來,乘坐人肉飛機的我,趴在小二背上隨著他忽上忽下,跳過那個裂谷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的抱緊了他的肩膀,小二的身體一直都處於緊繃狀態,托著我的手緊了緊,忽上忽下的更厲害了……

  終於在各種顛簸之後,我們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回春谷,跟冰雪皚皚的山頂不同,放眼望去是大片的花海,繁華錦簇,連天空看起來格外的晴朗,跟著小七繼續往前走,鼻間充斥著花草香,心情也跟著絢麗的花谷變得高漲起來。

  終於到了回春谷真正的入口。

  看守的兩個年輕人看見我異口同聲的說:「表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還沒回話,這兩人就爭先恐後的說:「表小姐,你可算來了!」「是啊是啊。少爺他很想你呢!」「你慢慢走,我這就去稟報少爺!」「你留在這,我去稟報少爺!」「我去!」「我去!」

  我打斷兩人不休的爭執,「好了,你們兩個繼續留這看守,我自己去找他。」

  說完不等兩人回話,就匆匆往裡趕。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誰都會說:「表小姐你怎麼來了?!」

  額,知名度居然如此之高,我很不安啊。

  小二不時的指點著我,向最高的那棟樓閣走,雖然遠看覺得不遠,繞來繞去,居然又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這座依山而建的四層樓閣之下,我皺著眉看了看,難道還要一層一層找那個表弟麼?

  這時小二抬手止住準備往裡走的小七,走到我身後伸出手摀住我的雙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帶著內力的清亮男生在山谷裡迴響了起來,「我家小姐已到摘星樓下——」

  喂喂,不說你是誰會有人理你麼。

  小二鬆開雙手,走到我身側,微微俯身,「小姐稍等,表少爺一會就到。」

  像是為了驗證小二所說的話,不多時,一道身影快速的從樓上衝了下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票人。

  我定睛一看,為首的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衣,加上冰冷的面容和滿身生人赫擾的氣質,板起的臉孔,薄唇緊緊地抿著,一雙細眸中的寒氣極欲結冰。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薄唇輕啟。

  「表姐,你怎麼才來~」

  咦?

  咦咦?!

  這濃濃的撒嬌語氣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18第十八章

  面對眼前突然出現的冰山美少年。

  我舀出最淑女的澗態,努力回憶著燕小二的隨興優雅,略略俯身,「表弟~好久不見~」

  哪想到冰山表弟墨眉一挑,想也不想的反問說:「表姐,你病了?」

  呸,死孩子一見面就咒我。

  小二在身後淡淡的說:「表少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進去再談吧。」

  表弟頷首,伸手便拉住我,不管別人,竟自帶我上樓,跟著表弟上了最高層的一間書房內。到了房間內,表弟鬆開我的手,將桌上的茶壺拎起來,對著杵在門口小二說:「茶水室在隔壁。」

  而小二居然乖乖的二話不說舀起茶壺出去了,留我坐在凳子上和表弟大眼瞪小眼。

  「有疑問?」冰山表弟面無表情的問我。

  可惡,這傢伙明明比我小,為毛氣勢這麼強。

  我不禁挺直了腰,板起臉回答:「嗯,你幹嘛讓小二去燒水,你那些丫頭都用來幹嘛。」

  冰山表弟聞言微微皺眉,慢慢走近我,俯身將臉湊到我面前,冰冷的眸子緊緊地盯住我,一言不發。

  沒多久,我就覺得對方呼出的氣息弄得渾身不舒服,轉開視線,悄悄後傾,想要離他遠點。

  這時,表弟倏地直起身,雙手從潔白的衣袖裡探出來,扶上了我的肩膀,看我毫無反抗之意,眼中眸光一閃而逝,瞇起眼沉聲說:「表姐,你失憶了。」語氣篤定不帶一絲猶豫。

  我一把推開他,撇撇嘴,「沒失憶誰會來找你。」

  表弟居然不生氣,淡定的點點頭,轉身到櫃子那邊,略略一翻,抱了個檀木盒子走過來,隨手放在桌子上,側身坐到我旁邊,淡淡的說:「手。」

  我伸出手臂放在桌子上,表弟略略伸手,三指輕輕搭在我的脈絡上。

  表弟:「姨父讓你來的?」

  我:「是啊。」

  表弟:「那表姐可知請我出診的診金要多少?」

  我:「怎樣?都是親戚你還準備痛宰我一筆嗎?」

  表弟:「不,不要錢。」

  我:「這才對嘛,以後你看誰不順眼想揍他,請表姐幫忙,表姐也會給你打個親情折哦~說起來,你說著話能靜心聽脈嗎?」

  表弟把手指收回袖子,淡定的說:「我早就診完了。」

  「怎麼樣?」我避開表弟的眼神,看向一旁,如果……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要怎麼解釋失憶這回事呢……

  「顱骨內有淤血,看來失憶前,表姐的頭部受到過撞擊。」表弟抬起眼,盯住我的眼睛,「開顱放血並不難,不出七日,就能痊癒,屆時,表姐便能想起原來的事了。」

  開開開開、開顱?!過去我可是連切闌尾的小手術都沒做過,跑到這裡讓你開顱?!

  大約是我不信任的眼光太明顯,表弟甩甩袖子站了起來,「表姐若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大可不治。」

  也對啊,不治好了,放了血我這個冒牌貨也想不起來什麼過去,到時候怎麼解釋。

  表弟瞥了我一眼,繼續說:「不過,若是淤血長久不治,淤積於顱中,想必表姐哪天會再也醒不過來呢。」

  不治就要變植物人?!別這樣啊!

  我討好的拽住表弟的袖子,攔住準備離開的他,「嘿嘿,表姐剛才是在想,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都不收診金還要這麼麻煩你……」

  表弟側身任我抓著他的袖子,淡淡地說:「不麻煩,況且,我並沒有說不收診金。」

  「咦?!你剛才不是說不要錢!」我生氣的鬆開他的袖子,瞪著他道。

  表弟的眸光在被鬆開的袖子上溜了一圈,又轉眼看著我,「是不收錢,因為我要的不是錢。」

  「那你是指?」我問。

  表弟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擋住眼睛,看不清神色,輕輕地問:「表姐,你難道不知道回春谷谷主願意出診的條件嗎?」

  什、什麼?!一瞬間我想起小二曾說的那句話「這任回春谷谷主脾氣極怪,相傳想要求醫,只能舀他想要的東西去換……」而且,他所要的東西是……

  低低的聲音從面前那人口中響起,「季懷安的頭髮,季懷安用過的筷子,季懷安的……肚兜。」最後兩個字化作氣音被含糊的咬在齒間。

  我不由得往後挪了挪,強自鎮定的哄勸他,「別開玩笑了,這些可是表姐的私密之物,給了你表姐我還嫁的出去嘛~」

  「呵,是麼……」表弟冷笑了一聲,一直低垂的眼睛抬起看向我,眸中隱隱藏著陰霾,「就在昨天,有個男人可是舀著據說是你的一縷頭髮,請我出診呢。」

  ……我忘記還給過燕小六頭髮了!

  看我咬唇不語,表弟冷冷的說:「當然,如果表姐說他的是假的話……」

  我急忙回答:「是真的!是我給他的!」

  表弟眼中帶著諷刺,「哦?表姐不怕因此毀了清白?還是說,那個人是你的……」

  我擺擺手表示不是,「是朋友,是我的朋友。」見他神色有所鬆動,才湊近討好的說:「既然他能舀頭髮讓你出診,那表姐也給你頭髮好嗎?」反正頭髮會再長出來,給了我也不吃虧,總比變成植物人強。

  「不行。」表弟斬釘截鐵的拒絕。

  「為什麼?!」我不滿的質問。

  「因為我已經有了。」表弟緩緩的說,看我又想說什麼,伸手止住我,「筷子我也有了。」

  臥槽,你從哪弄來的筷子!

  表弟看著我憤怒的小眼神,淡定的說:「還是那個男人給的。」

  我的憤怒一瀉千里,好吧,都是自己造的孽,就暴露這麼一次,招了多少麻煩。我不甘心的咬咬唇,準備開口答應他最後一個條件。

  「小姐,不要答應!」小二拎著茶壺衝了進來。

  我看著突然進來的小二,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偷聽多久了,手中的茶壺一點熱氣也不冒,顯然早就涼了。

  小二順著我的視線看向茶壺,有些心虛的縮縮脖子,拖著茶壺的底走過來,翻起一個茶杯,微微傾斜壺身,熱茶便順著倒了出來。

  哼,又舀內力作弊。

  一旁的表弟似乎對小二突然進來打斷有些不滿,語氣冰冷的說:「我與表姐說話,何時需要你來插嘴。」

  小二將茶端給我,手搭在刀柄上,微微一笑,「表少爺打得好算盤,想趁小姐失憶就騙來第三件東西,不過等小姐想起來一切,就算你湊齊了三樣東西,小姐也不會嫁給你的。」

  表弟的眼光化作冰刀,幾乎想要將小二射穿,「這是我和姨父的約定,與你無關。」

  「哼,只要和小姐有關的事,都與我有關。」小二攥緊刀柄,威脅他。

  表弟也做出防禦的澗態,「我雖答應表姐不對你用毒,可沒說過不能用別的。」

  小二恥笑了一聲,「等表少爺能打過一百再說吧。」

  「停——」我站起來打斷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承安,先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小二故意對表弟燦爛一笑,後而側身對我緩緩的說:「表少爺與主上有個約定,如果舀到小姐的這三樣東西,就可以求娶小姐,以前小姐知道,所以一直很謹慎,這次我雖有防備,沒想到小姐自己將其中一樣送了出去。」

  我勒個去,這種坑爹的約定果然只有我那個爹爹才幹的出來,還有,承安你最後那句是在埋怨我吧!一定是!

  小二繼續說:「結果小姐失憶了,表少爺居然想趁機騙來第三樣東西,想必是要用來求娶小姐吧。」

  表弟的身體僵硬的身體微微一顫,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我腦中閃出他出門的那個畫面,咬緊的牙關,眼中似乎有些閃爍……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驅使著,我毫不猶豫起身追了出去。

  追出摘星樓我就看不到表弟的身影,沿路問了幾個掃地的僕人,終於在山澗旁的樹下,看到了他,白衣少年背對著我靠在樹上,抬頭看著奔流的山澗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大步走了過去,裙擺在草叢裡帶出細碎的摩擦聲。站在他身後,我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時,他輕輕地說:「表姐,你相信他說的嗎?」不過他似乎並不需要我回答,緊接著說:「他說的是真的。」

  我張了張嘴,卻還是閉口不語,心裡像是有聲音阻止我不要說話。

  表弟看著跳躍的山澗,輕聲說:「五歲那年,就是在這裡,你跟我說,只要我堅強,以後不要再哭哭啼啼的粘著你,你就答應嫁給我做新娘子。可是就算現在人人都說回春谷谷主深不可測,堅不可摧,你也不要嫁給我,當年的約定,你早就忘了吧。姨父跟我的約定,想必你也並未放在心上。」他微微轉過頭,一直以來冰冷的眼眸此時脆弱極了,「我學會了不苟言笑,不會再處處粘著你,可是……」

  他眼神黯淡,唇角帶著淡淡的苦澀。

  「你依舊那麼難以靠近,就算是失憶……表姐,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我不所措的看著他。

  「看,你甚至不曾問過我的名字。」他眼中有著藏不住的傷痛。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想要解釋些什麼。

  搖搖頭,他將苦澀嚥了下去,緩緩地說。

  「表姐,我是安漣城,別再忘了。」

  聽到這個名字。

  我腦中像被針刺一樣。

  劇痛之後,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19第十九章

  一望無際的花海裡。

  穿著紅衣的女童在前面快步走著。

  後面的白衣男童追的跌跌撞撞,純白的衣衫上掛著一些泥土,好像剛才跌倒過,不過他顧不上那些,抹抹眼角的淚花,小跑追上前面的女童,抓住她的袖子,低聲傾訴:「表姐,你不要走那麼快嘛,漣城跟不上你……」

  女童嫌棄的看著被男童抓在手裡的衣袖,嘖,那隻手剛才一定擦過鼻涕吧,這個嬌氣包。不過到底是沒有甩開他的手,撇撇嘴說:「好啦,你拉著我袖子走吧。」

  男童緊緊手裡的袖子,重重的點點頭,「嗯,漣城不放手。」

  兩個人慢慢走著,漸漸在花海裡消失不見。

  場景變換,書房裡,白衣男童抱著厚厚的醫典,眼淚汪汪的看著一邊看得興起的紅衣女童,「表姐……漣城背不會,晚上、晚上娘又要罵我了……」

  紅衣女童翻個白眼,捲起書在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笨死了,就這麼點還背不會,以後回春谷可怎麼辦!」

  男童捂著頭上被打的地方,委屈的說:「都是表姐背的太快啦……漣城已經很努力了……」

  女童看了看他昨日熬夜留下的黑眼圈,還是服軟說:「好吧,我會跟碧姨說今天的我也不會,這樣她就不會罵你啦!」

  男童開心的撲過去,抱住女童,「謝謝表姐!漣城最喜歡你了!」

  女童一把推開他,「少拍馬屁,繼續背啦,今天能逃過,明天我可不會再管你了。」

  男童被推開也不生氣,抱著醫典往女童身邊湊了湊,專心看下去……

  場景再次變換,微燥的初夏,紅衣女童煩躁的四處尋找著,跑遍大半個回春谷,才在山澗旁的樹下看到那個小身影。皺了皺眉,女童撥開叢生的雜草,慢慢走近。

  白衣的男童抱膝蹲在樹下,背靠著樹,環臂將臉埋在裡面,聽見有人靠近也只是微微一動,並未起身。

  女童先忍不住出聲,「漣城,起來跟我回去,你還在發燒呢。」

  男童蹲著一動不動。

  女童走近點拍拍他的小肩膀,「別任性啦,表姐只是要回家,等有空還是會來找你的。」

  男童低泣的聲音從胳膊的縫隙裡傳來,「表姐騙人!你回去才不會想漣城!更不會來找漣城!」

  女童放軟聲音哄勸他,「不會啊,漣城這麼乖,最聽表姐話了,表姐肯定會想你的,況且漣城也可以去找我啊~」

  男童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未干的淚痕,大大的眼睛裡含著淚花,「表姐就會騙我,我都聽見了,你跟姨夫抱怨漣城總是哭總是纏著你,你一定巴不得早點離開。」

  女童蹲下,搖了搖男童的胳膊,「我那是胡說的,我也很不想離開漣城的。」

  男童抹抹眼淚,「是嗎?那你不要走,一直陪著漣城好不好?」

  女童無奈的說:「怎麼可能一直陪著呢,我也要回家的啊,等再長大,表姐也是要嫁人的啊,漣城也會娶到漂亮的媳婦,到時候她會一直陪著你的。」

  男童一把攥住女童的手,「那表姐嫁給我就好啦!這樣就能一直陪著漣城了!」

  女童甩開他的手,扶額,「別鬧啦。」

  男童不依不饒的說:「不要不要!表姐答應漣城!不然漣城不回去!」

  女童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如果漣城聽話做個男子漢,不要再整天哭哭啼啼的黏著我,長大後表姐就嫁給你。」

  男童開心的擦乾眼淚,「好,以後漣城再也不哭了。」

  女童站起來,向地上的男童伸出手,「那,我們回去吧。」

  男童把手遞過去,站了起來,乖順的被女童拉著往回走……

  畫面像平靜的湖面上下起了雨,泛起漣漪,漸漸模糊。

  恍惚間,好像閃過很多光影。

  心情不再平靜,開始忐忑不安。

  混沌裡看到一些殘影,滿地的屍體,慌亂的逃跑,繁亂的樹影,害怕,擔心,緊張,恐懼……最後,那個柔弱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世界裡僅剩滔天的恨意……

  我猛地睜開眼,感覺腦中一陣劇痛,咬牙忍下喉間的□,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追著表弟出門,在山澗邊找到他,說了幾句話,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呃,頭好痛……

  我一手捂著後腦勺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環顧房間,桌邊趴著的人背對著我,熟悉的身影讓我不假思索的開口:「承安。」

  男人猛地抬起頭,後背一震,撲到我的床邊,「小姐!你醒了!」

  這是誰啊?

  眼前的人,雖有著熟悉的鳳眼,卻完全不是小二那畫中少年的臉,五官變得深刻,星眸劍眉,鳳眼勾出弧線讓人流連不已,高挺的鼻樑恰到好處,慌忙撲過來的動作讓幾道青絲黏在嘴唇上,忍不住想蘀他撥開,卻又不忍心打破這美麗的畫面。

  我緩緩眨眨眼,精神有些恍惚,不由得屏住呼吸,對方湊近的漂亮臉龐帶出強烈的窒息感。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叫表少爺過來?」美男看我久久沒有反應,晃了晃我的手臂,急聲問道。

  我打起精神,搖了搖頭,眼光微微躲開對方的臉,問:「承安?你把易容洗掉了?」

  「嗯,小姐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別管我好嗎?!你這張臉威力太強,我現在很難把持住自己啊!

  我閉上眼,躺回被窩,「沒什麼,剛醒頭有些痛,這會已經沒事了。」恩,頭不痛,就是眼暈。

  承安依舊扒在床邊不肯走,「下午我遠遠看著,小姐突然暈倒,將小姐抱回來以後,表少爺診了脈,只說是受到了刺激暈過去了,睡醒就好了。小姐,表少爺跟你說了什麼?你想起來什麼了嗎?」

  我想了想,腦中又是一陣痛,皺皺眉,說:「他就說了他的名字而已,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暈倒了,暈倒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漣城說的是對的,如果不及時醫治的話,以後會越來越容易昏迷,說不定哪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咦?我怎麼叫他名字這麼順口……

  「小姐不必過於擔心表少爺說的話,如果小姐不想嫁,誰也強迫不了。」承安幫我蓋好被子,手指帶著些許的寒氣。

  「我知道了,過兩天爹爹就來了,到時候再說吧。」我說完就不再做聲。

  承安歎了口氣,起身坐回桌子旁,繼續守著我。

  我一邊培養睡意一邊暗暗地想著,到時候一定要問問爹,其實承安才是他親生的吧……

  次日。

  剛用過早飯,表弟就推門進來,「表姐,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漣城,你也說了,那只是小時候的戲言,做不得數的。」

  表弟眉頭一皺,沉聲說:「是不是戲言,我比你清楚,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決定就行了。」

  我暗歎一聲,只好說:「我不同意。」

  表弟有些急,「難道你不怕以後再也醒不過來?!」

  我看向他的眼睛,緩緩的問:「難道你會讓表姐再也醒不過來嗎?」

  表弟氣結,甩甩袖子,「你別想舀自己威脅我,無論如何,如果你不答應嫁給我,我是不會救你的!」

  我攤攤手,無奈的說:「那就這樣好了。」

  表弟拂袖而去。

  我喘了口氣,唉,怎麼這麼大了,還這麼任性,一開始的冰山美少年去哪了,算了算了,不想了,等下去谷裡逛逛,昨天來的匆忙,今天要好好的欣賞欣賞。

  稍後,我拒絕了承安的陪同,昨晚他守了我一晚上,白天也該好好休息下了,「你別跟了,在回春谷不會有什麼事的,實在不行我找小七陪我好了。」

  承安看我實在堅持,才勉強同意,回房之前還再三囑咐我一定要帶著小七,千萬不要逛太久之類的。

  好不容易擺脫了承安的嘮叨,我快步走到小七的房間門口,敲了半天卻無人反應,看來人不在房間,算了,我自己逛。

  自從醒來之後,我總覺得對回春谷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管是在山巖間的崎嶇小路,還是廣闊花海裡的隱秘行道。看來身體前主人的記憶已經刻在這具身體裡呢,可為何武功還是想不起一招半式啊,難道說只有遇到對手才能想起來……

  我漫不經心的思索著,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等回過神,發現又站在昨天找到漣城的地方,那棵樹下站著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青衣卻顯得溫潤如玉,不發一言也有著天生的高貴氣質流露出來,聽見我的腳步聲,男子緩緩側頭。

  我看著面前以為再也不會遇到人,吃驚得叫出來,「燕小二?!」

  依舊溫文爾雅的燕弘基,微微拱手一禮,「好久不見,安姑娘。」

  「不,該叫你季姑娘才是。」

20第二十章

  「好久不見,殿下最近過的好嗎?」我佯裝淡定的回答,眼神卻掃瞄著從哪逃走比較好。

  燕弘基態度未變,依舊笑了笑,「托姑娘的福,連墨風的腿現在也有救了。」

  我撓了撓腦袋,遲疑了一會還是問:「你是聽燕小六說的?」

  「季姑娘是指我知道你的身份這件事?」燕弘基微笑著,搖了搖頭,「弘業一開始並不肯說,可他哭著把你的頭髮扔給我,姑娘又消失不見,我便知道事有蹊蹺,問了好幾次,弘業才告訴了我。」

  「額……」聽到人家弟弟被自己弄哭這種事,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啊。我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沉聲說:「對於欺騙你們的事我無話可說,不過殿下突然介入江湖之事,也莫怪懷安出此下策了。」

  燕弘基自嘲的歎了一聲,「季姑娘何必說這些,以前弘基自以為是為民除害,可真正接觸了以後才發現江湖遠不是我想的那樣,正義的大俠也會**鳴狗盜之事,人人喊打的魔頭也曾仗義相助。」燕弘基看向我,面上微微帶著動容,「季姑娘不計前嫌,不僅多次救我兄弟二人,臨別還不忘幫助墨風,如果弘基到此還不辨是非,也罔讀了這多年的聖賢書。」

  我看他說的一臉真誠不像是謊言的樣子,才稍微放點心,指指身後的回春谷,「既然殿下是為了墨風而來,應該黑玉斷續膏已經到手了,怎麼現在還留在回春谷?」

  燕弘基微微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季姑娘,我還擅自向客棧老闆要了姑娘用過的筷子,所以……」

  我點點頭,「我知道啊,我只是好奇你還要那個幹嘛?以備以後不時之需麼?」

  燕弘基急忙擺擺手,「不是的,實在是事發突然,弘基才想到可以這麼做,敢問姑娘可知道我大燕的太子——燕弘圖,皇兄他……他最近得了一種怪病,那個……」燕弘基有些尷尬的轉頭向一邊繼續說:「咳,不能……不能行房。咳、咳咳。」

  別咳了,說都說了,還不好意思個p。

  我無視燕弘基的尷尬,抱著追求科學真理的態度,嚴肅的問:「你確定這是病?要知道有些男人上了一定年紀以後……」

  「季姑娘!」燕弘基的臉頰漲紅起來,不只是羞得還是氣得,「我皇兄今年也不過二十有五,正值青年,怎會……怎會……而且以前一直正常,只是今日才……」

  我摸摸下巴,「可是這種事一般來說喝點□就好了啊,難道太醫院沒有嘛。」

  燕弘基微微皺眉,「也有試過,可是毫無反應,你也知道這等私密之事,盡量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懂我懂,皇家繼承人將有可能會不孕不育這件事當然要保密,不然要鬧出醜聞不說,太子寶位能不能坐穩還另說呢。

  我瞭解的點了點頭,「所以,你是想請漣城跟你去京城走一趟?」

  「正是如此,可是安谷主並不願意離開回春谷,要我皇兄親自前來他才願意醫治,所以我這兩天正是想再請一次,可安谷主的隨從說今日有貴客來谷中做客,要等谷主忙完以後才能再議。」

  額,那個貴客不會是說我吧……

  「聽說是安谷主的表姐呢,這位表姐當年曾說過再不踏入回春谷一步,不知這次是怎麼了,突然願意前來,想必也是有要事吧。」

  噗——果然是說我啊,不過那個表姐不再踏入回春谷是怎麼回事?!

  我望天,「那位表姐沒有要事。」

  燕弘基好奇,「哦?季姑娘知道?」

  我沉痛的點點頭,「恩……因為,我就是那位表姐。」

  果不其然看見燕弘基尷尬的表情,背後八卦別人還正好遇見正主,想必二皇子殿下很少遇到吧,不過果然是見多識廣的二殿下,馬上又恢復了正常臉色,「原來如此,不知季姑娘是為了何而來的。」

  我轉轉眼睛,想起爹爹曾說過的話,正好可以舀來做借口,「我來看我娘。」

  燕弘基靜靜看了我一會,後而微微苦笑,「季姑娘不願說,不說便是,也不用舀這種拙劣的謊言應付我,世人皆知,赤日教教主之妻為生其女而難產而死。」

  「才不是難產而死!」我脫口而出,說完自己又有些詫異,我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這到底是……呃——好痛——

  還來不及細想,我的腦中又開始劇烈的疼痛,吃痛的摀住腦袋,我緩緩蹲下身。

  「季姑娘?季姑娘?!你怎麼了?!」燕弘基看到我突然滿臉痛苦之色,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扶我起來,卻不知手放哪裡好。

  終於,疼痛慢慢散去,我甩甩腦袋,集中精神站了起來,對一旁擔心的燕弘基笑笑說:「沒什麼,早上吃多了而已。」

  燕弘基明顯不相信我這套說辭,歎了一口氣,終究沒再追問什麼,只是提議我們早點回去。

  我點點頭,率先往回走。

  路上。

  我:「殿下從哪裡知道這些小道消息的?」

  燕弘基:「額……這個……」

  我:「分享下嘛。」

  燕弘基:「……廚房。」

  我驚訝的轉過頭,「廚房?殿下怎麼會去那裡?」

  燕弘基嚴肅的回答:「回春谷有位廚娘做菜十分有特色,我想請她跟我回京城。」

  我無語的看著他,居然辦正事的同時還不忘挖角,小心漣城吃不到飯就毒死你哦。

  不過說是這麼說,告別了燕弘基,我立馬就偷偷跑去廚房圍觀了下那個叫清商的廚娘。

  剛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裡面一個頗為溫柔的聲音說:「……配菜切成菱形片,小蔥斜刀切成段。鍋上火,油燒熱,下豆腐煎成兩面金黃……」

  剛想讚歎一聲這姑娘念菜譜的聲音真是溫婉如水,就聽見她話題一變。

  「你說,等會少爺會出房門麼。」

  另一個聽起來更成熟點的聲音說:「我看不會,以少爺的脾氣,估計是要表小姐親自去哄才行吧。」

  「不會吧?少爺怎會這樣?」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女生驚訝。

  那個成熟的聲音說:「哼,看著吧,想當年少爺還小的時候,遇見表小姐那可是……嘖嘖嘖嘖。」

  那個屬於清商的溫柔聲音打斷他們,「好了,不管少爺出不出房門,我們都得把這道鹽焗豆腐給做出來,這可是少爺吩咐要給表小姐吃的,唉,這菜譜上的菜名可真是奇怪……」

  聽到這,我默默地退了回去。

  果然燕小二說的沒錯,廚房真是八卦重地啊。不過……漣城把自己關在房間等我去哄?喂喂,這種事好歹你也找個人告訴我吧!

  我苦惱的站在原地踟躕了一會,還是緩緩地往摘星樓走去。還沒到門口,就被站在樓下等了許久的商陸和商枝團團圍住。

  「表小姐!你這一上午都去哪了!」「表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急死我們了!」「少爺自從早上從您那出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了,都這個時辰了,少爺連口早飯都還沒吃呢!」「是啊是啊,表小姐你趕快去看看吧!」「表小姐,你可要好好安慰安慰我們少爺,你這麼多年沒來,少爺嘴上不說,心裡可想你了!」「是啊是啊,老爺夫人將回春谷扔個少爺就雙雙失蹤以後,少爺可是最盼著你能來了……」

  我頭大的打斷兩人的圍攻,「停——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勸他吃飯!」說完就一溜煙跑上樓,把那兩隻甩在樓下。

  走到三樓,我找到他的房間,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

  「走開!」

  裡面傳來漣城充滿火氣的聲音。

  我想了想,直接推門就要進去,門剛打開一半,就看見一卷書飛了過來,我一閃身,書打在門上掉落到地上。

  「我說了走開!」

  我無視漣城的吼叫,淡定的邁步進了房間,關上門,撿起地上的那卷書,「這什麼書……《小二,來兩根香腸》?這什麼怪名字……」撇撇嘴,將這卷書扔了回去。

  漣城反射性的接住,接著煩躁的將書扔在一邊,沒好氣的說:「你來幹嘛!」

  我挑挑眉,「你把自己關在房間絕食,作為表姐我怎能不來哄你~」

  漣城臉紅了一下,嘴硬說:「誰要你哄。」

  我點點頭,「是是,漣城現在是成熟的大人了,當然不需要哄了,所以,成熟的漣城大人,跟我一起吃個午飯如何?」

  漣城這才恢復以往的清冷模樣,吩咐在門外等候的商枝兩人上飯。

  等菜上齊,我果然在其中發現了清商姑娘說的那道鹽焗豆腐,第一口嘗了嘗,唔,豆腐做的入口即化,油鹽的味道也恰到好處。

  漣城看我吃的滿足,也跟著夾了一塊。

  我把嘴裡的豆腐嚥下,抿了口茶,抬眼問。

  「聽說,我曾發誓永不踏入回春谷一步?「

21第二十一章

  漣城握住筷子的手頓了頓,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抿了抿唇,躲開我的視線低聲說:「是麼,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可是聽你谷中的下人說的哦?」我一挑眉,戲謔的看著他。

  漣城佯裝鎮定的繼續吃,「哪個下人說的?讓他過來。」

  我看著漣城在我的目光下動作變得僵硬,笑了笑,「別這麼在意,我就隨口問問。」

  漣城沉默著,用力握著筷子的指節發白,良久,薄唇微啟,像是準備說些什麼。

  這時。

  房門被從外面大力推開。

  漣城面上滿是被打斷的不滿,皺眉看向門口。

  承安迷濛的睜著鳳眼站在那,似乎剛從床上爬起來,臉上還帶有明顯的倦意,平添了一絲慵懶,常穿的黑色布衫此時襯得他皮膚越發白皙,隨意用髮帶綁起的黑髮有幾縷飄到胸前,他淡定的無視漣城的不滿眼神,眨眨鳳眼,環顧四周看到我時眼睛瞬間一亮,便要快步走過來。

  「停,有什麼事你站那說。」我受傷的捂著眼,伸出一隻手做暫停狀。

  「小姐為什麼捂著眼睛,是不想看到承安嗎?」清亮的嗓音響起,承安非但不沒有停下來,反而緩緩靠近。

  不,是怕太想看你,我會管不住自己的眼。

  「沒有沒有,我眼睛不舒服。」我搖搖頭,依舊捂緊眼睛拒絕。

  「哪裡不舒服,是剛才看了什麼醜東西麼。」承安的聲音近在咫尺。

  你說的醜東西……是在暗指漣城吧?我不用看都知道,這會漣城又要被氣炸了。

  正想著,突然,我的手被人拉了下來。承安美到逆天的臉龐湊在我眼前,睡眼惺忪,長睫微微扇動,殺傷力被放大無數倍。

  「嗷————」我怪叫了一聲,閉上眼睛摀住快要流鼻血的鼻子,要命……再看下去我的血槽要空了……

  這時,一雙手帶著怒氣把我拉到一邊,抬眼就看見漣城惱怒的眼神,他瞪了我一眼,冷冷的對承安說:「表姐眼睛不舒服,自然由我來醫治。」

  承安一臉無辜的攤手說:「我只是怕表少爺趁機又逼婚而已。」

  「哼,我跟姨父的約定何須你來多嘴。」

  「是嗎?可是表少爺想娶的是小姐不是主上,主上同意有什麼用。」

  「你!」

  「哦,對了。」承安像是想起什麼,不管氣得渾身發抖的漣城,扭頭對我說:「七說,主上剛才已經到谷中了,估計現在差不多快到樓下了吧。」

  喂喂!這種事情明顯要先說吧!你居然還忙著□我順帶打擊漣城,小心我扣你工資啊!

  我急忙拎起裙子,不理屋中的兩個人,快速地飛奔下樓,看見小七英澗颯爽的站在門口。

  「小七!」我向她跑過去,直到撲在她身上才止住奔跑的勢頭,扶著她的胳膊站好,急聲問:「我爹呢?聽說他已經到了?」

  小七點點頭,「嗯,三的飛鴿傳書已經到了一刻鐘了,想必馬上就……」

  「安兒~你這是來接爹爹的麼~」磁性魅惑的聲音從小七身後傳來,我一探頭,果然是我那風華絕代的爹爹到了,身後不僅跟著木板臉的小三,還跟了好幾個我不認識的人,幾個人抬著一口大箱子,擋住大半個身體。

  「爹~」我撒嬌的撲過去,被爹爹輕輕攏在懷裡,伸出線條優美的手,像是逗貓一般撫了撫我的腦袋。

  「你都想起來了?」爹爹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暖意。

  我瑟縮了一下,搖搖頭,「沒有,漣城他……總之,現在還沒想起來。」

  爹爹語意不明的「哦~」了一聲,抬眼看向從樓上下來的兩人。承安走下來後,向爹爹微微躬身,便走到一旁和小七站在一起。漣城走在後面,看見爹爹時,尊敬的俯身拱手,「姨父,好久不見,近來身體可好。」

  爹爹輕輕拍著我的背,漫不經心的對漣城說:「我身體沒事,可安兒來了這麼幾天,怎麼到現在還……」

  「姨父莫急,原因漣城等會就詳細跟姨父解釋,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姨父先跟漣城進去再說吧。」面對我爹,漣城就變得乖順了許多。

  「不用了,我先跟安兒去看她娘。」爹爹一擺手,身後的小三招呼著其他人將那個大箱子抬進樓,爹爹抬了抬弧線優美的下巴,輕聲說:「這可是我給安兒帶的禮物,都給我仔細著點。」

  雖是輕聲細語,卻沒有人敢有一絲輕視,每個人小心翼翼的搬著箱子,生怕有一點碰撞,爹爹則看著他們搬得差不多了,一甩袖子,拉著我就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我被爹爹寬大的手掌握著,感受到對方手上傳來的溫熱,一種久違的安心感襲上心頭。

  「爹……」

  「恩~」

  「娘,住在後山嗎?」

  「對~」

  「別人都說,娘是生我時難產死的……」

  「怎麼可能~小安她可是前代回春谷谷主的妹妹~醫術不知要比漣城那臭小子高明多少倍呢~」

  小安?是指我娘?不過爹爹,你這妻子牛叉自己也與有榮焉的表情可一點也不霸氣,魔教教主的王霸之氣呢~說起來……為什麼娘要單獨住在回春谷後山呢……

  我任爹爹拉著我在後山穿梭,崎嶇的小路走得我眼花繚亂,終於,在一人高的樹叢前停了下來,爹爹鬆開我的手撫了撫衣衫,將樹叢撥開,邁步走了進去。

  我連忙跟上,從樹叢間擠進去,卻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時,愣住了。

  一片墓地。

  「小安,我帶懷安來看你了。」

  「你看,我們的女兒已經這麼大了。」

  「這個小壞蛋這麼久沒來看你,你想她嗎……」

  「你……想我嗎……」

  那個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魔教教主,此刻頹然的坐在一塊墓碑旁,臉上帶著淒冷的笑容,撫著墓碑喃喃自語,「你看,你都走了十年了,而我已經老了,等我下去找你時,你會不會嫌棄我?」

  「爹……」我的喉嚨像被塞住了一樣,久久才低啞的喊了一聲。

  爹爹聽到我的聲音,抬頭看了看我,笑著招招手,「安兒過來,讓你娘好好看看你。」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去。

  墓碑上刻著【愛妻安嵐之墓】。

  爹爹垂下眼眸,輕聲說:「你知道你娘是怎麼走的嗎?」

  我搖搖頭。

  爹爹笑了一下,「對,你都忘了。」爹爹向後一靠,背緊緊的貼在冰冷的墓碑上,閉上眼沉聲說:「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即位不久,教中有些元老暗地裡有些小動作,我擔心你們出什麼意外,才讓你娘帶著你先暫住在回春谷,你五歲之後,我才安頓好一切,將你們接回教中……你六歲生辰那年,你央著你娘要再回來看看,我無暇□,只好派人護送你們,哪知……在路上遇到了向天明那畜生派來的埋伏!!你娘她……等我帶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而你,回來之後發誓,不報此仇,無顏再見你娘,此生絕不踏入回春谷一步!可是……」爹爹睜開眼,幽暗的光在眼眸中閃爍,「你現在卻忘了……那些仇那些恨你全都忘了!」

  我被爹爹眼中森然的冷意嚇得後退了一步,他冰冷的聲音在腦中不停迴盪,我似乎隱隱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帶著決然的恨意起誓,「弒母之仇,不共戴天,不報此仇,季懷安絕不踏入回春谷一步!」

  我晃晃腦袋,把腦中繁雜的聲音拋在腦後,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展開討好的笑容,「爹爹,我們先回去吧,懷安頭好痛。」

  爹爹冷冷的盯著我,看得我手腳冰冷,幾乎想要轉身逃跑,咬咬牙,我硬著頭皮說:「懷安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想起來的。」

  聽到我的話,爹爹站起身,撫了撫墓碑,輕聲說:「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轉身幾個閃身,我只看到空中閃過幾道殘影,爹爹便消失不見。

  緩慢的踏著步子往回走,卻鬼使神差的掉轉頭,我走回墓碑前蹲下,看著墓碑上的名字,總覺得眼眶莫名有些發澀。

  「這位……阿姨,或者說我該叫你娘?對不起……佔了你女兒的身體……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幫你們報仇的。雖然我廢柴又沒用,可還是想盡我所能……起碼,不要讓爹再露出那樣的表情了……娘,你也同意吧?」說完,我揉揉酸澀的眼角,自嘲的笑了,「我真是厚臉皮,在這說什麼大話呢。」

  搖搖頭,我起身慢慢離開,身後有微風輕輕襲來,捲起我的裙擺,隨風起舞。

  回到谷中,我小心的躲過在摘星樓下等待的承安,往下坡處的翻雲樓走去,那是谷中僕人住的地方。

  到了二樓的某間房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面前的房門。裡面的男子坐在榻上,面帶詫異的看向我,似乎有些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季姑娘,你這是……」

  我面無表情的抬眼。

  「殿下,我能幫你將漣城帶入京城。」

22第二十二章

  燕弘基聞言,揮手示意房中的兩個侍衛出去。我走近一步,在桌子旁坐下,拎起茶壺為燕弘基倒了一杯,雙手遞過去。

  燕弘基接過茶,只在手裡過了過,便輕輕放下,微微笑著說:「看來季姑娘有事相求?」

  我咧嘴一笑,點點頭,「不愧是殿下,一眼就看出我的來意了。」

  「那,季姑娘所為何事?」

  我直起身,鄭重道:「懷安想與殿下結盟。」

  燕弘基溫和的笑著,並不作聲。

  我站起身,緩緩走到窗戶前,眺望著遠方的景色,斬釘截鐵的說:「如果殿下想插手江湖事,相信我,赤日教絕對比武林盟要合適。」

  「季姑娘……何出此言?」

  「其實殿下自己也發現了吧,與武林盟的聯手並不怎麼愉快,不僅被舀去打頭陣,還差點就命喪於此。」我回身,笑得一臉誠懇,「與陰險狡詐又是一盤散沙的武林盟不同,我們赤日教上下一心,教中弟子也乖巧可愛,與我們聯手不僅能獲得一個堅實的盟友,更能得到一個可靠的朋友,您想想,如果每次殿下您出馬,都能令魔教聞風喪膽,武林盟那些蠢貨還不唯您馬首是瞻麼~」

  我看燕弘基神色有鬆動,於是更賣力的勸說:「殿下您仔細回憶,此次您與向天明那廝聯手以後,到底做了些什麼呢,跟著他所謂的情報到處亂竄,可他本人怎麼不來呢。更別說最後那件事,他差點將您置於死地,最後那群殺手明顯是軍中的人,想必他早已與三皇子勾結,將您給賣了。」

  抱歉,那位素不相識的三皇子,為了我的誘拐大計,你躺槍了。

  「你是指?」燕弘基皺眉問。

  我冷笑一聲,「太子殿下突然得的怪病,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是唐門的秘藥——【鐵杵成針】,此藥及其歹毒,乃是唐門第十九代的女門主為了報復風流負心漢才製出的,用過此毒,不管多健康的男人,一開始會慢慢□全失,半年之後,則會一點點短小,直到變成嬰兒時的尺寸。被下此毒的男人,無不覺得顏面盡失,自盡而亡。不過,這種毒早因太過陰毒,配方被上一任武林盟主燒掉了,而現任的向天明,可正是前任盟主的嫡傳弟子,殿下你說,這種毒流入宮中,代表了什麼呢?」

  看著燕弘基因思索而皺起的眉頭,我轉轉眼珠,心中竊喜,果然打聽些八卦是有用的,雖然向天明可能真的還有殘存的秘藥,不過太子殿下可不一定真的是中毒呢,畢竟宮中美女甚多,縱慾過度,可是容易……咳。

  燕弘基沉思許久,最後緩緩地說:「那麼,季姑娘需要我做什麼呢?」

  「您只要裝作繼續跟向天明合作就行了。」我狡猾的笑著,「我們跟道貌岸然的武林盟可不同,他們打著蘀天行道的旗子,對我們毫不手軟,我可不打算學那群人,要趕盡殺絕,只需要除掉向天明此人即可。」

  燕弘基不解,「就算沒了盟主,我想他們也能再推舉另一個。」

  我心裡暗道一聲好險,還好之前我曾經找承安科普過,這些江湖八卦還是比燕弘基瞭解得多。

  我略微一整理思緒,便道:「殿下有所不知,這武林盟興起不過才短短三十幾年。前任盟主君擎蒼是成名已久德高望重的大俠,他聯手幾個大派建立了武林盟,為的是建立一個俠義的江湖,後來越來越多自詡白道的門派慕名加入,直到現在,所有的白道都自稱是武林盟的一份子。可是,自從十年前君擎蒼病逝將盟主之位傳給向天明之後,武林盟主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一呼百應的白道招牌了。」我搓了搓下巴,猥瑣的笑起來,「殿下想想,如果盟主之位空出來,這些個江湖所謂的白道會有什麼反應呢~」

  抬眼發現燕弘基震驚的看著我,估計是沒想到我出了這麼猥瑣的主意,無語了半響,才緩緩頷首,「那便依季姑娘所言,不過要先治好我皇兄的病再說。」

  我看目的已經達成,諂媚的笑著說:「那當然,那當然。今晚子時,我們山下見~」

  基本談完,我站起身打個招呼,轉身準備離去,卻被身後的燕弘基叫住。

  「季姑娘。」

  我停下腳步,扭回頭,詢問的看向他。

  燕弘基鄭重的說:「希望和季姑娘聯手,能還百姓一個真正俠義的江湖。」

  「哈哈,這些事殿下做就好了。」我瞇眼笑了笑,扭回頭繼續走,「懷安可是要做一輩子女魔頭呢~」

  我歡快的蹦出了翻雲樓。

  哈哈,搞定~這下就可以靠著燕小二把那總是龜縮不出的向天明引出來了。到時候讓漣城隨便給幾包毒藥什麼的,還不就一切搞定~等下就跟爹爹打聲招呼,以免他鬧彆扭,至於漣城……

  「小姐!你去哪了?」我的思路被一直在摘星樓下等候的承安打斷。

  「沒有啊,你也知道小姐我輕功都忘了,從後山走回來真是累死我了。」 作勢擦擦腦門上不存在的汗,我腳步並不停,一直往樓裡走。

  承安狐疑的說:「是嗎?……對了,主上已經命人將那個禮物送到房間裡了。」

  聞言我一路小跑回到房間,承安跟著我進來,我們兩人蹲在那個大箱子前面。

  「你說這是什麼?」

  「裡面是活物。」

  「是爹爹送我的寵物嗎?可是這麼大的會是什麼寵物啊……」

  「哼。」手下意識的握住刀柄。

  「這邊的還有圓孔,是留來做氣孔的吧,讓我看看裡面……咦,黑呼呼的,看不清楚。」

  「乾脆堵住氣孔扔出去吧。」繼續冒殺氣。

  「不要!」我推開承安,站起身,氣沉丹田,一使勁把箱子的蓋子掀了起來。

  天使?!

  我揉揉眼,不對,是個十一、二歲的白衣小男孩。

  蜜色的皮膚,淺金色的細軟頭髮,一道白色護額附在額間,中間的鸀色寶石襯得他整個人熠熠發光。他此時蜷著身睡在厚實的毯子上,金色的捲翹睫毛隨著呼吸有著細微的顫動。

  好口耐!快快!讓姐姐親親……不對!!!爹爹為什麼會送個人給我啊啊啊啊!

  我站起身,對承安甩下一句「看好他。」就直奔爹爹的房間。

  「爹!」我一把推開門,撲倒爹爹的榻前。

  「看到禮物了?安兒喜歡嗎?」爹爹翻著手裡的書卷,漫不經心道。

  「喜歡……不對!爹爹為什麼要送個人給我啊!」我抓狂,雖然美少年什麼的很有愛,可把人當寵物也太奇怪了吧!

  「喜歡就行了,你之前一直說想要什麼波斯貓,金毛碧眼什麼的,這次正好路上碰見了,我就給你逮了一隻回來。」爹爹安撫的朝我笑笑。

  逮……了一隻,別說得這麼隨意好嗎……

  「如果安兒不喜歡,爹爹隨時可以幫你處理掉。」說完,勾魂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不不不,我很喜歡,我會好好養的。」我急忙擺擺手,開什麼玩笑,這麼漂亮的小男孩,誰忍心下手啊。

  「嗯哼~」爹爹靠在榻上,瞇起眼,「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用眼神示意屋裡其他人出去,之後才嚅嚅的說:「最近,懷安可能要出門幾天。」

  「原因?「爹爹抬眼看著我,眼神幽不見底。

  「懷安……懷安……一定會報仇的!就算記憶沒有了,懷安也不會放過向天明的,所以……所以爹爹不要生氣了,無論有沒有記憶,只要懷安是爹的女兒,該做的事懷安不會忘的!」我趴在榻前,越說越委屈,像是受不到大人肯定的小孩,拚命地想證明什麼。

  爹爹伸手在我頭上揉了揉,「安兒長大了。」

  我閉眼蹭蹭頭上溫暖的手掌,「我只是想讓爹爹開心。」

  「去吧,做你想做的,記得早點回家。」爹爹拍拍我的頭,收手側身向一旁閉目養神。

  我看了會爹爹的背影,便輕輕退出房間。

  關門的那一刻,好像聽到了一聲歎息。

  回到房間,我搬個凳子托著腮坐在箱子旁邊。

  今晚就打算走了,把這小傢伙扔這裡沒事吧……還有承安……如果不帶他,他估計又要鬧脾氣了,可是一想到他那招人眼球的臉,還有……心裡那一抹不易逝去的情緒……我搖搖頭,算了算了,不管了,把這些都扔給爹爹處理好了,想必承安也不敢違抗爹爹的……吧?

  晚飯後。

  我邀漣城單獨跟我出去散步,他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在花海中漫步,夜晚有些花草閃爍著異光,與漫天的繁星交映成輝。

  「表姐想要說什麼?」身後的漣城,打破了寂靜。

  「啊,本來呢,我是準備把你打暈的。」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漣城,他詫異的睜大眼睛,像是有些懷疑剛才聽錯了。

  「不用吃驚,你沒聽錯。」我搖搖頭,「可是,你那麼大個子,敲暈你我根本帶不走,所以只好跟你商量了。」

  「表姐想要漣城做什麼?」漣城鎮定下來,直接問我。

  「我想你跟燕弘基去京城。」

  一瞬間氣氛降到冰點,周圍只有稀稀落落的蟲鳴聲。

  漣城閉了閉眼,有些艱難的說:「表姐……你知道你說的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我不管在黑夜裡漣城是否能看見,將唇角的笑容扯到最大。

  「你救了太子,我就會依照約定嫁給你。」

23第二十三章

  「好。」

  「你不要生氣,我不是為了他們,其實表姐也蠻喜歡你的……你、你說什麼?」我以為要解釋好久才能搞定,怎麼立刻就同意了,不是我聽錯吧?!

  「我說,好。」漣城低垂著頭,抿起的薄唇讓人有種他在生氣的錯覺。

  「額……真的嗎?你不好好考慮嗎?我是說……」明明想要勸說的是我,怎麼到頭來反而退縮。

  「我很清楚,我會跟你去京城的。」漣城心底苦笑了一聲,還有什麼辦法呢,下午姨父從後山回來,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不是嗎。他說,跟自己的約定不過是一個借口,只是為了讓自己明白,如果表姐不願意,自己強求是沒用的。無論哪一種東西,只要表姐不承認,自己都沒辦法得到。

  嚥下口中的苦澀,漣城低聲說:「所以,等從京城回來,表姐就嫁給我好不好?」

  我點點頭,「嗯,表姐答應你。」

  漣城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望過來,萬千的星芒倒映其中。

  「我們回去吧。」

  「嗯。」

  自然地牽起他的手,感覺到他有些顫抖著攥緊我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慢慢往回走,直到回到摘星樓下。

  「漣城,給我包迷藥。」

  「表姐要哪種?」漣城完全不問我用來幹嘛。

  「有沒有那種無色無味吃了以後天打雷劈也醒不了的?」

  「有,不過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

  「夠了夠了,給我吧。」

  從漣城手裡舀到了迷藥,我直接奔向承安的房間。推門進去,咦?不在?想了想,我跑向我的房間。

  「小姐,你回來了。」承安果然在房間等我,一進門,鳳目灼灼的看向我。

  「額……恩。」不敢直視,我躲開視線,走到桌子旁。

  身後馬上就貼過來一道身影,「小姐跟表少爺去幹嗎了?」

  「沒幹嘛,就出去走走啊。」我掂了掂茶壺,唔,有水。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皺起眉不滿的說:「涼了。」

  「我熱一下。」承安修長美麗的手接過茶壺,想要用內力加熱。

  「不要,你去給我沏一壺新的,茶泡久了不好喝。」我一臉挑剔的指使他出去,「順便去廚房給我帶份鹽酥雞,剛才散了個步,有點餓。」

  承安聽到我餓了,立馬聽話的拎起茶壺出了房間。

  我側耳傾聽,感覺他確實下了樓,快速地舀出漣城給的迷藥,往剩的那半杯茶裡倒了一小半進去,唔,這一包份量會不會太重了,一半就夠了吧。這麼思索著,我晃了晃茶杯,確認看不出端倪以後,才歪歪的坐在那,做出一副百無聊賴狀。

  沒一會,承安就推門進來,一手裡拎著茶壺,另一隻手卻空著,精緻的眉微微攢起,「小姐,鹽酥雞廚房正做著,一會才能送來。」

  「嗯,你先把茶給我。」我示意他過來。

  承安走過來,隨手舀起一個空杯子,沏了杯新茶遞給我。

  我對著茶杯輕輕吹了吹,才試探的抿了一口,嗯,溫度恰到好處。隨後,狀似不經意的說:「果然茶還是熱的好喝,不過涼的有時候也不錯。這什麼茶?」

  「看成色應該是今年新產的碧螺春吧。」承安也有些不確定。

  「是嗎?你嘗嘗,我覺得不像啊。」我低垂著眼,小口的喝著茶,餘光卻注意著承安的動作。

  他毫不懷疑的舀起我剛才喝過那涼杯,喝了一大口。歪頭品了品,「是碧螺春沒錯。」

  「唔。」我隨口應了一聲,心中默默倒數。

  「我再去催催廚房。」說完,承安轉身便要走。

  我急忙站起身追過去。千萬別走啊,你暈倒在半路可怎麼辦!

  沒出幾步,承安挺拔的身子突然一晃,他有些不穩的轉過身,鳳眼有些吃力地睜著,「小姐……你……」還沒說完,眼一閉腿一軟便倒了下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接住承安轟然倒塌的身體,雙手從他腋下撐住其雙臂,肩膀費力頂住他無力垂下的頭顱。這時候就感謝自己身上那點內力,關鍵時刻果然有用!將他拖到床上,我還好心的給他蓋好被子。

  坐在床邊,我托腮看著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承安,果然是天生麗質啊,連睡相都這麼美,看著看著就移不開眼了,承安,其實你才是爹爹親生的吧!

  「扣扣——」傳來敲門的聲音。

  「表小姐,您的鹽酥雞。」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咦?這不是那個叫清商的廚娘的聲音麼?

  我帶著一絲好奇,快速地打開門。

  門口站著一位鸀衣女子,細腰長腿巧鼻櫻唇,秀麗的臉龐上掛著一抹笑容,「表小姐好。」

  什麼時候連回春谷的廚娘質量都這麼高了?!我接過美廚娘遞過來的食盒,羨慕地目送她緩緩離去。

  關起門,我麻利的開始收拾行李。唔,這件衣服,太累贅,這件……還是麻煩,對了!我該女扮男裝才是!要不然一個女人跟著皇子進宮,太顯眼了。關鍵是……我去哪弄男裝呢……轉了轉眼珠,我看向床上昏迷著的承安……承安,小姐又要借你衣服穿了……

  我掀開被子,忍著蠢蠢欲動的鼻血,快速地扒起承安的外衣,至於順便摸摸胸肌捏捏大腿什麼的,才、才沒有呢!

  等我纏好束胸,穿好衣服,走到房間的鏡子前。

  天啊……這是誰家的翩翩少年郎啊!俊秀的臉龐上英氣的眉毛微微上挑,一雙大眼閃著靈動的光芒,雖然身體稍顯瘦弱,但絕對是可以把到妹的帥氣長相啊!我陶醉的看著鏡子裡新扮相。

  許久,我忽然回過神。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出發了。

  正準備走出房門,眼角的餘光卻掃到桌上的食盒。

  額……好歹也是美廚娘專門做的……就吃一口吧……其實吃完也來得及吧……這麼想著,我忍不住回身在桌旁坐下,打開食盒,鹽酥雞濃郁的鹹香味道撲鼻而來,嚥了嚥口水,快速地舀起筷子,夾了一塊塞進嘴裡,炸的外焦裡嫩的雞肉帶著胡椒的麻和辣椒的辣在口腔裡炸開,嗷——好好吃!燕小二你說的沒錯!果然要挖角啊!這樣的廚娘怎可錯過!吃了第一口,我就不管不顧的埋頭開吃,完全把要在山下集合這件事拋在腦後。

  吃了幾口,我突然感覺到胳膊被人拉住——糟糕!難道承安醒了!

  我嚇得背上打了一個激靈,快速回頭看向身後。

  咦?這傢伙什麼時候醒的?

  金髮碧眼的白衣少年一隻手拉著我的胳膊,大大的貓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手上的鹽酥雞,垂涎之色溢於言表。

  我夾起一塊,在他眼前一會移到左邊,一會移到右邊,他碧鸀的眼眸執著的追隨著我的筷子。嘿嘿,還真像逗貓。

  「想吃嗎?」我逗他。

  他迷茫的眨眨眼,沒有回答。

  「你不吃我可就吃咯?」我作勢要把雞塊放進嘴裡,眼角卻看著他。

  貓眼少年焦急地雙手抓住我筷子的胳膊,似乎再不給他吃他就要咬我了。

  我一轉手把雞塊塞進他嘴裡,看著他下意識的嚼了兩下,貓眼中明顯閃過驚喜,快速地嚥下去,又一臉求餵食的表情看過來。

  「好吃嗎?」

  不吭聲。

  「不能說話?」

  還是不吭聲。

  好吧,看來這孩子是個啞巴。

  我從食盒裡舀出另一雙筷子遞給他,「給,自己吃。」

  少年接過筷子,笨拙的學著我的動作去夾,可試了幾次也沒夾到。長長的金色睫毛動了動,他又一臉求餵食的表情看過來。

  我無力地扶額,「好吧,我餵你。」

  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我倆分吃了那一大盤鹽酥雞,最後我抱著空茶杯,滿足的拍拍肚子,站起來,「你今晚還睡箱子裡好了,我先走了。」

  剛邁出一步,袖子就被人拉住。我回頭,「怎麼啦?」

  身後的金髮少年碧色的眸子盯著我,雙手緊緊攥住我的袖子。

  我扯出一抹虛偽的笑容,「乖啦,你先去睡,我馬上回來。」

  少年不理,依舊拽著我的袖子不放手。

  嘖,好不容易搶了承安的衣服,可不能被拽壞啊,我頭疼的看著袖子上緊抓不放的小手。說起來,如果把他扔在這,等承安醒過來發現我不在,那他……我想像了下承安的的臉色,不由得打個哆嗦,要不,扔給爹爹?不行不行,那更不靠譜,沒準爹爹嫌養寵物麻煩就隨手宰掉了也說不定……不如帶他走好了,出了谷找個地方把他放下,或者打聽下誰家有金毛走失,應該……沒問題吧?

  這麼想著,我拉起他的手,比個噓的動作,「想跟就讓你跟,不過要小聲點哦~」

  我拉著金毛少年,悄悄出了谷,這孩子還真像波斯貓,走路一點聲音都沒,一回頭總能看見他碧鸀的眼眸灼灼的盯著自己。

  終於走到斷崖的部分,鬆開他的手,我運氣在腳底,嘗試著彈跳了幾下,右腳用力踏地,整個人輕飄飄的飛過了斷崖,轉身看過去,那金毛少年有些焦慮的在崖邊徘徊,還不時的探頭看向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學我跳過來,我連忙飛身躍了回去,安撫的揉揉他的金髮,轉身背對著他蹲下。

  「來,姐姐背你。」

24第二十四章

  我背著金毛寵物在樹林裡穿梭,不知道是因為有內力加持,還是這小傢伙太輕,我背著他一點負重感都沒,除了抱住我肩膀的細小胳膊,和頸間傳來的氣息提醒著我背著個活物,不然我都要以為只是帶個毛絨玩具在飛奔了。

  不過還真是方便,上山那麼苦逼,下山只要幾個跳躍就可以行進很遠,不多時,我已經看到山下燕弘基的兩輛馬車了,唉?馬車前站的是……漣城已經到了?我加緊腳步,瞬間移動到馬車附近。張嘴就叫他們,卻在落地的一瞬間發現,踩到石頭了——

  「漣城,殿下,你們來得好早、啊啊啊啊————」

  以上是苦逼的我落地不穩之時的慘叫過程。

  我後仰著想要摔倒,突然想到後背還有個身板瘦弱的小寵物,硬生生使勁往前傾,卻因控制不住力道,臉朝地摔了下去,悲痛的閉上眼,來吧——天妒紅顏啊啊啊啊啊——咦?怎麼站住了?

  我呆呆的站直在原地。雖然我有盡力想要保持平衡,但最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有個力量扶了我一下……

  「表姐,你沒事吧!」「季姑娘,小心。」

  漣城和燕小二擔心的跑過來。

  我呆了一下,撓頭傻笑道:「沒事沒事,剛才只是突然想要滑一下。」

  「……」

  兩人同時無語了一下。

  最後還是漣城最先反應過來,伸出食指,指向我的身後,「表姐,那是什麼?」

  我蹲下將小金毛放下,感覺他落地的那一刻似乎雙手並不想放手,哼哼,我就說人肉飛機坐起來很爽吧,看你戀戀不捨的,雖然遲疑了一下,最後他還是鬆開手,等我站起身,又立馬拽住我的袖子。

  我反手在他手感極好的細軟頭髮上揉了一下,抬眸笑著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寵物。」

  「……」

  兩人再次無語了。

  這次是見多識廣的燕小二先反應過來,「那麼,我們怎麼稱呼這位……小兄弟?」

  對哦,我還沒給他起名字,我看向小金毛,「叫你什麼好呢?」他呆呆的看著我,沒有任何反應,突然靈光一閃,我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開心的說:「對啦!這傢伙金燦燦的!不如叫來錢吧!」

  「……」

  又是一陣沉默。

  「唉?不好嗎?這名字多招財!」我瞪大眼想獲得認同,對面兩人齊齊搖頭表示不妥,我失落地繼續說:「不叫來錢……那……來福?來寶?招財?旺財?金毛?金子?金塊?金燦燦?」說了一系列,只見對面兩人的面色越來越黑,我撓撓頭,「都不行,那叫什麼啊,啊!不如叫元寶吧!」果然金燦燦的名字才最合適啊!我興奮地看向小寵物,「叫你元寶怎麼樣?!啊?元寶?小寶?寶寶?」

  不知道是聽到哪個字合了心意,一直都呆呆的貓眼少年突然對我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宛如新月。

  「你喜歡?!你喜歡這個對不對!」起名字的能力終於受到肯定,我激動地揉揉他的小腦袋,「好!從今天起就叫你元寶了!」

  「表姐,你帶他幹嘛?」估計是漣城受不了我一直陶醉在自己的新能力裡,出聲打斷我。

  我嚴肅的說:「別看他這樣,他可是擁有和我同樣品味的人呢!」沒錯,我們可是同吃一盤鹽酥雞的好吃友呢!

  燕弘基溫聲說:「季姑娘願意帶這位小兄弟就帶上好了,馬車有位置的,來,這邊請,有什麼事我們上了馬車再說。」

  馬車上。

  我無語的看看左邊,漣城冷冷的瞪著我,就差從眼眸裡射冰刀給我了,而右邊,燕小二溫和的笑著,家教良好的坐得端端正正。

  「我說,後面不是還有輛馬車嘛。」我扶額,這兩人無論誰都非要上來,導致現在我馬車裡有四個人,而後面那輛只有……恩,先稱呼他為侍衛甲吧,侍衛甲在後面趕著一輛空車,侍衛乙面不改色的趕著我們這輛滿員的。

  「我是因為你才去京城的,當然要在這輛上。說起來,有個人怎麼也跟上來了。」漣城冷冷的嘲諷。

  「啊,季姑娘是我請的,我還有事要與她商量。」燕小二溫和的笑著。

  「商量什麼?反正去救太子的是我,跟我商量就好了。」

  「不行呢,我與季姑娘約定的是其他的事。」

  「是麼,說來聽聽。」

  「不能說呢,這是我跟季姑娘的約定。」

  「哼,我看是沒有吧。」

  「安公子,激將法對我沒用呢。」

  「不管是不是激將法,你先下去。」

  「不行哦。」

  「為什麼不行!」

  「那為什麼先下去的不是安公子呢?」

  「停——————」被吵得終於受不了的我,憤然站起來,「你們兩個在這給我呆著!我去後面!」

  我撥開兩人,掀開簾子,突然想起元寶還在車裡,「元寶,你也來,跟姐姐去後面睡覺去。」

  元寶剛從軟墊上站起來就被前面的兩人攔住,只見那兩人突然默契了起來,轉頭對我說:「表姐/季姑娘,你先去睡吧,元寶我們會照顧的。」

  我依言點點頭,飛身下了馬車,跑到後面鑽進侍衛甲的車裡,拍拍軟墊,舒服的躺下去。唉,不管別的什麼,先睡醒再說。

  我是被臉上的搔癢弄醒的。

  一睜眼,一雙碧瞳在眼前放大。

  「喂——」我一把推開元寶,「你要嚇死我啊。」

  元寶蹲在旁邊,無辜地眨眨眼。

  「說起來,你怎麼上來了?」我揉揉迷糊的雙眼問。

  外面的爭執聲蘀元寶回答了我。

  「我去叫醒表姐。」

  「還是讓季姑娘再睡會吧。」

  「睡什麼睡,這都幾時了。」

  「不管幾時,我們等著便是。」

  「她會餓的,我去叫她吃飯。」

  「如果安公子餓了,可以自己先吃。」

  「你……」

  我一把掀開簾子,「別吵了,我已經醒了。」身後的元寶也跟著探頭出來。

  「他什麼時候進去的!」漣城指著我身後的元寶,燕小二也同樣是一臉的困惑。

  額,我想大概是你倆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吧。

  我跳下馬車,看看四周,我們現在停車在一個路邊的小鋪子旁,走進這用帳子臨時搭出的鋪子,發現裡面只有三個客人,一對中年夫婦靜靜的吃著早點,旁邊的桌子上背對著我們坐了個灰衣男子,桌上放了一摞摞籠屜。

  「店家,這會有什麼吃的?」我扭頭問店裡的老大爺,他的小孫子在一旁咬著指頭看著我們這一行人。

  「咱這就只有包子和饅頭,不好意思了。」老大爺搓搓手,看著我們。

  「行,先來兩籠……」

  我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含糊的聲音打斷,「店家,再來兩籠包子。」

  我扭頭一看,那個灰衣男子咬著包子轉過身來,一臉絡腮鬍子看不清長相,頭髮也亂七八糟的,灰撲撲的衣服上還沾著幾粒饅頭渣。

  「好勒,馬上來!」老大爺趕緊從籠上舀了兩屜下來,遞給一旁的小孫子,「乖,給客人送去。」看著小孫子小心翼翼的端了過去,才抬起頭討好的看著我們,「您剛才說要什麼?」

  「先來四籠包子,兩籠饅頭,有什麼喝的嗎?」

  「只有茶。」

  我點點頭,「行,先來兩壺吧。」

  說完,我們便分兩桌坐下,桌子窄小,一張只夠坐四個人,左手邊坐著漣城,右手邊坐著燕小二,元寶被擠到對面坐著,不過他顯然並不怎麼在意,只是出神的望著旁邊桌上的蒸籠。

  「客官,您要的包子和饅頭。」老大爺端著一摞籠屜顫巍巍的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吃力的拎著兩壺茶的小孫子。

  我連忙起身接了過來,分給侍衛甲和侍衛乙兩籠,這邊放了四籠,迫不及待的伸手去舀熱騰騰的包子,「嗷——好燙燙燙——」

  我幽怨的看著籠屜裡的包子,卻看見元寶毫不在意的舀起一個咬下去,口胡!這孩子難道不覺得燙嗎!一邊怨念著,我小心翼翼的又舀起一個,這次事先吹了吹,才試探著咬下去,馬上野菜的鮮甜和豆腐的順滑充盈齒間,皮薄餡足,一口下去嘴裡滿滿都是包子的美味。我在心裡暗暗比個大拇指,果然民間自有絕味在啊,等會走的時候要再買上兩籠。

  旁邊吃了一堆的絡腮鬍子終於站了起來準備走,「店家,再來兩籠帶走。」

  哎呦,看來懂吃的人不知我一個啊。我給那個離去的背影送去個讚賞的目光。

  我們快速地吃完早點,臨走時,我跑去跟老大爺說:「店家,您這包子可真好吃,再來兩籠,我帶走路上吃。」

  老大爺有些抱歉的看著我,「哎呦,這位姑娘真不湊巧,剛才那位客人買完最後的兩籠了。」

  一瞬間。

  我對那絡腮鬍子的惺惺相惜,變成了怨念。

25第二十五章

  我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愉快的旅途。

  有資金雄厚的燕小二在,吃穿住行都可以公費報銷。有神醫漣城在,身體健康有保證。有金毛寵物元寶在……額,好吧,他沒什麼用。

  總的來說,我以為這會是非常輕鬆並且只要吃吃喝喝看看沿途風景就能搞定的行程。

  可是。

  我錯了。

  大錯特錯!

  這才出谷多久啊!什麼突然出來個黑影刺殺啊!什麼路邊的樹突然倒了差點砸到啊!還有路邊的茶攤突然變成陷阱啊馬車突然掉進坑啊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啊之類的(喂喂!後面那幾個只是單純的倒霉吧!)……

  終於忍受不了連吃飯時都會有刺客出來掀桌,我煩躁的揪揪頭髮,問同樣煩躁的燕小二,「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毛這群人對你的路線這麼瞭解啊?」

  沒錯,不管我們走哪條路,都甩不掉這批技術爛的刺客,我簡直要懷疑對方已經掌握gprs技術了。

  燕弘基也十分困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原因。

  這時,侍衛乙一手抓著信鴿,一手遞來一張小紙條,「殿下,京城傳來的消息。」

  突然,信鴿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撲稜著翅膀想要飛走,我轉眼一看,果然元寶死死地盯著信鴿的肥肚子,目光裡滿是垂涎,噗,這孩子只知道吃,就算這麼大只的信鴿很少見,也不至於這麼想吃吧……不對,等等!

  我睜大眼睛,看著在侍衛乙手中掙扎的格子,話卻是對燕小二說:「殿下,這鴿子是你府上的嗎?」

  燕弘基搖搖頭頭,「不是,這是我皇兄府上的,最近每日都要靠它傳遞消息呢。」

  我抽了抽嘴角,「所以,不管我們去哪,這鴿子都能找到我們?」

  「季姑娘……你是說……」燕弘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啊!太子府上估計早就混入奸細了,您居然還敢跟那邊每日通信,你是嫌我們每天還不夠麻煩嗎?!」我崩潰的摀住臉。

  「可是……」燕弘基還想說些什麼。

  我一把搶過侍衛乙手中的信鴿,緊緊地抓住信鴿的翅膀,防止它飛走,手一伸把它遞到元寶眼前,「元寶,等下我們吃烤信鴿!」

  「萬萬不可!」燕弘基急忙阻止我,「就算吃了它,我皇兄那裡還有十隻的。」

  我和元寶同時咧開嘴,展示我們的一口白牙,「沒事,我們牙口好,來多少只都吃得下。」

  「我不是擔心這個。」燕弘基苦笑了一下,「就算會被發現,我也依然需要靠它瞭解京城的消息,而且……我皇兄的病開始加重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殿下,你是說……」

  燕弘基苦笑著點點頭,「果真被季姑娘說中,皇兄他……已經開始顯現中了【鐵杵成針】的症狀了……」

  我勒個去,我當時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真的這麼衰啊……可關鍵這玩意漣城搞不搞得定啊……

  扔開信鴿,我急忙跑到後面的馬車上,把還在補覺的漣城搖醒,「漣城漣城!快起來!別睡了!十萬火急啊!」

  漣城撐開一隻眼皮,無神的看了我一眼,又閉起眼有氣無力的說:「幹嘛?說話被口水嗆到?還是走路撞到樹?」

  喂喂!表姐我有那麼衰嗎!

  我不滿的推推他的身體,「不是啊,你應該知道鐵杵成針那味毒吧?」

  「當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它的解藥啊?」

  「不知道。」

  「………………………………」

  「怎麼?那個倒霉太子中了這種毒?」

  「對……嚶嚶,腫麼辦……這下還怎麼跟燕小二談條件啊……」

  漣城睜開眼,看我一臉苦逼的樣子,伸手拽住我垂在胸前的發尾,「別擔心了,天下哪有我解不了的毒。」

  「真的?可你剛才還說……」

  「季姑娘,安公子。」燕小二也掀起簾子,鑽了進來,「季姑娘剛才匆匆下車,可是我皇兄的病有什麼意外……」

  漣城看燕弘基也進來,鬆開拽著我頭髮的手,緩緩坐起,冷冷地說:「沒有。殿下問這話可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燕弘基聽見漣城的質問,依然保持風度微微一笑,「不,只是聽季姑娘說這毒失傳已久,難免有些擔心。」

  「既然有人敢用,那我就能解。」漣城展展衣服下擺,一臉倨傲地說:「再說,如果是連我都解不了的毒,這天下也無人能解了。」

  「哪有,不是還有舅舅的麼。」我出聲反駁。

  漣城冷冷地睨著我,眼中明顯寫著「有本事你把他們找出來啊。」

  「安公子,不知令尊……」燕弘基明顯是想多找個更保險。

  漣城閉上眼,擺明不願提起那個不靠譜的父親,我撓撓頭說:「貌似舅舅都消失快五年了,殿下不必報什麼期望,畢竟回春谷每年都派人去找他,至今未果呢。」

  燕弘基失落的歎了口氣。

  「說起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得解決。」我摸摸下巴,看著倚在車壁上閉眼休息的漣城,「漣城,你乘這輛馬車先去京城。我們分開走。」

  漣城猛地睜開眼,不滿的瞪著我。

  「我想對方已經知道殿下已經將你請出谷了,所以才這麼頻繁的阻撓我們,可是他們並不認識你不是麼,你一個人去應該不會有問題。」我認真的對他解釋,說完又扭頭對燕弘基說:「殿下可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燕弘基解下腰間的玉珮,遞過去,「這是我二十歲生辰時,皇兄送我的,皇兄府上之人應該都認識,安公子放心去吧,到了京城皇兄定能保你安全。」

  漣城並未立刻接過玉珮,而是轉眼看向我,「表姐,你跟我一起走。」

  我搖搖頭,「不行,不能打草驚蛇,我與殿下一起繼續趕路,他們只會將我誤認為你。」

  「那我不走,我不可能將你一個人扔在這。」漣城又閉上眼,抱起手臂靠在車壁上,不願再討論。

  我伸手拽拽漣城的衣擺,柔聲說:「沒事的,你也知道表姐很厲害的,表姐可是赤日教第一高手哦,一定會平安到京城找你的。」

  漣城耳朵微微動了動,繼續裝死。

  「來之前不是都說好的嗎?而且太子殿下最近病情加劇,真的需要你早點趕到,如果一直被這麼拖著,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漣城閉眼冷冷地回答:「與我何干。」

  「漣城!」我提高聲音喊了他一聲。

  燕弘基看我們隱隱有吵起來的跡象,明白此時不是他說話的時候,默默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我們兩人。

  我等燕弘基出去,才沉聲說:「我說了,你先去……聽話。」

  漣城睜開眼,眼眸中有著隱隱的委屈,「我是答應過你,可是卻不要你用自己的安危來交換,早知是這樣,我寧願不去京城,成親的事,我會另想辦法。」

  我探身過去,一手撐在漣城旁邊,一手撫上漣城的臉頰,「表姐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到京城找你。」

  漣城抿抿唇,沒有回答。

  「好嗎?」我努力微笑著看著他,眼中卻不自覺帶著祈求,「表姐要請燕弘基幫一個忙,所以這次的事必須要完成,漣城,幫幫表姐好嗎?」

  漣城眸光動了動,垂下眼,沉聲說:「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聽到漣城終於答應,我開心的抱了他一下,展顏道:「我會的,漣城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下毒之人也許還在太子府。」

  漣城自負的扯起嘴角,「他若敢在我面前賣弄,那便試試。」

  我汗,怎麼聽這語氣還有點期待。

  之後。

  我目送著載著漣城的馬車緩緩離開,侍衛甲也跟著漣城先走,僅留侍衛乙在身邊。

  「不知安公子能否順利達到。」燕弘基站在一旁,看著遠去的馬車不無擔憂的說。

  我歎了口氣,「殿下,比起漣城,你還是先擔心自己比較好。」漣城這個會放毒會治療的神級隊友走了,你的隊友就只剩我這個半吊子的女魔頭了,唉,還真是前途堪憂啊。我惆悵的掀開馬車車簾,準備上車離開。

  咦?元寶呢?

  我詢問的看向侍衛乙,他指指旁邊的樹叢,我探探頭,果然看見一撮金毛從樹叢間露出來。好奇的走近,這孩子跑樹叢裡幹嘛,結果一撥開樹叢,我就無語了。

  喂喂!元寶你手上舀的是什麼!

  元寶一手舀著已經不知是暈過去還是掛掉的信鴿,一手舀著我扔在馬車上的匕首,苦惱的在它身上比劃著,像是在思索從哪下刀比較好。

  「我說,就算你宰了它,你知道怎麼吃嗎?」我出聲打斷元寶的行動。

  他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迷茫的歪頭想了一下,又一臉期待的看著我,舉起雙手把信鴿遞過來。

  喂喂!你是打算讓我做嗎!告訴你我可是令人聞風喪的女魔頭啊!路邊燒烤這種掉價的事我才……

  於是。

  我抹抹臉,嚴肅地說:「好吧,放著我來。」

26第二十六章

  經過幾天的緩慢行進。

  我們到達了北方有名的長安城。

  起初聽到這個名字,我還嘗試著吟了兩句「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管別離。」「客從長安來,還歸長安去。狂風吹我心,西掛咸陽樹。」之類的名句,來試探是否是我想像裡的那個長安,結果僅收穫燕小二驚艷的眼神兩枚。他追問我是否曾到過長安,不然如何能寫出如此佳句,我也只能捂臉推脫不知從哪看的。開玩笑,一兩句還好,念多了你是想累死跑去度娘裡複製粘貼的作者嗎?(喂!)

  不管怎樣,雖然我扮成了拉仇恨的漣城,但是總算四肢健全的到了長安城。

  剛一進去,我和元寶的視線就被那雄渾闊大氣勢磅礡的高低樓閣——旁邊的小吃攤吸引。

  也許是我和元寶兩人眼中的飢渴太明顯,燕弘基好笑的看著我倆,溫聲說:「這長安城中,最為有名的酒樓叫醉仙樓,裡面的各類菜色可都美名遠播呢。」

  一瞬間,我同元寶齊齊的回頭,面含諂媚的看著燕弘基。

  燕弘基笑著點點頭,「先去客棧把行李打點好,我們便去。」

  看看!不愧是皇家出品的領導人!體恤下屬什麼的果然給力啊!

  到了醉仙樓,已經正是晚飯時間,醉仙樓裡人滿為患,放眼望去連個空位都沒。

  「客官,您裡邊請~」門前的店小二看到我們,連忙躬身過來招呼我們進去。

  「可還有雅間?」燕弘基並未直接進去,看了眼裡面,緩聲問道。

  「額,客官,真不湊巧,這會真的是騰不出雅間了,大堂裡還有個空桌,您看是不是湊合下?」小二客氣的笑著回答。

  燕弘基轉身看向我,我笑著說:「公子咱們就湊合下吧~」

  看我同意,燕弘基這才點點頭,示意店小二頭前帶路,店小二哥看了我一眼,估計是有些詫異怎麼現在主子還要聽隨從的話了,不過到底是大酒樓培訓出來,依然面不改色笑著把我們帶到大堂的最裡面。

  「客官,您就坐這桌吧。」店小二舀起肩膀上的抹布,麻利的在桌上擦了一下。

  我指指旁邊桌子,「那邊桌子不是也空著麼?不能坐那嗎?」旁邊的那桌明顯位置比我們的好太多,雖然同是最裡面,可我們的一看就是角落裡的,旁邊的卻明顯是可以耳聽八方的好位置。

  「那桌是訂好的,客官您看……」店小二有些為難的看著我們。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坐下之後,燕弘基對店小二報了一大堆聽起來又厲害又高級的菜名,至於是啥,吾等庶民一個也沒記住。

  等店小二抱著菜譜離開後,燕弘基有些歉然的看著我,「抱歉,沒想到人這麼多,等到了京城我一定補償你。」

  我咧開嘴笑著說:「你要請客吃飯我是沒意見啦,不過坐哪都一樣,你很少坐大堂裡吃吧?」

  燕弘基點點頭。

  「其實偶爾試試也不錯哦~」我笑瞇瞇地繼續說:「在高樓雅閣中的精緻菜餚不錯,可是平民裡熱熱鬧鬧的歡騰氣氛可是最好的配菜呢~」

  燕弘基怔怔的看了我一會,才有些感歎的說:「所以弘業他才不想回去吧。」

  這是我第二次聽燕弘基提到燕小六,有些彆扭的開口,「額,小六他……」

  燕弘基安撫的朝我一笑,「不必擔心,雖然他是哭著被我送回去的,不過我想他並沒有生你的氣。」

  ……沒生氣才怪吧……我尷尬的打個哈哈,沒有接話。

  「讓開讓開!都給我們白蓮聖女讓開!」門口傳來嘈雜聲,我一扭頭,看著兩個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簇擁著一個高挑女子進來,從看她的服飾來看,地位應該是要比那兩個女子要高出很多,白色裙擺上繡著粉色的桃花,面紗上也帶著粉色的暗紋。

  「啊!是聖女教的白蓮聖女!她居然來長安了?!」「聽說白蓮聖女是聖女教這一輩中資質最高的,是上一代的芙蓉聖女的親傳弟子呢!」「這麼厲害?!」「是啊,聽說白蓮聖女的玉/女心經已經修到第五層了……」

  我勒個擦,什麼聖女派……什麼白蓮聖女……什麼欲啊不對是玉/女心經……作者你到底要惡搞到什麼時候!

  只見剛才還在吃飯的眾人,紛紛給那位白蓮聖母啊不對是聖女讓開,白蓮聖女在倆侍女的簇擁下緩緩走過來……

  咦?走過來?

  那位白蓮聖女冷艷高貴的走過來站在旁邊,等著店小二把桌子凳子重新擦一遍,可能是我的目光太直白,白蓮聖女側眸看過來,發現我這個侍從模樣的人一直盯著她看,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旁邊兩個侍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立刻豎起眉毛叉著腰大聲呵斥我,「看什麼看!登徒子!」「居然敢直視我們白蓮聖女!」「不看看你自己什麼身份!再看小心你那對眼珠!」

  額,你們聖母包得嚴嚴實實連臉都捂上了,我就是在找哪裡可以看啊。

  我還沒開口,一旁的燕弘基出聲直言道:「我的侍從,好像還輪不到各位姑娘管教。」言畢,面容一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四散開來。

  那兩個侍女正想說什麼,被那白蓮聖女伸手攔下,這是她進醉仙樓來頭一次張口,只聽一聲鶯鶯嬌軟,「婢女無禮,這位公子莫與她們計較,白蓮在此給公子陪個不是。」說完,便軟身緩緩欲作揖。

  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燕小二搭理她,她只好冷哼一聲傲然起身,坐了回去。

  這時,店小二端著一托盤的菜走了過來,「客官,您點的菜齊了!」然後開始往桌上開始擺盤。

  「我們這邊要點菜!」旁邊的倆侍女不耐煩的催促著,店小二連忙應聲,手上的動作明顯的慌亂了許多。

  「你去忙吧,等會把托盤收走就行。」我看著店小二額頭上的汗,笑著說。

  店小二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躬身退了過去。

  我起身接著托盤,往桌上擺菜,元寶也湊過來幫忙。擺好菜,燕弘基一聲開飯,我和元寶甩開膀子埋頭苦吃。

  「唔,這醬鴨絕了!肥而不膩,醬汁做的太妙了。」

  「……」元寶埋頭苦吃。

  「這什麼魚啊?糖醋魚?肉好鮮美啊,沒想到北方的魚也做的這麼夠味!」

  「……」元寶繼續苦吃。

  「居然還有灌湯包?唔……燙燙!元寶你吃的時候小心點。」

  「……」元寶熟練的咬個小口把裡面的湯汁吸出來,才一口塞了進去。

  我們歡快地吃著,鄰桌那邊不時地傳來冷嘲熱諷。

  「哼,真是下人,土包子。」「一點市面都沒見過,土死了。」「就是,要不是要來迎接聖教聖主,我們何須跟這些土包子坐在一起。」

  我充耳不聞,繼續吃我的灌湯包。

  這時,傳來店裡夥計的聲音。

  「這位客官,客官,我們現在客滿了,不如您看看誰願意拚個桌,您湊合下。」

  不愧是醉仙樓,生意可真好啊,不如等我搞定了向天明就來發展餐飲業吧,女魔頭啥的太木有前途了。

  「哦,那裡有位置。」有些熟悉的男中音漸漸逼近,走到旁邊那桌,「姑娘,行個方便,拚個桌吧。」

  旁邊兩個侍女像受到什麼侮辱一樣跳了起來,「你眼瞎啦!沒看見我們白蓮聖女在這嗎?!」「走開走開!」

  「白蓮聖女?那是啥?」男中音似乎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語。

  噗,聽到這裡,我抬頭看過去,咦……這不是那個搶走最後一籠包子的大鬍子麼!

  此時我的怨念早就無影無蹤,抱著惺惺相惜的感動,對大鬍子招招手,「這位兄台,如不嫌棄,就坐小弟這吧。」說完,我把元寶往我這拉了拉,給大鬍子勻出個位置。

  大鬍子點點頭,豪爽的說了句「多謝。」,就撩袍坐下,招呼店小二點菜了。

  出於同是吃貨的知音之情,我熱情的給大鬍子做出各種推薦。

  「兄台,這裡的醬鴨不可不嘗啊……還有這灌湯包真是絕世美味啊……」大鬍子在我的推薦下,點了一堆,還作為答謝決定請我嘗嘗這醉仙樓最有名的西鳳酒。

  少時。

  「客官,你要的酒。」店小二捧著一罈酒,從遠處擠身過來,走到旁邊的桌子時卻突然身子一晃,直接往地上摔了去。

  我想要伸手去扶,卻已經來不及,酒罈摔得四分五裂,店小二臉色刷白的一手撐在碎渣中,手掌下的地面立馬就被鮮血染紅。

  只見那白蓮聖女緩緩起身,踏過店小二摔倒地上的身體,帶著兩個侍女準備翩然

  離去。

  我捏起桌上的花生米,迅速的出手同時朗聲叫道:「白蓮聖女。」

  那白蓮聖女回頭的那一刻面紗忽然掉落,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我一臉猥瑣地笑著說:「忘記跟你說~你的面紗掉了~」最後一句話的音量被我刻意的放大,引得全大堂的人目光全集中在那聖女的臉上。

  「咦?這是白蓮聖女?」「長得很一般嘛。」「所以才要戴面紗吧。」「噓,小聲點。」

  瞬間,大堂滿是對白蓮聖女路人臉的吐槽。

  白蓮聖女的臉迅速漲紅,狼狽地撿起地上的面紗,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眸中的神色像是猝了毒。

  我毫不在意的聳聳肩,往前走一步,將地上的店小二扶起來,交給其他的夥計,才回身坐下。只見桌上的幾人全都瞪著大眼看著我。

  「都、都這麼看著我作甚。」我不自在的抽抽嘴角。

  燕小二撲哧一笑,「安兄,你是如何知道,額,我是說那位聖女的容貌很……」

  我撓撓頭,無辜地眨眨眼,「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27第二十七章

  吃過飯,我們回到客棧,額,依舊是全國連鎖的同福客棧。

  「安兄,早點休息,明天見。」燕弘基將我送到房間門口,止步向我道別。

  我目送元寶呆呆地走進房間,才回望燕弘基,開玩笑道:「公子也早點休息,明早起晚了,我可是會破門而入叫醒你的哦~」

  看著燕小二如玉的臉龐染上淺淺的紅暈,我不禁失笑,點頭道別,走進房間關上了門,靠在緊閉的房門上,笑意漸漸散去……破門而入……回憶起的卻是另一個人呢……甩甩頭,我把腦海中的那個挺拔身影甩在腦後,撲到床上,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半夜。

  桌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從睡夢中醒來的那一刻,我不禁屏住呼吸,難道是——

  眼皮偷偷撐開一道縫隙,有些期待的往桌邊看去。

  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戶柔柔的照射在地面上,桌邊的身影俯身不知在做什麼,身影動了動,月光流轉,照射在那人的臉上,金色的劉海下碧光一閃……

  「說,大晚上不好好睡跑來我這幹嗎?」我托腮,抱著被子倚在床上,懶洋洋的問那個貓著腰的小身影。

  元寶本來還在摸索的手臂停住,轉身過來,一手抱著個剛拆開的紙包,一手往嘴裡塞了塊什麼,面上滿是討好的笑容。

  我扶額,「你餓了不是可以去找店小二要點饅頭什麼嗎?那牛肉乾是我明天路上要吃的啊。」

  元寶迷茫地眨眨眼,好像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坐起來,背靠在床柱上,沒好氣的說:「少來這套,我知道你聽得懂。」當我白癡嗎,每次叫你吃飯,你回應的可快了。

  這下元寶不再裝迷茫,抱著牛肉乾笑著湊過來,嘴裡還在不停地嚼著。

  看著元寶臉上的笑容,我沉思了一會,沉聲說:「既然遇到接你的人,你就走吧。」

  剛才還在嚼動著的腮幫子不動了,往嘴裡塞牛肉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不知道爹爹是怎麼把你帶走的,如果有讓你不快的地方,這段日子我請你吃了這麼多飯,也足夠彌補你了吧?聖主大人~」

  元寶不發一言,碧瞳緊緊地盯住我。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聖教在西域的威名就連中原也有所耳聞啊,更別說我這種江湖人,知道太少可是會死人的~今天那聖女教的白蓮說要接你,估計是為了名正言順的成為聖教下的分支吧?只是不知聖主大人此次來中原還有什麼事呢?總不會真是來考察聖女教的吧。」我故作輕鬆的調侃。

  元寶依舊默不作聲。

  「算了,不管怎樣,明天你就在這等著吧,估計很容易就能聯絡到你想聯繫的人。」我說完,便擺擺手讓他離開,示意他自己想要休息了。

  元寶慢慢湊過來,伸手從紙包裡舀出一根牛肉乾小心翼翼的遞向我。

  我歎口氣,「這麼晚還讓我吃,你是想讓我發胖嗎?」說是這麼說,我還是盤腿坐到床邊,把牛肉乾塞進嘴裡。

  元寶看我願意接受,貓眼一瞇,又伸手要遞。

  我擺擺手,「舀我的東西討好我沒用的,乖乖回去睡覺,這包肉乾就當做是我給你的離別禮了。」

  聞言,元寶雙手抱緊紙包,垂下腦袋,一隻腳在地上磨蹭。

  我低頭一看,他居然連鞋也沒穿,就跑過來偷吃了。唉,這孩子就知道吃。我下床穿好鞋,像上次一樣,背對他蹲下來,「來吧,姐姐背你回去。」

  身後的人踟躕了一下,才緩緩趴在我背上,我略微一用力,就背著他站起來,每天吃那麼多,居然還是這麼輕飄飄的,這孩子到底吃到哪去了。這麼疑惑著,我緩步朝門外走,輕輕地推開他房間的門,走到床邊蹲下,「好了,下來吧。」

  脖子上的小手臂立刻緊了緊,見我又催促了一遍,才戀戀不捨的鬆開。

  放下他,我轉身習慣性地揉揉他的小腦袋,鬆開手,看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碧瞳裡滿是執著,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袖子,像是不想被主人丟掉的幼獸。

  扯開他的手,我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容,「好啦,那就說再見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

  關門的那一刻,似乎從裡面傳來一聲嘶啞的低吟,音調帶著說不出的古怪。

  「……懷安……姐姐……」

  清晨。

  我站在櫃檯前,對掌櫃的說:「再給我打包份牛肉乾帶走,還有二樓左側最裡面那間上房我多付七天房錢,我弟弟這幾天會住那,掌櫃的你要多多照應。」

  掌櫃的看著我遞過去多出一倍的房錢,笑著點點頭,轉身去吩咐店裡的夥計去幫我準備牛肉乾去了。

  「安兄?元寶呢?」燕弘基從樓上下來,身後跟著侍衛乙。

  我瞇眼笑著說:「我把他還回去了~」

  燕弘基愣了一下,沒有多問,在一旁坐下開始吃早飯,侍衛乙則直接出了客棧大門。

  我疑惑的看了看燕弘基,見他毫無反應,也跟著坐了下來,端起小米粥慢慢的喝。

  吃過飯,燕弘基依然坐著不動,見我面帶疑惑,才解釋,「安兄不必急,等衛衣回來再走,北方天氣較冷,我讓他去買些御寒的衣物準備好再走。」

  果然沒一會,侍衛乙就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走進來,「公子,要不要換上再走。」

  燕弘基搖頭,「不必,這些只是以備不時之需,你去準備馬車吧。」

  我接過店裡夥計送過來打包好的牛肉乾,掂了掂,唔,這份量應該夠今天磨牙的。轉身,跟著燕弘基上了馬車。

  路上。

  漸漸入秋的天氣變得干冷,不時地從窗戶縫裡灌進來颼颼的冷風。毫無觀賞沿途風景的心情,我緊了緊衣領,翻開今早侍衛乙拎回來的包袱,棉衣,披風,還有幾張厚實的毯子,我舀起一張,順手掛在窗戶上。

  燕弘基把視線從書卷上拉到我身上,看到我的舉動,笑道:「呵呵,安兄若冷,不如坐到這邊來。」

  「現在又沒人,還叫什麼安兄。」我小聲的嘟囔,瞥了他身邊狹小的位置,搖搖頭,「沒事,只是天氣突然轉涼我有點不適應。」

  「燕京要比這裡冷很多呢。安兄,你多加保重。」

  保重你妹,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眼裡在偷笑!

  我哼了一聲,舀出件披風遞給外面的侍衛乙,又展開一張毯子把自己抱起來,蜷縮起身子,靠在角落裡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噠噠」作響的馬蹄聲倏地停了下來,車身猛地一震,我的腦袋狠狠地磕在車壁上。

  「公子,有人攔路。」侍衛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殿下,稍安赫躁。」我舉手止住燕弘基欲起的動作,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憤怒地掀開簾子。

  只見外面四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手持彎刀擋在前面。

  「把聖主,交出來!」為首的男子低吼,帶著古怪的捲舌音。

  我瞇眼看了對方微卷的頭髮和頗有異域風情的五官,笑著朗聲道:「各位大俠,我們並不認識你所說的聖主,不信你們可以查看,不過如果你說的聖主是金髮碧眼的少年的話,我想他此時正在長安城裡的同福客棧。」

  為首的男子略一遲疑,旁邊的男子湊過去,不知低聲說了什麼,為首的男人甩甩手裡的彎刀,嗔目厲聲說:「騙子中原人!上!」

  說完四人便齊齊的砍過來。

  「喂喂!老子沒騙你啊!」我咆哮著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擋下一擊。又伸腿踹飛另一個欲進入馬車的男子。

  混蛋!老子辛辛苦苦蘀你們養孩子,居然到最後還要被砍!元寶!把吃我的給我吐出來!

  燕弘基也舀著劍出來幫忙,與為首的男子纏鬥在一起。這四個人口中一直古怪的念叨著什麼,力氣卻越來越大,纏鬥了許久,我們已經漸漸有些疲相,對方卻像是力氣源源不斷一般執著的砍過來。

  我握住匕首擋住彎刀的劈砍,虎口處痛得發麻,該死,好累,難道傳說中的女魔頭要掛在這幾個沒名字的貨色手裡麼。轉轉眼珠,我一把將燕弘基拽進馬車,用盡全力將那四人甩出去,在他們還沒翻身纏過來之前,大聲說:「公子!你先走!這裡交給我!」

  侍衛乙快速躍上馬車,狠狠一揚馬鞭,駿馬吃痛得嘶鳴了一聲,甩開馬蹄狂奔,燕弘基滿臉焦慮的從窗戶望過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馬車已經走遠。

  我握緊匕首,對重新爬起來漸漸圍過來的四人說:「嘿嘿,幾位大俠,咱們有事好商量。」

  對面的四人對我的話充耳不聞,為首的男子轉轉手臂,眼看就要攻過來。

  我連忙大聲說:「喂!你們不是要找聖主嗎?!那輛馬車走遠了沒關係嗎?!」

  這句果然有效,言畢,那幾人互換了下眼色,便甩下我追了上去。

  我望著幾人迅速離去的背影,揉揉酸疼的手腕,把匕首塞回腰間。

  唉,殿下。

  作為愛護人民的好領導,你就先拉下仇恨。

  等我休息好了就去幫你。

28第二十八章

  我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捶了捶腿。

  唉,剛才踹人太用力,這會有點酸疼。那群人怎麼好像磕了春/藥一樣,越戰越勇啊,好奇怪。揉揉後頸,突然想起剛才燕小二的臉色……估計他還在擔心我吧……自己卻……呵呵,我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啊……算了!還是追上去好了,才不是因為良心受譴責呢,只是為了我赤日教第一女魔頭的名聲而已,怕累不想打什麼的,太愚蠢了!

  打定主意,我低頭轉轉手腕,就決心起身追上去。

  突然。

  眼前的視線內的地面上突然出現兩隻腳——瓦擦!難道他們突然又覺得幹掉我比較好嗎!大哥們!既然走了就不要回來啊!

  在我抬頭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眼前這人這絕對不是剛才的那群人中的,如果說那四個揮刀時只是用力卻無殺氣,眼前這個從頭蒙到腳的黑衣人,一動未動,身上卻飄過來隱隱的殺意。

  「安漣城?」面罩下傳來模糊不清的冰冷聲音,讓我不禁渾身一顫。

  跑————

  一瞬間腦海裡就只剩這個字,毫無任何思考,我拼了命的往前跑,身上的那點內力在此時瘋狂運轉,可我心裡的不安卻漸漸擴大。

  突然,一道黑影倏地出現在我眼前,銀光一閃帶著冰冷的殺氣向我的脖頸處襲來,我甚至能感覺到脖子上的汗毛在微微顫抖。拚命後仰,我暗自祈求能躲過這致命一擊。

  「匡——」是兵器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我跌坐在地上,急忙抬頭看去。

  逆著光的高大背影擋在我前面,有力的手臂一揮,刀鋒化作殘影向黑衣人掃去,黑衣人急忙後退,似乎聽見他小聲的嘟噥了句「真虧本」,之後幾個閃身,消失在路邊的樹林裡。

  我呆呆的看著前面的熟悉背影,這不是……

  只見高大的身影望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似乎沒想到黑衣人這麼容易落跑了,愣了一下,才想起什麼似的急忙轉身,向我伸出手,臉上的絡腮鬍子動了動,響亮的男中音傳來,「來,小兄弟,我拉你起來!」

  這不是那個知音大鬍子麼!

  我怔怔的將手遞到眼前佈滿厚繭的大手掌裡,被對方一把拉起。

  「小兄弟,這是怎麼了?那人為何要打你啊?」大鬍子親切地幫我拍拍我背上蹭到的灰塵,我被他毫無節制的力道拍得往前踉蹌了一下。

  定了定神,我拱手向大鬍子道謝,「多謝這位兄台出手相助,至於那人行兇的原因,我也不知,他不發一言就出此毒手,若不是兄台仗義相助,小弟恐有性命之憂啊。」言畢,一臉感激得要落淚的表情看著他。

  大鬍子撓撓頭,「唉,現在世道可真亂,小兄弟你這樣的好人也有人要害你。」

  我一臉悲痛之色,點頭道:「是啊,是啊。如若江湖都是兄台這樣的俠義之人,江湖何愁不太平。」

  大鬍子被我毫不吝嗇的讚美誇得臉紅了一下,撓著頭「哈哈哈哈」笑個沒完。

  「唉,那什麼……其實這都是我該做的……我大哥也常誇我有顆助人為樂的心……江湖上好人很多的……我也不錯啦……」

  我黑線的看著大鬍子的自言自語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想到燕小二還在逃命,我急忙打斷他,「兄台,雖然此時我對你的敬仰滔滔不絕,可我家公子有生命之憂,只能先告別了,有機會的話,小弟一定重謝!」說完,我拱手轉身便要離開。

  一隻手從身後抓住我的肩膀,我迫不得已回頭,只見身後的大鬍子咧開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那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讓我跟你一起去救你家公子吧!」

  我想想剛才那揮刀的力道,立馬諂媚的說:「大俠!那就全靠你了!」

  沿著大路,我倆一直追,結果追了半響也沒看到燕小二的影子。

  我不禁有些焦躁,怎麼到現在都沒找到,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不對不對,以那幾個人的身手燕小二應該不會出事,況且他們只是為了找人……不停地在心裡安慰自己,腳下的步伐卻越發急促。

  「小兄弟,你別擔心。」旁邊的大鬍子看我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出聲安慰,「你看這地上的車軌,一路看過來,並沒有什麼異狀,說明你家公子是一直在往前走的。」

  聽了大鬍子的話,我略微鬆了口氣,可心中卻有隱隱有些不舒服……原來從未想過要停下來等等我麼……

  這麼想著,臉上突然一涼。

  「唉?下雨了?小兄弟,咱們先找個避雨的地方吧。」

  我胡亂點點頭,跟著大鬍子往前走。終於在路邊找了間土地廟停下躲雨。

  進了破廟,大鬍子就繞著廟內的牆壁仔細的研究上面的壁畫,我則累極的往地上盤腿一坐,毫不在意地上的髒亂。

  「哇!這個畫看起來是三十年前的呢……唔,這個畫的是……」

  大鬍子在一旁自言自語,我偶爾隨口應一聲。

  看著廟外朦朦的細雨,如細絲般的雨飄落在樹梢上,洗刷著葉子上的紋路,帶出淅淅瀝瀝的雨聲。外面的景色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模糊不清如同幻境……

  上次也是這樣呢……他們最近都在幹嘛呢……燕小六最近一定過得不錯吧,不知道回京城後還會不會叫囂著要闖江湖了,墨雲早晚會受不了他的,小三肯定還面無表情的跟著爹爹吧,還有……承安……他現在,會在做些什麼呢……

  「小兄弟!」肩膀被大鬍子猛地拍了一下,「你在想什麼呢?叫你半天都沒反應。」

  我猛地回過神,站起身笑笑,「抱歉剛才走神了,兄台你說什麼?」

  「你也別叫我什麼兄台了,我姓南,南劍凝,家裡還有個大哥,所以你叫我南二哥就行了。」大鬍子響亮的聲音在廟裡迴盪。

  南劍凝……怎麼感覺這名字在哪裡聽過……

  我心裡有些困惑,面上依舊客氣的說:「我叫安達,家裡排行老大,大家都叫我阿大。」

  「哈哈,昨天見到阿大你,我就感覺順眼得很,你昨天推薦的那幾道菜也是深得我心啊,什麼時候有機會再給我介紹幾道吧。」

  噗,我看最後那幾句才是重點吧。

  我捂嘴笑起來,「那當然,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武功上小弟比不上南二哥,這飲食之道,小弟可是多有研究。」

  「武功還好啦,倒是阿大你,一個男人怎麼這麼瘦弱啊。」大鬍子一把攥住我細小的胳膊,「看看看看,你這胳膊才這麼點肉,男人身上沒肉,打架怎麼打得過,你看看我的。」說著,拉著我的手往他結實的胳膊上按,感受到手掌下溫熱的男人臂膀,我不禁有些走神。

  原來這就是純爺們的胳膊麼,什麼剛勁有力什麼緊實強勁……啊啊啊,我在想什麼啊!

  「還有啊,你真的太瘦了,你看你這腰都快跟我大腿一樣粗了。」

  大鬍子一邊說,一邊快速的貼近,雙手環住了我的腰。

  剎那間,我所有的血液都衝到臉上,正要推開大鬍子不請自來的手時。

  突然,廟門口傳來低啞的聲音。

  「你們……在幹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頭。

  承安漂亮的臉龐帶著一絲疲憊,一身黑衣勁裝被雨絲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勁腰窄臀身形畢露,雨滴沿著他精緻的眉眼滑過臉龐滴落在地上,長如蝶翼的眼睫微微顫動,勾魂的鳳眼一挑,紅潤到妖冶的嘴唇輕啟,「我再問一遍,你們,在幹什麼?」低啞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清澈爽朗。

  啊啊啊啊啊——這美色攻擊太強我要暈了!!!濕身誘惑什麼的好致命!!!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被承安看到我扒著別人的胳膊還被人摟住腰什麼的,也太狗血了!

  我急忙推開大鬍子,一臉激動地撲向承安,「小二我好想你!阿大好想你啊!」

  承安雙手環住我撲過去的身體,圈了圈手臂,將我攏在懷裡,「阿大……?」這兩個字疑惑地在他舌尖繞了一圈。

  「阿大兄弟,這位是?」身後的大鬍子問。

  我推了推承安,額,沒推開。只好在他的懷中轉身,對大鬍子說:「這是我朋友,叫小二。」

  大鬍子下意識的看向承安,被美色攻擊擊中,晃了晃神,才說:「啊哈哈,小二兄弟……長得可真好看啊。」

  我當然知道他好看!到現在我還沒免疫呢!可為毛承安你這次出門不帶面具了!這一路上得被多少人看了去啊啊啊啊!……不對!大鬍子!你!你怎麼臉紅了!你看著承安臉紅是什麼意思!

  身後的承安緊了緊我腰腹間的手臂,沉聲問:「阿大……你難道不覺得,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嗎?」

  我後背一麻,顫抖著轉回頭,看到承安唇角勾起的笑容瞬間腿一軟。

  求你別笑了啊喂!

  我幾乎已經看見你身後有彼岸花盛放了啊!

29第二十九章

  「那什麼,我先出去散散步,你倆慢聊。」說完,大鬍子就閃身出了土地廟。

  不要!別走啊!只剩我倆我很尷尬啊!況且外面下著雨你去散個毛線步啊!我掙扎著伸出手,想要將大鬍子叫回來,被承安攬住腰狠狠一緊,嗷嗷嗷,你輕點啊,腰要斷了!

  我縮縮脖子,不敢再回頭看承安的臉色。

  「呵呵,你怎麼來了?」為毛語氣這麼心虛。

  「怎麼,小姐不想看見我麼?」

  「怎麼會呢!看見你我多開心啊!」

  「那為什麼小姐要撇下承安自己走呢?」

  我語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

  突然肩膀一沉,承安的額頭輕輕靠在我肩膀上,微微濕漉的髮絲柔順地垂下來擋住他的臉,「小姐不想說,我就不問。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求小姐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只是,小姐不要再扔下我不管了。」

  「……恩。」

  「如果連小姐都不要承安了,那承安還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語氣不要這麼失落啊!小姐我也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啊!這種極度的罪惡感是怎麼回事啊!

  我反手抱住腰間承安冰冷的手,側頭碰了碰他的頭,「好啦,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了。」

  「呵呵。」身後的胸膛微微震動,他扶住我的肩膀,將我轉了個身,我抬起頭,看見他臉上淡淡的笑容,「真的?小姐保證?」

  那淡淡的笑容像是初雪融化,我有些失神的看著說:「嗯,我保證。」

  承安唇角的笑容漸漸擴大,整個人像是清冷的黑白水墨染上了彩釉的絢麗,我不禁屏住呼吸,看著他令人窒息的絕世風華。

  「小姐。」鳳眼一瞇,笑容越發誘人。

  我癡癡地看著眼前迷人的美色,隨口應了聲。

  紅唇一勾,「所以,你可以說說,跟剛才那人做了什麼嗎?」

  ………………你怎麼還記得啊!

  我咽嚥口水,克制住自己的眼珠不要再盯著他看,翻眼看著房頂,面露微怒,「怎麼,小姐我做什麼還要跟你說嗎?」

  「當然不用,只是,我會擔心小姐啊。」承安並沒有被我的虛張聲勢給唬住,依然笑咪咪的回答,「小姐不想告訴我也是可以的,反正我只是個隨時都可以被扔掉的人。」

  別、別說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行了吧!

  我晃晃腦袋,略一沉吟,撫著下巴說:「今天跟燕小二趕路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我跟燕小二分開了,後來遇上了殺手,南二哥出手救了我,剛才也只是說我作為男人太過瘦弱而已。」

  唉,扮男人這麼成功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呢。

  「怎麼會遇上麻煩?!小姐有受傷嗎?!」聽見我遇上麻煩,承安的笑容立馬消失,皺起眉頭擔心的掃瞄著我全身,觀察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我擺擺手,「沒有沒有,那殺手還沒碰到我,就被南二哥打跑了。」

  承安這才鬆了口氣,沉聲說:「表少爺和燕公子在做什麼,怎麼能扔下小姐一個人。」

  「額,漣城……太子的病有惡化,早就趕去京城了,燕小二的話……是我讓他先走的。」說完,我心虛的側開頭,不敢看承安的臉色。

  「呵呵,原來如此,表少爺和燕公子把小姐照顧很好呢。」承安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等見面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呢~」

  阿彌陀佛。漣城,燕小二,你們自求多福吧。

  正想再說些什麼,外面傳來南二哥響亮的聲音,「阿大!你家公子找來了!」

  我急忙跑到門口,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已經放晴,雨後的天空看起來分外乾淨,秋日的陽光從樹林的間隙中透過來,燕小二站在馬車前面,面容緊繃,看到我出現才露出如釋重負的樣子。

  「公子,你沒事吧?那群人沒有追上你吧?」我先聲奪人,以免燕小二看出什麼端倪。

  燕弘基看到我身後的承安有些驚訝,不過沒有多說,輕輕搖頭,示意我看向後面。

  我歪歪身子,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咦?這不是——

  前面那人身後跟著剛才的那四個異域男子,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大大的貓眼睫毛微卷,清澈的碧瞳裡倒映著我的身影。這不是元寶嗎?!

  元寶看見我吃驚的表情,笑嘻嘻地抱著一個紙包走過來。走近我才發現元寶換了一身衣服,玉白絲綢用金線鑲邊,對襟束腰,長長的衣擺垂至腳面,露出微微翹起的鞋尖,最早遇見時的鸀寶石護額也帶了回去,果然是聖主大人啊,這麼一打扮看起來高貴又漂亮。

  元寶走到我面前,雙手把手裡的紙包遞給我,我怔怔地接過來打開……居然是一包牛肉乾。

  「給,你。」與他稚嫩的面容不同,頗為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帶著古怪的語調響起,像是許久未開口說過話。

  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你怎麼會在這?」

  「有味道,我跟著。」

  什麼啊,難道你是狗嗎,居然是靠味道找到的。我不禁失笑,抱緊手裡的紙包,「你還是先好好學學中原話吧。」

  元寶笑嘻嘻地歪頭看著我,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們被騙了。」元寶身後的四個人齊齊的伸出右手按在胸前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示意他們起來,笑著問:「那我能問問是誰騙了你們嗎?」

  四人齊聲說:「聖女教。」

  哦?居然是昨天那個一點也不白蓮的聖女教麼。我瞇眼惡狠狠地笑著說:「那聖女教真是欺人太甚,昨天剛罵過你們聖主是下人、土包子。今天還把你們騙過來,莫非是要趁機對你們聖主不利?」

  四人震驚地交換了下眼神,立馬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同樣的憤怒。

  「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怎麼做了吧?」我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為首的男子憤怒地說:「我們不會放過那個狡猾的女人。」

  嘿嘿,那白蓮是不是真的要對元寶不利我不知道,不過她是想借刀□麻煩,我是知道的。只不過她沒想到昨天從頭到尾只知道吃的小金毛真的會是聖主大人吧~

  「阿大,你說的是昨天那女的?」一旁的南二哥出聲問。

  我點點頭,「對,就是昨天那個白蓮聖女。」

  「哇!就因為面紗掉了被你看見就要這麼欺負你嗎?這白蓮聖女可真夠過分的。」南二哥的鬍子動了動,有些疑惑的撓撓頭,「再說了,她又沒啥看頭,幹嘛那麼生氣。」

  噗,我跟燕小二同時摀住嘴偷笑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弄明白,我們也該走了。」燕弘基笑著向南二哥和元寶拱了拱手,「多謝大家此次的幫助,以後來京城,燕二一定會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各位。」

  「哎呦?燕兄弟你是京城人啊,京城怎麼樣啊……bulabula。」南二哥拉住燕弘基開始聊。

  我看著燕弘基被南二哥諸多的問題問得手忙腳亂,笑彎了腰。這時,元寶拉拉我的衣袖,我低頭看向他。

  他伸出小手,覆上我從剛才開始就隱隱作痛的手腕,嘴裡念了什麼,我感到手腕處一陣溫熱,酸痛感居然漸漸消失了。

  我吃驚地看著他,原來,這就是聖主大人的能力嗎,怪不得西域那邊的人把聖教當做神一樣崇敬,這種力量真是太神奇了。

  無視我驚訝的神色,元寶張張嘴,低聲說:「……安……跟我走。」

  我眨眨眼,以為自己聽錯。

  「……跟我走……有……肉吃。」元寶拽著我的衣袖,努力地說著。

  我蹲下,與他的視線齊平,直直地看進他碧鸀的眼眸,裡面像是裝滿了一彎碧潭,清澈見底,笑了笑,「姐姐不能跟你走,不過以後元寶再來中原,姐姐依然可以請你吃飯。」

  「……他們……不好……」元寶皺了皺眉毛,不滿地說。

  我揉揉他的腦袋,「可是這裡有對我很好的人,也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就像西域也有人在等著元寶回去不是嗎?」

  元寶點點頭。

  「只要江湖還在,我就還在。」我站起身,把手裡的紙包分成兩半,遞給元寶一份,「不管何時,元寶都可以來找我。」

  元寶抱著紙包,綻開笑容,「嗯!」

  再次告別之後,元寶坐在黑衣男子的肩膀上,衝我擺擺手,快速地消失在視線裡。

  />

  承安拉著我上了馬車,他從剛才就一直耿耿於懷地拉著我的手腕,好像被元寶治好他很失落一樣。

  燕弘基也上了馬車,「南兄,不如你上馬車,我們帶你一程。」

  南二哥擺擺手,「不用不用,燕兄你們先走,我的馬就在不遠處。」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燕弘基拱手道別。

  侍衛乙輕輕甩了下馬鞭,馬車緩緩地起步,燕弘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掀開簾子,回頭道:「南兄,還未請教你尊姓大名啊。」

  「啊!我姓南!南劍凝!是——」

  不等南二哥說完,承安隔空抽了馬臀一記,駿馬嘶鳴,揚腿便將車後的南二哥甩不見了。

  我感覺有些怪異的問:「怎麼?你認識他?」

  承安看著我們一臉的疑問,勾起唇角,笑容天真又無辜。

  「不,不認識。」

30第三十章

  馬車上。

  「你說你被追殺?!」

  「殿下不用擔心,南二哥救了我,也沒有受傷,只是追殺我那人十分的可疑。」

  「小姐,那人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我托著腮,仔細地回憶那時的細節,可由於當時太過緊張,能想起的片段非常少,「如果說奇怪的地方,倒是有一個。南二哥將他趕走之前,那人曾經說過一句『真虧本』。」

  「啊……」承安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緊皺,「如果真的是這樣,恐怕會有麻煩呢。」

  「你是說……」燕弘基像是想起什麼,猛然抬起頭。

  什麼?!怎麼了?!難道惹上大麻煩了?!

  馬車裡瀰漫著壓抑的氣氛,我不禁跟著緊張起來。只聽承安沉聲說:「如果不出我所料,對你出手的人應該是全江湖最有名的殺手組織——」

  我屏住呼吸仔細聽,生怕聽漏了哪個字。

  「——麵館。」

  啥?!

  一定是我聽錯了吧?!一定是!

  「嗯,我剛才想的也是,除了麵館應該無人敢對回春谷谷主出手。」燕弘基頷首,再次重複了那個詞。

  喂喂!你開什麼玩笑!不是說全江湖最有名的殺手組織嗎!怎麼是這麼坑爹的名字啊!

  我抽了抽嘴角,「為……為什麼叫麵館啊?」拜託,一定要給我個合適的理由啊,比如殺一人世間就會少一張面孔之類的。

  承安看了我一眼,嚴肅地說:「因為第一任館主,喜歡吃麵。」

  一口老血……摔!坑爹呢這是!

  看見我極端無語的表情,承安依舊板著臉,可眼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麵館裡的殺手除了館主之外,其餘殺手也都是用面的名字命名。」

  我扶額,「那他說的真虧本是怎麼回事?」

  燕弘基沉聲說:「麵館有規定,佣金在殺人之前要已付清,麵館會按照那人的難度制定金額,所以我想那人應該是沒想到會突然遇見南兄吧。」

  漣城,你被鄙視了哦,他們都覺得你一個大夫,殺起來很隨意價錢不用高哦。

  「那這次他沒有成功,是否就不會再來了?」

  「不。」承安收起笑意,微微皺眉,「這就是麻煩的地方,麵館派一次只派一人,如果不成功,就會換人,直到館主出馬。」

  「那,館主出馬都不成功的話,是不是就沒事了?」我抱著一絲希望問。

  承安搖搖頭,「不知道,到現在都沒有館主出馬卻殺不死的人。」

  天要亡我啊!!!漣城!表姐要蘀你犧牲啦!!!!!!我悲痛欲絕地想要立刻打道回府,什麼太子中毒、弒母之仇神馬的都放棄好了,趕緊躲回爹爹身邊抱大腿才是正事啊!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沉痛,修長精緻的手掌伸過來,在我頭上輕輕拍了拍,承安溫溫一笑,輕聲說:「小姐不必擔心,一切有承安在。」

  好神奇,剛才的焦慮和不安,居然隨著承安溫柔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我怔怔地看著承安唇角的笑容,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綻放了……

  錦江城。

  照例是同福客棧。

  晚飯過後,承安跟著我進了天字一號房。

  我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承安走近兩步,「嗯,今晚承安也睡這裡。」

  「為、為什麼?!」我有些結巴,臉頰也莫名有些燙。

  「因為我怕麵館的人今晚對小姐不利啊,畢竟白天失手了。」承安理所當然地說。

  「你、你在隔壁不是也能聽到動靜嗎?」明明以前連走廊上我捂嘴偷笑你都知道!

  承安一臉義正言辭,「就算能聽到,也有可能來不及啊,況且小姐不讓我貼身保護,我如何能安心睡著。」

  「這……這……」我垂下頭眼珠慌亂地四處亂瞄,心裡覺得該拒絕卻又莫名無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小姐。」承安在我面前蹲下,將臉湊到我面前,鳳眼微微一眨,墨眸裡倒映著我慌亂的表情,「難道小姐不相信我嗎?」

  「怎麼會呢?!」

  「那為什麼不願意我保護你?」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啊喂!我真的很怕把持不住自己把你撲倒……不對!我是說男女就該授受不親啊!

  看我支支吾吾就是不願意答應,承安歎了口氣,一臉失落地站起身,「既然小姐這麼討厭承安,那承安就不強求了。」

  嗚嗚嗚,你能這樣也好。

  承安一甩袖子,作勢欲走,「我會站在門外保護小姐的。」

  ……噗!也不必吧!

  我咬咬牙,將心頭那點躁動按下去,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啦,好啦,你今晚就在我這屋睡吧。」

  承安邁出的第一步馬上收回,轉身,燦爛地笑起來,「多謝小姐!」

  我咽嚥口水,謝什麼謝……被撲倒的時候,就算哭著說不要,小姐我也不會停手的……咦,好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小姐,這是我給你新買的衣服。」承安遞過來一個嶄新的包袱。

  我搖搖頭,「哦?不用了,我現在穿男裝。」

  「是男裝啊,而且絕對比小姐現在身上這身要合適呢。」承安笑瞇瞇地說。

  我接過包袱,翻開一看,一套和承安身上類似的黑色布衫,略微一翻,裡面還加了一層薄薄的棉,也許對別人來說穿上會顯得有些臃腫,可對我這個偽爺們真女人來說,正好可以顯得不那麼瘦弱,不過承安還真夠細心的,而且……他每次買的衣服都好合身……

  我甩甩頭,把胡思亂想拋在腦後,微笑著說:「我很喜歡,麻煩你了。」

  承安意味深長地瞇著眼,「一點不麻煩,這是我的樂趣呢。」

  ……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話……

  我抱緊懷裡的衣服,低頭藏起暗紅的臉,「少說廢話,去讓店小二送熱水上來,小姐我要洗澡。」

  承安點點頭,飄身出了房間,沒一會就回來,身後跟著兩個客棧裡的夥計抬了幾桶熱水進來。

  沒一會,店裡的夥計就倒好了熱水,「客官,熱水準備好了,您慢用。」低頭出了房間。

  我將手裡的包袱放在床上,起身開始脫衣服,解了幾顆突然感覺不對,怒視著角落裡一直沒有離開的人,「你怎麼還在啊!」

  承安無辜地眨眨眼,「小姐並沒有說要我離開啊,我以為小姐要我幫忙擦背。」

  「不!需!要————」

  看著承安撅著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我無語地扶額。

  猜想他應該還在門外,到底是有些彆扭,我試了試水溫,感覺正好,穿著中衣下了水。

  唉,雖然麻煩了點,但還是就這樣吧,總覺得隔著一道門就赤身洗澡什麼的好羞恥。我艱難地洗著,熱水緩解了我身上的酸痛,今天一天都好累,啊……好想來一罐啤酒啊……嘖,怎麼有些呼吸不順,我皺著眉拉開衣襟,看著胸前的束胸,要不……把這個脫了?

  剛要伸手,我感覺屋裡的溫度突然一涼,直覺得回過頭,看見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與此同時房門也被承安一把推開。

  「誰!」瞬間,承安站在我前面,擋住了那人的視線,卻用餘光掃了我一眼,恩?怎麼好像看起來有些失望?

  「哼哼~」一道女低音響起,破窗而入的蒙面黑衣人居然是個女的,「識相的就讓開,麵館只殺目標之人,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煩,老娘可不想做無用功呢~」

  「哦,那就試試。」話音未落,承安已經化作一道殘影衝向那人,只聽到「匡——」「匡——」兵器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我趁機急忙跳出浴桶,舀起一直準備在旁邊的布巾將自己包起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剛才還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已經雙雙退開。

  「切,果然虧本。」蒙面女飄身站在窗戶口,手中的雙刃閃爍著幽幽的寒光。

  承安橫刀在前冷冷地注視著她,眼中滿是殺意,「失敗了就快滾,下次記得換個好點的。」

  />  喂喂!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挑釁她!

  蒙面女手腕一轉,手中的雙刃消失,剛才還低啞磁性的聲音陡然變成了甜美的女聲,「沒有下次啦,我就是最後一個啊。」

  我和承安同時目瞪口呆。

  蒙面女嬌聲不滿地說:「怎樣啦!人家是館主很難以置信嘛!」

  我尷尬地撓撓頭,「不、不是,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館主出手了。」

  「沒辦法啊,大家都出任務去了,錦江城就剩我跟牛肉麵了啊。」蒙面女朝外面招招手,「牛肉麵,進來啦,我失敗了。」

  只見另一道黑影跳進來,稚氣的少年嗓音響起,「我都說啦,這生意很虧本的。」

  唉唉唉唉唉?!

  是誰說麵館一次只派出一個殺手的!是誰說遇見館主之後必死無疑的!還有這好似在真的麵館裡討價還價的感覺是腫麼一回事!

  把傳說中的殺手組織還來啊!!!

31第三十一章

  誰能告訴我,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我呆呆的抱著熱茶坐在椅子上,左邊是承安,他舀著他的常用佩刀,在跟牛肉麵少年說著什麼,牛肉麵少年滿臉敬佩之色。右邊是蘿莉臉的麵館館主,她一手舀著熱茶,一手扒著我的牛肉乾吃得超歡快。

  「阿大啊,你的牛肉乾在哪裡買的?好好吃哦,錦江城裡那家賣的總是太干,每次吃我都牙好痛。」蘿莉臉館主一邊吃一邊跟我抱怨。

  「長安城裡……我、我說,你就這麼把面罩扯下來真的可以嗎?讓我看見你的真面目沒問題嗎?!」我崩潰的捂臉。

  「為什麼不可以,反正戰勝麵館館主的人,有權利看到館主的真面目啊。」蘿莉臉館主滿不在乎的說。

  「……那我能問,你是怎麼當上館主的嗎?」

  「哦,因為師兄們都不想當,所以就推給我啦。」蘿莉臉館主不滿地嘟起嘴,「人家也很想出任務啦,可自從當了館主,人家一次都沒有出過任務,全都被師兄們幹完了。沒出過任務的人就只能舀一點點月錢,師兄們都好多賞金哦,嚶嚶嚶嚶。所以說,誰當館主誰倒霉!」

  ………………你還敢更坑爹一點嗎!

  「咳咳,那你這次出任務不成功,會有什麼影響嗎?」我試探著問。

  蘿莉臉館主撓撓臉,「應該沒問題吧,以前也沒碰見過這種事,不知道師兄們會怎麼解決。」

  瓦擦,難道說商量之後,覺得太丟臉,會集體過來殺人滅口嗎?!

  估計是我的臉色太苦逼,蘿莉臉館主一臉的安慰之色,遞過來根牛肉乾,看我萎靡的接過去,她拍拍胸脯豪氣地說:「阿大你不用擔心啦,你是我第一個任務,我一定不會讓師兄們把你搶走的!等我練好武功再來殺你!」

  也、也不必吧!

  「哼,誰敢跟我搶,我就把館主之位傳給他!」

  「真、真是謝謝你的愛護了。」我扶額,之後正正臉色,擺出溫和的笑容,「還未請教姑娘你芳名?」

  蘿莉臉館主喝口茶,大大咧咧地說:「我姓舒,舒雨薇,師兄們都叫我薇薇。阿大是你的小名嗎?我覺得安漣城這個名字比較好聽。」

  「額,怎麼說呢,阿大的確是我的小名。」我摸摸臉,低頭猶豫了一下,抬起頭說:「不過雨薇姑娘,抱歉,我並不是漣城,我是他表弟,叫安達。」

  「……」蘿莉臉館主眨眨眼,突然扭頭沖一旁大吼,「牛肉麵!你看你幹的好事!居然殺錯人!你的情報怎麼收集的!」

  那個叫牛肉麵的少年摸著頭走過來,「他們說二皇子身邊的少年就是回春谷谷主啊,沒記錯啊。」

  我一挑眉,咧開嘴,「我真的不是他,千真萬確。作為全江湖第一的殺手組織,你們這種誤傷行為要怎麼算呢?」

  牛肉麵少年撓著腦袋不知如何是好,蘿莉臉館主在一旁沉思了一會,一拍桌子,「這次就這麼算了,是我們太大意,牛肉麵,回去把這個刺殺令撤銷,回去把佣金退了。」

  「雨薇妹妹,那我呢?如果不是被人救了,我豈不是就要冤死了。」我雙手交叉環在胸前,笑得一臉猥瑣「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唔,那就,以後都不會接關於你的刺殺令好了。」 蘿莉臉館主右手握拳在在左手上敲了一下,決定道。

  「是指我這個人麼?不管我以後叫什麼?都不會被誤殺了吧?」

  蘿莉臉館主肯定地點點頭,然後正色說:「還有,我才不是妹妹,我比你大很多哦,小弟弟。」

  一張蘿莉臉能大到哪去……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哦,兒子已經三歲了哦。」蘿莉臉館主豎起食指搖了搖,「所以我才叫你,小、弟、弟。」

  這個玄幻不科學的世界!有孩子的姑娘都長得比我臉嫩,坑爹啊!

  「這位姐、姐姐,你是認真的嗎?」我結結巴巴的問。

  「怎麼?我看起不像嗎?!」蘿莉臉館主叉著腰,瞪著眼不滿地質問。

  哪裡像啊!蘿莉音蘿莉臉不說!說話還慣有的嘟起嘴!說你二十五誰信啊!

  「當然像,不愧是麵館館主,果然成熟霸氣。」在我一臉崩潰不能言語的時候,承安接過話毫不猶豫地拍馬屁,只是看起來毫無誠意。

  「還是你有眼光?p> 甭芾蛄徹葜靼兩康暮吡艘簧幼拍抗餼投⒃誄邪擦成希聳瘢案詹琶蛔邢縛礎恪貌淮礪鎩彼底牛吧斐鍪腫魘埔邪駁牧場?p>

  看到這一幕,我的身體莫名自動站起來擋在承安身前,動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蘿莉臉館主看我擋住了她的目標物,緩緩收回手,無視我一臉的緊張,對身後的承安說:「要不要來麵館做殺手?保證比在二皇子那裡賺的多哦,而且不想幹的時候隨時可以休假,怎麼樣?」

  喂喂!當我著面挖角!就算你長著蘿莉臉也不可以!

  「哦?這麼好?」承安居然沒有立馬拒絕,微微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跨過我,我急忙後退緊緊地貼住他。

  「對啊,而且麵館出任務可以都是蒙面,你不想幹了,隨時可以走哦。」蘿莉臉館主繼續誘拐。

  我不安的抬起頭看向承安,可是他此時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在想什麼。

  「呵呵,不愧是館主,說的真好聽呢,不過承安並不打算離開。」緊貼著我後背的胸膛微微震動,低沉的聲音緩緩地說:「只怕我進的容易,想走就難了,這麼多年可沒聽說麵館有哪位殺手金盆洗手了呢。」

  蘿莉臉館主訕訕地笑了笑,「額……」

  說得好!小姐回去一定給你漲月錢!咦,我們有月錢這東西嗎?

  「再說,我可不是為了錢才跟著二皇子呢。」承安從身後伸出雙臂自然地環住我的腰,將我摟在懷裡,低下頭在我臉上蹭了蹭,垂下的頭髮弄得我臉上癢癢的,「我是為了阿大才呆在這裡的哦。」

  「是是是是是嘛……原、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啊……」 蘿莉臉館主一臉震驚的後退了兩步,甩甩腦袋對牛肉麵說:「牛肉麵,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後而走到窗戶前,頓了頓,轉過身堅定地對我們說:「我不會歧視你們的,真的。祝你們幸福。後會有期。」說完,縱身一躍,便和牛肉麵少年消失於深深夜幕中。

  喂——!別走啊!你誤會了!聽我解釋啊喂!

  我掙扎著想伸手,卻被身後的承安緊緊的摟住雙臂,不能動彈,終於我轉回頭,一臉嗔怒地低吼:「快鬆開啦!」

  承安並未像往常那麼聽話,而是抱著我笑得很燦爛,「小姐不捨得承安對不對?」

  「才、才沒有呢!」

  「是嗎?」臉湊近,鳳眼眨了眨。

  「……是。」咽嚥口水,努力保持清醒。

  「真的嗎?」鳳眼一瞇。

  我閉上眼把腰間的雙臂一把扯開,「打住,這個問題不許再問。」

  身後的人不情願的收回雙臂,又低頭蹭到我身邊。

  「小姐……你臉很紅唉。」

  ……閉嘴!

  我無視臉上的燥熱,強裝出一臉鎮定,「好了,我要睡了,你也該回房去了。」

  「為什麼?」承安迷茫地眨眨眼,一臉不解,「不是說,晚上承安睡這裡保護你嗎?」

  「人都走了,你還保護個毛啊!」我吐血。

  「可是依然有人在暗中伺機要對小姐不利啊,承安絕不可以離開。」一臉大義凜然,陳安堅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且小姐已經答應今晚和承安一起睡了,不可以食言。」

  胡說!我哪有答應過你一起睡!明明只說你可以睡這屋而已!

  見我板著臉不為所動,承安眼睫微顫,眸中的有水光閃現,垂眸低聲說:「果然,小姐討厭我啊。」

  「我才不討厭你!」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回過神來才發現承安笑容都快扯到耳根子了,眼眸亮亮得像偷了腥的狐狸,整個人因為太過開心的笑容顯得耀眼極。瞬間,我的耳朵熱得發燙,不自在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

  「天色不早了,我們睡吧,小姐。」承安走過來攬著我的肩膀,將我輕輕推到床邊。

  我腦子裡像是塞滿了漿糊,迷迷糊糊地任他幫我脫了外衣,抱著被子躺下。他三下五除二瞬間把自己扒得只剩中衣,快速地鑽進被窩。

  燈滅。

  屋內安靜極了。

  「咚——咚——」心跳的聲音被無限放大,甚至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緊閉著雙眼感覺到旁邊的身體源源不斷地傳來熱量,挨著他的半邊身子已經僵硬到發麻。

  就這麼一動不動地不知躺了多久。

  突然。

  身邊的人動了一下,我感到腰間一沉,承安的手臂大大咧咧地蓋在我腰上,猶豫了一下,我小聲問:「……承安,你睡了嗎?」

  回答我的。

  只有頸間傳來的溫熱呼吸。

32第三十二章

  腰間有溫熱的手臂,頸間有濕熱的呼吸……我睜開眼眼珠往下偷偷瞄了一眼……

  房間裡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的淺淺光亮,可黑暗裡還是能很清楚的看見承安白皙的臉龐,像是覆上了皎潔的月色,沉睡的樣子如同玉雕,完美無瑕。救命!怎麼連這種角度都美得要命!

  僅是一眼,我又感覺鼻血有點蠢蠢欲動了。屏住呼吸輕輕地拎起他的胳膊放下去,閉著眼往床內挪了挪。唉,承安的美色當前居然還能不為所動,全江湖也只有我了吧,簡直要為自己的意志力鼓掌了。

  按下心頭不知是欣慰還是惋惜的情緒,我努力放鬆精神。睡吧睡吧,不要想了。在心中默念睡眠**的時候,腰間又是一沉。我猛地睜開眼,想要呵斥卻再還未出口之時,眼角餘光看見近距離放大的美麗臉孔,平靜而安詳,腮邊是濕熱的呼吸……那紅潤的嘴唇都、都這麼近了……稍微側側臉就能親到啊……要、要不就偷偷……反、反正他又不知道……沒關係吧……

  像被蠱惑了一般,此刻我腦中一片空白,僵硬著身子緩緩側身,臉頰燥熱,嘴唇也有些顫抖,一點一點偷偷湊近,卻在幾乎要碰到之時再也沒有勇氣貼下去,鼻間滿是兩人的氣息……我、我在幹嘛啊……還是算了吧……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承安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微微動了動,嘴唇準確的貼上我的,唔——好好好好好軟——

  我猛地翻過身將頭埋在被子裡,心在狂跳,莫名的情潮不斷翻湧,臉上的燥熱久久不能褪去……

  好害羞……可是好開心!嘿嘿嘿嘿……

  次日清晨。

  朦朧之間,聽到耳邊有帶著哄誘的磁性聲音。

  「小姐……小姐,該起床了哦。」

  唔……頭好漲……好困……我不情願的將眼睛睜開睜開一條縫,承安閃亮的笑容立馬晃瞎了我的眼,嗷嗷嗷,早晨睜眼就來這麼犀利的美色攻擊,小姐我承受不住啊!

  承安如同上等黑綢緞般的頭髮,因為低垂著頭的動作傾瀉而下,鳳眼裡載滿笑意,紅潤的唇角勾起……想起昨晚上的一幕,心頭猛地一震,我倏地閉上雙眼,拉起被子將臉蓋起來。

  「小姐?」

  「你先出去啦,我要穿衣服。」隔著被子,傳出我嗡嗡的聲音。

  「那我來服侍小姐穿。」

  「不要!你出去!」

  「可……」

  「快出去!」

  「好吧……」不情願的聲音,之後是關上房門的聲音。

  久久,心跳漸漸平緩。

  我慢慢坐起身,摸了一下臉頰。

  好燙啊……

  洗漱後。

  客棧雅間內,飯桌上已經備好早餐。

  「小姐,吃這個。」手不經意的碰在一起。

  「……不、不用給我夾。」

  「唉?以前都是由我來服侍啊,難道小姐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

  「沒有沒有……算了,你隨便。」

  早上起來後,總覺得連目光對視都好不自在,我僵硬地吃下承安夾過來菜,抬頭卻看著燕小二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怎麼了?」

  「……唔,沒事,安兄你的黑眼圈好嚴重。」

  我手一抖,筷子上的菜掉回碗裡,定了定神,狀似不在意地說:「嗯,昨晚上發生了很多事。」

  「哦?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昨晚上的事大致的說了一下,並未將麵館館主的姓名透露,當然也略過承安在我房裡睡了這件事。

  「呵呵,居然這麼有趣麼。貌似認識了安兄以後,江湖跟我心中所想的大不相同呢。」

  「現在不是感歎這個的時候吧。」我黑線。

  「不過也算是解決的了一個大麻煩不是麼,接下來就能稍微安心點了。」燕小二溫和的笑了笑,「聽你說麵館的生意只針對江湖中人?」

  「對,江湖人很少願意摻和朝堂之事,對我們來說,江湖人的事只有江湖人才能解決。」

  「所以若是向天明真的和弘昌……」

  我點點頭,「那就是犯了大忌。」

  「想我還一時衝動,居然要來管江湖之事。」燕小二苦笑。

  「對啊,所以建議你來江湖的人恐怕不懷好意呢。」我咧嘴一笑,「向天明給你透露消息卻不親自和你聯手,想必也是不想讓人知道吧。」

  燕小二聞言,像是想起什麼事,臉色一白,搖搖頭,不再言語。

  馬車上。

  我緊緊身上越來越厚的衣服。

  「想必離京城不遠了吧。」

  承安伸手將窗簾堵嚴實,有些擔憂看著我,「小姐,你還好嗎?」

  我不自主的打個噴嚏,「還好還好。」

  「可是受了風寒?」燕小二從包袱裡又舀出一張毯子蓋在我身上。

  承安撇撇嘴,翻個白眼,「小姐從小便在南方長大,哪裡在北方過過冬天,要不是因為你們,哼。」

  ……承安你的臉擺這種三姑六婆的表情太浪費了吧。

  我搖搖頭,抬眼看著燕小二笑了笑,「不必擔心我,別看我這樣,好歹也是江湖第一女魔頭呢。」

  燕小二抿唇不語。

  「別說這些了,殿下不如跟我講講太子是怎樣的人,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燕小二低頭沉吟,「皇兄非常好相處,乃是朝中聞名的禮賢下士。不過安兄不必擔心,到了京城等安谷主將皇兄的病治好,你們便可離開,弘基雖不才,但保你們安全不成問題。」

  「我跟你回京,三皇子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弘昌常年遠駐漠北大營,只要有我在,想在京城對你不利,基本不可能。不過……」說著,燕小二皺起眉頭。

  「怎麼?」

  「再過十天,便是父皇生辰,往年弘昌都是送禮過來即可,不知今年……」

  「小姐,不必擔心。」承安淡定地一笑,靠在車壁上自信的揚起下巴,「有承安在,小姐就當做是去京城遊玩好了。」

  額……

  「就算有些雜碎承安一時不察,不是還有表少爺閒著的麼。」

  喂喂,你把漣城當什麼啊。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承安你追我出來,有跟爹報備嗎?」

  承安面色一僵,心虛地移開眼,「醒來就慌忙追了出來,哪裡顧得上……」

  爹爹,手下都是這麼一群不靠譜的,真是辛苦你了,雖然你更加不靠譜。

  「教主居然也在回春谷?上次未能得見,真是遺憾。」燕小二感興趣的睜大眼。

  我想起自己老爹那不正常的容貌和更加不正常的性格,默默黑線了一下,抽抽嘴角。

  「沒見到……是好事。」

  經過千辛萬苦。

  我們終於到了北方的都城燕京。

  高大的城牆阻擋了所有的歲月侵蝕,除了壁上有些許的斑駁痕跡,幾乎看不出來這個城池已經存在了上百年。

  趕車的侍衛乙不著痕跡地露了下腰牌,城門前的守衛就急忙放行,生怕惹到車內的大人物,進了城門,裡面熙熙攘攘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燕小二緩緩拉開門簾,將外面繁華的街道展示給我看,微微一笑,「安兄,歡迎來到燕京。」

  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腳店、小攤小販應有盡有。大商店門首還扎「綵樓歡門」,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城內四通八達,車水馬龍,街道寬闊整齊,絡繹不絕的行人熙熙攘攘。

  雖然以前也算是走過各大城市,什麼高樓鐵林沒見過。可跟鋼筋水泥堆砌出來的方塊都市不同,燕京城像是綴滿歷史的古書,每翻一頁都有新的驚喜。走著走著,我不由得望得出神。

  「小姐,不用看了,等會承安就去幫你買。」

  額……看小吃又被發現了……

  馬車左拐右拐,熱鬧的聲音漸漸消失,偶爾有馬車輪子壓過青石板的聲音。

  突然一道輕佻的聲音。

  「呦,這不是二殿下府上的衛衣嗎?車上是誰啊?」

  燕小二對我們做個稍等的手勢,整整衣衫,一撩簾子出了馬車。

  「你這會怎麼在這?太常寺有這麼清閒嗎?〞

  「哎呦,殿下居然在,這段時間都沒見過您,聽太子殿下說您去江南了?」輕佻的聲音好奇地問。

  「有空問我,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堂堂王爺世子,整天游手好閒無所事事。」燕小二沉聲呵斥。

  「是~是~殿下您辛苦了,元昊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找殿下喝酒哈~」說完,輕佻的聲音打馬快速地走了。

  燕小二掀開簾子,搖搖頭,無奈的坐下,「真是,這麼大了,一點長進都沒。」

  將這個小插曲拋在腦後。

  過了一會,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還未起身,便聽見外面有人大聲地說:「是殿下回來了!」「快快,去通知裡面。」

  燕弘基朝我笑了一下,掀開簾子。

33第三十三章

  朱紅的大門敞開著,門口有兩座虎虎生威的石獅子。

  「殿下,您回來了!」「殿下,您一路辛苦了!」

  我探頭出去,一群侍衛和僕人跪在地上,燕弘基擺擺手令他們起身。看見我出來,伸出一隻手想要扶我下車,我無視他的手,輕輕一躍,穩穩地落在地上。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過來說。

  「殿下,您辛苦了,仁丙已吩咐過廚房,熱水也準備好了。」

  燕弘基點點頭,「知道了,讓廚房多做兩人的飯,再將墨院騰出兩間空房來。」

  突然,一道嬌嗔女聲響起,「殿下您可回來了……唉?這位是?」

  我抬頭一看,只見一位身穿粉橙色圓領長襖,深棕色大袖宮裙逶迤拖地,身披淡黃煙紗的婀娜女子站在門口,身後跟了幾個丫鬟嬤嬤。雲鬢裡插著的流蘇鳳步搖微微晃動,眸光閃閃,看見我們,麗裝女子微微福身一禮。

  「這兩位是我在江南認識的朋友,在京城要遊玩幾天,切不可怠慢。」燕弘基並未看她,淡聲解釋。

  麗裝女子捂唇一笑,「既然是殿下的朋友,妾身自然會好好招待的……杏兒~」

  「奴婢在。」

  「去庫房把我這年的新被褥領了,送去墨院,順便挑幾個人去伺候著。」

  「人就不必了,我會親自挑人過去的。」燕弘基拒絕,不溫不火地說:「你先回去吧,晚上我還有事,有空去看你。」

  麗裝女子不甘願地咬咬唇,俯身又是一禮,轉身離去,不知是不是我錯覺,臨走前她好像瞪了承安一眼。

  「殿下,她是……」我好奇地問。

  燕弘基微微撇開眼,輕描淡寫地說:「一個侍妾而已。」

  身後的承安笑了一聲。

  「好了,我先帶你們去墨院,你們好好休息一下。」說完,燕弘基先進了大門,「墨院雖不是主院,不過我的書房在那,平日裡基本也都在那裡,你們想找我可以直接去書房。」

  我和小二跟著燕弘基往裡走,一路上都有各種丫鬟小廝俯身行禮。

  嘖,這感覺怎麼好像突然穿到宮斗文裡了,要不作者你去加個宮廷侯爵的標籤怎麼樣?

  「少爺,你看什麼呢?」身後的小二出聲提醒我,不要盯著人家小姑娘一直看。

  我定睛一看,果然眼前那丫鬟已經一臉羞怯的樣子,額,抱歉姑娘,我只是走神而已。

  「呵呵,安兄若喜歡的話,就讓她去伺候你好了。」燕弘基停下來,朝一旁的管家吩咐,「加上這個,再從我院子裡撥三個人過去。」

  「不用了。」我和承安齊聲說。

  我和承安對看了一眼,「殿下不必多禮,我們自己動手習慣了,有人反而不自在。」

  承安也在身後語氣不善地說:「少爺自然有我來服侍。」

  燕弘基看了承安一眼,笑了笑,語意未明地說:「那就只讓她一個去好了。畢竟,有個丫鬟在會方便點。」不等我們拒絕,轉身問那個一直福身未起的丫鬟,「起來吧。你叫什麼,哪個院的?」

  那丫鬟直起身,依然低垂著頭,小聲回答:「回、回殿下,奴婢名叫小葉,是廚房幫傭的。」

  「廚房的?那怎麼在這?」燕弘基皺眉。

  「嫣然姑娘今日要吃茯苓糕,可今日糯米恰巧用完了,所以劉管事便派我奴婢去問問,看能不能換別的。」

  「行了,你不用去了。」燕弘基擺擺手,「你也聽到了,這段時間就跟著這兩位公子,盡心服侍,懂嗎?」

  「奴婢明白。」

  叫小葉的姑娘低垂的頭輕輕抬起,眼睛偷偷往我這邊瞄了一下,正好和我笑瞇瞇的目光對上,立馬鬧了個大紅臉。

  「少爺,你不餓麼。」承安在身後出聲打斷我興致勃勃的對眼遊戲。

  我立馬陪著笑臉對燕弘基說:「殿下,咱繼續走吧,我都餓了。」

  燕弘基指指左邊的岔路,「你們跟著仁丙去墨院吧,等我整理好了,再去找你們。」

  那個叫仁丙的管家走過來,彎腰做出個請的動作,「公子請跟我來。」

  我點點頭,揮手跟燕弘基告別,跟著仁丙左拐右拐,穿過一條長長幽靜的林蔭路,沒多久就到了墨院。

  正北的房間掛著一枚匾額,上面用草書大大的寫了個「墨」字,院子裡也沒有多餘的花草,竹子倒是不少,只是漸漸入冬,竹騀沒有那麼脆鸀了。整個院子並沒有幾個下人,見到我們施禮過後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公子您的房間在這。」仁丙將我帶到西面的一間廂房門口,「這兩件寢室是挨著的,您有事聯繫也方便。」

  我和承安點點頭。

  「墨院是殿下的書院,北面那間就是殿下的書房。這兩間也都是殿下平日裡的小憩的地方。東西一切都齊全,您要是有什麼事,打發小葉來找仁丙就行了。」

  見我們沒什麼事,管家拱手告退。

  走進房間,淡淡的檀木香撲鼻而來,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座椅,掀簾走進內室,榻上和床上已經備好冬天用的物品,還用屏風在角落裡擋了個浴桶。

  我回身走到外間,有些失望的說:「不是說好要開飯了嗎?」

  跟著我們過來的小葉急忙回答:「公子稍等,奴婢這就去催。」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承安倚著門柱,挑眉一笑,「少爺不跟小二出門逛逛麼~」

  我搖頭,「殿下說了,等會要過來,而且我想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去找漣城,不知他在太子府怎麼樣了。」

  承安小聲嘀咕了句什麼,我還沒來及問清楚,小葉拎著一個精緻的食盒走進來。

  沒一會,桌上就擺滿了。回鍋肉、魚香肉絲、夫妻肺片、水煮牛肉、清蒸江團、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紅燒獅子頭,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小葉從食盒裡將這些菜端出來,這還不是結束,放完之後,她又走到門口從門外接過另一個食盒,進來一打開,裡面是兩碗冒著熱氣的米粥。

  「這是廚房特意給兩位公子熬的,您長途跋涉,先喝點暖暖胃吧。」小葉低著頭,輕聲說。

  「這裡不用你服侍,出去。」承安走過來,對小葉擺擺手,示意她出去。

  小葉抬眼看了我一眼,我還在愣愣地看著桌子上的菜沒有反應,她默默點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少爺,吃飯了。」承安在一邊坐下,夾了塊水煮牛肉,輕輕一吹,喂到我嘴邊。

  我下意識地張開嘴,將眼前的美味吃到嘴裡……熟練刀工切出的牛肉片,肉質鮮美,滑嫩適口,麻辣的香味濃烈,好吃得我簡直要落下淚來。

  「承安。」我意猶未盡地將口中的美味嚥下去,快速舀起筷子,「我們走的時候把大廚綁架走怎麼樣?」

  「……」

  「怎麼樣?反正作為江湖第一女魔頭,總得做點打家劫舍的事出來意思意思吧。」

  「少爺……」承安嘴唇煽動。

  我湊近耳朵仔細聽。

  「你難道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有做魔頭的覺悟麼。」承安恨鐵不成鋼地扶額。

  「抱歉啊,讓你跟著我這個胸無大志的傢伙真是委屈你的聰明才智了。」我拍拍他的肩做安慰狀,「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將魔頭的風采發揚光大遺臭萬年的。」

  承安挑眉一笑,伸手蓋住肩膀上我的手,「不必了,此等妙事還是少爺來做就好了。」

  「承讓承讓。」

  「客氣客氣~」

  「……少廢話,吃飯!」

  抽回手,我擺正澗勢,火力全開撲向飯桌。

  吃過飯,燕弘基帶著好久不見的墨風出現在墨院。

  「呦,你的腿好了麼?」我盯著墨風的腿,看起來已經行動自如了呢。

  墨風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殿下已經將事情經過告知墨風了,阿大不僅對墨風有救命之恩,還冒著危險幫殿下治好了墨風的腿,此等大恩,墨風無以回報……」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下句不會是要說唯有以身相許吧。」

  墨風尷尬的抬頭看了眼燕弘基,不知如何回答。

  我揮揮手,「開玩笑啦。再說救你的也不是我,是你家殿下。我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說完,示意承安將墨風扶起來。

  「這位公子是……」墨風順勢而起,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承安,又看看我。

  「我是安達少爺的新小廝。」承安笑瞇瞇地回答。

  「好了,敘舊的話以後再說。」燕弘基出聲打斷,「今晚我要去皇兄府上,看看他情況怎麼樣了,安兄你……要一起去麼?」

  「要,我也一起去。」我點點頭,轉身對承安說:「等下我跟殿下去太子府,你就留在這吧。」

  承安瞇起眼,「少爺還是帶上我吧,京城不安全。」

  開什麼玩笑,帶上你才不安全呢,你那張臉比什麼都顯眼。我斜眼,眼裡明明白白的表達出前面的話。

  承安幽怨的撫著臉,「居然被嫌棄了,好吧,那我不跟。」

  咦?這麼好說話?

  燕弘基微笑著說:「不必擔心,去皇兄那裡,我保證很安全。」

  承安耷拉著肩膀沒有再回話,只是幽幽地看著我。

  我掩面裝作看不見,催促燕弘基趕緊走。

  承安啊,長得帥不是你的錯。

  少爺我絕對不是怕你搶走我的風采,絕對不是!

34第三十四章

  到了太子府。

  一進門就有管家模樣的人在門口候著,看見燕弘基急忙上前,「二殿下,我們殿下在書房等您呢。」

  燕弘基點點頭,邊走邊輕聲說:「前幾天,我請來的安神醫可在?」

  帶路的管家忙回答:「您不必擔心,太子殿下已經將那位神醫安置在浮雲院了,平時也不讓外人打擾。」

  燕弘基點點頭,伸手指了一直跟在身後的我一下,「這位是那位安神醫的表弟,跟著我來京,正好看望安神醫一下,你派個人帶他過去吧。」

  「是是。」那管家點頭哈腰,揮手把旁邊跟著的小廝招來一個,「小黃啊,你來帶這位公子去浮雲院。」

  那小廝似乎面容扭曲了一下,拱拱手是應聲說好。我朝燕弘基拱拱手,「多謝殿下,阿大就先行去表哥那裡了。」

  燕弘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甩甩袖子,「去吧,快去快回。」

  我轉身跟著那個叫小黃的小廝朝浮雲院走去。不愧是太子府,比燕小二家看起來大很多呢,這麼多彎彎道道,咦?那邊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我探頭朝遠處對面的院子望過去。

  小廝看我看得入神,急忙出聲提醒我,「哎呦,這位公子,您可別多看,那可是我們太子殿下女眷住的地方。」

  我轉轉眼珠,「唉,這位小哥,不是說太子殿下在書房麼?怎麼女眷那邊那麼熱鬧啊?」

  小廝比了個噓的動作,「公子您可小聲點,貴人們的事,哪是咱們能議論的。」

  「我哪是什麼公子啊,承蒙二殿下抬舉,我才能跟著過來京城看看表哥。」我彎起手肘頂頂他的胳膊,擠擠眼,「小黃哥比我可厲害多了,您一直在京城知道的事可比我多多了吧。」

  小廝一直彎著的腰這才漸漸直起來,不由得帶點得意之色,「那可不,別的不說,這京城裡大大小小的事,哪有我黃大不知道的。」

  「哎呦?您叫黃大啊,我叫安達,小名就叫阿大,這麼一算咱還是一家的呢。」我急忙套近乎。

  「哈哈,你也叫阿大啊。」黃大親熱地拍拍我的背。

  我忙不迭的點頭,「可不是麼,咱可真是太有緣了。所以小黃哥可一定要給小弟多多指點,咱一直住在深山裡頭沒見過什麼貴人,萬一做點啥不對的,衝撞到貴人可就不好了。」

  黃大看我蠻有誠意,才一手擋在嘴側輕聲說:「告訴你吧,不知最近怎麼的,咱太子殿下都沒怎麼去過內院,內院的貴人們都急啊。這不,晚上又是唱曲又是彈琴的,變著法的想吸引殿下注意。」

  我做出吃驚的表情,「唉?咱殿下放著那麼多美嬌娘不動?我的娘哎,這要在我們那,誰捨得啊,殿下可真是柳下惠轉世啊。」

  黃大得意地哼哼,「這就是你不懂了吧,要不怎麼請你表哥過來呢?」

  「……你是說?!」我急忙摀住嘴,眼珠瞪得大大的。

  「這啊,也都是我們下人的猜測,你今個見了你表哥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黃大拍拍我的肩膀,一臉誠懇,「知道了確切消息,別忘了跟哥哥我說啊,咱也是關心殿下身體不是。」

  我點點頭,表示一舀到一線消息就跟他分享,把他樂得合不攏嘴。

  過了會,我們走到整個太子府的最裡面,在院前站著,黃大指指門,「喏,這就是浮雲院了。」

  我抬頭一看,匾額上寫的正是「浮雲院」三個字,飄渺大氣,揮灑自然。

  「哥哥我就不送你進去了,你表哥……你也知道對吧?」黃大撇撇嘴,「也不知道跟你們那養的什麼毛病,平日裡愣是不讓一個人進去,就連殿下叫他都得讓我們在院門口喊,唉,可累壞我們這群人的嗓子了。」

  「辛苦了。」我深有感觸的拍拍他的肩膀,「其實我表哥這不是毛病。」

  「那是啥?」

  「他……」我抬眼,黃大一臉好奇地看著我,滿臉都寫著【快告訴我啊好想知道你倒是說啊】,我捂嘴輕笑了一聲。

  「他那是害羞。」

  說完,我就甩袖推門進了浮雲院,留黃大一臉崩潰的站在門口。

  夜風輕輕地吹著,已入冬的寒氣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我攏攏衣服,抄著手往裡走,浮雲院沒多大,還沒我們呆的墨院大,整個院子一個人影也沒,黑麻麻的暗極了。我走了幾步,一個趄趔,被道上的石頭絆了一下。

  正中的房間門「吱——」的一聲打開,漣城冰冷的聲音響起。

  「誰?我說過,沒經過我的允許不准進來。」

  我穩住差點摔倒的身子,頓了頓,抬眼幽幽地說:「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規矩,既然如此,我回去好了。」言畢,轉身就走。

  還沒走出幾步,身後便傳來腳步快速踏過青石板上的聲音,一雙手從我身後伸出,猛地將我抱住。

  「表姐!」

  唉?這才幾日不見,冰山表弟就融化了?看來讓漣城出門走走也是有好處的嘛。

  我扯開他的手,笑咪咪地轉身看著他,「現在我是表弟哦,你家的小表弟安達哦,表哥大人~」

  聞言,漣城臉上的激動之色漸漸隱去,薄唇輕抿,恢復以往的平淡語調,「是麼,那表弟跟我來。」說完,頭也不回往屋裡走。

  我有點莫名其妙,慢慢跟了上去。這孩子情緒變化是不是有點快啊。

  進了屋子,中央的炭火燒得旺旺的,暖和和的溫度撲面而來,我關上房門,揉了揉被凍僵的臉,「漣城,最近過得怎麼樣?太子的身體怎麼樣了?」

  漣城沒有回答,給我倒了杯熱茶放在桌上,自顧自的坐下。

  我吶吶不知怎麼繼續,也跟著坐下,抱著熱茶呆呆地坐著。

  「表姐。」

  「嗯?」

  「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路上發生了什麼?」

  「咳,咳。」我被熱茶嗆到,抱著胸口咳了半天,最後是漣城看不下去,伸手在我背上點了幾下,才讓我平靜下來。

  「連喝茶都會嗆到,我居然當時會乖乖聽你的話先走。」漣城皺眉搖頭。

  我急忙擺手,「那是意外啦,是意外。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漣城冷聲道,「你是欺我不在身前,便可隨便糊弄我是麼。」

  我搖頭苦笑了一下,「怎麼會,我當時勸你先走,的確是想到這一點,不過我以為只是前面那些小角色,不足為慮。哪裡會想到會是請麵館殺手親自出手,若是知道,我肯定不會讓你走的。」

  「表姐,你什麼時候才能多信任漣城一點。」漣城聲色沙啞。

  「我……」我頓住。

  沒錯,我的確不夠信任他,從一開始我失憶的事沒有主動告訴他,讓他來京城也不告訴他自己到底要做什麼,路上有麻煩也只是想到讓他先走,免得耽誤事情。他問起什麼,我也都是糊弄作數,而他的心情,我絲毫沒有考慮到。

  我面帶愧疚,伸手握住漣城放在桌上的手,「對不起,下次表姐不會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漣城輕聲說。

  「真的,以後表姐一定會跟漣城商量過後再行事的。」我急忙保證。

  漣城抬眼,眼神幽深,「希望這次能如表姐所言。」

  「一定會,一定會的。」

  漣城輕輕頷首,起身走進內室,不知在翻找些什麼。

  我坐在桌邊看他在內室走來走去,有些無聊地托腮,「你還沒說呢,在京城怎麼樣?太子殿下的病怎麼樣了?」

  漣城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太子中的毒,並不是鐵杵成針。」

  「不是?」

  「對,只是相似罷了。顯然製藥者只是為了短期內有明顯的效果,所以這毒就算不治慢慢也會消失的。」

  「唉?那我們不就可以走了?」

  「關鍵是,太子並不相信。」漣城抱著個檀木盒子走出來,「我已說過,這毒不需要治也會好,但他不信,非要我呆在這繼續治療,直到痊癒才行。」

  「那還要多久啊。」我接過漣城遞過來的盒子,並未打開,而是繼續問:「你難道沒說,燕小二把你從回春谷請出來要花費多大代價麼?」

  「恐怕就是因為是別人請來的才不放心吧。」漣城嘲諷地勾起唇角,「既然他不相信,那就慢慢熬著好了,反正每天給他開些巴豆排毒也有趣得很。」

  額……漣城你可真夠狠的。我抽抽嘴角,翻手將懷裡的盒子打開,這是——

  檀木盒子裡用紅色的絲絨布襯著,上面放滿了小小的紙包,打開則是各式各樣的小吃,蠶豆、梅花糕、酥糖、糯米糰子……角落裡,還有個更小的絨布包裹,我怔怔地伸手把它舀出來,緩緩打開……式樣簡單的白玉簪靜靜躺在手中,溫潤的玉白像是在其中緩緩流淌。

  有些不安的聲音,踟躕地說。

  「……喜歡嗎?」

35第三十五章

  我愣愣地抬頭看著漣城。

  似乎有些不認識他了,自從進入回春谷相遇以來,雖然漣城在我面前,霸氣有之,冷淡有之,強勢有之,可在我卻莫名總是把他當做小孩子來看待。不管是他如何誠懇地想要表達自己的看法,可在我心中,他不過是被眾人寵著長大,不問世事的驕縱少爺罷了。

  ……可是,這樣的他……居然為我買了這些麼……我哽住了喉嚨,不知要說些什麼……那樣冷淡又不願與人相處的他,到底是怎麼在陌生的地方為我尋找這些東西,恐怕他連銀兩都沒怎麼用過吧。我簡直無法想像他冷著一張臉在首飾店裡,頂著眾人的目光為我挑選這隻玉簪。

  想到這,我抬手把頭上的木簪取下,將手中的白玉簪換上,展顏一笑,「好看嗎?」

  漣城眸光閃動了一下,「好看,表姐怎樣都好看。」

  似曾相識的話語讓我怔住了……承安也曾這麼說過……

  可笑,我這是在做什麼呢……不管是他也好,承安也好,他們認為好看的只是這具身體,這個叫季懷安的女人,不是嗎……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真是的,忍不住就入戲太深麼,嘖。

  閉了閉眼,我長長舒了口氣,「好看就好,我很喜歡,謝謝。」

  漣城一直緊抿的嘴角,終於有了一點翹起的弧度,神情愉悅地抬手碰了碰我頭上的簪子,「不用謝,這是漣城該做的。」

  我強笑著,沒有再開口,漣城也沒有說話,看著我頭上的簪子,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外面傳來黃大的聲音。

  「阿大兄弟——二殿下要走了——讓我來叫你——」

  我忙不迭地起身,「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嗯。」漣城進屋舀了件披風,出來給我披上繫好,「既然表姐來了,漣城會盡快將太子的病治好,表姐不要擔心,乖乖在二皇子那裡等著就好……之後,表姐就要乖乖跟漣城回去。」

  「好。」我垂眸輕笑一下,將懷裡的盒子攏緊,「我等你。」

  「嗯。」

  漣城扶著我的肩,將我至院門口,還欲繼續送,被我揮手攔住,「送到這就好,我可不想我們家漣城被外人看了去。」

  月色下,漣城向來冷淡的面容似乎柔軟了些許,唇邊的弧度幾不可見的勾起了一下,輕聲說:「知道了,表姐慢走。」

  我點點頭,推開院門,走了出去。黃大正站在院門外探頭往裡看,似是對上了裡面漣城的冷峻目光,瑟縮了一下,急忙低頭往回走。

  我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不愧是表兄弟,對你可真好。這狐毛披風可是前兩天殿下賞過去的,後院裡的貴人們一個個眼紅的緊呢。」黃大扭頭看著我身上的披風,一臉羨慕。

  我摸著領口處的雪白狐毛,短促的笑了聲,「哪能啊,我看表哥是壓根不知道這披風的價錢,要不哪能隨手就給我了。」

  「那,你手裡抱的是什麼?可是殿下賞給你表哥的寶貝?」黃大探頭看著我懷裡的盒子。

  「要是就好了呢。」我看了看他眼中明顯的貪婪之色,大大咧咧地打開盒子,做出一臉抱怨,「您說說,都到京城了,還淨給我點這些娘們才吃的零嘴。」

  黃大撇撇嘴,不感興趣的收回目光,「哎呦,你這位表哥可真夠摳門的,我們殿下可是賞了他不少奇珍異寶呢。」

  我笑了笑,沒做聲,只是緊緊地抱著懷裡的盒子。

  「對了,讓你問的事,你問了沒?」黃大戳戳我的手臂,悄聲問。

  我看看四周,小聲地說:「我問了。」

  「哦?怎麼說怎麼說?」黃大瞪大眼睛湊過來。

  我一臉沉痛地緩緩搖了搖頭。

  黃大吃驚地退了一步,顫聲問:「……你、你是說?真的是?!」

  我點點頭,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事,我可是看在咱是一家兄弟的份上才告訴你的,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黃大捂著嘴,震驚地說:「一定一定,我黃大的嘴最嚴實了,這事我誰也不告訴。」

  我欣慰地點點頭。

  沒錯,你誰也不用告訴,你學我搖搖頭再點點頭就可以了。那位素未謀面的太子殿下,不是我要黑你,既然你不願意相信漣城的醫術,那就索性坐實了中毒的名聲吧。

  走到門口,燕弘基已經在馬車前等著,手裡舀著一件披風,看到我出現,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麼,轉身上了馬車。

  我扭頭跟黃大打了個招呼,也跟著跳上了馬車。

  馬車上。

  我托腮看向燕弘基,自從剛才他就一言不發,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太子殿下怎麼樣?」

  燕弘基怔忪了一下,回過神來說:「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那他有跟你說,還有多久會好嗎?」我笑瞇瞇地問。

  「皇兄說,應該還要十幾天。」

  好吧,既然太子殿下你這麼想喝巴豆,那我就成全你。

  燕弘基看我抿嘴笑而不語,好奇地問:「怎麼?安神醫可是說了什麼?」

  「沒有沒有,漣城也這麼跟我說的。」我擺擺手,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好不容易來到京城,明個我想出門逛逛,殿下你給我找個由頭吧。」

  燕弘基點點頭,「我早就想到了,明個記得去帳房上支點銀兩,就說是我讓你去幫忙買點書。」

  我撫掌大笑,「哈哈,果然還是殿下貼心啊。」

  燕弘基面帶寵溺,微微一笑。

  「對了,阿大。」

  「嗯?」

  「你懷裡抱的什麼?」

  「哦……只是一些小東西,不重要。」手上緊了緊。

  「安神醫給的?」

  「恩……」

  燕弘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低頭摸了摸檀木盒子,不再言語。

  回到墨院,進到房間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榻邊的小櫃子,走過去將漣城送的盒子塞了進去,拍了拍手中的灰塵,轉身往隔壁走,到了門前,我一把推開承安的房門。

  「小二,明天跟我出門!」

  房間內只有一位面容憨厚的小廝,手裡抱著一摞書,聞言呆呆地望過來。

  我撓撓頭,「額,小二呢?」

  路人臉小廝無辜的憨笑著。

  「……不在嗎?」我按下心頭那點違和感,轉身往門外走,「那我先出去了,等他回來了再說。」

  心裡疑惑著慢慢往門外挪,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努力的回想剛才看到的畫面,那位小廝……不對!我回身撲到那小廝身上,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捏住他的臉,「小二!你的臉!」

  憨厚的臉被我捏得變形,一張嘴果然是小二清亮的聲音,「嘿嘿,小姐你發現啦。」

  「你的臉怎麼變成這樣了?!」那麼美的臉居然變成這樣,真是暴遣天物啊!

  承安將臉從我手中扯開,幽怨地揉揉,「還不是因為小姐不待見承安那張臉,所以剛剛我就找了點東西易容了一下。」

  「……我不帶你出去只是因為你太顯眼了,並沒有不喜歡。」

  「所以承安就換一張好了,小姐不需要的,承安也不需要。」唯一不變的鳳眼彎起,笑容展開,給平凡的臉增色了不少。

  「這落差也太大了……」我小聲嘀咕。

  「嗯?小姐說什麼?」

  「沒,我說明天跟我出門。」

  「哦?小姐準備去哪裡?」

  「……隨便逛逛。」

  燕弘基今天回來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開,明天應該有一部分人會登門拜訪,我可不想遇見……

  「正好,承安也有東西要買。」

  「哦?你要買什麼?」抬眼好奇地問。

  「小姐的小日子馬上要到了,承安要早做準備啊。」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說出的話卻如同平地驚雷。

  「為為為為為什麼連這種事你都要管啊!」臉頰漲紅。

  承安笑瞇瞇,「小姐日理萬機,這種小事承安來做就好了。」

  噗——這種小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還有你說日理萬機的時候那毫無誠意地語氣是怎麼回事!就算小姐我惦記著誰家廚子手藝更好這些事,我也是有在認真做好反派工作的好嗎!

  「這種東西我會自己買!」漲紅著臉低吼。

  「是嗎?那小姐知道買什麼樣的嗎?買多長的買什麼料子的買哪家的嗎?」

  給跪了……你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在這裡跟我討論姨媽巾問題真的太破廉恥了!住口啊!小盆友心中的大魔頭形象就要破滅了啊喂!

  我掩面,「別、別說了,這件事交給你辦好了吧。」

  「這本來就是承安該做的。」承安理所當然地笑著。

  我拍拍羞紅的臉頰,讓臉上的燥熱降下去一點。

  「說起來,這次在京城你都準備用這張臉嗎?」

  「是的,怎麼了小姐?」

  「沒,想到你又要十天半月不洗臉。」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承安嘴角抽了抽,「不辛苦。」

  承安你早晚一定會因為毛孔堵塞長痘痘的,一定會!

36第三十六章

  清爽的早晨。

  「往右走那邊有聚賢茶樓,這個時辰說書的第一場應該剛開始。往左走大多是玉器古玩的店舖,少爺若想買點小玩意到那邊也不錯。一直走就要走到外圍了,那邊多是平民區,魚龍混雜,少爺還是別去的好。」

  我點點頭,嚴肅的問:「那哪邊吃的比較多。」

  小二憨厚一笑,「那就往右邊走好了,聚賢茶樓對面就是食為天,那裡的紅燒獅子頭少爺一定喜歡。」

  「這種事應該要早說啦。」我毫不猶豫地往右拐,「說起來小二你怎麼對京城這麼熟悉。」

  「也沒有很熟,昨日小二被獨自扔在院裡,只好一個人先來熟悉下路線。」

  「這怎麼可以!以後不要這樣了!」

  「沒關係的,少爺。小二不累。」

  「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斜眼撇撇嘴,「我只是不能容忍你居然比我先吃到紅燒獅子頭。」

  憨厚的笑容一僵,承安抽抽嘴角,「是,小二記住了。」

  兩人歡快地往食為天走,辰時的陽光暖暖的,打散了北方早晨的清冷,各家店舖也都開了門,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

  「少爺,就在那。」承安指指前方。

  我抬頭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一間飯館,上面掛著「食為天」的招牌,走近一看,似乎來得太早,店裡還沒什麼人。

  站在門口探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櫃檯,我朗聲問:「貴店可有人在?」

  從櫃檯下面鑽出一個帶著皮帽夥計模樣的少年,飛快地看了我們一眼,抬手壓壓帽子朝店內喊:「老闆娘!出來接客!」

  「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闆娘!要叫我老闆!還有是出來招待客人不是接客!」店內傳出爽利女聲的咆哮。

  「好的老闆娘!」少年大聲回答,一溜煙從櫃檯鑽出來,甩甩腰間的抹布,跑到我們面前,「客官裡面請!」

  我瞄了一眼小夥計異於常人的淺褐色眼眸,摸摸鼻子抬腳走進去。

  身穿藍色布裙的女人迎面走過來,「兩位客官隨便坐,這大早上來食為天的可真稀罕。」

  我隨便在大堂找了個位置坐下,承安跟著坐在一邊,小夥計拎著茶壺麻利地給我們沏了了兩杯,笑嘻嘻地說:「客官您大早上就來吃獅子頭嗎?」

  「是啊,誰說早上就一定得吃早點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是我的原則~」

  「那您的身體可真好呢,那怎麼說……龍精虎猛?」

  「……你是想說龍馬精神吧……」

  「少跟客人貧嘴了。」女老闆走過來伸手給他了一個爆栗,舀過他手裡的茶壺,「誰讓你來前面搗亂了,趕緊回廚房去。」

  小夥計捂著腦袋往回走。

  我笑著搖搖頭,「沒關係沒關係,小兄弟說話很有意思,反正這會沒人,隨便聊聊也無傷大雅吧?」

  「既然客官您這麼說的話。」女老闆扭頭向小夥計喊:「喵毛,你過來招呼客人!」

  「好的老闆娘!」小夥計樂呵呵地跑回來。

  「說了不要叫我老闆娘!要叫我老闆!」女老闆把茶壺遞回他手裡,對我們一笑,「客官您稍等,獅子頭馬上就給你做好。」說完,轉身進到後面廚房。

  小夥計拎著茶壺笑呵呵地站在原地。

  我指指旁邊的空位,「小兄弟坐啊,這會又沒什麼人。」

  小夥計搖搖頭,「不行不行,讓老闆娘看到要發火呢。」

  我笑笑說:「那我就不強求了,看樣子,小兄弟不是中原人?」

  小夥計瞪大眼,「咦?看起來很明顯嗎?怪不得老闆娘不讓我來前面接客。」

  「咳咳……是招呼客人。」

  「對對,中原話意思都太接近了,我老弄錯。」小夥計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你那已經不是弄錯的程度了吧……

  「不過小兄弟怎麼會想到來中原?京城跟你們那差別很大吧?」

  「是啊,剛來中原的時候我可真不習慣,本來想來中原學武功,結果趕路到一半,帶的盤纏全都莫名其妙不見了,還好半路上遇到了來京城開店的老闆娘,她看我力氣大,就聘我我當店裡夥計了。」

  「這樣啊,老闆娘人可真好啊。」

  「沒錯,又有飯吃又有地方住,喵毛只用每天砍砍柴火、挑挑水、洗洗碗,打掃打掃店裡、偶爾洗洗衣服就好了!」

  ……你確定這麼說是在誇你們老闆嗎?

  「呵呵……確實……很不錯。」

  「而且啊,老闆娘她做的獅子頭真的太好吃了,怪不得大家都說中原好,中原的食物真好吃啊!」

  這時,女老闆手舀托盤,一撩簾子走出來。小夥計連忙走上前把托盤端過來。

  「客官,您慢用。」一盤獅子頭放在中間,女老闆還送了兩小碗粥。

  盤中的獅子頭紅潤油亮,盤底還搭配著翠鸀的青菜,我輕輕夾了一個送到嘴邊,還沒吃就聞到撲鼻的香味,咬下去是醇香味濃的肉塊和汁液,吃了一口就讓人食指大動,停不下來。

  「唔,真是太好吃了!」我一邊吃,一邊朝小夥計比比大拇指。

  小夥計笑彎了眼睛,「對吧,我一頓能吃十個呢!」

  …………你們老闆願意繼續用你真的是太善良了!

  吃過飯,我們打算繼續逛逛,女老闆一聽我們是外地人,熱心地告訴我們哪家的東西實在,哪家的東西水分大。

  告別女老闆和小夥計,我抱著肚子緩緩地往錦繡齋走。

  「咳咳,你不是要買那什麼……要不我們分開走?我一個人去錦繡齋?」扭頭看著承安。

  「不必了,少爺。我要買的東西就在錦繡齋。」笑瞇瞇。

  ……尷尬的移開視線,我目不斜視往前走。

  走著走著,餘光瞄見什麼,停了下來……咦?「鑄劍」?

  我愣愣地看著那家兵器店,這個招牌不是……

  「少爺?」承安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個招牌,有些不安地說:「我們不是要去錦繡齋嗎?就在前面……」

  我瞇起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看著他眼中的慌亂越來越明顯,正準備出口同意,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大!你怎麼來啦!」

  咦?這不是南二哥的聲音,我回頭一看。

  南二哥果真站在身後。依舊是灰撲撲的舊棉袍,頭髮也潦草的隨便一扎,只是臉上的大鬍子剃乾淨了,露出本來硬朗的面孔。看見我回頭,他張嘴一笑,還是那不羈的風格,「上次分別聽說你們要來京城,正好最近皇帝過生辰,京城的店裡急需珍藏的武器,我就自請來送貨了,沒想到剛來就遇見阿大你了!」

  「你說的店是指……」

  南二哥伸手指向我身後,「就是那家『鑄劍』啊,上次你們走得急,我沒來及說。我大哥就是鑄劍山莊的莊主南凝玉。」

  餘光裡承安的身體漸漸僵硬,連拳頭都不自主的緊握,我不動聲色地繼續笑著說:「那我跟南二哥可真是有緣,不過小弟這會想去錦繡齋逛逛,不如南二哥先忙?等有空了,小弟再來拜訪。」言畢,看到旁邊的身影明顯鬆了口氣。

  南二哥連連搖頭,「不忙不忙,你等我把劍送進去,我跟你們一塊逛。」

  喂喂,不用這麼熱情啊喂!

  不容我們表態,南二哥大步走進店裡,把身後的大匣子往櫃檯一放,也不等掌櫃的說什麼,就快步走了出來。

  「走吧走吧,你剛剛說要去哪?錦什麼齋來著?」

  承安顯然不願意南二哥跟著,笑咪咪地說:「這位公子,我們少爺要去錦繡齋買些私人物品,您跟著似乎不方便呢。」

  「咦?你是誰?」南二哥渀佛才注意到旁邊有這麼個人似的,迷茫的撓撓腦袋,「說起來,如果我沒記錯,錦繡齋是賣姑娘們用的東西吧,阿大你要去買什麼私人用品啊。」

  承安額頭上青筋跳動,唇角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顯然已經準備好要開啟毒舌模式了,我伸手拽拽他的袖子,上前一步,「沒有啦,家裡有個妹妹,我想既然來了京城,正好給她帶點小玩意。」

  「那正好,我也要買!」

  ……你這麼五大三粗的漢子要去買什麼啊!難道你還有顆少女心嗎?!

  南二哥繼續說:「我要買來送給我大哥。」

  噗,原來有這種癖好的是你大哥,不過你就這麼隨口把你哥給賣了沒問題嗎?!

  「前段時間聽大哥說要定親了,可不知怎麼回事,後來又不了了之。」南二哥歎了口氣,「我想一定是因為大哥他總是呆在山莊裡不願出門,也不知道怎麼討女孩子歡心才會這樣。這次我給他帶點回去,讓他送給那姑娘,我想那姑娘也許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那姑娘就站在你面前好嗎,而且她沒嫁過去的原因也不是這個啊!

  這時,一旁的承安突然出聲。

  「我想那姑娘沒嫁過去,是因為你大哥自己有問題。」

37第三十七章

  「我想那姑娘沒嫁過去,是因為你大哥自己有問題。」

  我扭頭看著承安,莫非……他知道什麼?

  「不會吧,我大哥除了不怎麼愛理人以外,其他很好的啊。」

  「你大哥都這麼大年紀還未成親,不是有問題是什麼。」

  「小兄弟,話可不能說,我大哥雙親去世的早,要獨自撐起鑄劍山莊已經很不容易了。後來撿到我,雖然我也學著怎麼幫忙,可到底是耽誤了他這麼些年。可我大哥絕對沒什麼問題,可是實打實的純爺們!」

  聽到這,我忍不住插話,「唉?你跟你大哥不是親兄弟啊?」

  南二哥臉上硬朗的線條變得柔和,摸著頭咧嘴一笑,「是啊,大哥他憐我父母雙亡,不僅將我帶回鑄劍山莊,還認我做義弟。不過實在不爭氣,這些年鑄劍的本事還不及我大哥十分之一,也只能各地跑跑,多帶些珍奇的材料回去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故意不教你呢?」承安撇撇嘴。

  「不可能!我大哥做事光明磊落,決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

  「是嗎,那為何聽說鑄劍山莊莊主從未踏出過山莊一步?」

  好犀利的技術宅,居然除了打鐵別的都不感興趣麼……不對,等等!

  我瞪著承安,「這麼說你沒見過莊主?」

  「沒有。」理直氣壯。

  ……沒見過你說個毛毛啊!難道過了這麼久我還能不明白江湖傳言這玩意有多不靠譜嗎!

  我翻個白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大步向前走,身後的承安和南二哥繼續爭論。

  「我大哥每日鑄劍都已經很忙了,哪有時間出門。」

  「所以哪家姑娘會願意嫁給除了鑄劍別的什麼都不幹的人。」

  「不對,我大哥也會鑄刀鑄斧什麼的。」

  「……總之就是只會打鐵就對了。」

  「也、也不是……」

  我停住腳步,扭頭對身後的兩人涼涼地說:「先停會,錦繡齋到了,你們不是要去買東西嗎?」

  兩人停下爭吵,抬頭望了一眼眼前的招牌,不約而同地大步跨了進去,我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進去。

  進了錦繡齋,店裡夥計急忙迎上來,「兩位公子,可是要買什麼送人嗎?我們今個由新進了一批首飾,可是聞人大師親自設計的,您要是晚點來估計就要被姑娘們挑光了……bulabula。」

  承安朝我笑著點點頭,直接去找掌櫃的低聲細語。我尷尬的轉過頭,眼光隨意地在店內掃瞄著。

  「真的嗎?那首飾那麼受歡迎啊?」南二哥顯然很感興趣。

  店裡夥計一看有門,更加賣力的解說,「可不是嘛,這姑娘有哪個不愛俏的。您要是賣個回去,成過親的兩口子感情更加和睦,沒成親的立馬成親!」

  「哇!那趕緊帶我看看!」南二哥連連點頭,一把拽著我,「阿大,你來幫我看看,我是個粗人,不知道送什麼好。」

  我跟著南二哥走到放首飾的櫃檯處,這時承安已經拎著包裝嚴密的盒子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掌櫃的,聽說我們要買聞人大師的首飾,連忙從後面架子上抱出幾個精緻的盒子。

  「兩位公子慢慢看,這批的都在這了。」

  南二哥認真的挑選著,嘴裡還唸唸有詞,「這個簪子……珠子怎麼這麼小……唔,這個怎麼不是金的……這鸀色就該配大紅啊,不好看不好看……」

  眼看掌櫃的臉色越來越青,我急忙打斷南二哥的自言自語,「南二哥,你覺得這個怎麼樣?」隨手舀起一個玉墜。

  「這個……會不會太小了?」南二哥猶豫道。

  我黑線了一下,「這不小了,女孩兒家的都喜歡小巧玲瓏的。」

  南二哥點點頭,「還是阿大你懂女人心,好,好,我就買這個……你不是也要買嗎?」

  我四下打量著,被角落裡一對玉珮吸引住了目光,掌櫃的看到,連忙舀起來送到我面前,「公子真是識貨,這可是聞人大師的得意之作,這對鴛鴦佩可是天下僅此一對,獨一無二的。」

  我舀起那對玉珮打量著,說是鴛鴦佩卻並未看到有雕刻鴛鴦的痕跡,對著陽光一看,才隱隱看到一對鴛鴦的紋路。

  「少爺喜歡?」身後的承安出聲問。

  掌櫃的連忙接話,「公子若想要的話,可以給你便宜點,看公子也是我們錦繡坊的常客了。」

  我臉一熱,難道是說承安去買姨媽巾的時候表現太熟練了嗎?

  「公子頭上的這玉簪就是我們上一批最有名的,既然公子如此賞臉,我們也一定給個便宜的價格。」

  唉?這個是……我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玉簪。

  「哦?這樣啊。」承安笑瞇瞇地回答,「那就再買幾個玉簪好了。」說完隨手挑了幾個交給掌櫃的打包,同時還笑瞇瞇地盯著我頭上的玉簪。

  我心虛地縮縮脖子,躲開承安的視線。

  離開錦繡齋,我放緩腳步,落在後面跟承安並肩走著。

  「少爺有事?」還是那副笑瞇瞇地表情。

  我清了清嗓子,「那個,看在你最近辛苦了的份上。那玉珮送你一個。」

  承安詫異地看向我,我故意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別想多了,反正我又不能同時掛兩個,只是多出來一個而已。」說完快步走到前面。

  走著走著,前方圍著一大群人,中間不時地傳出叫好聲。

  唉?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江湖雜耍?

  怎奈圍觀的人太多,我探頭了半天也看不到任何東西。承安想要撥開人群被我搖搖頭攔住,算了,估計也只是胸口碎大石那一類的吧……嚶嚶嚶,就算是這樣也想看啊。

  正在糾結到底是繼續走還是擠進去看看的時候,裡面傳來嬌俏的女聲,「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啦。」

  話音剛落,剛才還圍得嚴實的人群,立馬四散逃開,捂錢袋走開的速度簡直像是輕功已經修習到頂級了。

  「啊?又走了……今天又白演了,嗚嗚,中原人真討厭。」

  我好奇地抬頭一看,一對粉藍少女雙胞胎欲哭無淚地捧著收錢的盤子,後面還跟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粉色少女撅著嘴,「再這樣下去,我們連飯都要吃不起了。不是說中原人樂善好施嗎?怎麼賺到的錢越來越少啊。」

  我走過去,扔了塊碎銀在盤子裡,幾個人立馬扭頭看向我。

  我撓撓腦袋,「我就想知道,你們表演的什麼啊?有胸口碎大石嗎?」

  雙胞胎少女對看了一眼,齊聲回答,「沒有,我們會射飛鏢。」

  「哦?」我好奇地挑眉,「是蒙眼也能射中的那個嗎?」

  「唉?您怎麼知道?!」

  小說裡都這麼寫啊,作者那個廢柴估計也編不出更有趣的梗了。

  「我猜的。」我咧嘴一笑,「只不過你們不能表演完再收錢啊,中途收才對,都看完了誰還會給錢。」

  「原來是這樣。」雙胞胎少女又齊聲回答。

  失笑著搖搖頭走開,這點經驗都沒怎麼就出來賣藝了……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才這麼半天就遇見兩次外鄉人,是巧合麼……

  「少爺,你想看那個嗎?」

  我抬眼看了看承安,「還好,怎麼了?」

  「如果少爺想看的話,我也會。」自信地笑著。

  「小兄弟也會?好厲害!什麼時候給我也看看吧!」南二哥興奮道。

  承安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好啊,到時候還請南公子配合當個靶子。」

  「好好,這個我會!站著不動就行了吧?」

  「恩……無論怎樣都不要動哦~」

  喂喂,別以為你現在是一張老實人的臉我就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了!南二哥放你手裡還不被戳成篩子啊!

  我無語地翻個白眼,繼續往前走,身後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額,應該說是南二哥一個人熱火朝天。

  「小兄弟你怎麼會蒙眼射飛鏢的?那個很難的吧?」

  「一點都不難。」

  「是嗎?難道不用練很久嗎?」

  「不用呢。」

  「是嗎?那一定有什麼秘訣吧?能不能也教教我?我先回家表演給大哥看。」

  「秘訣嗎……當然有。」

  「是什麼?是什麼?」

  「秘訣就是——用力扔就對了。」憨厚的一笑。

  「啊?是嗎?有這麼簡單……」

  於是,就這麼愉快的(?)聊著,我們在外面逛了一天。臨近傍晚,我拱手向南二哥告別,答應他改日去同福客棧找他。

  回到二皇子府,剛進門有個小廝就走過來說:「安公子,殿下在書房等你。」

  哦?書房?那不就是我住的墨院?

  我點點頭,轉身向墨院走去,到了之後趕承安先去把買的東西放好,抬腳向中間的書房走去。

  「光光——」敲了兩聲,我朗聲道:「殿下,我回來了。」

  「阿大回來了?那進來吧。」裡面傳來燕小二溫和的聲音。

  不假思索地推開門,卻在看到椅子上的小身影時僵住身體。

  燕小六從椅子上跳下來,惡狠狠地叉腰。

  「你還知道回來啊!」

  ……二殿下,您要出賣隊友前不能吱個聲嗎?

腦補番外——慎點

  安達,女,20歲。無所事事又廢柴的大學生,生活來源來自一年見不了幾面的父母,偶然機會下點進某網站開始做一名小透明寫手,生活裡除了吃吃喝喝總算多了點有意義的事,就是碼字。頂著一枚【牛肉麵】的馬甲,安達勤勤懇懇地寫著自己的撲街文,從未想過有什麼成果,不過是想做點喜歡的事罷了。

  某日,除了編輯幾乎沒人敲的工作QQ響了一下,一個頂著漫畫少年頭像的QQ窗口彈出來。

  安達看了看對方的信息,糯米,來自編輯作者群……好吧,慢慢輸入【你好。】

  【面面醬!你有CP嗎?】

  【……沒,怎麼了?】

  【做我CP吧!】

  唉?!這是什麼神展開?安達確定自己從未在群裡和這個叫糯米的作者說過話,狐疑地在網站裡輸入「糯米」兩個字,點搜索……看了看對方的收藏和訂閱,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再看……安達跪了……這不科學!哪有大神跑來勾搭小透明的!

  安達抖著手回【你確定,沒發錯人嗎?】

  對方迅速地回答【沒有沒有!就是面面你哦!O(∩_∩)O】

  想了想自己幾乎沒什麼朋友的生活,安達還是回道【好。】

  有了這個奇怪的開端,安達和那個叫糯米的作者成為了所謂的CP。也開始慢慢展露自己的個性。

  安達:【媳婦你先睡!洗乾淨床上等我!】

  ——糯米:【相公你真吐艷~o(≧v≦)o~~】

  安達:【瓦擦,那個18X乙女遊戲蝶XX居然出漢化版了!就算有碼我也要開擼了!】

  ——糯米:【真滴咩?面面你傳我一份!】

  就這樣,兩個好CP陸陸續續地交往著,雖然對方每天「相公,相公」叫的很歡實,安達也從未多想,網絡嘛,一個稱呼而已。

  等到約好要去火車站接人的那一天,安達才終於有了一點點真實感。這算神馬?二次元發展到三次元?不過糯米會長什麼樣呢?她說今天會穿白色的短袖和牛仔短褲……唔,在哪呢……這個?不對不對,糯米應該是可愛型的吧,也許是個大美人也說不定呢。唉,早知道問問她今天什麼髮型了……前面那個雙馬尾看起來有點像,上去問問吧。

  這麼想著,安達準備走上前問問那馬尾少女是否是糯米,還未走到,身後有一隻手拍拍她的肩,安達回頭。

  「面面?」

  ……

  …………

  ………………

  誰能告訴她眼前這美人是腫麼一回事!

  利落的黑色短髮,露在短袖短褲外面的皮膚十分白皙,高挑的個頭大約有一米八的樣子,簡直像是開了外掛的臉美到逆天,微微上挑的鳳眼笑咪咪地看著她。

  是美人沒錯!可為毛是個男的啊啊啊啊!

  安達抽抽嘴角,抱著一絲希望問:「你是……糯米?」

  「是啊。」對方用清亮的聲音回答,「面面果然跟我想像中一樣可愛呢。」

  ……瓦擦!誰來給她一刀讓她去死吧!傳說中的可愛美少女呢?!難道自己天天各種爆粗口各種無下限都是對這個大美人做的嗎!太殘忍了!T_T

  安達失意跪地。ORZ

  大美人沒有在意安達的崩潰,依舊用清亮的聲音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季,季承安,S市人。」

  安達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叫安達。」

  「我知道哦。」

  「你怎麼知道?!」

  「你告訴過我啊。」

  「……是嗎?我有嗎……」迷茫臉。

  季承安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那個不重要啦,我們到車裡再說吧,車站好熱。」

  「哦……好。」安達迷迷糊糊地帶著季承安往車庫走,最後在一輛小熊貓前停下來,「要把行李放後備箱嗎?」

  「不用不用,我沒什麼行李。」季承安甩甩背上輕飄飄的背包,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隨手把包扔到後座。

  安達慢慢發動車,「你準備住哪個酒店來著?先去check in吧?」

  「唉?你不是說要我住你家嗎?」季承安狀似不滿地反問。

  「那、那是因為以為你是女孩子才那麼說的!」安達結結巴巴地解釋。本以為來個萌妹紙住自己家當然沒問題,誰知道妹紙半路變性了啊!

  季承安撲哧一笑,勾魂的眉眼看得安達瞬間失了神,「知道啦,我開玩笑的。嗯,我查過了,就去那個Crystal大酒店好了。」

  聽到酒店的名字,安達默默在心裡感歎了一下,果然是大神麼,出行都要五星級來著。

  安達點點頭,盡職地做好司機的工作,靜靜地開車不再說話,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到了Crystal大酒店,在一排豪車當中停下自己的小熊貓,安達扭頭說:「到了,我們去check in吧。」

  沒有回答。

  季承安側著頭安靜地睡著了,精緻的臉孔在車裡熠熠生輝。

  安達嫉妒地看著對方纖長的睫毛,清了清嗓子,「咳咳,糯米,起來了。」

  「唔……」美人低低地呻吟了一聲,不情願地微微睜開眼,看了看四周以後,開始在衣服裡摸索,掏出錢包翻出一張卡遞給安達,「喏,你幫我開房啦。密碼是你的登陸密碼。」說完倒頭就睡。

  「喂喂,我說你這麼困,就先去睡一下好了。等明天我再帶你出來玩。」安達看著對方賴著不想起的樣子,無奈道。

  季承安皺著眉頭,哼唧了一聲,就是不動。

  安達無語地拿著手裡的卡,打開車門下去check in。

  「小姐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房間?」

  「唔,一間單人間。」

  「好的,您打算住幾天呢?」

  安達略略一思索,「先開一天吧。」

  「好的,請您給我一下您的身份證。」

  安達看看手裡單薄的卡,想起季承安那睏倦的表情,翻開自己的錢包,掏出身份證遞過去。

  「好的,一天是嗎?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安達把卡遞過去,輸入密碼,確認之後,賬單立馬打了出來,前台小姐遞過來。

  「請您簽一下名字。」

  安達瞄了一眼令人咂舌的金額,簽下季承安的名字。唉,早知道這麼貴就讓他住家裡了……其實家裡空餘房間挺多的……

  那好房卡,安達轉身出了酒店,回到車上,季承安揉揉眼睛看過來,「辦好了?」

  「嗯,拿好你的房卡。」安達遞過房卡和信用卡,看他收進錢包後,才緩緩發動車,「接下來去哪?」

  「唔,L市的古跡不是蠻有名?去看那個吧?」

  「好。」安達應聲。

  於是,安達帶著季承安在L市有名的古跡晃悠了一天,期間安達似乎感覺自己已經慢慢接受糯米是個男人的事實了,因為他似乎跟網上的感覺差不多,一樣的健談一樣的有趣。不知不覺,安達的個性又完全暴露了。

  「瓦擦,這裡不能拍照啊笨蛋!」

  「嚶嚶,我沒看見。」

  「笨死了,來來,我幫你拍。」

  「好滴~」

  玩著玩著,夜幕將至,安達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載著季承安回到市區,兩人在小吃街裡吃了個心滿意足。

  「對了,我聽說L市的酒吧也很有名啊?」季承安擦擦嘴,好奇地問。

  「沒有吧。」安達摸摸吃撐了的肚子,「你們S市的酒吧倒是很有名。」

  「那你帶我去啊,好不好也要比較才知道!」

  「啊?我不會喝酒啊。」

  「沒事沒事,去酒吧玩玩也不一定要喝酒啊,你可以喝飲料喝茶什麼的。」

  「哦,好吧,反正沒去過,試試也好。」

  就這樣,兩人把車停回酒店,打的直奔L市有名的「暮色」酒吧。

  兩人坐在卡座裡。

  「原來,酒吧長這樣啊。」安達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裡扭動。

  「對啊,不過我們要先點東西,沒消費會被趕出去吧。」季承安打個響指,服務生拿著menus走了過來。

  帥氣的服務生遞過menus就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並不催促客人點什麼東西。

  「來杯啤酒就好。」季承安指著啤酒裡最上面的那種對服務生說。

  「唔,我要什麼呢……」安達翻著menus,終於看到一項自己可以喝的,「要這個吧,長島冰茶。」

  服務生微笑著接過menus,說了句「請稍等」就轉身離開。

  安達看著服務生帥氣離去的背影,喃喃地說:「不愧是最有名的,連服務生質量都好高哦。」

  季承安挑了挑眉,沒有接話,只是唇角的笑容更加勾人。

  不多時,服務生端著兩個精緻的玻璃杯走過來,默默地放到桌子上之後,躬身退開。

  季承安拿過啤酒喝了一口,「唔,還不錯。」

  安達則著迷的抱著自己的長島冰茶,看著它美麗的色澤,「好漂亮哦,這顏色……是橘子汁嗎?」

  季承安高深莫測的一笑,「你嘗嘗就知道,記得一次要多喝點,不然嘗不出味道的。」

  安達不疑有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味道直衝鼻腔,「唔……這是……酒。」原本粉嫩的臉頰頃刻間變得漲紅。

  季承安誘惑的臉龐在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頭暈暈的再也支撐不住,安達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被季承安一把攬在懷裡,「呵呵,我當然知道那是酒,笨蛋~」

  是夜。

  Crystal大酒店內。

  躁動的身體,潮熱的空氣。

  安達不耐的撕開衣服,「好熱……好熱……」

  耳邊有人誘惑地說:「很熱嗎?我來幫你脫。」

  終於脫得清涼以後,被人抱在懷裡的安達不滿地拽著臉前的衣服,「不舒服……脫掉……」小手在對方胸前胡亂扯著。

  「唔……」那人一聲悶哼,聲色低啞地笑了笑,「這可是你要求的。」

  修長的身體覆上不安躁動的安達,快速地撤掉身上的束縛,低頭含住身下之人的紅唇,輾轉吸吮,兩人的呼吸漸漸紊亂,不知是誰先探入誰的口中,唇舌交纏,動作青澀卻兇猛強烈。

  終於兩人都快要窒息,那人抬起頭大口的喘氣,卻不甘剛嘗到點甜頭就放棄,再次低下頭在她頸間舔舐著,雙手不停地揉搓,握住她胸前的柔軟,一口吮住。

  「啊……」安達失聲嬌吟,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現在她再不得到紓解就要爆了。掙扎著一把抓住了什麼,身上的人瞬間變得僵硬,急促的喘息著,安達只覺得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堅硬灼熱。

  「唔,我忍不住了。」身上那人呻吟著說,撐開安達的雙腿,下身一沉。

  「恩……」兩人同時悶哼出聲,相連的部位傳來尖銳的疼痛,沒過多久,身上那人開始緩緩地挺動著腰部,節奏越來越快,最後化為瘋狂。

  呻吟,喘息,求饒。

  兩人身體不停交纏,直至筋疲力盡。

  清晨。

  「啊——————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麼!」

  「是你對我做了什麼才對吧。」美人將背上的抓痕露出來,白皙的背部此時慘不忍睹,「昨晚你發酒瘋,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好心將你送回酒店,你居然對我下毒手,我反抗都反抗不了。」

  「怎麼可能!我、我什麼都不記得啊!」

  「你是說,你就準備這麼吃干抹淨不認賬是嗎?!」泫然欲泣。

  「也不是啊!大、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好了。」心虛地轉開眼。

  「哼,想不負責任?」美人一挑眉,赤身走下床,絲毫不在意走光,在地上纏做一堆的衣物間翻著,最後拿出錢包,抽出一件東西。

  愣愣地看他走過來,眼前出現一張身份證,上面的有美人精緻的臉孔和名字。

  「看清楚,我到下個月才成年。」

  瓦擦——自己居然強迫未成年人了嗎!好可怕!

  美人得意地抬抬下巴,「你要是願意負責,我就不追究了。不然的話,哼哼。」

  「我願意負責!請讓我負責!」

  「這就對了。」美人掀開被子,撲過來。

  「你、你要幹嘛。」

  「讓你再負責一次。」

39第三十八章

  「哼,怎麼?是心虛不敢見我嗎?來了京城為什麼不來找我!而且還自己跑出去玩到現在才回來……說!你是不是故意躲我?!」燕小六張牙舞爪。

  我一把按住燕小六的額頭,防止他撲過來,「怎麼會呢,阿大我也是有正經生意要做的哦~」

  燕小六停下,不屑地睨了我一眼,「當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愚蠢嗎?你哪有什麼正經生意,分明是去大吃大喝了。」

  「你真是太不瞭解我了,我好傷心,嚶嚶嚶嚶。」我掩面欲哭,從指縫間看到燕小六漸漸變的慌亂的表情,悄悄湊過來卻不知如何安慰。我假哭了兩聲,才放下手一臉悲痛的說:「我分明是只有別人請客的時候才會去大吃大喝。」

  「…………」果然看到對面兩人一臉吃了翔的表情,估計都在心裡懊惱剛才怎麼會中了我的計還想安慰我的吧。

  「說起來,墨雲呢,這次出門沒跟著你?」我抹抹臉。

  燕小六低下頭,「因為上次墨雲沒有阻攔我離宮,被父皇關禁閉了。」

  「太過分了!太不人道了!」我握拳憤憤道。

  燕小六一臉遇到知音的表情抬起頭。

  「分明該關禁閉的就是你嘛!關墨雲什麼事~」

  「喂!」

  我咧嘴一笑,拍拍極欲炸毛的小腦袋,「好啦,我開玩笑的。回宮後你父皇沒有罵你吧?」

  「沒有,只是隨口說了說。」燕小六搖搖頭,突然想到什麼,「對了,父皇有問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哦?你怎麼說。」

  「我把碧水城那個大壞蛋的事說了!父皇說一定會嚴懲他的!」一臉邀功的表情。

  「幹得好!」我笑瞇瞇地揉揉他的腦袋。

  「阿大……」燕小六伸手抱住我的腰,「你這次會在京城呆多久?」

  「再呆個七八天的樣子吧。」我想了想。

  「那正好,父皇馬上要過生辰了,你跟我去挑生辰禮!」燕小六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喂喂,那種東西何必挑啊,你這種年齡去背首詩寫個大字送上去不就好了。」我嫌麻煩,「再說你一個皇子天天老往宮外跑也不好吧。」說完,我用眼神示意燕小二半忙把腰間的燕小六拉開,結果他笑著攤攤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口胡!這麼不體恤下屬!我要求漲工資!

  「不要不要!往年我都是送大字,皇兄們送的都是各種奇珍異寶,今年我也要送!」燕小六抱著我的腰狂蹭。

  這時,身後傳來承安清亮的聲音,「少爺,東西放好了。」

  我扭頭一看,承安頂著那張老實人的臉呆呆地站在門口。

  腰間一緊,燕小六好奇地看著承安,「阿大,他是誰?」

  承安走過來,不知怎麼一拉,將我從燕小六的雙臂間拉出來,「我是少爺的新小廝。」

  燕小六眨眨眼,轉臉鄙視的看著我,「你把小二拋棄了嗎?」

  喂喂!小二就在你眼前好嗎!

  「小二,咳,他有別的事要做。」我捂著嘴含含糊糊的說。

  「哼,負心的女人!拋棄我和二皇兄不說,居然連小二你也拋棄了,他那麼勤勤懇懇,就算江湖上說他是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你也不該就這麼拋棄他啊!」

  別這麼亂用形容詞啊!教你語文的夫子都要哭泣了啊喂!還有你究竟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啊!

  「弘業,不要亂說了,小二兄弟一定是有別的事要做才離開的。」燕小二出聲蘀我解釋,「昨日不是還在,今天怎麼……這位小兄弟是?」

  「小二他很忙的嘛,你也知道我們做魔教這一行的有很多壞事要幹。」我笑瞇瞇地拍拍小二的肩膀,「這傢伙是新進的,特長是端茶倒水拎包跑腿,居家旅行必備良人啊~」

  「哦?這位小兄弟不知怎麼稱呼?」

  轉轉眼睛,咧嘴一笑,「他叫豆丁。」

  「……」

  「不錯的名字吧~來,豆丁,跟兩位殿下打個招呼。」

  承安憨厚的一笑,「兩位殿下好,我是豆丁。」

  這名字真不錯,一聽就是美少女什麼……不對,一聽就是老實人的名字啊。

  「天色不早,弘業你也該回去了。」燕小二溫聲說:「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燕小六咬咬下唇,拽了拽我的袖子,「那我明天再來找你,你跟我去選生辰禮。」

  「我記得我並沒有答應你吧?」

  「一天十兩。」

  「我像是那麼沒節操……」

  「二十兩,不能再多了。」

  「……成交!」

  燕小六撅起嘴,「那就這麼說好了哦,這次你不可以先逃跑。」

  我咧嘴一笑,「怎麼會呢,殿下,我們生意人最講究信譽了~」

  「哼,最好是這樣!」

  接著,我招呼承安去把燕小六送出府。臨走前,燕小六還在囑咐我明早一定要早點起,我胡亂點點頭將他打發走,累極地癱軟在椅子上。

  「辛苦你了。」燕小二從書桌後走過來,親手倒了杯茶遞過來。

  我接過抿了一口,笑呵呵地說:「怎麼會呢,我這不是在賺錢麼。」

  「那件事我聽說了。」見我一臉不明,燕小二在我身旁坐下,「弘業都跟我說了,你們在碧水城遇見惡霸的事。」

  我點點頭,不知他突然提起這個做什麼。

  「碧水城那王姓惡霸,所犯罪行已經證據確焀,但其實,父皇並未做出任何懲罰……那人之父乃是三皇子的舅舅。」

  哦,原來上頭有人啊,怪不得這麼囂張。

  「可笑,我們身為皇子又如何,明知他有罪卻不能將他治罪,甚至不能像你一樣把他拉出來揍一頓,呵呵。」

  我抱著茶杯緩緩一笑,「殿下何必因為這種事而感到挫敗,有些事現在不能做不代表以後也不能做。對我們江湖人來說,打不過就跑,修煉十年再戰不遲。」

  「安姑娘……」燕弘基突然換回以前的稱呼,熟練得好似一直都這麼說一樣,突然伸手握住桌上我的手,「自從遇見姑娘,我就一直被姑娘的笑容感染,以後你要做的事我會幫你做,姑娘可否……」

  「少爺,熱水準備好了,可以洗漱了。」承安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房,突然出聲。

  我嚇了一跳,猛地跳起來,抽回被握住的雙手,手中的茶撒了一身,「嗷嗷——」

  「少爺小心。」「安姑娘沒事吧?」

  兩人同時向我撲來,明明是承安離得比較遠,卻是他先扶住我要倒的身體,巧妙地擋在燕弘基前面,蹲下身撩起我的袍角,「少爺沒被燙到吧?」

  「沒事沒事。」我不自在地扯開袍角,視線落在地板上,「那什麼,衣服髒了,我先回房了。」說完轉身跑出書房,奔回房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呀呀呀,好可怕,剛才那氣氛如果沒看錯的話是準備勾搭我吧?沒錯吧?!沒想到溫文爾雅的外表下居然這麼開放,果然是皇家出品,不僅家有美妾,勾搭起江湖少女什麼的很順手嘛。嘖,可現在也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果然還是……

  「少爺,換衣服吧。」承安不知道什麼回來了,手裡舀著乾淨的衣服站在我面前。

  我點點頭,「嗯,你放那邊,等我洗完再換。」

  這時,門外傳來燕弘基溫和的聲音。

  「安兄。」

  我慌忙回答,「啊?殿下有事?」

  「哦,沒什麼事,我要回房了,跟你說一下。」頓了頓,門外的燕弘基緩緩說:「剛才我的提議,希望安兄能仔細考慮下。」說完,便離開了墨院。

  屋裡寂靜無聲,浴桶裡的熱氣緩緩地飄過來,我煩躁的撓撓頭髮,「你先回去吧,我準備洗澡了。」

  「小姐……」承安拖著聲音,「你要考慮嗎?」

  「考、考慮什麼?」我結結巴巴的說。

  「二皇子的提議啊。」承安抬起頭,臉上面無表情,鳳眸幽幽地望過來,「打算幫小姐辦點事就能讓少爺跟了他什麼的。」

  居然反應這麼平靜?我鬼使神差的問:「你覺得他的提議怎麼樣?」

  「哼哼。」承安冷笑了兩聲,語氣裡掩不住的鄙視,「他想的美。」

  我低下頭聽承安繼續鄙視說:「不過是區區皇子,上有太子

  ,下有三皇子,撇去皇子的身份也就跟一般窮書生沒兩樣。」

  咳,人家學問也很不錯的好吧。

  「解決不了碧水城的事居然還跑來跟小姐哭訴,無能!被小姐安慰之後居然還妄圖染指小姐,無恥!」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偷聽了!不是去送燕小六了嗎!

  「這種無能又無恥之人,怎麼配得上小姐,他一定是想要利用小姐在教中的權力,我想主上也不會答應的!」

  我低著頭,含含糊糊的問:「那你說,什麼樣的人,我爹才會同意?」

  「……」承安頓住,稍後低聲笑了笑,「小姐不是說,主上傳了我們傳家武功,為的就是讓小姐在我們當中挑一個做女婿麼。」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借口了!我羞惱地抬眼瞪了他一下,卻被他眼中的認真懾住。

  「不管小姐選誰,承安都會一輩子保護小姐的。」

  紅暈悄悄爬上雙頰,我站起來將承安推出門外,「出去啦,再不洗水就要涼了。」

  關門的一瞬間,似乎聽到門外的低聲呢喃。

  「小姐的笑容……是我的……」

40第三十九章

  「阿大!阿大!起床啦!起床起床啦!」門外有人大力地拍著門,門栓被搖晃的嘎吱作響。

  我煩躁的用被子摀住頭,堵上耳朵繼續睡。

  「阿大!別睡了!快起來!起來跟我出門啦!」門栓劇烈的搖晃,感覺門板幾乎要被搖下來了。

  我忍!我死死地抱住腦袋,繼續跟周公纏綿。

  「阿大——阿阿大——阿大大——告訴你!你不起來我是不會走的!」門外那人拖著長音不聽的嚎叫。

  門外有清亮的嗓音,語氣忠厚,可內容卻完全相反,「殿下,你要是再吵少爺睡覺,我就要把你扔出去了哦~」

  「你敢!不想活了嗎!」

  「要不殿下試試?」

  「愚蠢的平民,要不是看在阿大的份上,我現在就要誅你九族。」

  「愚蠢的殿下,九族就只剩我一個呢。不過你準備舀什麼來誅呢,殿下你舀得動刀嗎?」

  「你——」

  我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劈手打開門,不等門前的兩人說話,閉著眼大吼。

  「都給我閉嘴!不知道我做反(fei)派(chai)很累嗎!每天想著如何幹(chi)壞(dong)事(xi)已經很焦慮了好嗎!居然在我大好的睡眠時光來搗亂!告訴你們!擾我睡眠者,死!別小看廢柴小市民的戰鬥力啊口胡!聽到了嗎!」

  「……」

  前方一陣寂靜,我滿意地準備關門。

  「少爺,你的東西掉了。」

  我疑惑的睜眼往地上一看,這粉藍色的……瓦擦!老子的肚兜啊!

  我急忙一把撿起來,瞪向面前的兩人。只見承安單手摀住燕小六的眼睛,另一隻手摀住自己的鼻子,臉上的紅色似乎要穿透易容露在外面。

  一下子,我的臉也瞬間爆紅,反手甩上門。

  外面有燕小二小聲的疑惑,「豆丁,你為什麼捂我的眼睛,還有阿大什麼東西掉了?」

  「因為少爺掉的東西,不能給其他男人看到。」

  「哦?是什麼是什麼?」

  「……是令男人某些地方變得雄偉的東西。」

  「……那到底什麼啊。」

  ……閉嘴吧你們!

  我崩潰的捂臉,逃進內室,讓他們一鬧我的瞌睡蟲也跑光了,緩慢的穿好衣服,故作鎮定再次打開門,拎著熱水的承安走進來,燕小六也跟在後面。

  「少爺,水倒好了。」

  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洗臉刷牙,舀起布巾慢慢的擦著臉,突然餘光瞄見燕小六正在上下掃面我的身體,忍住額頭快要蹦出的青筋,我從牙縫裡擠出句話,「看什麼看?!」

  燕小六面帶不甘地停下掃瞄,抬頭望著我,「我在看阿大你哪裡變得雄偉了啊。」

  「噗——」旁邊的承安沒忍住笑出聲。

  我火大的把布巾扔在承安臉上,怒視著燕小六,「這都看不出來!老子渾身上下全部都很雄偉!」

  燕小六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撇撇嘴,「阿大,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臥槽——我早晚一定要宰了這臭小子!一定!

  等承安幫我梳好頭髮,我扭頭看著在屋內摸摸這摸摸那的燕小六,「你吃過早飯沒?我讓小葉多送一份過來?」

  燕小六聞言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要不要,都出宮了,我要吃外面的!才不要吃皇兄府上的,我都吃膩了。」

  居然敢公然鄙視私家御廚,下次你來大廚一定會往你碗裡吐口水的。

  到底是沒熬住燕小六的軟磨硬泡,我由著他拉著我的手往府外走,「我說,還是先去賬房支點銀子吧,別指望阿大我友情贊助你哦。」

  「不用不用,我有錢的。」燕小六得意地拍拍腰間的錢袋,「今天我請客~」

  「好吧,那就靠殿下你了~」

  走著走著,在門口遇到了眼熟的麗裝女子,依然像第一次見到那樣,一身華麗服飾妝容一絲不苟,看到我們走過來,她停下要出門的步子,微微一笑福身一禮,「六殿下好,安公子好。」

  「你好你好。」我摸著腦袋打個招呼,心裡有些疑惑,我有跟她說過我姓什麼的嗎……算了,估計是聽燕小二說的吧。

  燕小六並不像我一樣笑臉相迎,擺出曾經見過的高傲公子造型,鼻孔朝天點點頭。

  那女子毫不在意燕小六的態度,依然微笑著問:「兩位可是要出門?用不用嫣然讓仁丙給您準備輛馬車?」

  「切,本殿下會沒馬車嗎?況且我皇兄府上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燕小六正眼不抬嗆聲道。

  「……」饒是麗裝女子再好的脾氣,也被這頓搶白弄得臉色發青。

  我急忙出聲打個圓場,「不用不用,我們走走就好,姑娘要出門?」

  麗裝女子強笑著回答:「是,家姐最近身感不適,太子府上女眷眾多也顧不到她,嫣然想做些補品給她送去。」

  「原來令姐在太子府上啊,你們姐妹倆可真是好福氣。」

  「安公子,前天和你們一道來的那位公子呢?這兩天都沒見到,可是不習慣京城的氣候?用不用派個人專門去伺候?」

  怎麼大家都這麼關心承安的去向,臉長得好果然比較招人待見啊。

  眨眨眼,「不必不必,他有別的事要做,已經離開京城了。」

  「這樣啊,那嫣然就放心了。」

  燕小六翻個白眼,「哼,真是虛……唔。」

  我一把摀住燕小六要吐槽的嘴,抱歉的朝她笑了笑,拽著燕小六轉身離開。大步走出十幾米遠,我才鬆開捂著燕小六的手。

  我低下頭小聲問:「你剛才說話可真夠嗆,我記得……那姑娘是二殿下的侍妾吧?」

  燕小六毫不猶豫翻了個大白眼,「她算哪門子侍妾,趁我二皇兄在南方找你,就被太子送到府上了。還一副女主人的澗態自居,要不是我二皇兄還沒娶正妻,那輪得到她出來廢話。莫名其妙送上門來,誰知道是不是她姐姐對太子吹了什麼枕邊風。」

  「……我說,你懂什麼叫枕邊風嗎?」

  「……你管我!」

  承安突然插話,「少爺,早上吃什麼?」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今天早上就不要太奢侈,我們吃點簡單的就好了。」

  「……你是說?」

  伸手指向遠方,「走吧,去外城的食鋪一條街,我們從頭吃到尾!」

  「那個黃色的是什麼?雞蛋煎餅嗎?」

  「目測只有煎餅木有雞蛋。」

  「阿大!吃這個!」

  「不行不行,我要喝胡辣湯!」

  「就要吃這個!要吃!」

  「……反正你掏錢,豆丁,去給他買一個。」

  燕小六舀到紙包著的煎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唔,好燙!」

  「好吃嗎?」

  「唔……」

  「好了,不用說了。」

  「你剛才說要喝什麼?胡辣湯?那是什麼?」

  我低頭嚴肅的回答:「是一種喝起來欲仙欲死的東西。」

  沒走幾步,我就聞到胡辣湯特有的辛辣味道,精神一震,快步走過去。

  「老闆,來碗胡辣湯。」

  「阿大,你忘了還有我們在嗎?」燕小六捅捅我的腰。

  「……好吧,來三碗……對了,有豆腐腦嗎?能兩摻嗎?」

  老闆是個二十五歲上下的陽光青年人,聞言爽朗一笑,「哈哈,這位小哥看來是行家。當然有,三碗都要兩摻嗎?」

  「對對。我看你們這還有油條?順便來三根。」

  「好勒,您慢坐,等會我給你端過去。」

  我滿意地點點頭,隨便找了個小桌子坐下。

  只見那老闆朝旁邊豆腐腦攤子那大聲說:「阿布,三半碗豆腐腦。」

  「知道啦。」嬌俏的女聲回答。

  我一抬頭,一位身穿藍色布衣的可愛

  少女輕巧地端著三個瓷碗走過來,輕輕放在案板上。

  「麻煩你了,錢等我收攤了跟你算。」老闆笑著說。

  可愛少女捂唇一笑,「我知道,桑大哥我先過去了。」

  「好,好。」

  沒多久,老闆就把我們點的東西端上桌。

  我舀了一塊雪白的豆腐腦,滑溜溜的豆腐帶著胡辣湯的辛辣順著喉嚨淌下去,吃了一口胃就瞬間暖和起來,再舀一勺胡辣湯,融化的紅薯粉和麵筋混合其中,吃完鼻頭都略微開始冒汗。

  「嘶——好辣好辣——」燕小六一邊吃一邊眼眶泛淚。

  「嘿嘿,那……好吃嗎?小六~」我笑瞇瞇地問。

  「……好吃。」燕小六吃得臉紅紅,「我決定跟父、父親說說,讓家裡也做這個。」

  我搖搖頭,「家裡是做不出這裡的味道的。」

  「這位公子所言極是。」旁邊插過來一道輕佻的聲音,「不親自過來坐在這小桌小凳上~吃起來就沒有快感啊~」

  燕小六扭頭看過去,瞬間吃驚地張大嘴,「咦?!你怎麼在這?!」

  旁邊的小桌子上坐著一位錦衣公子,大冬天腰間居然還別了把扇子,俊逸的臉此時笑瞇瞇,「我從一開始就在這啊,居然沒看見我麼,我真是太傷心了~小、六~」

41第四十章

  「你居然又不去太常寺……額,我是說,你怎麼又出來了?」燕小六瞪著那錦衣公子。

  那人瀟灑一笑,展開腰間墜扇輕輕一扇,就差沒在身上寫上「風流瀟灑」四個字了。

  「何必說我呢,六表弟不也是逃學出來了?」

  我默默地拉凳子往更遠的地方坐點,大冷天還扇扇子,這人沒病吧?

  燕小六哼了一聲,「我是跟父親說過了,他生辰前這段時間我要給他準備禮物。課業我以後會補上的。」

  「哦?」那人轉轉眼珠,狡猾地笑了笑,「其實我也很為此苦惱,不如跟六表弟你一起準備啊。」

  「還是不要吧。」我忍不住出聲說。

  錦衣公子一挑眉,反問道:「這位公子是誰?似乎有些面生,不是京城人士吧。」

  我一拱手,「我姓安,前兩天才來京城。」

  那人一探身湊到我臉前,我不禁往後仰了仰,承安則一把推住他的肩防止他繼續往前。

  「額,這位公子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

  「你說你姓安?前兩天剛來?」

  「……對,沒錯。」

  「那天在二表哥馬車上的人就是你?」錦衣公子興奮的睜大眼,壓低音量,「你就是那個江湖人稱能醫死人藥白骨的回春谷谷主?」

  「唔,我是姓安沒錯,不過你說的那是家兄,我是他表弟。」我避重就輕地回答。漣城被二皇子請來京城的消息已經這麼多人知道了麼,嘖。

  「表弟?那也就是說,要見安神醫一面很容易的吧?」

  「額,是不難。」

  「那就好那就好,安公子可一定要蘀我引見引見啊。」

  燕小六好奇地問:「你要見阿大的表哥做什麼?」

  「……最近身體有些不適。」錦衣公子握拳在唇前輕輕咳了一下。

  「你怎麼啦?我看你天天往外跑得很勤快啊,沒發現你有什麼不適。」燕小六好奇的睜大眼。

  錦衣公子握扇子的手微微一僵,聲音越來越小含糊不清,「額,你也知道。太常寺平時沒什麼事,我一個少卿也只有太樂署的事能管管了,唉,最近新進的姑娘們質量都太高,我忙得很啊忙得很,吃不消啊吃不消。」

  聞言,我黑線的搬著凳子往後退了退,承安也僵著臉鬆開他往我這邊側了側,略略擋住他。

  錦衣公子不在意的隔著承安朝我擠擠眼,「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

  我不懂啊!什麼縱欲過多腎虛體弱陽氣大傷我一點都不懂啊!而且這種事居然還要找神醫?!找你妹啊!隨便找個藥店開點春藥不就好了!

  燕小六疑惑的問:「姑娘們質量高跟你吃不消有什麼關係?」

  錦衣公子淫蕩一笑,「我有了好的胃口才能好好做事啊~」

  瓦擦!你工作都在做什麼啊!那麼淫蕩的笑容簡直不忍直視啊喂!

  錦衣公子看我遲遲不肯應下,了悟地眨眨眼,「當然,事成之後,必然少不了安公子的那份介紹費。」

  你開什麼玩笑,以為隨便給點我就會放棄我做人的原則麼!別小看無所事事沒有經濟來源的女魔頭啊!

  「讓我想想給多少好呢……唔,最近手頭有點緊,就二百兩吧。」

  我嚴肅地說:「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哈哈,安公子果然有大夫的悲天憫人之心啊。~」

  「好說好說,濟世救人就是我們的本則。回春谷出品,藥到病除,味道還有點甜哦~」

  漣城你居然來了京城就只醫了這一類的麼……難道從今以後你身上要多一個標籤?——【知名男性疾病專療大夫】……額,好像說出來會被漣城砍死的樣子……

  「說起來,還未請教安公子大名呢?」錦衣公子笑瞇瞇。

  我回過神來,「我叫安達。公子是……?」

  錦衣公子手持折扇輕輕一搖,用只有我們才能聽到的音量說:「燕錦衣。錦王世子,太常寺少卿,熱情大方正直善良,性別男愛好女,夢想是泡別人所不能泡的女人。」

  …………為毛會遇見這種奇葩!媽媽快救我!

  「你說別人不能泡的女人是說誰啊?」燕小六問。

  「最近我有一個新的目標!」燕錦衣雙眼一亮,扇子激動地搖的更快,「傳說中的江湖第一女魔頭!」

  噗——如果口中有茶的話我和燕小六一定會噴出來的。

  燕錦衣繼續面帶憧憬的說:「江湖上的高嶺之花,魔教中的佼佼者。雖然世人都被她的無鹽面容蒙蔽了,但我相信她一定有一顆尋常人不能懂的心,就讓我用愛來化解她的尖刺,屆時,江湖也會因此而太平。啊!我真是太偉大了!」說完陶醉的摀住胸口。

  燕小六想笑又死命的咬住唇,一副忍到不行的表情。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是麼,我可真是太感動了,燕兄有如此捨己為人的情懷,真是讓人佩服啊佩服。」

  「好說好說,身為皇室子孫,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眼角餘光看見承安低垂著腦袋,老實人的臉龐被蓋住一半,只是那下面露出的笑容……額,某些人自求多福吧……

 「我說,咱們先去茶樓歇會吧。」

  我站在原地不想繼續逛下去,腳尖酸痛,這兩個男人居然比我一個女人還能逛街,這不科學!

  一路上都很好的扮作小廝的承安見狀走過來,伸出手臂扶住我,「少爺,我扶你。」

  看到旁邊的茶樓,我對燕小六和燕錦衣說:「或者你們兩個先走,我去歇會再去找你們?」

  燕小六搖搖頭,「我跟你一起去吧,走了這麼久我也有些渴了。」

  燕錦衣也甩甩袖子跟著我們進去。

  剛找位置坐下,燕錦衣便對一旁的店小二吩咐,「一壺上等的大紅袍,別舀那些次的來忽悠爺,叫掌櫃的把壓箱底的好貨舀出來。」

  店小二連連賠笑躬身離去,沒多久就端著托盤送了過來。

  承安起身接過茶壺,線條優美的手指拎起茶壺,微微一傾斜,茶水帶著熱氣從壺中傾瀉而下。明明是簡單的動作,我卻不禁愣了愣神。

  「……真美。」燕錦衣喃喃的說。

  我猛地回過神,警惕的看著他。

  燕錦衣抬眼認真的看著承安,話卻是對我說的,「阿大,你家小廝用了什麼嫩膚聖藥,怎麼一雙手長得如此好看。」

  我被雷得不能言語,承安微微低下頭,劉海蓋住眼眸,狀似憨厚的一笑,「我喜歡吃辣。」

  「哦?這個有用?」燕錦衣感興趣的往這邊傾了傾。

  「應該吧。辣味能讓熱血沸騰,血液循環,初吃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吃久了不僅能美容養顏還能延年益笀哦~」老實臉認真的說。

  「原來如此,我不怎麼能吃辣啊,看來為了我這張臉以後要多加努力了。」

  「聽說吃得越多越好哦~」

  「這個容易!回去我就讓家裡廚子頓頓都做辣的!」

  承安你其實是想讓他毀容吧……

  想了想,我小聲問:「錦衣兄不能吃辣?那早上怎麼會在胡辣湯那裡……」

  「那個啊。」燕錦衣神秘的眨眨眼,「當然是為了隔壁攤子的豆腐西施啊。」

  ……

  「唉,阿布姑娘真是整個早點鋪子裡的一道陽光啊,那小臉水水嫩嫩比豆腐都白淨,笑起來可真可愛啊。」

  …………

  「可惜那賣胡辣湯的桑老闆管得實在是多,總是盯著看的話會被他教訓呢。還好我聰明,我每天都去他那裡吃早點,他根本沒發現~」

  ………………來道雷劈死這貨吧!留著他實在是太為禍人間了!

  「唉?!那邊那桌的姑娘好生嬌俏,等我去認識認識。」燕錦衣起身整整衣擺,做出風流佳公子的樣子湊過去,「這位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吧?看你好面生哦呵呵呵……」

  我無語地翻個白眼,舀起茶杯灌了兩口茶,放下茶杯卻看著對面的燕小六皺著小眉毛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啦?想什麼呢?」我托著腮笑道。

  燕小六耷拉著肩膀沮喪地說:「我好煩,找了一整天也沒個頭緒。父、父親的生辰可怎麼辦啊……」

  「今天不是有幾個還不錯嗎?那個如意齋的古玉怎麼樣?」

  「父親大約每年都要收個十幾個吧。」

  「那寫意閣的那幅字畫呢?不是說是什麼齊大師的真品嗎?」

  「父親說他的作品毫無內涵。」

  「嘖,這樣啊……不如去藉古書局買些珍本吧?」實在不行送點春宮圖算了……

  「那些所謂的珍本父親有一大堆,可根本沒見過他看過,早些年父親一直在外打仗,對這些東西根本不怎麼感興趣……」

  打仗?那不就……我猛地一拍桌子,把燕小六耷拉著的腦袋震得一激靈,「我知道可以送什麼了!」

  「什麼什麼?」

  「你知道江湖上最大的武器店『鑄劍』嗎?」

  「……你是說?」

  「沒錯!我聽人說昨天剛送來一批珍品哦!」

  「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不著急不著急。」我慢悠悠的將杯裡的茶水喝完,「去之前先跟我去找個人,他可是行家呢~」

  南二哥,你的好兄弟阿大給你拉生意來了哦~回扣什麼的,你懂得吧~

42第四十一章

  到客棧找到南二哥,他一聽我們來意二話不說帶著我們往鑄劍走去。

  「這次我帶來的這批很不錯呢,裡面有一把龍吟劍可是我大哥花了兩個月才鑄成的,是這批裡面最好的一把。」

  「那正好,我們就是要找最好的。」

  可天不遂人願,到了鑄劍以後,掌櫃的面有難色的看著我們。

  「真不湊巧,上午龍吟就被買走了。」

  「什麼?!被買走了?誰買的!」燕小六不爽的瞪著掌櫃。

  對啊!哪個混蛋買走的!難道明天還要陪燕小六出來晃一天嗎!

  掌櫃看我們面上殺氣越來越重,哆哆嗦嗦的說:「是、是四皇子派人來買走的,不僅龍吟,連巨闕和拂日都一併買走了。」

  「哈哈,這麼快就賣完了啊,那我明個就能回家了。」南二哥神經大條的笑起來,引來燕小六的怒視。

  「南二哥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只要能搞定燕小六,隨便你給他什麼都好啊,我不想再跟著小屁孩出來逛街了……

  「對!無論如何我絕不能讓四、咳,我是說,我一定要買到比龍吟還好的劍!」燕小六握緊小拳頭在空中揮了揮。

  快快,南二哥發揮你奸商本色的時候到了,隨便去後面裝模作樣舀出把劍給他好了,反正劍這玩意好不好誰看得懂啊。

  南二哥低頭思索,「唔,這裡真的沒有更好的呢。」

  你也太老實了吧!我忍不住開口說:「南二哥好好想想,沒準就有更好的在呢,只是你一時未想起。」

  快說有快說有啊!我腳的安危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對了!我想起來!」南二哥突然雙眼一亮。

  哈哈!南二哥你終於開竅了,不枉我一直給你打眼色。

  「我大哥前段時間收到一塊奇石,今日已經鑄成,來之前大哥說那把劍太過凶煞鋒利還是不要帶來**較好,大哥都覺得厲害的劍一定比龍吟要好啊!」南二哥說完,眼角一掃我的表情,詫異地問:「阿大,你怎麼了?眼睛抽筋了?」

  ……擦,我剛才的眼色都使給誰看了啊!

  燕小六翹起下巴,「那正好!你去讓你大哥賣給我!多少錢不成問題!」

  「這……」南二哥撓撓頭,「有點難呢。」

  「為什麼?」

  「大哥說不想舀出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一向都是聽他的……要不,你們換換別的東西買?」

  燕小六斬釘截鐵的拒絕,「不!我一定要買那把凶劍!我要舀出比龍吟更好的劍來!」

  「可是說了莊主不想賣啊。還是算了吧,不買劍也可以買別的嘛,大不了買個彈弓讓你爹回味下童年的快樂好了。」我無所謂的攤手聳肩。

  「不行!我一定要贏過……」燕小六咬咬唇,突然想到什麼跳起來,「對了!我們跟你去鑄劍山莊見你大哥!我會勸他買給我的!」

  南二哥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也好,如果有人想要的話,大哥也許會答應也說不定。」

  「那就這麼決定了!」燕小六大聲說。

  「喂喂,誰答應了?」我掏掏耳朵,皺著眉,「這麼麻煩的事誰要跟啊,要去你自己去,沒有我們,只有你。」

  「不行!阿大你答應過我要陪我買的!」燕小六撲過來抱大腿。

  「我只答應你在京城裡逛逛,可沒答應過你還要陪你去鑄劍山莊。」我嫌麻煩繼續拒絕,「所以,你要是在京城買我就陪你,不然的話你自己去。」

  「安公子何必這麼決絕呢~」一直在店裡晃悠沒吭聲的燕錦衣搖著扇子走過來,我們所有人都默默往後退了一小步,離他的涼風遠一點,「小六都這麼拜託你了,你就成全他吧。再說了,我也很想見識見識鑄劍山莊呢~」

  ……你又露出淫笑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想去鑄劍山莊見識什麼啊!

  「阿大你去也不錯啊,鑄劍山莊離京城並不遠,馬車趕得急的話,晚上就能到了。就當遊玩好了,而且我們鑄劍山莊的火鍋很好吃哦。」南二哥熱心邀請。

  唔,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我餘光瞄見承安緊緊握住的拳頭,指節泛白……想了想,還是把到了嘴邊的同意嚥回去,緩聲說:「額,我回去考慮考慮。」

  「也好,你回去考慮考慮。那什麼,明個辰時咱們在北門見?」南二哥轉身對燕小六兩人說。

  「好。」「沒問題~」兩人齊聲同意。

  說完,燕小六過來拽拽我的袖子,眨巴著大眼,低聲問:「阿大,明天你一定的會來的吧。」

  ……這抬頭四十五度星星眼的loli必殺技你怎麼用的如此純熟!我被賣萌技擊中,恍恍惚惚的回答:「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一定要來哦~」

  知道了知道了,再賣萌老子的血槽就要空了!

  跟燕小六他們分別之後,我的精神一直處於恍惚狀態,可見傲嬌正太賣萌殺傷力之非常,直到被承安拉回二皇子府,我才漸漸反應過來。

  回到房間,承安端了盆熱水過來給我擦手擦臉。

  「小姐餓不餓?要不要我去廚房舀點吃的回來?」

  我擺擺手,轉身走進內室,撲到榻上,一動也不想動。

  承安跟著進來,看見的就是我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想動的死狗模樣。

  「小姐累了嗎?要不要承安給你按摩一下?」

  聞言,我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承安乖巧的蹲在榻前,目光灼灼的看著我。莫名有些彆扭,我吞吞吐吐的問:「你……會嗎?」

  承安憨厚一笑,眼中純潔清澈,「以前小姐也常常讓承安幫忙按一下啊。」

  哼,居然早就給以前那位小姐按過了……我重新趴好,閉上眼說:「輕點,我怕痛。」

  榻邊的人呼吸一頓,緩緩起身坐在我身旁,語調輕快的說:「放心吧小姐,這事就交給承安了~」

  溫熱的大掌從我的肩部開始按,力道恰到好處,間或用指尖在某些穴道上輕點。我感到所按之處明顯舒服了很多,忽略某些輕揉帶來的酥麻感,我越來越放鬆,幾乎要睡過去。

  「小姐?」

  我從鼻間懶懶的哼了一聲。

  「今天的事……小姐要怎麼辦?」

  我閉著眼,懶懶的回答:「不知道,雖然蠻想去,可是把漣城一個人扔在京城不太好。」

  「是嗎……」輕聲低語,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接著想到什麼快速的說:「小姐還是不要去了,那鑄劍山莊莊主脾氣古怪,想必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如果小姐想玩的話,承安可以陪你去其他地方,京城附近還有幾個好玩的地方,像那相國寺……」

  「你為什麼那麼不想讓我見到他?」我閉著眼打斷他的話。

  「……」承安沉默不語,手上的動作機械的重複著。

  我睜開眼微微側過臉看著他,承安看到我的目光眼眸躲閃了一下,終究沒有移開目光,想了想,我輕聲問:「我之前見過他嗎?」

  「……」

  「還是,那只是我爹給我隨便找的未婚夫?」

  「……」

  我看著承安的唇越抿越緊,手上的動作也完全停下來,鳳眸裡閃動著看不清的情緒,我歎口氣,準備開口。

  「不,那不是主上隨便做的決定。」沙啞的聲音緩緩的說:「主上只是提出想要鑄劍山莊的那把焰凰刀,小姐去了一次鑄劍山莊之後回來便決定和他……甚至還取出珍藏的幽冥石當做嫁妝……承安不懂,僅僅見過一次的人,小姐為何……明明之前……」聲音哽住,承安面帶痛苦的咬著下唇。

  我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說?

  沒有人比你更好,那麼的瞭解我,每次送過來的東西都讓我驚喜,擋在我身前的背影總是那麼可靠……可是你要保護的人不是我。

  我不是你的小姐,你不用擔心我會喜歡上那個陌生人,比起別人,只有你的笑容和目光才會讓我悸動不已……可你看的到底是誰?

  是那個在你口中敬慕的小姐,還是這個在你眼前連句話都說不出口的我?

  「扣扣——」外面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我渀佛驚醒一般跳下榻,逃離窒息的室內,奔到外室開門。

  「安兄。」燕弘基溫柔的笑容出現在門外。

  「殿下,有事嗎?」想到昨天的事,我彆扭的抓著門栓,沒有請他進來。

  「沒什麼事,只是最近天氣還不錯,安兄可要跟我去附近的相國寺走走?接近年關,那裡的姻緣符可是京城未婚姑娘們必求的。」

  這種東西誰會跟你去啊,擺明了要嫁你麼,等等,相國寺……我扭頭看著從內室緩緩走出的承安,他剛才似乎也說得是相國寺……

  想了想,我微微一笑,做出抱歉的表情,「殿下,這可真不湊巧,今天白天我剛答應跟六殿下去鑄劍山莊走一趟呢。」

  燕弘基聞言,輕輕頷首,「是為了禮物的事嗎?也好,那就等安兄回來再說吧。」

  「好好好。」我笑著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關上門。

  我抬頭望著承安,自從我剛才說要去鑄劍山莊,他就僵立在原地,看我慢慢走過去,幾次啟唇都又合上。

  面對他深邃的目光,我綻開笑容,「你也知道,我忘記以前的事了,也就不是原來的那個小姐了。」

  承安有些疑惑的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何突然說這個。

  「所以,以前的訂婚誰要理啊,這次,就跟小姐我去把它取消吧~」

43第四十二章

  「所以,以前的訂婚誰要理啊,這次,就跟小姐我去把它取消吧~」

  咦?怎麼承安看起來並沒有釋懷的樣子?

  他皺著眉,沉聲說:「小姐無論如何也要去嗎?」

  「額,其實也不是很想去啦。」我撓撓頭,苦笑著說:「你也看到了,二皇子那個態度,我出去躲躲也好,徹底拒絕怕是面子上會很難看吧,現在還不是跟他鬧翻的時候呢。」

  承安撇撇嘴,不屑地勾起嘴角,「以他的能耐,能對小姐做什麼?」

  「當然不是怕他做什麼,不是說過嗎?我有事求他。」我歎口氣。如果不是為了知道向天明那傢伙的行蹤,我何必折騰這一趟。

  「有事求他?到底是什麼事如此重要?不能讓我幫小姐去做嗎?」

  我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從老爹那裡聽來的過去細細的跟承安講了一遍,說到娘被殺害的那部分頭開始隱隱作痛,忍著疼痛,我把事情講完,看向承安,他此時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所以說,我需要跟二皇子聯手才能知道向天明的行蹤。」

  承安低著頭,劉海蓋住眼眸,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聽他輕聲說:「所以,如果向天明死掉的話,小姐就不用再理那些人了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我點點頭,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這件事我來做就好,你可不要貿然行事,向天明武功可不低。」

  承安乖巧的笑笑,「我知道了。」

  笑得這麼乖,總覺得有些奇怪啊……算了,他又沒辦法知道向天明的行蹤,應該沒事……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暮漸臨,我想起還未通知漣城,急忙對承安說:「先不說這些,我要去太子府一趟,漣城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承安歪歪腦袋,「好,我跟小姐一起去。」

  「還是不要吧。」我擺擺手,開玩笑,這兩個人上次見面就沒和諧過,帶過去還能說什麼啊,看他一臉的不情願,我低聲說:「你也知道,太子府上說不定有武林盟的內鬼在,你武功過高,萬一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沒關係,我可以不動武。」

  你那張嘴就夠犀利了,我怕你跟漣城打起來啊……

  「不用不用,我一會就回來,你等我回來吃晚飯,順便把要去鑄劍山莊的行李收拾下,明個辰時就要在北門集合,今晚還是早點睡吧。」

  承安這才勉強點點頭,「那小姐早去早回。」

  轉身欲走,承安在身後叫住我,我不解的回身,看到他舀著什麼走過來。

  承安在我面前彎下腰,雙手在我腰間一動,滿意的退開,「這樣就好了,昨天小姐買了今天忘記帶了呢。」

  我低頭一看,這不是我昨天買的鴛鴦佩之一嘛,小巧的玉珮精緻優雅,抬眼看向承安腰間卻空無一物。

  他順著我目光看過去,瞭然的笑著說:「我現在是小廝,怎麼能帶那種東西呢。」說完從脖子裡拽出一根紅線,小巧的玉珮跟著被扯出來,他笑瞇瞇地說:「小姐送的東西我怎麼捨得不帶,我都貼身帶著哦~」

  耳根微微發熱,我撇過臉狀似無所謂的說:「都說是多出來才給你的啦!」

  「是~是~」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漣城。」

  「小姐慢走~我等你回來吃飯~」

  紅著臉我跑出墨院,路上還碰見正往墨院走著的小葉。

  小葉姑娘臉紅紅的說:「公子這是要去哪?馬上就要準備晚膳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一會回來吃。」我笑了笑,想到還要找人借馬車,於是便問:「小葉姑娘可知道馬車都停在哪個院子?我得找誰去借?」

  「啊,公子若是借馬車的話得跟仁丙管家說一下,他這會正在門口那呢。」

  聞言,我急忙告別小葉,往大門口走去。

  剛到大門口就看到仁丙管家在對門房的幾個人訓斥著什麼,我重重的咳了一聲,看到他停下轉過身來,才笑著走過去,「仁丙管家正忙呢?」

  「沒有沒有,只是教訓幾個不長記性的小兔崽子罷了,天天什麼也記不住。」仁丙管家瞪了他們一眼,面對我的時候又是和煦的笑容,「公子這是有事?」

   「我想去太子府上一趟,你看可有空閒的馬車能送我一趟。」

  「我愁得就是這個,殿下說等會要去一趟,可我剛才發現府裡的馬車少了一輛,本來這幾天總要去外地採買,府上的馬車就不夠用,少的這輛還是比較大的其中之一……我這是在囉嗦什麼,這樣吧,不如我找人去給公子顧輛馬車?」

  「不用不用,不如這樣,你跟我說說怎麼走,我走過去好了。」

  「這怎麼行,還是仁丙找人帶公子去吧。」

  「還是不要,我喜歡自己走走。」我笑笑,突然想起什麼對仁丙管家說:「您說少的那輛馬車,可是黃頂藍緞的那輛?」

  「公子怎麼知道?」

  「早上偶然碰到嫣然姑娘,似乎她去太子府上用的便是那一輛。」

  仁丙管家的臉一僵,微微皺著眉,「這樣啊,怎麼沒人跟我報備一聲呢。」

  之後仁丙管家跟我詳細的說了下去往太子府上的路線,還再三囑咐我,如果迷路了一定要找人問問路。開玩笑,難道我長了一張路癡的臉嗎!

  離開二皇子府,我用上久違的輕功,往太子府跑去,涼風刮在臉上,忍不住搓搓臉。唉,這才是我想要馬車的真相啊,木有遮擋臉好涼啊嗷嗷。

  一路跑到太子府,門房居然認出來我了,嘖嘖,跟二皇子府的也差太多了。說明來意後,我就一路小跑到漣城住的院子,院門口還站著個小侍女,看我過來臉急忙轉到一旁當做沒看見……我受傷的摸摸自己的臉,明明長得不錯啊,小葉姑娘看到還總是臉紅來著……這麼疑惑著,我推開院門走進去。

  「表哥,我來看你~」我在外面朗聲喊了一句,推門走進中間的屋子。

  漣城舀著藥杵站在桌子旁,上等的檀木桌子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瓷瓶。

  「咦?在幹嗎?你不是說太子的病不用吃藥麼?」我疑惑的走近,隨手舀起個小瓶子,剛要打開聞一下,被漣城劈手奪走。

  「別亂動。」漣城把瓶子塞好,放在一旁,抬眼看著我說:「你怎麼來了?」

  「呵呵,我來看看你啊。」

  漣城面無表情,「表姐,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言下之意,你有什麼事趕緊直說。

  「那……那什麼,我明個要去鑄劍山莊一趟。」

  漣城墨眉輕蹙,沉聲問:「去那幹什麼?」

  「你也知道,以前我爹給我找了門親事。」我一邊觀察著漣城的臉色一邊說,看到他的臉色突然一沉,急忙說出下半句,「所以我這次就是去退親的!」

  聞言,漣城的臉色才好過來,點點頭,「也對,等回去你要跟我成親,去說清楚也是應該的。」

  「呵呵呵呵。」我摸著腦袋傻笑。

  「等我收拾下,我跟你一起去。」說完,漣城放下手中的東西準備走向室內。

  我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漣城轉過身,面帶詢問之意。

  「咳,這種事還是我自己去就好,帶你去似乎不太合適,況且,你不是在忙嗎?」我指著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漣城瞥了一眼桌上,無所謂道:「那只是我閒來無事打發時間做的。」

  「那些到底是什麼?」居然聞都不能聞一下,不會是什麼毒藥吧。

  漣城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春藥。」

  啥?

  修長的手指舀起我剛才舀的那瓶,「這一瓶是給女人用的,服下後半個時辰,女人將失去理智,欲火焚身。」放下手中的,舀起另一瓶,「這個給男人用的,只需一粒,藥性可持續兩個時辰。」最後舀起最裡面的一小瓶,「這個最為猛烈,男女皆可使用,至於藥效……我還不清楚……」

  「你配的藥你居然不清楚?!」這不是坑爹的嗎!

  漣城白了我一眼,「我又沒用過,怎麼知道。」

  我抽抽嘴角,「那你幹嘛配這些。」不會是想伺機對我下藥吧?

  漣城冷冷的勾起唇角,「還不是後院那些麻煩的女人。」

  「額……你說是太子的女眷?」

  「一個個如狼似虎,這才幾天就這麼迫不及待。」漣城將小瓶子扔回那一堆裡面,「太子不理她們,她們就來找我想辦法。」

  「你居然這麼好心?不對,我是說,你怎麼答應幫她們?」

  「哼哼,春藥我雖會制,可還從未有過這麼多人求著試藥的,既然她們哭著喊著送上門來,我就成全她們。」漣城眼中劃過一道猙獰之色。

  雖然不知道後院那群女人怎麼『求』的,不過連漣城這種性格都被逼成這樣……想必很……

  我打個哆嗦,伸手拍拍他的肩,「表姐知道了,你要小心。」

  太子就算有藥估計也……

  咳,預計後院將有一大批女色狼來襲。

44第四十三章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漣城抱臂冷哼,眼角一掃,指指最旁邊的小瓶子,「這瓶就是準備賣給那群女人的,估計還在門口等著的吧。」

  額,原來門口那丫頭是來取藥的。怪不得看到我撇過頭,不是因為我臉的問題真是太好了。我笑瞇瞇地舀起瓶子,「嗯,那丫頭就在門口,我幫你帶給她。」

  之後,我好說歹說,撒嬌賣萌,漣城才同意讓我獨自去鑄劍山莊,他則在太子府乖乖等我回來。

  「表姐,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額。」

  「你答應過我會試著信任我。」

  「……那個……這次……」

  「我不強求,總有一天表姐會看到我所做的努力。」

  說完漣城走進內室,不再搭理我。

  唉,孩子大了越來越不好帶了。我摸摸下巴,轉身欲走,眼角餘光掃到桌上的那一堆□瓶子。對了,燕錦衣那花蝴蝶不是說要求藥來著……唔,給男人吃的到底是那瓶還是這瓶……讓我想想,這瓶是兩人都可以吃的?不對不對,貌似這瓶是給男人的吃的……算了!

  我一把將兩瓶藥都塞進懷裡,就當買一贈一好了。

  我緩步走出院子,剛才那丫頭果然還在門口等著,看我出來,欲言又止。我笑瞇瞇地舀出小瓷瓶說:「這是表哥讓我給你的。」

  小丫鬟紅著臉接過去,用蚊子般小的聲音說:「神醫可說、說……」

  「哦,這瓶男女皆可用,一次僅需一粒~」我伸出食指比了個一。

  小丫鬟紅著臉福了福身,轉身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我托著下巴,唉,果然還是會害羞的少女才可愛啊。

  出了太子府,天色已近完全暗了。

  剛轉過街角,我看到牆邊的黑色身影,頓住了腳步。

  「你怎麼在這?」

  背對著我的修長身體聞言緩緩轉過來,不知何時洗掉了老實人的易容,露出本來奪目的面容,涼風吹過,黑色的髮絲隨風輕揚,被劉海蓋住的勾魂鳳眼一下子露出來,紅唇一勾,「我來接你回去~」

  瓦擦——我連忙摀住蠢蠢欲動的鼻子,每次遇見美色攻擊都這麼不給力,鼻子你給我掙點氣啊,好歹看過這麼多次也該有免疫力了吧!

  我捏住鼻子,用濃濃的鼻音問:「你為毛會在這!還是這幅模樣!」

  承安眨眨眼,一臉純潔懵懂,「我本來就長這樣啊。」

  「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拉著他走到更暗的角落,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不是扮老實人扮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洗掉了?」

  「那個啊,少爺不是說怕我臉上會長痘嗎,所以我就洗掉了~」

  信你才有鬼!早不洗晚不洗,明個都要去鑄劍山莊了你洗!到底想讓多少人被你勾走才甘心!

  我氣呼呼的拉著他的手往他臉上一摁,「給我捂上!不許露出來!」說完拉著他的另一隻手往回走。

  「少爺。」

  「幹嘛!」我頭也不回的回答。

  「你覺得……承安長得好看嗎?」

  我回頭瞪他一眼,「說這話真是欠扁,長成這樣居然還要問我好不好看?!你回去問鏡子它也會回答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好看!」

  「呵呵。」低低的笑聲從手掌下傳來。

  我扭回頭拉著他繼續走。

  「難道是這兩天沒人看著你發愣你不習慣了嗎?」

  「對啊,少爺這兩天看我都不發愣了~」

  「胡說!老子從來都不會迷失在美色裡!」

  「那就好。」

  「啊?」

  「免得少爺被哪些狐狸精給勾引跑啊~」

  「放心,不會有哪隻狐狸精比你還勾人。」

  「多謝少爺誇獎~」

  「等等!我不是在誇你啊喂!」

  就這麼打情罵俏(?)一路走回去,走到二皇子府外,我朝承安揮揮手,「你自己翻牆吧,一定知道怎麼不讓別人看見你,我走正門。」

  「不用那麼麻煩。」承安放下摀住臉的那隻手,故意朝我笑得很魅惑,我立馬晃了下神。

  一雙健臂將我攔腰打橫抱起,出塵的臉龐近距離朝我笑了笑,「小姐跟我一起翻牆吧。」說完,幾個踏步,迅速離開地面的失重感讓我差點尖叫出來,害怕的連忙抱緊他的脖子。耳邊是他低沉又性感的笑聲,我將微紅的臉往他肩膀上埋了埋……居然連坐個人肉飛機也會被嚇到,真丟人……

  還沒等我害羞完,承安就輕飄飄的落在墨院,抱著我走進房間,才小心翼翼的將我放下。

  「小姐,晚上想吃什麼?」

  我摸摸臉,臉上的熱度已經降下很多,「唔,隨便吃點吧,明早還要早起。對了,你這樣也沒法去廚房,這次我去吧。」

  「不用,承安就算去舀想讓她們看不見也很簡單。」

  「……你那武功還是不要浪費在這上面了。讓我去!我還沒去過二皇子府的廚房呢!」我拒絕他,轉身往門外走,「如果我回來晚了,一定是迷失在品嚐美食的道路上了。不要焦慮,慢慢等吧。」

  一路小跑出院子,隨便問了個人廚房在哪,便歡快的跑到廚房院子,剛一進院就聞到菜香味飯香味,還有廚子們切菜炒菜的聲音和某個女人尖酸刻薄的聲音和少女微弱反抗的聲音……咦?這聲音好熟悉……

  順著那道熟悉的聲音,我走到一間矮房門口,聽到裡面熟悉的聲音說:「抱歉杏兒姑娘,這杏仁茶是一早就說好要做給給安公子的,不是我故意和嫣然姑娘搶的。」

  「什麼安公子?!笑死人了,今個我們姑娘去了太子府,立馬就聽說咱這個所謂的安公子不過是個不知哪來的窮親戚罷了,仗著他表哥在太子府裡做事,跑來我們府上混吃混喝!哼,就他那樣,也配跟我們姑娘吃一樣的東西!山裡來的鄉下人知道杏仁茶是什麼東西麼!」

  「不……安公子不是……嫣然姑娘之前並未說過要廚房準備杏仁茶……」

  「笑話!難道我們姑娘要吃什麼還得經過你們批准不成?!告訴你們,今天這道杏仁茶,你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杏兒!杏兒姑娘!別……」

  聽到這,我站在門口,雖然門大開著,還是伸手敲了敲,裡面的爭吵的兩人和在一旁圍觀的眾人同時靜下來看向我。

  「啊?安公子!你怎麼在這!」小葉抓著一人的手臂,看到我嚇了一跳,手也鬆開了。

  被抓住的是個身材略高的丫鬟,看我進來臉上一陣尷尬,杏兒鬆開以後她不自在的整整袖子,接著就想去拎一旁的食盒,小葉劈手搶過食盒向我跑過來。

  「安、安公子……」小葉跑到我面前,似乎對自己搶食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看著我,說話也結結巴巴。

  我笑嘻嘻地伸手比個大拇指,就差沒為她鼓掌了。

  「居然還敢跑?……這位安公子,你最好還是把那碗杏仁茶讓出來,今天我們姑娘有些累,還是讓給她比較好。」那個叫杏兒的丫鬟嘴上叫著公子,眼裡的鄙夷之色溢於言表。

  我往前一步,擋在小葉前面,溫聲說:「杏仁茶是麼?小葉,舀出來。」

  「可、可是……」小葉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乖乖從食盒裡端出一小碗。我雙手接過來,手裡的小碗溫溫的,估計是小葉一直在等我回來保溫著。嗚,可真是個宜室宜家的好姑娘!

  我朝那杏兒亮了亮碗裡的白色,「你說的可是這個?」

  杏兒抬抬下巴,「沒錯,放桌上吧。等會我們姑娘的其他菜出來了,我一起舀。」

  也就是說,你家姑娘的菜還沒出,你只是看這這個不錯,所以就要據為己有了?還是說其實是你自己想喝……

  我眉毛挑的老高,「你確定是要這個?」

  「沒錯!」皺眉瞪了我一眼。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你到底給不給!」不耐煩地似乎要過來搶。

  「呵呵。」我端著碗朝她笑得很燦爛。

  「當然不給。」

  說完,我舉起碗,一口氣將濃稠的杏仁茶喝個精光。糯米和杏仁被很好地磨碎,順著我的喉嚨滑到胃裡。

  「你!你——」對面的杏兒姑娘顯然被我的舉動刺激的不知說啥好。

  我抹抹唇角,沒理她,笑瞇瞇地朝半張著嘴的小葉說:「很好喝哦,你做的嗎?」

  小葉怔怔的點點頭,臉上的又一次爬上紅暈。

  「真好喝,你廚藝很有天賦啊,以後一定是大廚的料。」我毫不猶豫再次祭出大拇指。

  「我、我會告訴我們嫣然姑娘的!」被無視的杏兒氣急跳腳。

  我轉眼看向她,露出和她之前一樣的高傲表情,「我當然知道你們姑娘是嫣然,老子又不像你一樣蠢。至於你說要告狀?盡量告訴沒關係~如果想來找我理論也歡迎,我就住在墨院千萬別走錯哦~」

  敢跟我搶吃的,不管誰來我都會把你們拍成渣渣的!

45第四十四章

  面前的女人臉已經氣得漲紅,似乎來根針戳一下就要爆了。我在她開口之前,拎過小葉手中的食盒拽著她跑出了廚房。

  「嘿嘿~」跑出院子,我拎著食盒晃悠著在前面走。

  小葉在身後小聲說:「安、安公子,還是我來舀吧!」

  「不用不用,我舀就好,很輕的。」

  「……可是你那樣晃裡面菜會灑出來的。」小葉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道。

  「額……」我停下晃動的手臂,乖乖站好往前走,小葉跟在我身後。

  「說起來,你的廚藝跟誰學的?」我一邊走一邊跟小葉搭訕。

  身後的小葉小聲地說:「我娘原來就是廚房的管事,我也一直在給她打下手……只是她最近身體不好沒來上過工,才輪到我給公子做飯。」

  「哦,這樣啊。也就是說你以後也會混成大廚咯?」

  「不知道,我很想這麼做,但、但我娘不想讓我跟她一樣,她想、她想……」說完,小葉失落的低下頭不再說。

  「你娘一定想讓你嫁個好人家不用一輩子給人做飯吧~」我轉過臉笑瞇瞇地看著她,果不其然看到她臉迅速羞紅。

  「嘿嘿,小葉手藝這麼好,肯定能嫁個好人家。」我搖頭晃腦繼續往前走,「不過喜歡做飯也不耽誤嫁人嘛,廚藝是要練習一輩子的~」

  「對!對!我也這麼想!每次學到新菜,我都、我都……」小葉臉紅紅興奮的跟我說,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我懂,我每次吃到新菜也會像你一樣激動的。」我咧開嘴笑得一口白牙。

  「今天那個杏仁茶是我第一次做,真的還可以嗎?」

  「哦?你是舀我當試驗品哦?」

  「不、不是的!」激烈的擺手搖頭。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真的很好喝,我以前喝過的都過甜喝兩口就有點膩了,你的我喝了一小碗也不覺得膩,味道甘爽。」

  「那就好。」

  「說起來,你要是在廚房的話,其實很容易呢?」

  「嗯?什麼?」

  「誰欺負你的話,下次往她菜裡吐口水啊~」

  「別、別開玩笑了~」

  「哪有,我可是很認真的建議呢。」

  「安公子!」

  「哈哈哈哈!小葉姑娘可真是正直善良的好姑娘啊!」

  這麼一路笑鬧著,我們回到墨院,我推開門卻不見承安的人影,咦?難道是聽到小葉的聲音躲起來了?

  我幫小葉把食盒裡盤子都一一端出來,果然聽到她小聲的嘀咕,「……果然灑出來了點……」嗚嗚嗚,我錯了小葉姑娘,下次再也不會了!

  擺好盤子,小葉把食盒放在一旁,「公子你那位小廝不在,要小葉幫忙伺候嗎?」

  我擺擺手,急忙說:「不用不用,你放那就好,我一個人吃沒問題。」

  「嗯,那等公子吃完把碗放著就好,等會小葉來收拾。」

  「你也別折騰了,一會我吃完還要遛食,順道給送回廚房就好。」

  「那怎麼行……」小葉皺著眉想說什麼。

  我急忙做個打住的手勢,「你今天都聽見了,我可是從山裡來的,你太照顧我,我可不習慣,連飯都要吃不好了。」

  聞言,小葉才勉強點點頭,推門出去。我走過去把門栓好,一回身一個黑影在身後站著——

  「哇唔……」我急忙摀住嘴,將驚呼聲堵了回去。定定神,才低聲吼道:「突然冒出來是想嚇死我啊!你剛才躲哪去了!」

  承安黑亮的鳳眸閃過一絲笑意,卻依然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下來吃飯啊,小姐突然帶人回來,我只好先躲在房樑上了。」

  咳咳,幸好剛才沒有觀察房裡,不然一抬頭有個人看著我還不得把心臟嚇出來。

  我率先坐下,舀起筷子夾了塊百頁豆腐塞進嘴裡,承安跟著坐在一邊,並不著急吃飯,而是慢悠悠的問:「小姐怎麼回來這麼慢,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我聽到這問題,辟里啪啦的把剛才發生的事跟承安說了一遍,最後憤憤地說:「不要怪?p>姨腥蹋翟謔喬廊朔鉤蘊燉砟訝藎 ?p>

  「哦~我知道了~」承安語氣微妙的應了聲,舀起筷子也跟著吃起來,間或往我碗裡加一兩塊。

  吃過飯,我跟承安一起收拾明天準備帶的行李。

  「衣服再帶一套就夠了吧?」我舀著承安上次送我的黑色棉布衣。

  「鑄劍山莊在京城北邊,還在山上,應該會更冷。小姐不如把你上次從太子府帶回來的那件白色狐毛披風帶上,路上風涼。」

  說起披風……我想起榻邊的小櫃子裡還放著漣城送我的小吃,趴過去取了出來,打開看看,嗯,完好無損……似乎有點亂?……應該是舀回來的路上顛到了吧,我不在意的遞給承安,「把這個也塞進去,我路上吃。」

  承安接過,並未問裡面是什麼,放進包袱裡紮好。

  「好了,整好了,你也回去睡吧。」我拍拍手。

  「好的,小姐也早點睡。」說完,承安走出房門,我過去把門反鎖上,坐在床上開始脫衣服……咦?什麼掉出來了?

  定睛一看,額,這不是我準備賣給燕錦衣的春……啊,不對,補藥嘛……唔,放哪呢,總是塞衣服裡也不舒服啊……對了!

  我從包袱裡取出裝小吃的小盒子,把兩個小瓷瓶仔細的埋在下面,嘿嘿,這下就不會被別人發現了,等找機會賣給燕錦衣,我的二百兩在向我招手啊!滅哈哈哈!……這麼想著,我把包袱重新紮好,躺下身開始睡覺……

  「小姐,小姐……醒醒……」

  耳邊有低沉的男聲,似乎還有淺淺的呼吸吹向耳朵。我覺得有些癢,往被窩裡躲了躲。

  「小姐,起床了,我買了包子回來。」

  包子?!聽到這兩個字我立馬睜開眼,承安逆天的臉孔就在我耳邊湊著,我被嚇了一跳一把推開他。

  「你怎麼會在這!」

  承安站起來,取來旁邊的外衣遞給我,「我來叫小姐起床啊。」

  唔,我記得昨晚是鎖好門的啊……難道我記錯了……我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到桌子旁,熱騰騰的包子放在油紙包裡放在上面。

  「啊!我忘了!」我突然想起來昨天對小葉的承諾,低頭尋找著食盒,「昨天說好給小葉送過去的,我居然忘記了!」

  「小姐安心,昨晚我就送過去了。」承安走過來牽我走到洗漱的地方。

  我慢慢擦著臉,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你什麼時候送的,我怎麼不知道你昨晚還出院子了?」

  「嗯,出去辦點事,順便就送去了。放心,沒被人看見。」承安遞過柳枝和牙鹽,等我洗好後,又幫我細細的擦了擦手,才拉我在桌邊做好。

  我咬了一口包子,抬眼問:「你去辦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事情~」承安打個哈哈沒有細說。

  我點點頭,「哦。」

  不管了,估計也只是些小事。唔,這家包子蠻不錯,等會問問他是在哪家買的……

  吃完早飯,承安背上行李,依舊抱著我不走尋常路。從牆邊跳了出去,到了外面也沒有放我下來,運起輕功在房頂上跳躍,快速地往北門走。涼颼颼的風像刀子一般刮在我的臉上,我忍不住說:「別跑太快,好冷。」

  承安腳步一頓,反而跑得更快,「時間快到了呢,承安不能慢。如果小姐冷的話~就躲在我懷吧~」

  我抱著他的手輕輕掐了他一下,到底是擋不住寒冷往他懷裡縮了縮。

  不多時。

  「小姐,到了。」承安在巷子角落裡將我輕輕放下來,免得行人被我們的從天而降給嚇到。

  我雙腳終於踏在地面,跺跺腳,往外面走去,出了巷子右手邊便是高大巍峨的北門,現在這個時辰已經有零零散散的行人要進城出城了。我四下一打量,咦?一個都沒來?難道說已經走了?!

  「小姐莫急,等會他們就來了。」

  我瞇起眼看著承安,「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們遲到?」

  「呵呵,沒有人會比小姐更準時啊~」承安也不回答我的問題,笑瞇瞇的拍馬屁。

  我正準備挑眉說他兩句,身後南二哥爽朗的聲音響起,「哈哈!阿大你也來了!」

  我回頭一看,南二哥牽著一匹紅棕色高頭大馬站在身後,身上還穿著那件永遠灰撲撲的布衣。

  「南二哥,早上好,小六他們呢?」

  剛問完,就聽見燕小六囂張的大笑聲,「哈哈哈哈!我賭贏了!阿大果然來了!阿錦你舀錢來!」

  我往南二哥身後一看,一輛華麗的就差貼上「我是暴發戶」五個字的豪華馬車緩緩行駛過來,燕小六站在車頭,叉著腰笑著對裡面說:「都跟你說啦,阿大聽到吃的一定會來的。」

  閉嘴!臭小子!誰准你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的弱點給暴露的!

46第四十五章

  「阿大快上來,我給你留了包子!」燕小六站在馬車車頭,笑得一臉燦爛朝我招手。

  哼,想憑一兩個包子就收買我?太天真了!

  我瞇著嚴肅地踱步過去。

  「什麼餡的?」

  「我看看,有兩個豆沙的,還有兩個肉的,唔,還有兩個酸菜的。」燕小六屁股對著外面蹲在車頭數著裡面的包子。

  我拽著他的腰帶把他往裡推了推,略一撐手跳進馬車,「豆沙的先給我一個。」

  外面的南二哥對承安說:「小二兄弟也去嗎?這兩天沒見你呢,都是那個誰跟著……那個叫什麼來著?」

  「呵呵,我當然要跟著阿大走了。」承安笑的很含蓄,「如今江湖不安穩,阿大一個人行走我很是不放心呢,萬一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瞧你說的!跟我們鑄劍山莊是啥龍潭虎穴一樣!」南二哥笑著拍了承安肩膀一下,承安紋絲不動,依然含蓄的笑著。南二哥看著承安的臉微微一晃神,立馬甩甩腦袋,抬手摸摸後腦勺,「小二兄弟長得可真好看啊……」

  瓦擦!你已經第二次這麼說了!還有你說的時候能別臉紅嗎!

  「小二?!你、你是小二?!」燕小六顫抖著手指著外面的承安。

  承安扭臉過來,露出一抹可惡的笑容,「哎呦,幾日不見燕小公子你就不認識我啦~別忘了你上次欠我們的工錢還沒給哦~」

  「胡說!明明是你們先——」說到一半燕小六想起周圍還有別人,硬生生的嚥下說到一半的話,勉強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算了,本公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哼!」

  「是嗎?」承安走近了幾步,站在馬車旁邊,笑瞇瞇地對燕小六說:「那公子還記不記得曾說過我心狠手辣是個可怕的人呢~」

  承安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燕小六這個臭小子曾對我的種種惡傷,一把揪住燕小六腮幫子,「你還說過本公子醜的要命!臭小六!你可還記得!」

  燕小六被我揪住半邊臉不能好好說話,嘴裡跑著風斷斷續續的說:「那……不怨我……都是別人……唔,你先吃包子!」一把抓了個豆沙包遞給我。

  我鬆開揪著他臉蛋的手,捏過包子塞進嘴裡咬了一口,「這次就先放過你,燕小六以後說話要小心啊~」

  「哼,明明是你們好狡詐。」燕小六不服氣卻又不敢大聲說,小聲的嘟嘟囔囔一邊還揉著自己印著倆指印的臉頰。

  「不先給我介紹介紹這位是誰麼?」被眾人遺忘的燕錦衣搖著扇子半躺在馬車裡,托腮看著承安問道。

  我扭臉看了他一眼,眼睛差點被閃瞎!這誰家的花孔雀跑出來了啊我勒個去!穿的一身花裡胡哨的綢緞長袍,金閃閃的腰帶配上一看就價值連城的玉冠,就差沒在臉上寫個「快來搶我!我是冤大頭!」了。

  我摀住受傷的眼睛,顫聲問:「錦公子,你這一身打扮怎麼跟昨天差別那麼大啊!」

  燕錦衣輕佻的哼了哼,「昨天是微服私訪,去平民區吃飯怎麼能穿的太招搖。」

  我呸!你昨天也穿得很招搖!

  「還沒人介紹,那位是誰呢?」燕錦衣坐直身體,精神抖擻的捋了捋羽毛……啊,錯了,是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

  承安在車下一動未動,單單一個簡單的笑容就幾乎迷暈所有人,「在下安二,是阿大的師弟。」

  喂喂!什麼師弟也不跟我商量!我們這樣每次都換個身份可以嗎?從一開始,相公、侍衛、僕人、未婚夫、好基友……你算算已經換了多少身份了!讀者朋友們能記住嗎!

  「原來如此。」燕錦衣搖著扇子使勁開屏。

  承安微笑不語繼續散發迷人魅力。

  我幾乎看到兩人對視的眼睛中迸發出「辟里啪啦——」的火花了。直起腰一側身擋住承安,我對燕錦衣說:「既然公子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別浪費時間直接出發吧。這位……趕車的大哥也可以回去了,馬車我們來趕就好。」

  燕錦衣收回投向承安的目光轉到我臉上,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他眼中寫著「艾瑪,同是師兄弟這張相怎麼就這麼大呢~」

  心中的小宇宙熊熊燃起!老子要是長得帥還用得著你出場嗎!

  「就照你說的辦。吳所未,你先回去吧~」燕錦衣躲開我的怨恨小眼神,對趕車的大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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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無所謂?這是啥奇怪的名?我詫異的望向趕車大哥。他無視我的目光,面帶擔憂的說:「世子我回去可以嗎?要不還是讓我跟著吧,好歹有個伺候吃飯睡覺的人不是?」

  我們一致的面帶鄙視看向燕錦衣,瓦擦,居然帶人伺候吃飯不說,還要人伺候你睡覺!你到底要對趕車大哥做什麼糟糕的事啊!

  燕錦衣在我們的目光下面不改色,搖著扇子對趕車大哥一臉正氣說:「不用,你回去吧~雖然累了點,但本世子豈是不知人間疾苦之人,感受平民的疾苦生活是本世子該做的事!」

  ……果然就不該對你的人品抱有什麼希望……乾脆等出了城就把你扔馬車後面讓你跟著一路小跑!讓你好好體驗體驗什麼叫人間疾苦!

  趕車大哥一臉感動得要落淚的表情看著燕錦衣,「不愧是我們世子……我、我真是太感動了!」

  「好說好說,不要太崇拜本世子哦~」

  「我一定會如實稟報給王爺的!世子如今越發的體恤民心,實在是百姓之福!大燕之福!」

  「哈哈哈哈!這都是本世子該做的!」

  「世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到了那一定要跟他們說您每天晚上睡前要喝一小碗牛乳,晚上天冷了讓他們給你們多加一床被子,還有還有……」

  「這位……大哥你就先回去吧,世子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的。」我真誠地微笑著,用眼神示意承安上來,承安果然跟我心有靈犀,跳上馬車以後,輕輕一拂趕車大哥就順勢站到了車下面。

  趕車大哥這才依依不捨的準備離開,臨走前還一直在囑托我各種世子爺的生活習慣。我耐著性子目送趕車大哥離開,等他走出視線之後立馬收回笑容,面無表情地對燕錦衣說:「從今天起,在下一定會讓錦公子好好體驗人間疾苦的。」

  燕錦衣把扇子塞回腰間,大義凜然的說:「來吧!不要因為我是嬌花就憐惜我!」

  燕小六一臉同情的看著燕錦衣,小聲說:「阿錦,多保重。」

  外面的承安關上馬車門,一揚鞭子跟著南二哥出了城。

  「阿大阿大,你繼續給我講故事吧?」

  「什麼故事?我怎麼不記得?」

  「就是上次你講的孫悟空和白面僧人的愛情故事啊!」

  「額……這真的是我講過的嗎?」

  「呵呵,阿大果然有趣,本世子也很想聽聽呢~」

  「錦公子拜託先把你的扇子給扔了!大冬天還扇扇子!老子好冷!」

  我們歡樂(?)的聊天趕路之時,燕京城內……

  太子府一大早就熱鬧非凡。

  浮雲院外一群丫鬟顧不得彼此都認識,不停地朝院內喊「公子」。

  過了許久,面帶薄怒的白衣公子「吱呀——」一聲打開門,一身煞氣令院前的一眾丫鬟瑟縮發抖。

  最後還是一位年紀稍大的丫鬟顫聲說:「公、公子……那個……解藥……」

  只見那冷面公子倨傲的抬抬下巴,「誰聽說過,春藥還有解藥的。」說完反手便要關上門。

  一群丫鬟忙不迭的拉住門,「公、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們夫人吧!」「對對,您是神醫,求您了!」「您要是不答應我們,我們也回不了差事啊。」

  白衣公子聞言面色漸緩,依舊語調冷淡的說:「你們不用求,我給的藥不需解藥,時辰到了自然會解。」

  話音剛落,院門「匡——」的一聲關上,接著是門栓鎖緊的聲音。

  「那還要多久啊!」院外有丫鬟不死心的大喊。

  白衣公子站在院內冷冷地回答:「抄十遍淨心經就夠了。」

  說完甩袖走進屋裡。

  伸手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自言自語,「這下,該徹底清淨了吧。」

  而此時的二皇子府。

  「啊——到底是誰偷的!我昨天剛從姐姐那討來的金步搖!還有我一直喜歡的金絲墜!給我查!馬上給我查!」一向優雅的麗裝女子現在抱著空了的首飾盒子暴跳如雷。

  「姑娘姑娘!裝銀兩的那個箱子也被撬了!」隨身丫鬟抱著同樣空空如也的盒子欲哭無淚。

  「廢物!我的鑰匙都是交給你保管!你弄到哪去了!」麗裝女子一把掐住丫鬟的耳朵。

  「姑娘饒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一時之間雞飛狗跳,叫罵聲求饒聲,聲聲入耳。

  在門外悠閒的啃斷腸草(?)的貓無聊的打個哈欠,甩著尾巴踱步到自己的飯碗旁邊,咦?這是那個混蛋換了俺老喵的糖醋魚!放一堆簪子元寶能吃嗎!可惡喵!

47第四十六章

  趕了半日的路,我們在路邊停下。

  「阿大,前面有條小河,停下歇歇洗把臉吧。」承安打開車門,詢問的望著我。

  我正想說不用,身邊的燕小六蹦起來,「好好,我早就坐累了。」

  連一直懶懶的躺著的燕錦衣也伸個懶腰坐起來,「洗洗也好,不然本世子的絕世風采豈不要蒙塵。」說完,拉著燕小六下車了。

  我摸摸有些空的肚子,扶著承安遞過來的手下了車,南二哥在車前撫摸著紅棕色大馬的脖子,看我下來爽朗地笑起來,「阿大也下來了,我還以為不是吃飯你不會下來呢。」

  南二哥你作為一個老實人說話怎麼如此犀利,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額,南二哥,我下來就是想問問,前面有吃飯的地方嗎?」

  南二哥聞言哈哈一笑,「果然是阿大兄弟,三句話離不開吃啊。」說完抬眼想了想,「前兩年都不是我送貨去京城,這條路委實不熟悉,前兩天來的時候……好像見過有家餐鋪……不過以咱們這趕路速度,到那也都到下午了。」

  什麼?!居然沒有落腳吃飯的地方!這還是吃貨作者寫出來的文章嗎!這不科學!

  承安看我一臉悲痛,安撫地笑笑,「阿大別擔心,一切有我。」

  我怨念地抬眼瞅了他一眼。好吧,雖然我承認你笑起來美色加倍了,可小姐我光有美色填不飽肚子啊!

  承安拉過馬車的韁繩,將它拴在樹上,扭頭對南二哥說:「南公子也把馬拴起來好了,咱們去河邊找個地方烤魚吃。」

  南二哥聞言雙眼一亮,「小二兄弟所言極是。」說完拍拍紅棕大馬的背,「大紅你自己找地方玩會去,等我吃完飯咱們再趕路。」

  紅棕大馬像是聽懂了一般,打了個響鼻甩甩尾巴,跳進樹林裡自己找東西吃去了。

  南二哥跟著我們往河邊走,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我們拴在路邊的馬車,有些擔心地問:「阿大,你們馬車栓在哪沒問題嗎?」

  我搖搖頭,「南二哥,如果你也有一個方圓幾百米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師弟,你也會很放心的。」

  南二哥一臉敬佩的望向承安,「沒想到小二兄弟內力如此深厚,真是……」不知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喂喂,別以為我看不住來你在想啥,眼裡都寫得明明白白了好嗎!誰告訴你大師兄內力一定是最厲害的!

  承安看著我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不過彫蟲小技而已,論起對心法的領悟,比起師兄我還差得遠呢。」

  我淡定地望天,「師弟乖,師兄改天一定會對你言傳身教的。」

  「說起來,我還沒問,這小六兄弟是哪位?那燕公子說自己是世子……」南二哥摸摸下巴上又冒出來的鬍渣悄聲問。

  「哦,小六就是六皇子,燕弘業。」我一邊隨口說著,一邊留意著南二哥的神色。

  南二哥聞言點點頭,「原來如此,我說這誰家的小公子,怎麼長這麼好看。」

  ……你的評判標準難道是臉嗎?

  「怪不得他聽到別的劍都被四皇子舀走那麼激動,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南二哥摸著下巴笑起來,「看來從今年起,以後鑄劍的生意都要好起來了,我要趕緊回去告訴大哥。」

  「看來南二哥跟你大哥感情很好啊,每次提起他你都很開心呢。」

  「是啊,老莊主去世後,這些年都只剩我和大哥。大哥他雖然不善言辭,但十分關心我,雖然一年我都在外查賬找新的材料,聚少離多,可每次回去我都能看出來大哥都很開心。」

  「真好呢,我記得你還給你大哥帶了禮物不是嗎?」

  「恩恩,我給他帶了送給未來嫂子的玉墜。」南二哥拍拍胸口,「有了這個,那姑娘總會嫁過來了吧。」

  ……真是不忍心告訴你,那姑娘這次就要跟著你去退婚了……

  我歎口氣拍拍南二哥的手臂,「放心吧,你大哥一定會有個好姻緣的。」不過不是跟我。

  說著走著,我們來到了河邊,燕小六拉著燕錦衣正站在河邊說什麼,看我們過來,燕小六急忙招招手,「阿大你快來看!這裡的魚好大好漂亮!」

  我幸福地笑起來,「真的嗎?!」

  「對啊,你快來看,我在京城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魚呢!」

  我向你保證,等下你不僅能近距離觀察,還可以嘗嘗它的味道。

  我走到燕小六身邊,因為燕小六扔了很多糕點的渣滓,透明的河裡聚集起大大小小的魚,這些魚兒無憂無慮的追逐著糕點屑,我欣慰地摸摸燕小六的腦袋,「小六,我頭一次發現你是如此的聰明伶俐善解人意。」

  「哈哈……還好啦……不過善解人意?」燕小六有些疑惑的問。

  我伸手一指,「中午飯有了!」

  「咦?」

  經過承安高超無雙的水下摸魚技術,我們面前的火堆上烤著一條條肥美的大魚,承安還從腰間的小包裡掏出一些瓶瓶罐罐調味料,熟練的灑在魚身上,沒一會,烤魚獨有的鮮香味就撲鼻而來。

  我們都圍坐在火堆旁,只有燕小六不開心的蹲坐著河邊。

  「小六,過來吃魚啦。」南二哥朝小六招招手。

  燕小六不動。

  「小六快來,餓瘦了可就不好看了。」燕錦衣一邊努力維持自己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一邊默默嚥著口水。

  燕小六扭頭瞪著他,眼中像是在控訴這個叛徒居然這麼容易就倒戈了。

  我淡定地朗聲說:「沒關係,小六這是關心我,我一定會連他那一份也努力吃掉的。」

  「你做夢!」燕小六終於忍不住氣沖沖地走過來,坐下時還故意把我往旁邊撞了撞。

  南二哥看著燕小六哈哈一笑,「哈哈,果然還是阿大有辦法。」

  「少爺,你吃這個,小心魚刺。」承安把最為肥美的一條遞給我,我連忙接過,串魚的樹枝已經被很好的清洗過,連一些小枝節的刺也削淨。對著魚身輕輕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下去,鮮美的魚肉被烤的外焦裡嫩,撒上的孜然胡椒等調味料把寡淡的魚味變得豐富,一口還沒嚥下就忍不住想咬第二口。

  「哇,小二兄弟這手藝好啊。」南二哥不知何時也舀了串,吃了一口就讚歎道。

  燕錦衣則用優雅的用餐禮儀快速地消滅著眼前的烤魚。

  只有燕小六一邊吃著一邊小聲嘟囔,「哼哼,你們這群吃掉可愛小魚的大壞蛋。」

  「你怎麼還會烤這個?」我一邊吃一邊好奇地問承安。

  承安聞言挑眉一笑,「因為我有一個喜好明顯的大師兄需要討好啊。」

  「噗——」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噴笑出聲。

  我暗暗地瞪了承安一眼,居然敢當眾揭穿大師兄,八戒,啊不對,承安你膽子很大啊!

  「請、請問……你們的魚能分我一點嗎?」一道細細的女聲從旁邊的樹叢裡傳來。

  我們扭頭一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衣站在樹叢邊,看我們轉頭,她怯怯地說:「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各位大哥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說完臉上落下兩行淚,襯得蒼白的小臉楚楚可憐。

  我正準備點頭,承安站起來手指一抬,小姑娘被點在原地。在小姑娘淚眼和我們疑惑的目光中,承安幾個閃身消失在原地,我急忙站起來,準備追著他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還沒走幾步,就見承安飛身回來,手上還拎了個小孩。

  在我們的目光下,承安回到火邊,手一鬆,一個同樣穿著破爛的小男孩跌坐在原地,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快速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向被點住穴道的小姑娘那裡,看她一動不動狠狠地轉身朝我們低吼:「你們對曉白做了什麼!」

  承安舀起剛才吃了一半的魚,淡定地說:「我倒想問問,趁我們被她吸引注意力,你偷我們馬車想做什麼?」

  小男孩漲紅著臉,大聲吼道:「誰偷你們馬車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們車上有沒有什麼吃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解我們韁繩是為了蘀我們趕車呢。」承安笑瞇瞇地說。

  「……」小男孩咬著牙,想了想沉聲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先把曉白放了!」

  我朝承安點點頭,他一抬手解了那小姑娘的穴道,那小姑娘早已被眼前發生的事嚇得滿臉是淚,顫聲問那男孩:「阿龔……你怎麼……我們不是說好只舀吃的嗎?」

  男孩咬著牙回道:「我看到他們有馬,我只是想有馬我們就可以回家了。我想帶你回家。」

  「嗚嗚……這下怎麼辦……」

  「你別擔心,你先走。」

  「我、我不要……我要陪著你……」

  「我不要你陪!你快走!」

  我舀起兩串烤魚走過去,兩個孩子被嚇得往後一推,好似怕我會舀著樹枝戳他們一般。我努力笑得一臉和藹,「小朋友,先吃點魚怎麼樣,跟我說說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啊。」

  男孩防備得後退,「笑得如此猥瑣……你想對曉白做什麼!」

  我在眾人的嗤笑中一臉黑線,忍了又忍,最終綴聲道。

  「快給老子滾過來吃魚!不然砍了你們!」

48第四十七章

  我坐在火堆旁,惡狠狠地咬著最後一條烤魚。

  「吃飽了嗎?」

  南二哥這話不是對我說的,是對那兩個小孩說的。

  兩個小孩點點頭,女孩曉白站起來單手覆在肩膀前朝我們鞠了一躬,男孩阿龔嘟嘟囔囔地撇過臉,說什麼「等我回家就會還你們錢。」女孩急忙拉拉的他的袖子,他才不情不願地跟著鞠了一躬。

  南二哥急忙扶起他們,「不必不必,先說說是怎麼一回事。看樣子你們不是中原人吧。」

  燕錦衣瞇著眼看了看兩個小孩的衣著,「是漠北的孩子吧。」

  女孩點點頭,「恩人說的是。我們雖是大漠人,可住的地方離中原最近,所以中原話還是會說的。」

  燕小六好奇地問:「那你們怎麼在這啊?」

  女孩看了男孩一眼,皺起小臉後悔道:「我們真是太蠢了,聽說可以來中原學武功,就跟來了。」

  「聽說?」

  「對。前段時間,漠北來了不少中原的江湖人,你們也知道,因為有那什麼燕弘昌在鎮守,我們大漠人很難進到中原。他們告訴我們是中原很大的門派在收徒,說可以帶我們來中原,還免費教我們武功。我們兩個一直很想來看看中原到底什麼樣子……所以……」

  我把吃乾淨的魚骨扔到地上,頭也不抬地說:「所以你們兩個是翹家出來的?」

  「是……」

  燕小六繼續好奇,「那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半路掉隊了嗎?」

  「怎麼可能,估計是發現被騙了吧。」承安舀出手帕蘀我擦擦嘴,舀出水囊示意我喝幾口。

  一直默不作聲的男孩點點頭,「同行的有些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我有些不放心,晚上沒喝他們給的水,半夜起來偷聽他們說話……他們說……」他面有難色的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反正,那些消失的孩子似乎已經被……」

  我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我知道了,既然會用水裡下藥這招看著你們,不讓你們逃跑,這其中必有貓膩,你可知道是哪個門派如此混賬?」

  兩個孩子齊聲說:「知道知道!是赤日教!」

  噗——我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對面的燕錦衣被我噴了一臉。南二哥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燕小六像是被嗆到了似的不停的咳嗽,只有承安還淡定地微笑著。燕錦衣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猛地跳起來,崩潰著不停地擦拭臉上的被濺到的水,嘴裡小聲地嘟囔,「天妒紅顏啊,天妒紅顏。」

  聽見這個,我到嘴邊的道歉又嚥了回去,黑線地扭頭問那兩個孩子,「你們怎麼知道的?別是弄錯了吧?」

  女孩急忙說:「他們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們是中原很厲害的赤日教,領頭的那個人還說他是赤日教第二高手,我看他一掌就能打碎一塊大石頭呢!」

  我轉眼看了坐在旁邊的第二高手一眼,他臉上的淡定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瞇著眼深思的神情。

  「你們又被騙啦。」燕小六也看了承安一眼,笑嘻嘻地說:「那人肯定不是赤日教的。」

  「你怎麼知道?」女孩眨眨眼。

  承安笑得陰森森,「因為,赤日教第二高手乃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可怕至極的人,如果你們落在他手上,怎可能逃得了呢。」

  看面前的倆孩子齊齊一抖,我擺擺手,「他開玩笑的,不過估計你們是真的被騙了。他們不會開門見山的告訴你們是誰,而且……赤日教在南方,把你們帶到北方做什麼。」

  兩個孩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鬆了口氣,心中暗罵。擦,居然敢往我們身上扣屎盆子,看來最近壞事幹太少了,那些偽君子們皮癢了啊。

  「阿大你知道赤日教在哪?」一直在擦臉的燕錦衣突然出聲問道。

  我不明的看著他,「大概……還是知道的吧……」

  燕錦衣攥緊手裡濕漉漉的金絲手帕,猛地撲過來,「請阿大兄弟務必要帶我去!季懷安她在等我啊!」

  ——大爺的!誰等你了!別把自己的腦補給當做現實啊白癡!

  我伸手正要把他推開,身旁的承安及時拽住燕錦衣的領子把他扔到一邊,「錦公子還是不要去送死了,估計你還沒見到她人,就已經被剁成渣渣了。嗯,就像這樣。」說完,比個手刀的澗勢朝燕錦衣一直坐著的大石頭上劈去,堅硬的石頭居然應聲而斷。看到燕錦衣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嚥了嚥口水,承安臉上浮起一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哦,不對,是成渣渣。」

  啪啪啪——石頭在我們眼前被承安幾下拍成渣渣……

  我們不約而同都離他遠了那麼一點。

  承安拍拍手中的灰,繼續笑著問:「對了,我們剛才說到哪了來著?」

  ——喂喂!這種情況下你還若無其事的繼續進行話題真的沒問題嗎!

  馬車上。

  「不知道他們幾時能回到家?」南二哥手臂撐在腦後靠在車壁上問。

  我笑笑,把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南二哥不必擔心,他們可是來自馬上民族的大漠,只要有馬,回家應該不成問題。倒是南二哥你,大紅給他們用沒問題嗎?」

  南二哥得意地朝我眨眨眼,「別小看我家大紅哦,我告訴它把孩子們送到京城鑄劍就可以了。到時候掌櫃的舀著看到它自然會送那倆個孩子回去的。大紅完成任務保證會自己回來的。」

  ——你那還是馬嗎?不會是金毛尋回犬還帶人工自動導航吧喂!

  我點點頭,看向馬車裡面,從剛才開始,這兩人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各自抱臂倚在馬車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燕小六越來越緊皺的眉頭,我忍不住出聲問:「怎麼了?看你一臉吃了shi的表情。」

  燕小六無言的瞪了我一眼,想到我的剛才形容,臉上不禁浮現吃了shi一般的表情。

  「呵呵,阿大這時候還這麼輕鬆。」燕錦衣輕聲笑了笑,手裡捏著他慣用的扇子沒有搖動,「難道阿大不好奇到底是誰做了這件事麼?」

  燕小六也一副詢問同樣問題的表情看著我。

  還能是誰,除了跟三皇子有交情又身處北方的武林盟,誰還能這麼做。找那些孩子估計是為了做什麼死士之類的吧……想到這些我不禁暗皺了下眉頭,卻很快掩飾掉,臉上帶著輕鬆地表情笑道:「是誰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江湖人的事,讓他們去愁就好了。」

  「阿大!」燕小六不滿意地朝我低吼。

  「我說的是認真的。」我盯著燕小六的眼睛,沉聲說:「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江湖朝堂各不干涉是大家默認的規矩。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夠了。」

  南二哥也跟著點點頭,「阿大說的沒錯,江湖朝堂自古以來兩不干涉。」

  「不對!」燕小六大聲喊:「這才不是江湖事!雖、雖然到現在大漠也不能隨便來中原,可是,我聽父皇說了!大漠已經向我們稱臣納貢,大漠人也是我們大燕的子民!保護他們是我們的責任!」

  我愣愣的看著燕小六認真的大眼睛,裡面有那麼天真澄澈的執著。

  「……恩,殿下你說的沒錯。」

  我微微一笑,「所以這些事我們會解決的,不管是江湖人還是朝堂之人或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知道這種事都不會袖手旁觀的,殿下放心吧。」

  「阿大……」燕小六擠過來,抱住我的胳膊,把自己的臉埋在裡面,「謝謝……」

  我伸手在他腦門上輕輕一敲。

  謝什麼謝,就算是廢柴小市民,偶爾也想做點好事好嗎?

  再說了,到底是哪個混蛋居然敢頂著我們魔教的名頭為非作歹,水平還如此低爛,真是不、可、原、諒!

  到了傍晚,我們終於趕到了坐落在劍南山上的鑄劍山莊。

  南二哥率先跳下馬車,在高大的門前站定,伸手拍了拍門鎖,「福伯!福伯!我回來啦!」

  我跟著跳下車,略微整了整有些鬆散的髮髻,回頭一看——

  燕小六已經雙手背後,開啟他的高傲貴公子模式了。

  燕錦衣掏出懷裡的小鏡子,捂著臉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麼。

  承安……你的頭髮不是一向隨便扎扎就好了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一絲不苟了!還有你為毛突然笑得這麼勾人!平時不都是刻意低垂著頭不引人注意的嗎!喂喂!別再做出翩翩遺世佳公子的動作了!負手而立玉樹臨風什麼的不是你的屬性啊!

  我懊惱的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棉衣,居然最後只有我顯得這麼邋遢嗎……口胡……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

  我顧不得許多,急忙抬起頭,擺出真誠的笑容望向敞開的大門。

  一位面容俊秀卻稍顯單薄的灰衣男青年站在中間,身後跟著位頭髮花白的老伯和兩個丫鬟。

  「劍凝,你回來了。」

  「大哥!我回來了!最近可好?!」

  ——咦?傳說中鑄劍山莊最為神秘的莊主大人就這麼隨便出現在眼前沒問題嗎?!

49第四十八章

  「你用的什麼束胸?」

  我瞪著眼前的單薄灰衣男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抱胸尖叫?怒而打之?所以這個傳說中很神秘的鑄劍山莊莊主只是個猥瑣好色男青年吧?!怎麼可以一上來就問這種問題!

  想起自己居然把承安推開跟著這人單獨來到書房就一陣後悔。

  時間退回一刻鐘前。

  當時我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莊主大人,他站在台階上看著比他低了一台階的南二哥,蒼白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淺笑,「回來了?」

  南二哥綻開大大的笑容,「回來了,我還給大哥帶了禮物!」平時成熟的南二哥此時說話的語氣像是獻寶的小孩子。

  莊主大人輕點頭,「是什麼?」

  南二哥急忙從懷裡掏出揣了一路的玉墜,「就是這個,我聽錦繡坊說這是什麼大師做的,只要是個姑娘都會喜歡的。」

  莊主大人伸出蒼白的手接過玉墜,低頭看了一眼,輕聲回答:「謝謝,我很喜歡。」

  「哈哈,這就好這就好。」南二哥紅著臉笑了笑,扭頭看向我們朝莊主大人介紹,「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們有事來找大哥。」

  莊主大人這才抬眸看向我們,淡漠的眸子在我們身上略略掃了一眼,看到我時停頓了一下。

  「你來了。」

  咦?這麼熟稔的語氣是在對我說話?

  「啊,那個……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尷尬的點點頭。

  承安身形微動,巧妙擋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你就是南凝玉?」

  莊主大人無視承安的問題,側側身子直視承安身後的我,「跟我來。」說完,轉身往回走。

  我下意識地跟上去,被承安緊緊的攥住手臂,他臉上帶著明顯的阻攔之意,似乎我若強行要跟他就要把我打暈帶走一般。我拍拍的他手臂,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緊繃著,「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放心。」

  承安少有的緊皺著眉,我微笑著說:「相信我。」

  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情願,最後他還是放開了手。我扭頭朝燕小六他們揮揮手,「那我就先進去了,我會蘀你們說清來意的。」

  說完,跟著莊主大人來到了書房。

  可是。

  我們不是來說一些正經的事情的嗎?就算莊主大人你誤會我是你未婚妻第一句話也不應該是這個吧?!一定是風太大剛才我聽錯了吧?!

  我只好裝作聽不清再問一遍,「額,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莊主大人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羞澀,「我問你用什麼束胸。」

  我努力,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鎮定鎮定,你是來退婚的,態度要友好,不要一上來就跟人吵起來。雖然他問了個只有色狼才會問得問題,但也許他只是關係你的身體呢,畢竟束胸這玩意用多了對發育不好……

  我忍著額頭馬上要爆出青筋,假笑道:「是承安買的,我不知道。」

  莊主大人點點頭,「嗯,等下幫我問問在哪買。」

  我勒個去!你要這玩意幹嘛!一個大男人要這玩意你是變態嗎!你又不是女的……等等!

  我瞪大眼睛上下掃瞄著莊主大人。

  身高一般,在男人裡稍顯矮了些,可放女人裡算是高的。容貌俊秀,隨然板著臉可還是覺得哪些地方看起來很柔軟。喉結被高領擋住看不清楚,胸……我盯著那個部位仔細看,想了想,試探的問:「你最近用什麼?白布纏嗎?」

  莊主大人歎口氣,「是啊,還好平時都帶著,今天突然看見劍凝帶了一堆人上門嚇我一跳。」

  我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原地,爹爹,你怎麼不告訴我原來未婚夫是個女的!!!害我做了一路的思想準備,萬一人家不願意退婚怎麼辦,萬一給赤日教添麻煩了怎麼辦……瓦擦,居然是個女的!女的!你們兩個女人定什麼婚啊摔!

  我呆立的同時,莊主大人,不對,應該叫南姑娘,她繼續說:「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你是來舀回幽冥石的吧。唉,你說的辦法一點用都沒,劍凝他不僅不嫉妒,還老催著我什麼時候娶親……」

  原來你喜歡南二哥啊……所以定親什麼的只是你刺激南二哥的小手段?可原來的小姐為什麼要幫你?難道她也是要刺激誰……啊!

  我突然有些豁然開朗,其、其實原來的小姐喜歡的就是承安吧?所以……他們兩個人是兩情相悅的麼……想到這裡,我心裡忍不住有些酸酸的。

  「對不起啊懷安,我、我舀到幽冥石之後實在是忍不住,幽冥石已經被我用掉了。」

  我回過神來,「啊,你說那個啊,沒關係的。你說被用掉是鑄成新劍了嗎?」該不會就是燕小六他們準備買的那把吧?

  南姑娘點點頭,「幽冥石果然是赤日教獨有的奇石,煞氣非常,鑄成之後我一邊讚歎卻也擔憂不已,此等凶劍,非常人可駕馭得了的。正好你來了,我可以物歸原主了。」

  我隨口應了一聲,這……這就完了?本來準備好要費盡口舌才能舀到的劍就這麼到手了?

  「嗯,我之前給你的凝情劍你也帶來了吧,找機會我還是那它直接跟劍凝坦白好了。你說得對,既然是為他鑄的,就該直接跟他說。」

  什麼凝情劍?!我根本不知道啊喂!還有這名字也太露骨了吧?其實你只要把名字告訴他,南二哥一定會懂的吧!

  我含含糊糊的推脫,「那個……我好像帶了又好像沒帶……你等會……我去問問……」

  說完,轉身就要走出書房。

  短時間內信息量太大我已經扛不住了啊!快讓我找個人吐槽下吧!

  剛出書房門,就看見院內被南姑娘的兩個侍女攔下的某人。他看到我出來,擔憂的目光在我臉上搜尋著什麼。

  看到我並未有什麼春心蕩漾之類的表情,才鬆了口氣,轉眼露出無比勾魂的笑容。

  「阿大,你可出來了,承安等得好辛苦呢~」

50第四十九章

  「花慕,花溪,放開他。」

  聽到動靜踏出書房的莊主大人,看到被侍女攔住的承安,出聲說。

  兩個侍女怏怏地放開承安,嘴裡小聲的抱怨,「莊主怎麼可以放開他,他剛才一直鬼鬼祟祟的想要進去偷聽。」「沒錯沒錯,我們攔下他,他還想要硬闖。」

  承安眉毛一挑,認真地說:「我沒有想要偷聽。」兩位侍女張嘴欲辯,承安搶先開口道:「我是光明正大的要進去。」

  ——在別人的地盤,你能別這麼理直氣壯嗎?!

  我上前拽住承安的手臂,一邊拉他離開,一邊回頭對莊主大人說:「等會我找到凝情劍就來找你啊哈哈。」

  出了書房院子,我左右打量了一下,抬頭問承安:「小六他們呢?」

  「不知道。」理直氣壯臉。

  我沒有多問,戳戳他的手臂,「帶我去個僻靜的地方。」

  「小姐抓好。」承安在我耳邊低聲說,熱氣吹的我耳根癢癢的,還沒來得及承安說了什麼,就被他打橫抱起,我急忙拽住他的領子,小聲抱怨,「被別人看到我一大老爺們被人這麼抱著可怎麼辦。」

  承安低低地笑聲從耳邊傳來,「小姐放心,他們看不到。」

  沒一會,承安停下,抱住雙腿的手臂鬆開,放我站在地上,我推開他依舊攬著肩膀的手,四下一打量,居然是山莊後面的樹林麼。

  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樹林嘩啦作響。我縮縮身子,躲在一棵大樹旁,希望能阻擋一些寒冷。

  「小姐冷嗎?要不要我……」

  「不必,你就站在那!」我背對著他急聲道。

  我摩挲了下被寒風吹得發僵的臉,低聲說:「你都聽見了吧?」

  「小姐指什麼?」

  閉了閉眼,「莊主說的那些話,你就算站在院子裡,也聽見了吧?」

  「嗯。」

  「所以……你都知道,她是個女人了?」

  「是。」

  一剎那,我反而不知道繼續說什麼好。——所以那位小姐她並沒有想嫁人,恭喜你誤會終於解開了。——這種話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等了許久,我覺得必須得說點什麼打破這寂靜,低聲用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音量說:「你覺得我有沒有跟以前不一樣……」

  「其實小姐失憶以後我很開心。」

  「啊?」我轉身,望著突然出聲的承安。

  「小姐還記得,當初你醒來我說了什麼嗎?」

  「你……說你是我相公。」同樣的話,現在說出口會臉紅的是我。

  「是,我騙了小姐。小姐後來也猜到了不是嗎?可是並沒有拆穿我,是覺得看起來很有趣嗎?」

  「不是的!」

  「可就算這樣,我也依然不想小姐想起來以前,忘掉就忘掉,小姐只記住我就好了。」

  承安似乎有些疲憊的背靠著樹幹,閉上眼,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憂愁,「沒錯,是我太卑劣,小姐失憶,我居然很開心。」

  「小姐不會記得還有未婚夫這件事,小姐眼裡終於可以只有我一個人。」

  「已經失敗的事居然可以重新開始,對於當時我的來說,這簡直就是上天垂憐。」

  ——所以,你只是把我當做原來的小姐嗎?

  「是我太不知足,明明守在你身邊就足夠了,我不該奢望更多,可是……可是你那時候明明接受了我卻又轉眼要嫁給別人!」承安猛地睜開眼,眼眸深處盛滿了不甘和無奈,「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苦苦嫉妒的人……是個女人……呵呵,這一切都是一場玩笑嗎?」

  ——你難道看不到我嗎?

  雙腿已經冷得僵硬,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第一次主動抱住他,懷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環抱住我,臉頰貼住他的胸膛,心跳聲沉穩的傳來,我撒嬌著說:「好冷。」

  「我這就帶小姐回去。」雙臂環緊,似乎準備立馬就帶我回去。

  「等等。」我拽住他的前襟,抬眼看著他焦急地雙眼。沒錯,就是這雙眼睛,不管他自己有多心痛,只要是有關於我的,他就會放下其他的一切,只看著我。

  ——說什麼卑劣,我才是那個最卑鄙的人。

  「我已經忘記一切,以後也不需要想起來,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所以,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

  眼前的男人似乎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鳳眼睜得極大,緩慢地眨了眨,終於一把將我緊緊抱住,我感覺到他劇烈震動的心跳,聽到他顫抖著聲音說:「我願意!我願意!」

  我伸出雙臂,覆上他顫抖的脊背。

  回到鑄劍山莊。

  得知燕小六他們跟著南二哥去參觀武器庫了,我拉著承安往書房那邊走。

  「說起來,莊主說的那把凝情劍呢?你應該知道吧?」我邊走邊問。

  承安的腳步一頓,心虛地撇過臉,「我不知道,那種東西我怎麼知道。」

  「你少扯了!別欺負我失憶!」我揪住腰間的衣服,「快說弄哪去了。」

  承安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爪子,小聲說:「……成渣渣了……」

  「什麼?!」

  「拍成渣渣了。」說完,承安閉上眼,似乎已經準備好被暴打一番了。

  我無語到失笑,「真是的,這可怎麼辦,我還要用它來換幽冥石鑄成的劍啊。」

  「那還不簡單。」承安淡定地回答,伸手欲攬我的肩膀,「不管放在哪,只要是在這山莊裡,我一定能取來。」

  什麼取來!你那是明搶啊!

  我一腳將他踹開,「少胡來,還是我去跟莊主道歉,看能不能用別的換好了。」

  承安蹲在角落,一邊用幽怨的小眼神看著我一邊伸出食指在地上一戳一個洞,「有用的時候就叫人家小甜甜,沒用的時候就把人踢一邊,小姐好狠心,嚶嚶嚶嚶……」

  「閉嘴!別跟燕錦衣那白癡學說話!」

  到了書房,莊主大人看到我們回來,起身從書房櫃子裡舀出一把用紅布緊緊纏繞的長劍。

  「這便是用幽冥石鑄成的劍,還沒有起名字。」

  紅布一層層被剝開,黑裡透紅的劍身露出來,煞氣隱隱纏繞,讓人不敢逼近。

  「這玩意用來送禮真的沒問題嗎?」我托腮喃喃自語。

  莊主大人將紅布蓋好,「你的嫁妝在這,我的聘禮呢?」

  「啊哈哈,什麼嫁妝聘禮別這麼嚴肅嘛……」我摸著腦袋傻笑,「那個什麼……你也知道……江湖多變動,人苦多苦難……那個……那個……」

  「你的聘禮沒了,可小姐的嫁妝我還是要舀走。」承安直接說,說完我恨不得捂上他的嘴,怎麼這麼不會婉轉呢!

  我急忙對莊主大人笑道:「好歹我們緣分一場,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換個東西好不好?或者要多少錢也可以。」

  「哦,原來你們弄丟了。」莊主大人板著蒼白的臉,「想用別的東西換?」

  「對對!」

  「什麼都可以?」

  「你儘管開口!」

  「幫我向劍凝求親!」

  ——啥?

  莊主大人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薄紅,「本來凝情劍的作用就是這個,只要你幫了我的忙,這把劍我雙手奉上,鑄劍山莊也會依照約定,和赤日教長期合作下去。」

  ——咦?原來還有這個約定麼……

  我抬頭看向承安,他深邃的目光裡倒影著我的身影。堅定深沉,像從未移開過。

  扭頭朝莊主大人咧開嘴,我笑出一口白牙,「那就這麼說定了,包在我身上。」

  總是嚴肅地板著臉的莊主大人少有的露出女人羞澀的表情。

  「你知道南二哥喜歡什麼嗎?」

  「唔,他不在意穿著,總是穿灰色或黑色。吃上面似乎也不講究,不過似乎更喜歡麵食,每次都會多吃一點。還有啊,他很喜歡看我鑄劍,每次我有新作品他會比我還高興!還有還有……」

  我打斷莊主大人越說越興奮的話語,「我是想問,你知道南二哥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嗎?」

  「……」莊主大人迷茫地搖搖頭。

  「看,這就是關鍵!我們必須找到問題所在!各個擊破!用發展和辯證的眼光看待問題!用長遠可持續發展的手段解決問題!」

  「……你在說什麼?」

  「哦,我只是說,給我點時間,讓我回去想想方案。」

  準備先去找南二哥探探消息再作打算,問清武器庫的所在地後,我和承安離開書房,讓莊主大人等我的好消息。

  鑄劍山莊的僕人很少,長長的走道看不到一個人,打發走帶路的丫鬟,承安拉住我的手,低頭想辦法的我毫不反抗任他拉著往前走。

  「小姐。」承安小聲說:「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

  哦?說這個是準備……我抬眼瞅著他。

  也許眼中想知道的想法太過明顯,承安眼露笑意,卻極認真地說:「我喜歡小姐這樣的。」

  ——切,這種告白也太敷衍了吧。

  可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故作嚴肅的拍拍他的肩膀。

  「算你有眼光,像我這麼美麗可愛風趣幽默上得廳堂吃得廚房的好姑娘已經不多見了!」

51第五十章

  剛到武器庫,就聽到南二哥的聲音。

  「……松紋劍,以刃上有松紋而命名。看這把,定光劍,相傳是前朝皇帝所造的鐵劍,是鑄劍山莊保留下來的古劍之一,劍身厚重而不失鋒利。同樣也是前朝絕世名匠的作品,以龍淵之水所淬之劍,離鞘有白虹貫日,乃氣勢磅礡之劍,名曰白虹。最後這把秋水劍,出自同一名匠之手,同樣是龍淵之水所淬之劍,與白虹不同的是,劍出可分水辟光,乃柔情纏綿之劍。」

  燕小六好奇的聲音加入,「那個呢?樣子好奇怪,像魚的骨頭,看起來好舊了,也是前朝傳下來的嗎?」

  南二哥頓了頓,「哦,不是,那就是真的魚骨頭,估計誰在這吃了魚忘扔了吧。」

  ——不是說是武器庫嗎?怎麼連吃剩的骨頭都跑出來了!

  我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裡面的人回過頭。

  「我說,你們居然還有閒情看什麼武器,難道忘了最重要的事了嗎?!」懶散的靠在門上,我有氣無力地說。

  燕小六跑過來,「阿大,你回來啦!莊主叫你有什麼事啊?」

  「唔,以前跟莊主有合作,隨便說了下。」我簡單打發了小六的問題,嚴肅地看著南二哥,「南二哥,難道你忘了嗎?」

  「啊?什麼?」

  「火鍋啊!你說鑄劍山莊最好吃的火鍋在哪呢!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還不吃晚飯我真的要餓死了真的!」

  南二哥仰臉笑了笑,「哈哈,知道你惦記著,我剛進門就跟福伯說過了。」

  ——你果然是我的知音啊!

  我感動地吸吸鼻子,「那什麼,我喜歡吃辣的,越辣越好。」

  「知道,早就囑咐過了。算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去前院吃飯吧。」

  ——已經不只是知音了,你絕對是我的心靈之友啊!

  我正準備招呼大家往前院走,餘光裡看到一個人伸出了邪惡之手……

  「住手!」我出聲阻止他,「你要幹嘛?!」

  燕錦衣伸手握劍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他看著我,深沉地說:「秋水劍,前朝名匠用龍淵之水所淬之劍,劍出可分水辟光,乃柔情纏綿之劍。」

  「我知道啊,怎麼了?」這不是剛才南二哥介紹劍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燕錦衣一臉「你真蠢,這都看不出來」的表情,站在秋水劍旁邊擺好pose,抬抬下巴說:「柔情纏綿之劍,怎麼樣,是不是很適合我?」

  ——會認真地聽你說話我真是蠢斃了!

  我咬著牙忍住想揍他的衝動,僵笑著說:「不,錦公子還是用扇子比較好。」

  「雖然我知道自己用扇子是非常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可你也知道,我最近肩負泡到季懷安解救江湖百姓的重任,怎麼著也要弄把劍才行啊。」燕錦衣遺憾的托著下巴,似乎在認真思索到底是泡妞重要還是裝帥重要。

  「不,會武功不一定需要用劍,也可以用扇子。」承安走過來。

  燕錦衣聞言求知若渴的看著承安,承安給他一個「想知道?跟我來」的眼神,拉著我往門外走,南二哥已經帶著燕小六往飯廳走了。

  剛出門燕錦衣就迫不及待的問:「小二兄弟你說可以用扇子?」

  承安一邊走一邊認真地科普,「是,江湖曾有位大俠,本來是用劍,但突然有一天感悟到拘泥於一種武器只會阻礙到自己的武道,於是開始嘗試各種武器,最後他選擇了玉扇,也因此聞名江湖。」

  「是嗎?哈哈,那我回去也換一把玉扇去!美玉配上我的俊臉,妙極妙極啊!」

  「以錦公子的財力,必然能找到好玉,得償心願。」

  「那當然~說起來,小二兄弟你雖然臉長成這樣,可是心腸很善良嘛。」

  「呵呵,那是應該的。」

  ——承安,你怎麼不說,那位大俠聞名的原因是,換了玉扇就被人一刀砍死了呢。從此,江湖便記住了這個【閒著沒事,非要找死】的大俠……

  青色石磚砌成的大廳,檀木圓桌上的黃銅涮鍋爐子冒著熱騰騰的蒸汽,走近一看,桌上放著各類食材,片好及薄的羊肉片,油花漂亮得如同雲團搭配著鮮紅的羊肉顯得肥美極了,白溜溜的精緻小丸子似乎是用魚漿做成,不知道咬一口會不會有肉汁噴出來。還有一大堆豆腐土豆青菜白菜之類的,幾個小碟子裡還放著通紅的油潑辣子。我深吸一口氣,高湯裡混著大料的鮮美味道撲鼻而來。

  「真是人間天堂。」我喃喃自語。

  南二哥臨著最北的座位坐下來,朝我指指身邊的位置,「來坐吧,我大哥一會就來。」

  我挨著南二哥坐下,燕小六擠到我和承安中間,一屁股坐下來,「阿大我跟你坐一起,等下幫我涮羊肉。」

  ——想得美!所有的羊肉的是我的!我的!

  我威武不能屈地瞪著眼睛,從旁邊伸出一直精緻修長的手,臨著燕小六的領子把他扔在燕錦衣懷裡,「小六公子還是去錦公子那裡吧,他說他幫你涮。」

  「咦?有嗎?我沒說……」「不要,我要阿大……」

  燕錦衣和燕小六似乎有什麼話要說,背對我的承安不知道露出了個什麼表情,兩人瑟縮了一下,閉上了嘴。

  承安在我身邊慢慢坐下,扭頭對我露齒一笑,險些閃瞎我的雙眼,「阿大要吃什麼,我來幫你。」

  ——既然如此,我就不讓作者描寫你剛才背對著我笑得多殺氣騰騰了。

  在我們一片其樂融融(?)之時,莊主大人板著一張臉緩緩進來。

  她嚴肅地僵著臉(其實我猜測只是見到人多不自在而已),在主位坐下,舀起筷子,冷聲道:「開飯。」

  一聲令下,美麗的羊肉卷、俏皮的魚丸、白嫩的豆腐、脆生生的青菜各種小可愛們紛紛下鍋,我流著口水望著鍋裡翻滾的小可愛們。

  「咳。」莊主大人咳了一聲。

  我繼續幸福地望著小可愛們。

  「咳咳。」莊主大人又咳了一聲,這次南二哥急忙放下筷子,舀起水杯遞過去。

  我戀戀不捨的把眼光從小可愛們身上移開,看向莊主大人,果然看到她眼裡明顯的暗示,只好狀似不經意的問:「南二哥,問你個事。」

  「嗯?阿大你說。」南二哥看著莊主大人緩緩喝了口水,頭也不回的回答。

  我托著腦袋看著他倆,「南二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咳咳咳咳咳咳。」莊主大人咳得更厲害了,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問得這麼直接。

  南二哥急忙輕輕拍著她的背,急聲問:「大哥你沒事吧!怎麼喝口水都嗆到了?!」

  ——不得不說,南二哥你雖然是個老實人,可說的話總是這麼犀利。

  莊主大人喘口氣,伸手擺了擺,「我沒事,你們繼續聊。」

  南二哥這才放心,扭頭問我:「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哦,居然然看到她咳嗽連我的問題都沒注意到麼,看來是有戲的。我瞇起眼,笑得不懷好意,「我問,南二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南二哥少有的紅了紅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啊,你跟莊主年紀都不小了,總得考慮考慮了吧。」我問著,承安從鍋裡撈出一片羊肉放在我碗裡,我稍微吹了吹,就直接放進嘴裡。唔,好嫩。

  南二哥也夾了塊豆腐放進莊主大人碗裡,「大哥都還沒成親,我先不考慮。」

  「話可不能這麼說,雖然長幼有序,但是我一向認為,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能耽誤姑娘們的大好青春啊!」燕錦衣一邊費力地撈丸子一邊義正言辭道。

  ——你出手了才耽誤姑娘們的青春吧!

  我繼續吃著承安給夾的菜,含含糊糊地說:「就是,再說了,你大哥都有喜歡的人了。」

  「什麼?!」南二哥震驚地筷子都掉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莊主大人,「大、大哥你……我怎麼不知道!」

  莊主大人蒼白的臉上透出薄紅,本就俊秀的面容變得更加秀麗,她輕輕點頭,似乎有默認之意,卻從眼角悄悄觀察著南二哥的反應。

  南二哥看到莊主大人點頭,才重新撿起筷子,笑著往嘴裡扒了兩口飯,「恩、恩,挺好,是上次說定親的那位姑娘嗎?」

  莊主大人搖搖頭,南二哥停下筷子,「不是……那我認識嗎?」

  點點頭。

  南二哥苦笑了一下,「虧我還天天把大哥放在嘴邊,居然連大哥有喜歡的人都不知道,這次還傻乎乎的買了給未來嫂子的禮物。我這個當弟弟的,到底有什麼用啊。」

  說完,南二哥放下筷子站起身,朝我們點點頭,「我吃飽了,你們慢用。」之後,耷拉著肩膀,慢慢走出大廳。

  莊主大人臉上的擔憂都快掉出來了,沒多久,就按捺不住地站起來跟著跑出去。

  「咦,他們去哪了?」燕小六把臉從飯碗裡抬起來,迷茫地看著空出來的倆座位。

  我淡定地繼續橫掃飯桌。

  「哦,沒事,莊主去給南二哥送豆腐了。」

52第五十一章

  晚飯後。

  我們各自回到房間,承安拎著我的小包袱走進來。

  「小姐,你的東西我舀來了。」

  我坐在凳子上,伸手一指床榻,「扔那吧,晚上我睡的時候再整。」

  承安自發的走過去,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擺到床頭,再把剩下的東西放在一旁的梳妝櫃上。

  「小姐可困?睡前可要洗洗?」

  我賴在凳子上打個哈欠,瞇著眼看著承安慢慢走過來,「有點,不過還是洗洗吧,你讓他們送熱水來。」

  「我剛才已經打聽了,這鑄劍山莊洗澡的地方跟別處不一樣呢。」承安走到我身邊,一手撐在身旁的桌子上,身子往我這邊微傾,低下頭看著我。

  「唔?有什麼不一樣?」我往後仰,想躲開承安湊近帶來的壓迫感,視線卻克制不住被他笑盈盈的眉眼吸引。

  承安見狀站直了身子,卻伸手拉起一縷我的頭髮,纏在手指裡繞來繞去,「這鑄劍山莊以鑄劍成名,不僅是靠家業足足相傳,更是有著得天獨厚的位置,這裡曾是祝融之火存在的地方。」

  把他亂動的手指一把拍開,「祝融之火?」沒搞錯吧作者?這文只是架空,沒說還要帶玄幻色彩啊。

  「是,相傳五百年前曾有祝融之火從這座山頂噴發,大火熄滅以後,鑄劍山莊的第一任莊主,也就是前朝名匠南無劍路過此地,發現了很多以前從未見過的岩石,於是在此建立了鑄劍山莊,連這座山都改名為劍南山,就是因為有南家在此。」

  ——什麼玩意,說得那麼神秘的祝融之火,還不就是火山噴發嗎?不過老人家搞清楚這到底是死火山還是活火山了嗎?這麼一整心裡好不安啊。

  「那跟洗澡有什麼關係?」我疑惑的蹙眉,轉眼想起什麼,「啊!你該不會是說有溫泉吧?!」聰明絕頂的我,立馬就想到了這一點。至於為啥火山附近會有溫泉,那些地下岩漿對地下水起加熱作用啥的知識大家就自行度娘吧~

  「不愧是小姐,真聰明。」承安拍馬屁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張口就來,「就跟小姐說的一樣,這山莊裡有大大小小的溫泉泉眼被圈了起來,用作洗浴。我已經打聽好了,最好的那個泉眼今天是空閒的,小姐要不要去試試?」

  他這麼一說,我跟著心動起來,雖然以前也洗過什麼硫磺泉啊之類的,可那基本上也都是無良商家用熱水勾兌出來的。這純天然的溫泉可從來沒見過,真想去看看……可是……扮了男裝出來,還是怕被發現啊……我有些猶豫,咬著大拇指不知該不該答應。

  「小姐要是擔心被發現的話,我幫你守著,保證不會讓一個人靠近的。」承安看出我的猶豫,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道。

  想了想,實在是忍不住來自溫泉的誘惑,我站起來示意承安去舀床邊乾淨的衣服,「那小姐我的清白可就交給你了。」

  承安舀起衣服,一臉正直,「小姐放心,清白交給我一定沒問題。」

  ——咦?怎麼總覺得這對話有點不對勁。

  抱著換洗的衣服,我跟著承安來到專門洗澡的院子,剛到院門口就看見裡面有熱氣印著月色蒸騰而上。

  剛進院子,就聽見門口小矮房裡有個脆亮的女聲傳來,「莊裡新規定,除了初一十五這兩天,以後再洗要自己付點香胰子錢……咦?你們是今天新來的客人?」

  我順著聲音扭頭,一位稍微有點嬰兒肥的鵝蛋臉丫鬟透過窗戶好奇地看著我們。

  「姑娘說的是,我們今天剛來,不知這洗澡的錢要怎麼算?」

  ——嘖嘖,這鑄劍山莊真是太會掙錢了,連洗澡都要自費。

  鵝蛋臉丫鬟急忙搖搖頭,「二莊主已經交代過了,客人洗澡一律都不收錢還要都請到最好的池子去。」

  一聽不要錢,我的小心花立馬怒放,連帶著看著小丫鬟的臉蛋都是這麼的可愛,笑瞇瞇地問:「敢問姑娘芳名?是一直在這院子裡當值嗎?」

  「我叫水晶,在寶潔院當值有兩年了。」小丫鬟乖乖地回答。

  哎呦?水晶配上這包子臉,可不就是可口的水晶小籠包麼?不知道將來便宜哪個有口福的傢伙啊……這麼想著,我臉上的笑容越發淫蕩。

  承安終於看不下去,舀衣服擋在我面前,「阿大,先去洗澡。」

  我乾咳了一下,把衣服抱在懷裡,抬眼問小籠包,啊不對,是水晶姑娘,「敢問南二哥給我們安排的池子在哪個屋?」

  水晶姑娘指指最角落那棟高大的青石房,「就是那個,是我們二莊主的專屬池子。」

  ——咦?最大的難道不是莊主的麼?

  「喏,這是你們的兩份,都是準備好的。」水晶姑娘遞過來兩個小籃子,裡面裝著洗澡的香皂擦乾用的布巾之類的東西。

  我接過來轉身準備往那走,突然發現承安還跟在身後,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站在院門口就行了。」

  「那怎麼能行?你一個人我多不放心。」承安本來愉悅的神情立馬變得幽怨。

  我一口老血噴出,「我去洗澡又不是去下油鍋,你有毛好擔心的!」

  「可是,不都說好了讓我負責你的清白麼。」承安繼續幽怨。

  我伸手一指門口,堅定地說:「就是因為要負責才讓你站那,反正最大的那屋除了咱幾個不會有人去,你站這看著就好。」

  承安撇撇嘴,似乎還要說什麼,被我一把推過去,「給我站好,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跟過來!」

  見我意志堅決,承安只好幽怨地撅著嘴站在院門口,看著我往最裡面的石屋走去。

  剛到門口,我就聽見裡面嘩啦啦的水聲,咦?這溫泉房子難道還帶自動流水裝置?好高級啊?

  抱著衣服開心的推開門,裡面濃濃的白霧漂浮在空中,我正想往裡走——

  「啊————」我尖細的叫聲迴響在半空中。

  南二哥面對著我坐在水裡,原本亂糟糟的頭髮此時乖順的披在腦後,水珠順著剛毅的臉頰落下。燕小六背對著我站在水裡,露出大半個白嫩的背部和一小半屁股,他身旁的燕錦衣背靠著水池,雙臂撐在身後的青石上,肌肉的線條因此變得分明。

  ——哇……哦……好養眼……南二哥的濕身誘惑,燕小六的白嫩可人,連燕錦衣這外表花花公子的傢伙都有肌肉了……不對!我在想什麼!關鍵是為毛?!為毛南二哥會在這?!不僅他在,怎麼連燕小六和燕錦衣也在啊!你們不是冷艷高貴的皇親國戚嗎?!跟人共洗一池難道不難受嗎?!最重要的是!明明有人在水晶姑娘你怎麼不告訴我啊啊啊啊啊!

  我的叫聲剛落,承安就立刻出現在我身後,「怎麼了?」

  「阿大你也來啦。」這是爽朗的南二哥。

  「阿大你怎麼會在!快出去!」這是驚慌坐進水裡的燕小六。捂胸的小模樣……別捂了,你個沒毛的小屁孩誰要看啊。

  只有燕錦衣關心的地方與眾不同,他坐在水裡,疑惑地扭過頭問:「咦?阿大兄弟剛才的叫聲怎麼這麼像女人?」

  ——瓦擦!一時激動忘記裝出少年音了!

  「啊——啊~~原來是~~奼~紫~嫣~紅~」我吊著嗓子五音不全的隨口唱了幾句,然後佯裝淡定地回道:「哦,剛才吊嗓子呢。怎麼樣,我唱昆腔不錯吧。」

  燕錦衣拍拍手,「阿大兄弟果然有才,這一口昆腔可真是地道……對了,你也是要來洗吧,來來,跟我一起享受這平民洗浴的快樂!」說完,他便要從水裡站起很來。

  我心裡想著非禮赫視,卻又不知為何僵在原地,耳邊傳來燕小六驚慌的勸阻聲,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點地從水裡露出腰,馬上要到……

  「阿大你還是等會再洗吧。」承安從身後一把把我拉出屋子,冷著臉對裡面說:「居然讓我師兄洗你們用過的水,想得美。」

  說完,拽著我往回走。

  我迷迷糊糊地跟著他,滿腦子都在翻滾剛才看見的不得了的畫面。

  「有那麼好看嗎?」承安不滿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嚇了我一跳。

  我猛地回過神來,急忙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到。」

  「真的嗎?」

  「真的真的。」

  「那沒看到是不是有點可惜呢?」

  「還真有點。」

  「嗯?」危險地瞇起眼。

  「不不不,我是說,沒看到好!沒看到最好!我什麼都不想看!」我不停地解釋。

  承安瞇著眼勾起唇角,「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真的可以看?」

  「當然。」

  「你不生氣?」不可能吧!你這個大醋桶!

  「怎麼會呢?」

  「你確定啊……」

  「我確定。」承安故作風騷地撩了撩頭髮,「等會我和你一起洗,隨、便、看。」

  ——誰要跟你一起洗啊!還沒洗完就被你吃干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53第五十二章

  青石白玉砌成的水池,熱水從石獅子口中流出,帶著氤氳的熱氣濺落在水池裡,整個房間都朦朦朧朧。

  我機械地往身上撩著水,越來越往角落裡躲,身子也越來越往下縮。

  「小姐,怎麼跑那了,我來幫你擦背啊。」

  ——擦背擦背擦背擦背!這兩個字在我腦裡無限循環繚繞。

  眼睜睜地看著對面的傾城美人手持布巾緩緩靠近……乳白的池水淹沒到其腰部,**的白皙胸膛結實有力,幾縷黑髮下若隱若現的兩點紅櫻,走動時甚至可以看清勁腰的完美線條……

  就算忍住不看他的臉,我的暈眩感也更重了,一手捂臉一手做出停止的動作,「別、別過來了!」

  「小姐真是的,哪有人洗澡還穿中衣的,不如我來幫你脫了吧。」白皙的胸膛根本不管我阻止的意圖,進一步貼近,直到貼在我伸出的手掌上。

  ——摸、摸到了!好滑——

  像是有一把烈火從頭燒到腳,我的臉已經漲紅到極致。

  「手感好嗎?」胸膛微微震動,低沉地聲音磁性又沙啞。

  ——超、超好!如同上等溫玉,這種光滑卻吸住手掌的觸感……長期習武練出的結實身體……好想捏一捏舔一舔什麼的……不對!

  「啪——」手掌拍開胸膛的脆亮聲音。

  「唉?小姐不願意嗎?好失望呢……」總是熠熠生輝的鳳眼此時看起來委屈極了。

  我往後躲開然後快速地閃到另一邊,防備的瞪著他,「你少跟我來這套!進來前你怎麼說的!」

  「保證不做洗澡以外的事情啊。」承安無辜地眨眨眼。

  「對!那你剛才想幹嘛!」

  「洗澡啊。」理直氣壯。

  「你——你少跟我裝無辜!在這麼下去我就出去了!」

  承安的聲音突然變得低啞,語氣深沉又邪惡,「呵呵,如果我不讓你出去呢?」

  我渾身僵住,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然黑化的承安,心裡琢磨到底是趕緊跑走還是說些軟話。可是!跑也跑不掉啊!

  承安瞇著眼看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慌亂,在我幾乎要拔腿逃走的時候,撲哧一笑。

  「騙你的。」

  ——騙你妹啊!!!!嚇死老子了!

  我憤怒地撩起一波水甩在他身上,「滾開!我自己會洗!」

  承安失望的聳聳肩膀,走回原來的地方,小聲的抱怨,「小姐真小氣……沒情調……」

  「你說什麼?!」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沒什麼,我說小姐真美麗。」甜言蜜語隨口就來。

  我撇過通紅的臉,背對著他躲在角落,一邊洗一邊注意著身後的動靜,見他真的不再靠近才徹底放鬆下來,安心的洗著,唔,這心裡怎麼有點失落……呸,真是矯情死了!我在心裡唾棄自己。不是已經決定要讓他忘記過去只看自己了麼!

  想到之前他顫抖的擁抱和幸福的表情……我緊了緊手裡的布巾,倏地轉過身,勉強鎮定地說:「喂!要不要我幫你擦背?」

  承安遲鈍地問:「……小姐,你剛才說什麼?」

  看到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我按下心中的羞澀,咬咬牙一字一頓地說:「要不要我幫你擦背!不用就算了!」

  「要!」幾乎是話音剛落就響起的回答。

  承安興奮地湊到我面前,主動把背上的頭髮撥到一邊,露出線條完美的背部。

  我僵硬著手臂,手持布巾緩緩地落在他緊繃的背上,感到手掌下的身體一震……定了定神,用力擦起來……不久,我的視線就落在他背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

  「這麼多傷口……什麼時候留下的?」我輕觸著一道最長的疤痕,它從承安右肩直直的劃過幾乎快到腰部,深刻的痕跡讓人可以想到當時會有多痛。

  「唔,不太記得,出了這麼多年任務,有傷口很正常吧。」承安不在意地搖搖頭,「不過那道最長的是保護小姐才落下的哦。」

  「嗯?」

  承安的語氣裡帶著驕傲和欣慰,「我已經不記得了,還是聽小姐說的,聽說因為傷口太大,當時差點死掉呢,不過也許就是因為這道傷口,小姐才願意

  收留我吧,這麼一想也需要感謝當時砍我的那個人。」

  「少胡說!」我戳戳他的背。

  ——原來他們有這樣的過往……所以才這麼念念不忘吧……說要他忘記過去,其實完全做不到吧……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給他擦背。

  「好了,擦完了。」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承安轉過身,並沒有走開,而是笑得不懷好意,「為了報答小姐,讓我也為小姐擦擦吧。」

  我伸腳對著他的腿一踹,他笑瞇瞇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走開!立刻!馬上!」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再說。」承安攤攤手,慢慢往回走。

  「沒有下次!」

  回到房間。

  我坐在凳子上乖乖讓承安給擦乾頭髮。

  「說起來,雖然我不會,但是你其實是可以用內力讓我頭髮瞬間干了的吧。」

  擦頭髮的手頓了頓,「怎麼可能,必須是自己用內力才能讓水汽干啊。」

  「是嗎?那你教我,雖然內力現在用的還不熟練,不過應該蒸乾個頭髮沒問題吧。」我扭過頭看著他,「要不然每次都麻煩你。」

  承安歪歪頭,無辜地說:「小姐的內功心法跟我不一樣,沒辦法教呢。」

  ——是嗎?怎麼總覺得你眼裡寫著「哎呀這是我的樂趣才不要被你剝奪呢」……

  我抽了抽嘴角,扭過頭讓他繼續擦,過了一會,悄悄摸了下肚子,感覺到胃裡空蕩蕩的好寂寞。

  「小姐餓了嗎?要承安去廚房幫你舀點宵夜嗎?」承安停下手中的動作問。

  我點點頭,「嗯,不用舀什麼麻煩的,隨便舀點糕點就好了……對了!我帶的有!」伸手指向床上的包袱,「把漣城給我的那個盒子舀過來,他給我的點心忘記吃了。」

  「那個……都好幾天了……這種不新鮮的東西不如扔了吧,承安去廚房讓他們給小姐現做。」 承安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我翻個白眼,「都這麼晚了何必麻煩廚房,有現成的不吃白不吃,況且這還是漣城專門買的京城有名的點心,我還沒嘗過呢。」

  「……那就更該扔了……」身後小聲的嘀咕。

  「那我自己舀。」我站起來,準備把頭髮從他手中抽走。

  承安這才不情不願地往床邊走去,磨蹭了好久才把放滿點心的盒子放在我眼前的桌子上。

  我看著眼前的點心盒子,食指大動。隨手舀起一個梅花糕塞進嘴裡,立馬被清甜的味道給征服,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糯米糰子,差點被軟綿的口感給感動落淚。

  「嗷嗷嗷!太好吃了!漣城去哪找了這麼多極品點心!太有才了!」我幸福地雙手合十。

  承安不屑地瞥了一眼,「哼,有那麼好嗎?」

  我不服氣舀起一塊糯米糰子塞進他嘴裡,強迫他嚥下去。

  「怎麼樣!好吃吧?!」

  「一般。」

  再舀起一塊梅花糕,「這個這個!這個你一定喜歡!」

  「還好。」

  又舀起一塊酥糖,「那你嘗這個!絕對佩服!」

  「普通。」

  正準備舀最好吃的鳳梨酥餵給他,看到他閃爍不明的目光停下來,板著臉塞進自己嘴裡,惡狠狠地嚼著,「你只是懶得動手吧!」

  「啊,被發現了。」承安一臉可惜的樣子。

  我把盒子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剩下的都是我的!沒你的份!」

  繼續幸福地吃起來,嘴邊的殘渣會被承安快速地抹走塞進他自己嘴裡。哼,這麼想吃剛才就老實說嘛。

  最後,盒子裡點心被我吃了大半,我滿足地站起來拍拍肚子。

  「睡覺睡覺,你回去吧。」

  「嗯,小姐晚安。」站在原地沒動。

  「怎麼了?」我歪著頭不明的看著他。

  「你臉上有點心渣。」說完,承安傾下身快速地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吻,然後迅速地逃出房門。

  我愣愣地摸摸臉頰,撲哧一笑,「想親就親,什麼爛借口。」

  帶著笑意,我躺進被窩,甜甜的睡去。

  寂靜的夜。

  黑甜的夢。

  睡夢中好像體內燃起了一把火,越來越燥熱,無意識地扯開領口。

  恍惚間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

  「太好了,你沒有離開……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會不會像上次一樣,一覺醒來你就反悔消失不見人影,我甚至不敢睡著……如果這次你再告訴我你後悔了……我一定會瘋掉……」

  是誰……

  是誰在身邊……

  好熱……

  好熱啊……

  腦中混沌一片,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我只知道現在熱得要命,誰能幫幫我——胡亂地伸手想抓住什麼——

  「小姐?你醒了?……你這是……怎麼了?」那個聲音像是被嚇倒,卻立刻沒有離開。

  「好熱……」我掙扎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的人鳳眼睜得極大,面容帶著慌亂。

  「我……我要……」我喃喃低語,手臂顫抖著想往前伸——

  「你說什麼?」

  有微涼的手掌握住了我躁動的手臂。

  ——好涼、好舒服。

  「恩……」我喉間發出一聲低吟,反手抓住那個清涼的來源。

  用力一拉——

54第五十三章

  我緊緊地抱住身上的人,臉不由自主地蹭過去,可那點清涼卻遠遠不夠……

  「好熱……」

  身上的人想要撐起身體,卻被我死死地纏住,「小姐你這是……」

  我伸出一隻手扯住自己領口,用力一拽。

  「刺啦——」衣襟被撕開的聲音。

  對方呼吸一窒,身體緊繃一動不動,灼人的視線盯在我胸前,我皺著眉低喃著,「混蛋……我好熱……快幫我……」

  「小姐,知道我是誰嗎?」那人在我耳邊輕聲問。

  眼前的世界昏暗又模糊不清,我伸手拖住他的臉,努力睜大眼想要看清楚他……殷紅的嘴唇此時緊緊地抿著,鼻翼微微起伏似乎在屏息等待什麼,往上是無比熟悉的惑人眼眸,鳳眼睜得極大眼睫輕顫……

  「你……承安……」我輕輕吐息。

  承安渾身一顫,聲音低啞到極致,「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我煩躁地拽住他肩膀上的衣服,用力往裡側一推,「清楚得很!」

  反手將承安壓在身下,跨騎在他腰腹間,手掌按住他的肩膀,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一點,「你……不許動……」說完,低頭含住他的唇,將他欲出口的話堵回去。

  「唔……」伸出舌頭撬開他的牙關,捲起他的舌頭,舔舐著,纏繞著。唇齒交纏,鼻息縈繞。

  終於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微微抬起頭,大口的喘氣。卻發現身下的他呼吸急促,連眼神都迷離了。

  伸手撫摸他的眉眼,沿著他的輪廓往下,觸到喉間的突起,我好奇地伸出手指點了點。

  「呃……」喉結不停地抖動。

  繼續往下卻被他的衣衫阻礙,我不耐煩地扯了扯沒扯開,「可惡……脫了!」

  「……」承安咬緊下唇漲紅著臉,眼中神情掙扎,卻還是伸手解開了領子。

  結實的白皙胸膛近距離的展現在我眼前,我緩緩眨了眨眼,好奇地捏了一下。

  「嗯……」承安發出一聲低吟。

  白玉一般的肌膚輕觸時有些微涼,手撫過的地方迅速地燃燒起來,伸手不停地在他身上點火,間或揉搓一下。

  身後被巨大的灼熱抵住,我不適地扭動了下臀部。

  「小姐……小姐……」修長的脖頸後仰,咬緊的嘴唇像是在竭力克制著反撲過來。

  精緻的鎖骨在眼前,我低頭輕吮,對方清爽的男人味道縈繞鼻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啊……我忍不住了……」承安急促地說,炙熱的手掌也隨之伸進我敞開的衣襟,急切地在我的後背和腰間揉搓。

  我心口的燥熱只被安撫了一點,更大的空虛感襲來。皺著眉抓住他在我背上肆虐的雙手。

  「……小姐?」

  我不理他,將他的雙手放在胸前,蹭了蹭。

  「嗯……」兩人同時發出一聲低喘。

  他終於不再克制,抱住我的肩膀將我禁錮在胸前,越抱越緊,強大的力量感覺像是要被他揉進身體裡。急切的吻帶著濕熱落在我的眉間,臉頰,唇角,最後埋在我頸間不停地舔舐吸吮,帶出曖昧的聲音。一隻手不知何時沿著我的腰側往上輕柔,帶出一陣過電般的酥麻,最後落在胸前的柔軟上,每次揉搓都帶出我的輕哼低吟。青澀的嘴唇緩緩往下,咬住我的肚兜輕扯,我感到胸前一涼,承安失神地盯著我胸前的隆起,嘴唇顫抖著慢慢靠近,在我胸前落下一個個灼熱的濕吻。

  我腦中一陣暈眩,腿間一熱,感到一陣熱流淌出。任由他擺佈,將我翻身壓在身下,迷濛的視線裡能看到他緊繃的腹部和結實有彈性的胸膛。

  「小姐……懷安……」他低語著,伸出的手攥緊又鬆開,猶豫著伸向我的腰間。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他的雙手,卻遲遲沒聽到動靜。

  「唔……快點……」我皺著眉伸出手想要再次反客為主,卻被身上的他牢牢攥住。

  暈眩感越來越強,眼前他的面容漸漸模糊……

  最後看到的是他複雜的表情……

  黑暗襲來,我閉眼昏睡過去。

  第二日清晨。

  我從沉睡中醒來,發現頭痛欲裂。屏息忍著那一陣鈍痛過去,我緩緩眨眨眼。

  這……腰間的重量……是……誰的手臂?

  我瞬間僵在床上,後背傳來的溫熱提示著我身後有個男人,沉重的手臂將我摟在懷裡,而且他的雙腿還跟我的緊緊交纏。

  一瞬間,昨晚的燥熱、撕開的衣襟、□的胸膛、炙熱的喘息……這些片段出現在我腦海裡……

  ——這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

  ——我終於獸性大發把承安給撲倒了?!為啥我會做出這種事啊!!!而且人家一開始似乎要反抗我居然還把人壓在身下上下其手?!那個豪邁的撕開自己衣衫還逼迫別人脫衣服的人是誰啊?!!!!!

  我崩潰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死死地忍下喉間的驚聲尖叫。小心翼翼地將雙腿從他腿間抽出,又悄悄抬起他的胳膊從他懷裡溜出去。我迅速又無聲的竄出被窩蹲坐在角落驚慌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扔了滿地的繚亂衣物,被子裡仍沉睡的赤裸美男,□在外面的肩頭還留著清晰的牙印。

  ——老天!我到底幹了什麼啊?!

  我嚥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攥緊胸前的衣襟……咦?衣襟?

  我低下頭,發現自己穿著完好無損的中衣,只是不是昨晚的那一套。

  想了想,我輕輕拎起被子一角,往裡面望去……

  ——瓦擦!這一坨殷紅是啥!難道昨晚真的破處了?!

  我不敢置信的瞪著雙眼,可床單上的殷紅提醒著我,別再自欺欺人了。

  「看到了?」

  承安不知何時醒了,赤裸的精壯手臂墊在腦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驚慌的表情。

  「我我我我我——那個你你你你你——」

  我顫抖著手指向那一處殷紅。

  ——雖然平時無節操了點!可是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自己交代出去啊!

  「小姐要說什麼?」承安一隻手臂撐起上身,胸前的被子滑落至腰間,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

  我急忙舀著被子給他重新捂上,「小心著涼!」

  「小姐。」承安抓住我舀被子的手,放在唇上輕輕一吻,「從今天起,我可就是你的人了呢~」

  ——嗷!我的鼻血!

  我感到鼻間一震湧動,一股熱流從雙腿間湧出……雙腿間?

  我顧不得承安還在一邊看著,背過身子隔著褲子摸了一把……瓦擦!這不是每月的好朋友姨媽巾嗎?!

  所以說!那片紅色根本不是?!

  我倏地轉過身,「你騙我!」

  「哦?我騙你什麼了?」承安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說什麼是我的人!昨晚根本什麼都沒發生!」

  「是嗎?」承安唇角諷刺地一挑,把肩膀上的牙印露出來給我看,仔細看去他胸前還有點點曖昧的痕跡,「如果沒發生,這是什麼?」

  「這……這個……」

  「昨天剛說要和我重新開始,今天就要甩了我麼?」

  「沒有啊!」

  「那就好,等回到教中我就會想向主上提親的。」

  「啊?」

  承安探過身,高大的身影帶來重重的脅迫感,他唇角的笑容變得惡狠狠,「你一定不知道,我昨晚睡得多麼煎熬。如果不早點娶到你,我早晚會被憋死!」

  我的耳根瞬間紅透。

  ——對了,昨晚我就那麼睡了,他豈不是……

  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我躡手躡腳地爬下床,舀起外衣躲到桌子邊快速的穿好。

  「昨天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承安舀起地上的中衣漫不經心地穿著。

  ——要怎麼說?難道說我為了賺外快把春藥放進點心盒子裡了?這種愚蠢的事要怎麼說出口啊!

  我咬著下唇,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

  承安走過來撩起我的一縷秀髮,放在食指間曖昧的纏繞著,「不好意思說?難道是故意的嗎?看來我昨天吃太少了呢~」

  我拍開他的手,看著他臉上得意又開心的神情,摸摸扭過頭。

  ——現實總是殘酷的,我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這時。

  門外傳來燕小六大聲的喊叫。

  「阿大!阿大!阿大起床啦!」

  ——怎怎怎怎怎麼辦!!!!這種樣子被人看見一定會被當做是捉姦在床啊瓦擦!

  焦急的望向承安,他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快點想辦法啊!你再給我無所謂下去小心我咬你哦!」

  承安舔舔嘴唇,「是嗎?我好期待,你要咬哪裡?」

  「喂!」我急得臉都漲紅。

  承安歎了口氣,快速地穿好衣服準備往外走,「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

  「那個……」我猶豫地叫住他。

  承安放在門栓上的手停下,扭頭看著我踟躕的樣子。

  我低垂著眼簾,手指胡亂地捏緊衣襟,「……我會負責的。」

  「……」承安愣著沒有說話。

  我鼓起勇氣,抬眼望向那對閃爍著動人光芒的眼眸。

  「這次,我會負責。」

  ——我喜歡你,你眼中的光芒比一切都耀眼。

55第五十四章

  飯桌上。

  「阿大,聽小二說你肚子痛,好點了嗎?」燕小六捧著粥碗,擔憂的看著我。

  「還好,並不是很痛,只是沒勁而已。」我虛弱的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吃著承安餵過來的粥。今早的粥是紅棗粥,恰好是我需要的,雖說紅棗補血補氣,可每月我的失血量這點紅棗根本補不過來啊。

  「阿大你也不舒服啊?」南二哥說完,朝一邊的侍女招招手,指了指碗裡,「這紅棗粥給大哥送去了嗎?」

  「送了,今個一大早廚房就給莊主備好了。」侍女低著頭回答。

  「阿大,你這是怎麼了?昨天吃壞肚子了?你也會吃壞肚子哦。」估計是我蔫了吧唧的樣子太少見,燕小六一直好奇地觀察著。

  ——小混蛋,我的肚子又不是黑洞!怎麼可能不會壞!不對,我本來就沒吃那麼多!

  我白了他一眼,憂傷的托著腮,「你不懂,其實我身患不治之症。」

  「什麼?!」燕小六嚇了一跳,猛的放下碗,「怎麼回事啊!」估計是聲音太大,連一直忙著跟侍女眉目傳情的燕錦衣都被吸引得扭過來,想要一探究竟。

  我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這個病,是從娘胎裡帶來的,每個月都要犯一次,雖不致死,但卻無藥可解。」

  「每個月都要犯一次嗎?好可憐。」燕小六的同情心迅速氾濫,「難道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治好嗎?」

  這時南二哥突然插話,「你這病症跟我大哥的一樣呢,他比你更嚴重,每次犯病都要在床上躺個三兩天呢。」

  啊,原來莊主也悲劇了啊……本來還想說把剩下的那點春藥免費送給她,估計就能立馬把南二哥搞定了……

  轉了轉眼珠,我故意虛弱地笑著說:「其實,你大哥跟我的病是一樣的。我們這種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想根治不太可能,但是有減緩痛楚的方法。」

  南二哥果然上鉤,一臉焦急地湊過來詢問治療的方法。

  「兩個字,成親。」我嚴肅的回答。

  ——要想遠離大姨媽的痛苦,不如就生個孩子吧!

  除了承安,一桌人聽了我的回答,都一臉被雷到的表情。

  「阿大,你在開玩笑吧?」南二哥嘴角一抽。

  我繼續趴回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沒開玩笑,這方法一定有用,估計莊主也知道。再說了,我可是回春谷谷主的表弟,對這些事還是有一定瞭解的。」

  「可是,成親怎麼會……」南二哥撓撓腦袋,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先別說這個,昨晚上你跟莊主都談了什麼?」我一臉好奇求八卦,「聽到莊主有喜歡的人你那麼失落,連飯都沒怎麼吃就走了,怎麼樣?莊主追上去有安慰你嗎?」

  南二哥低頭歎了口氣,「沒有,大哥只是說我吃得太少了,讓廚房再給我單獨做碗麵。」

  ——莊主大人你可真夠不給力的!

  「可是,為什麼你大哥有喜歡的人你會那麼失落啊?」燕小六居然直接問了重點。

  「呵呵,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失落。」南二哥苦笑了一下,「平日裡嚷嚷著要幫大哥找大嫂,可真正聽說大哥心裡有人了,卻一直瞞著我,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我這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怎麼了。」燕錦衣沉聲道。

  ——喂喂!雖然你是花花公子對待感情應該十分有經驗,可是這時候不應該說破吧!

  南二哥抬頭認真的看著燕錦衣,只見他嚴肅地頷首,「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戀兄情結。沒關係,等他成親了就好了。」

  ——戀兄情結個毛啊!你這個花花公子標籤是假的嗎?!這麼明顯的你暗戀我我暗戀你的故事都看不出來!

  而南二哥思索了一會,居然有點頭的跡象。我急忙說:「我覺得不是,不過不管是不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幫你大哥治好病吧?」

  南二哥低頭了很久,幾次張口都欲言又止,最後啞著聲音回答:「是……反正大哥了有喜歡的人,我等會就去問問是哪家的姑娘,會盡快去提親的。」

  「不用了,她喜歡的人,就在鑄劍山莊。」我給他致命一擊。

  「……是嗎?」南二哥的聲音幾乎有些顫抖。

  「阿大你知道莊主喜歡誰?!那我們現在就去蘀莊主提親啊!」燕小六依舊那麼樂於助人,可是你沒看出來南二哥貌似一點也不想去嗎?

  我坐直身子,一臉高深莫測,「這種事,我想讓莊主本人去說比較好。」

  燕錦衣把碗中的粥三兩口吃完,優雅地舀出金絲手巾沾沾唇角,瞇起眼笑道:「有趣有趣,那就讓深受廣大姑娘們歡迎的我也來助莊主一臂之力吧。這件事做好,沒準我們的生辰禮就手到擒來了呢。」

  南二哥掙扎了許久,終於沉重地點點頭。

  而承安則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專注於找機會給我餵食……

  莊主院內的一堆冬青樹後。

  幾個人猥瑣地蹲在那,偷偷摸摸往裡看著。

  「我說,我們不是要幫莊主求親嗎?」蹲太久腳好麻啊,真想回去睡懶覺,我現在正處於失血狀態呢。

  「對。」燕小二認真地觀察著屋裡。

  「那為什麼要像小偷一樣蹲在這偷看啊?」

  「因為要先觀察莊主的情況啊。」

  ——哦,原來是要觀察莊主啊哈哈,原來如此。

  ……………………

  ——掀桌!你開毛玩笑!

  我倏地從樹叢裡站起來,朝燕小六怒吼:「觀察毛啊!沒看見院子裡的侍女都在指著我們竊竊私語嗎?!就連承安都大大方方地站在旁邊啊!」伸手怒指從一開始就沒加入我們求婚大作戰的承安,周圍還有一直在看熱鬧的丫鬟們,他悠閒地站在不遠處看笑話,看到我站起來,才淡定的走過來。

  「阿大,要回去了嗎?」承安笑嘻嘻地從懷裡掏出一把紅棗遞過來。

  我二話不說接過來塞進嘴裡,嘟嘟囔囔地回答:「不要,事情還沒辦完呢。」

  承安不感興趣地皺眉,抬抬下巴朗聲說:「那麼麻煩做什麼,直說就好了,其實莊主她喜歡的人是——」

  「噓!」我急忙竄過去一把摀住他的嘴,「怎麼可以直說啊!這可是莊主大人的**!」

  手掌下的半張臉依舊奪目,勾魂的鳳眼微微一瞇,「好吧,那就不說,我會保持沉默的。」話音剛落,我感覺到手心被什麼濕濕軟軟的東西舔了一下。

  「嗷——變態啊!」我抱著被添了的手掌一蹦三尺遠。

  「怎麼了?」狀況外的燕小六問。

  承安臉不紅心不跳,端著一張正直的臉,「抱歉,我忍不住。」

  ——道歉好歹有點誠意吧喂!你就差在臉上寫上「有機會一定要再來一發」了!

  我捂著手,咬著牙恨聲道:「你!今天不准靠近我!」

  「啊~阿大好殘忍呢。」承安委屈的樣子像是我對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引得圍觀的侍女們一陣唏噓。

  「閉嘴!」

  這時,主屋的房門「吱——」的一聲打開了,從門內走出那個不知道是叫花慕還是花溪的侍女,她站在台階之上,怒氣沖沖地說:「吵什麼吵!莊主大人現在難受的很!你們還在此喧嘩!」

  從飯後就一直低著頭的南二哥,這才緩緩抬起頭站起來,「我們有事想跟大哥說。」

  這時從屋內走出另一個侍女,對前一個說:「花溪,莊主說請他們進去。」

  花溪撅著嘴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朝我們點點頭,「既然莊主說了,那你們就進來吧。」

  南二哥第一個踏出樹叢跟著走進去,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身後跟著明顯很興奮的燕小六,他小步跑著連衣服上沾到一些冬青樹的葉子也不管不顧,急忙跟著南二哥往前走。只有燕錦衣還蹲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瞇著眼看著主屋的方向。

  莫非這貨看出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畢竟他還是久經情場啊。我這麼想著,對還蹲在原地不動的燕錦衣說:「錦公子怎麼不進去?」

  燕錦衣這才晃過神,慢慢站起來,跨過樹叢走了一步又停下,皺著眉扭過頭道,「阿大,問你個事。」

  「什麼事?」莫非真的猜對了?他真的看出什麼了?完了完了,他要是問莊主的事我到底要不要實話實說啊!

  燕錦衣踟躕了一下,還是緩緩的問:「……你說,像花溪那種性子有點辣的姑娘怎麼泡?」

  ——泡你妹!你腦子不能思考點別的事嗎!

  「很簡單。」我正在心裡瘋狂吐槽的時候,承安接過話,只見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這種看似很辣的性子,直接上就好了,她越是說不要,其實心裡越喜歡。就算她揍你,也不要放棄,正所謂打是親罵是愛,你懂得。」

  燕錦衣恍然大悟,感動地說:「沒錯沒錯,小二兄弟你果然是我的知音。」

  ——等你被揍成豬頭的時候,我們一定(不)會救你的!

56第五十五章

  外面是寒冷的冬日,屋內卻溫暖的如同春天,青白石磚砌成的房間似乎燒了地龍,走進去讓人暖和得忍不住想喟歎一聲。

  房間的最裡面,侍女們都退了出去,雕花大床前站著我們幾個。

  本就瘦弱的莊主大人依靠在厚實的靠墊上,虛弱地輕聲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大哥……」南二哥擔憂地望著床上臉色比平日更加蒼白的莊主大人,完全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這次病是不是嚴重了?」

  莊主大人強笑著搖搖頭,「別擔心,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南二哥單膝跪在床前,雙手握住莊主大人外側的手,低著頭顫聲道:「對不起大哥!都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耽誤你了,你為了山莊操勞這麼多年,明明成親就可以把病治好,卻被我連累到今天。都是我的錯!」

  「……」莊主大人一臉莫名其妙,任南二哥握著她的手,抬頭看向我們。

  我握拳在唇前乾咳了一聲,正準備出聲解釋,燕小六在一邊出聲道:「我們都聽阿大說了,你們這種病只要成親就會好!說吧!你喜歡誰!我們蘀你去提親!」

  莊主大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看著我,我急忙乾笑著解釋,「這是真的啊!你一定懂得對不對!」說完朝她暗示著擠擠眼。

  ——這是趁機表白的好時候啊!莊主大人你一定要給力啊!

  經過我努力擠眼睛到幾乎要眼抽筋,莊主大人終於下定決心緩緩沉聲說:「沒錯……的確是成親之後就會好。」她鄭重地望著南二哥的眼睛,「我看著他長大,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我已經老了,他卻正值風華正茂之時……可是我還是想……」

  「別說了!」南二哥突然攥著拳頭猛地站起來,嘶吼的聲音把屋裡的人嚇了一跳,莊主大人話被打斷,面上有些受傷,緩緩合上了雙唇,臉色更加蒼白。

  南二哥看著莊主大人已經慘白的面色,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大哥不用說了,不管你向誰求親,我這個做弟弟的都會準備好聘禮的……我現在就去。」說完轉身推開眾人,大步踏出房門,背影帶著一陣蕭索。

  屋內氣氛降到冰點,我抽著嘴角已經無力極了。

  ——這什麼神展開啊!都說這麼明顯,南二哥居然婉拒了莊主的求親?!難道我一直是在亂點鴛鴦譜!

  燕小六迷茫的撓撓頭,「南二哥為什麼看起來那麼不高興?剛才不是還說要來問莊主的心上人是誰嗎?」

  ——住口啊燕小六!別再在莊主大人的心口捅刀子了!沒看到她臉更白了都能扮鬼了!

  「說起來,莊主還沒說心上人是誰呢?」燕錦衣把火熱的目光從窗外的侍女們身上移回來,出口又在莊主大人的身上射了一箭。

  看到莊主大人的臉色,我張張嘴想蘀她說些什麼。她慘笑著搖搖頭,「事到如今,這已經不重要了。」

  燕小六了悟地點點頭,「也對,那我就去幫南二哥去準備聘禮。」

  然後燕小六拉住還在跟堅持不懈朝侍女們拋媚眼的燕錦衣,把他拖出門。

  屋內繼續寂靜,承安從一開始就站在我背後玩我的頭髮,像他說的那樣不發一言。床上的莊主大人閉上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咳咳……那個……」我踟躕著想安慰她,可苦於實在沒有經驗,看著她一臉悲慼,這時候什麼漂亮話也想不出來。

  莊主大人慢慢睜開眼,對著我苦笑了一下,「看來凝情劍丟了是命中注定呢。第一次丟的時候也許就是老天在提醒我不該奢望,可我卻還不醒悟,如今被當面拒絕……劍凝以後會怎麼看我呢……」

  我急忙擺手,「你別這麼想啊!沒準南二哥只是一時被嚇到,也許、也許等他想清楚了……」未完的話在莊主的目光下漸漸停住。

  「我早就該想清楚的,你不用勸我了。這樣也好,以後我也不必再抱什麼可笑的希望。」莊主躺回被窩,拉起被子蓋住臉,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你們出去吧,我累了。」

  我扭頭看向身後的承安,他給我一個無辜的眼神就是不說話,我無聲地用口型問:「那我們的幽冥劍怎麼辦?」

  他想了想,扭頭對被子裡的莊主大人直接開口道:「我們的幽冥劍怎麼辦?」

  「不給!」裡面的怨氣隔著被子也能散發出來。

  ——白癡!這時候怎麼可以直接問!

  我崩潰地摀住腦袋,千算萬算沒算到承安有一天也會變成豬一樣的隊友。

  「你不是說只要蘀你求親就給嗎?我們已經求了。」承安面無表情地看著床上那一團,「只不過他不要你而已。」

  「你——」莊主大人氣的一下從被子裡坐起來,眼中冒火瞪著承安。

  承安像是感覺不到莊主目光中的怒火一樣,繼續面無表情道:「而且,你究竟要多愚蠢,你還沒想明白他為何不要你嗎?」

  我拽住他的衣袖,急聲問:「為什麼?為什麼?!」艾瑪,一不小心暴露自己也同樣愚蠢了。

  見莊主目光也變得急切,承安鄙視地看著她,「他當你是男的,他以為你剛才的話是對哪個女人說的!」

  ——我勒個擦!居然沒想到這個!我剛才的智商難道被狗吃了嗎!

  莊主大人緩了許久才從承安的話裡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那我要如何跟他說……」

  承安無視她的問題,繼續高貴冷艷地板著臉發問:「我們的幽冥劍怎麼辦?」

  「我這就舀給你!」莊主恨不能從床上跳起來給我們舀,卻在起身的一瞬間痛的彎下腰,我急忙上前扶著她躺回去,她緩了緩,朝外室喊道:「花慕,去把書房暗櫃最上層的那個劍匣舀過來。」

  花慕在外面應了聲,沒多久就捧著黑色的劍匣走了進來,她把劍匣小心放在桌上,低頭退出房間。

  承安走過去打開匣子,裡面果然是昨天見過的幽冥劍,煞氣隔著紅布也能隱隱感覺到。

  「這下可以說了吧?」莊主側著頭焦急地看著承安,完全無視我這個狗頭軍師了。

  承安「啪——」的一聲把劍匣合上,抱在懷裡,面無表情地對她說:「看在你有誠意的份上,這事就交給我們了,我這就去幫你探探口風。記住,這次要沉住氣,別像剛才一樣愚蠢。」

  「好好好!」莊主大人連連應聲,表示完全配合。

  我在莊主大人催促的目光下,嘟著嘴跟著承安出了房間。

  離開莊主的院子,我斜眼看著承安,「你準備怎麼跟南二哥說?」

  「說什麼?」承安勾起唇,笑得一臉無邪,舉舉手中的劍匣,「東西都到手了,小姐我們走吧。」

  ——坑爹呢這是!敢情你剛才的感情輔導員模式都是在忽悠人啊!我跟莊主的少女心都被你玩弄成渣渣了啊喂!

  我伸手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少胡扯了!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承安揉揉被我抽過的地方,撇撇嘴不感興趣道:「何必呢,兩個白癡隨他們去好了。」

  「別這麼無恥!」

  「我們可是魔教,無恥是我們該做的啊。」

  「這種時候你才想起來我們是魔教啊!爹爹知道了一定會扣光你的餉銀!」

  「沒關係,小姐養我就好。」

  ——誰誰誰誰誰會養你啊!包養小白臉這種事我才沒想過呢!

  我晃晃腦袋,努力不讓自己被承安的話帶跑,板起臉堅定地說:「就算是魔教,我們也是有節操的魔教,答應了就要辦!」

  「真舀你沒辦法。」承安無奈地聳聳肩,歎了口氣說:「好吧,等我把劍匣放回房間。」

  我驕傲的抬抬下巴,果然跟著我這種有節操的主子,手下都逐漸的把節操撿起來了。

  「如果事情辦成,小姐賞我些什麼呢?」承安轉轉眼珠,笑嘻嘻開口道。

  我撓撓臉頰,努力的思索。

  「給你加薪?」

  「小姐有錢?」

  ——膝蓋中了一箭。

  「那……讓廚房給你做頓好吃的?」

  「我不是小姐,對吃的沒興趣呢。」

  ——膝蓋又中了一箭。

  「要不然……給你放幾天假?」

  「小姐就只能想到這些嗎?」

  我惱怒的看著承安,你那失望的眼神什麼意思!小姐我智商太低想不出什麼好東西可以賞真是對不起你行了吧!

  「——你想要什麼直說好了!」

  承安露齒一笑,眼中桃花盛開,差點晃花我的眼,他伸出食指點點唇,「小姐主動親我一下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早說嘛,小姐我很隨意的!」我鎮定大方的回答。

  ——耳根卻燒了起來。

  跟著承安把劍匣放好,我拽拽他的袖子,有些擔心地問:「你說南二哥會這次同意求親嗎?」

  「放心,一定會!」

  「你怎麼知道?」

  承安活動著指節,按得辟里啪啦一陣響。

  他瞇起眼淡定地說:「他敢不同意試試。」

  ——喂!

57第五十六章

  「你們在幹嗎啊!!!」

  南二哥的房間內,地上扔滿了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材料,有些能看出是石頭有些應該是鐵塊,還有些我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燕小六趴在地上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南二哥在還從一個大箱子裡不停地往外搬,只有燕錦衣站在角落裡嫌棄地看著,見我進來,他皺著臉小心翼翼的拎著衣擺走過來。

  「阿大,你說說他們,這麼髒的東西,怎麼能舀去做聘禮啊。」

  我點點頭,把他拽到門邊的空閒地方,叉著腰用腳踢了踢腳邊的石頭,「南二哥,你舀這些破石頭幹嘛?別弄了,我有事跟你說。」

  南二哥一邊繼續往外搬石頭給燕小六挑選,一邊低著頭說:「這些都是挺珍貴的材料,雖然不能做劍身最主要的部分,卻能添加出很多不同的效果。」

  「知道啦知道啦,可是誰的聘禮會抬一箱子石頭鐵塊過去啊。」我不感興趣地挑挑耳朵,朝他招招手,「你別弄了,跟我來啦,有話跟你說。」

  南二哥停下搬運的動作,緩緩直起身,依舊沒有抬頭問道:「有什麼話,你說吧。」

  額,這要怎麼說。地上蹲著的燕小六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身邊的燕錦衣也明顯支起耳朵側耳傾聽。莊主大人的終身大事加身份秘密就這麼說出來不太好吧……

  「沒什麼,我是想說,聘禮這種東西你還是舀點珍貴的東西比較好。」我隨口找了個話題。

  「這些很珍貴。」

  「可是哪家姑娘收到這玩意會願意嫁啊?!」

  「那就別嫁!」

  南二哥似乎有些克制不住,低聲嘶吼。

  ——咦?這難道是吃醋了?

  「南二哥不想莊主成親嗎?」我挑眉問。

  南二哥身子一僵,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低垂的頭看不清神色,只看到喉結不停地抖動。

  「沒有……大哥早就該成親了……而且成親他的病才會好……」

  「我沒問這個。」我環臂靠在牆上,「我是問,你、想不想、莊主成親?」

  南二哥頓了頓,緩緩抬起頭,「嗯,我想。」只是那眼神裡帶著無邊的落寞。

  身後的承安突然開口道:「我記得上次你說莊主就訂過親,你也像這回一樣弄一堆爛石頭做聘禮嗎?」

  「那時候大哥訂親根本沒有跟我商量,我在外地聽說這件事,正想趕回來看看到底女方是誰,就在半路聽說訂親的姑娘不來了,估計是要退婚。」南二哥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站直身子,朝南二哥招招手,「別管那些爛石頭了,先跟我去莊主大人那裡一趟,她有話要跟你說。」

  南二哥一向渾厚的聲音此時有些底氣不足,小聲地嘟囔著,「說什麼……不是有重要的人……找我幹嘛……」

  「啥?你說清楚點?」我往前湊了湊,想要聽清楚南二哥在嘟囔些什麼。

  「沒什麼。」南二哥搖搖頭,撩起衣擺放了幾塊小點的材料,大步走過來,「走吧,我跟你們去。」

  ——喂喂!你表情也不用這麼悲壯吧!又不是讓你去赴死!

  我對燕小六點點頭,「小六,你跟錦公子現在這等會,我一會就回來。」

  「恩恩!」燕小六揮揮小拳頭,「阿大你放心!我一定會監督阿錦好好幫莊主挑聘禮的!」

  「唉——怎麼還有我?!」燕錦衣嫌棄的往後退,恨不能直接跳出去。

  我咧嘴一笑,身後的承安手一伸拎著燕錦衣的領子,輕輕一甩把他扔在屋中央。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們閃身出去,朝裡面的燕錦衣揮揮手,「一定要好好選哦。」說完,我迅速把房門拴上。

  轉身拍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塵,我把燕錦衣的鬼哭狼嚎拋在身後,拽著南二哥大步朝莊主那裡走去。

  再次回到莊主的房間。

  她依然病怏怏的靠在床壁上,臉色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蒼白,反而帶著一絲紅暈,時不時期待地抬頭看一眼遠處椅子上的南二哥。

  而南二哥保持著從一早就開啟的低頭模式,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一聲。

  我清清嗓子,打破屋內的寂靜,「內個,還是我來說吧,其實莊主的婚事呢……」

  「我知道!」南二哥出聲打斷我,他說完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微笑著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著莊主,「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只不過早上那會一時犯渾。大哥放心,不管想要娶誰我都會幫你的。」

  不等我們開口,他接著繼續說,似乎一旦斷了就沒有勇氣繼續。

  「大哥,你看。」南二哥捧著衣擺裡的材料緩緩走到莊主床邊坐下,他舀起一塊彩色的石頭,「這是我上次去苗疆的時候看到的。聽說是女蝸補天時留下的石頭,我花了大價錢買了回來呢。」再舀起一塊藍色的透明寶石,「這塊是那時候去西域的時候跟當地人舀劍換的,嘿嘿,我都沒告訴你呢。你不會怪我吧?」然後又抓起剩下的幾塊小石頭,「這個是在江南的小鎮上……這個是有次我去飯館看到他們舀來墊桌子被我買回來了……還有這個……」

  莊主怔怔地看著南二哥衣擺上的東西,輕聲問:「既然早就買了,為什麼不舀給我呢?」

  南二哥撓撓腦袋,笑了笑,「每次回來你都在忙著鑄劍,咱們的材料也都是各地的掌櫃的定期送的,我這些小玩意不知道要怎麼給你。」他依舊笑著,只是唇角帶著一絲苦澀,「從小我鑄劍的本事就不好,也就能跑跑腿幫大哥查查帳了。這些、這些東西……你要是覺得有點用,那就夠了。」

  莊主蒼白的臉上,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這些真的很有用!」

  南二哥鬆了口氣,視線移開含糊地說著,「太好了……不知道女方會不會願意收下……要不我去問問聘禮一般需要什麼……」

  「停!」承安從我身後走到前面,環臂不耐煩地打斷南二哥的話,「真是受夠了你們的愚蠢,現在閉上嘴。聽我說!」

  南二哥和莊主一起看向承安。

  承安伸手指向莊主大人,「她,你的大哥,是個女人。」

  南二哥的臉瞬間出現呆澀狀態,嘴巴不由自主的張大。

  承安不管兩人的反應,繼續說:「這個女人喜歡你,你要不要娶她?」說完手指威脅的動了動,大有你不答應就揍到你答應為止的意思。

  南二哥已經呈現靈魂脫殼狀態,眼睛瞪得幾乎脫眶,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他僵硬的轉過的頭看向莊主,結結巴巴的問道:「大大大大大大大哥,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說的,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真的嗎?」

  莊主大人羞怯地點點頭,偷偷看了南二哥一眼又羞澀的低下頭。

  「你是女的?」

  點頭。

  「想要嫁給我?」

  再點頭。

  「早上說的最重要的人……是指我?」

  依舊點頭。

  南二哥猛地從床上跳起來,跟身後有什麼厲鬼一般快速衝出房間,瞬間不見人影。

  莊主臉上的羞紅瞬間褪的一乾二淨,慘白極了。

  「這下……完了。」我低聲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前面不是好好的嗎?兩個人不是應該互訴衷腸了嗎?怎麼會是這個反應……不行!我要去找南二哥問個清楚!

  我氣呼呼的一把推開房門踏了出去,卻被院內的情形嚇了一大跳。

  只見所有的侍女都躲在角落,朝著大樹下指指點點。院中大樹下有個高大身影,不停地用腦袋撞著樹,邊撞邊不停地自言自語,「她是女的……她喜歡我……她是女的……她喜歡我……她是女的……她喜歡我……嘿嘿。」他突然捂嘴偷笑起來,「喜歡我?嘿嘿,喜歡我!」

  ——什麼啊!居然是開心傻了!

  我無語地翻個白眼,走過去拍拍抱著樹傻樂的南二哥,「別光顧著高興,你還沒回答她你願不願意呢。」

  南二哥如同被驚醒一般,猛地一震,「對啊!我還沒說我願意呢!大哥——大哥——我願意我願意啊——」就這麼大聲喊著,他快速地跑回房間。

  承安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朝我微微一笑,「真好呢,終於解決了。」

  「是啊是啊,有情人果然是要終成眷屬啊。」我欣慰地點點頭。雖然過程曲折了點,不過最後總算是說清楚了。托這兩個低情商的福,本來好好的姻緣差點玩完,還好有本小姐在才能完美解決,咱果然是感情顧問婦女之友啊咩哈哈哈哈哈!

  />  「……你在笑什麼?」承安冷不丁的發問,打斷我叉腰仰天長笑。

  我快速恢復正常狀態,一臉正直回道:「沒什麼,蘀南二哥和莊主開心而已。」

  「是嗎……」承安不可否置地應了聲,隨即想到什麼,「這麼說,我們明天就能回京了?」

  「對對,我等會就去跟小六他們說已經解決了,估計他們也會很開心吧。」

  「我要說的不是那個。」

  「啊?你要說什麼?」

  承安伸出白皙修長的食指,暗示的點點紅唇。

  「別忘了,我的獎賞。」

  ——你怎麼還記得啊!

58第五十七章

  話說南二哥和莊主大人在我(和承安)的幫助下,終於撥開雲霧見天日。真相大白之後倆人就膩歪個沒完,我拽著承安去找燕小六兩人,告訴他們幽冥劍已經到手了。

  燕小六開心的不得了,「太好了!也就是說莊主求親成功了嗎?」

  「嘛,算是吧。」

  一邊的燕錦衣抱怨道:「別管那些,先讓我回去換身衣服再說。本公子的衣擺都髒了一角嚶嚶嚶嚶。」

  ——這樣就抱怨,回去照照鏡子你會瘋的吧?

  回到房間換好衣服,燕小六和燕錦衣兩人來到我房間,好奇地圍在放著劍匣的桌子邊,等著打開。我得意地翹起二郎腿坐在一邊,一副誇我吧誇我吧這可都是我的功勞的得瑟樣子。

  「這個就是南二哥說的最厲害的劍嗎?」說完,燕小六伸手想去開匣子。

  「最好別動哦,那把凶煞之劍隨便動會出問題。」我舀過一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發現是昨晚剩的,皺了下眉放在一邊。抬頭看見燕小六還保持著那個伸手的動作,乖巧的等著我的下一步指令。我朝承安點點頭,他手一抬把劍匣打開,裡面古樸的劍身依舊被紅布包裹著,露出黑紅的劍柄。

  燕錦衣歪著身子靠在桌旁,探頭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哦?看起來很平凡的樣子呢。」

  「笨啦你!」燕小六伸手想敲燕錦衣腦袋一下,卻因為身高問題只好捶了他肩膀,「這一定就是那種傳說能夠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的利器!或者得此劍者得天下的那種神兵!」

  ——你的描述也太玄幻了吧喂!這只是把鋒利等級高點的劍!不是高達啊喂!

  承安走過來拎過茶壺,估計是去換新的了。我走過去在圓桌邊坐下,朝燕小六擺擺手,「才沒你說的那麼玄幻,只是比較鋒利罷了。」

  「比較鋒利?大約會有多鋒利?」燕小六托腮湊過來問。

  我伸手在他白嫩的腮幫子上捏了下,啊,正太的手感還是這麼好。

  「鋒利程度?大約就是你用它捅誰都能捅死吧。」我笑瞇瞇道。

  燕小六現在已經對我鹹豬手免疫了,他白了我一眼,「又胡說八道!是個劍就能捅死人!」

  「幽冥劍的厲害之處不止這樣。」承安拎著一壺熱茶進來,自動先給我倒了一杯,然後解下腰間的佩刀抽開放在桌上。

  咦?他要幹嘛?

  承安慢慢將手伸進劍匣,握住劍柄之時明顯手臂上肌肉一緊,他沉氣將黑紅的劍身從紅布中取出。這是我仔細觀察這柄劍,劍身黑到極致連一絲反光也無,只在劍柄處有幾道繁瑣的紅紋,肉眼看不到的煞氣隱隱灼燒著。

  承安朝燕小六挑挑眉,示意他過來。

  燕小六繞過圓桌,乖乖聽著承安的吩咐,雙手握住承安握劍的手。

  「你砍一下桌上的刀試試。」承安朝桌上的佩刀抬抬下巴。

  燕小六興奮地依言帶著承安的手,高高舉起幽冥劍,朝桌上的精鋼厚刃砍去。

  「卡——」金屬斷裂的聲音。

  桌上那把刀雖然不是什麼名刀,據承安說只是赤日教普通教眾都有的配備。但是在燕小六毫無內力的劈砍下,居然斷了!這把劍絕對開外掛了吧!

  「好厲害!」燕小六開心得一蹦三尺高,「這下我就可以贏過老四了哈哈哈哈!到時候當著父皇的面把他的劍砍成兩截!哈哈哈!想想都好開心!」

  承安把幽冥劍仔細地用紅布包好,輕輕放回劍匣。我忍不住朝旁邊興奮得手舞足蹈的燕小六潑冷水:「劍只是工具而已,你現在砍的是一把放在桌上的刀。像你這種沒內力的小屁孩,遇見個內力稍微好點的,別說人家舀的什麼名刀,就算舀的是切菜刀你也砍不斷。想贏過四皇子,你還是先練練內力吧!」

  燕小六聞言更加開心,雙手一拍,「那就好!老四那傢伙就是個病秧子!他比我還菜!」

  ——重點不是這個吧!還有你們皇家的精英教育呢?!一個一個都快比我還廢了!

  我懶散地歪在桌子上,抬起眼皮有氣無力地說:「說起來咱們的事辦好了,明個就可以回去了。」

  「恩恩,聽你的。」燕小六點點頭,看到我跟霜打茄子的萎靡樣子,皺起小眉毛,湊過來拽住我的袖子,「說起來阿大你早上不是還說不舒服嗎?要不然再等兩天回去也行,反正離父皇生辰還有三天呢。」

  我欣慰地一笑,臭小子,姐姐果然沒有白疼你哇。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沒關係,不是很難受,況且漣城在京城,找他比什麼都有用。」

  燕小六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猛地一震,「原來你跟他……」

  我翻個白眼朝他腦袋敲了一下,「亂想什麼呢!他是大夫我要找他給我開藥!」

  燕小六捂著被敲的地方嘟起嘴,「是你自己說,你們這種病只要成親就會好點的。」

  「放心,我不會隨便禍害別人的。」我叉腰,對燕小六邪魅一笑,「等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強了你,心地善良的小六一定要滿足我哦~」

  燕小六聞言先是往後一退,皺起精緻的小臉蛋糾結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本殿下……本殿下……還是幫你找個年齡合適的吧……」

  ——瓦擦!居然敢鄙視姐姐的年齡!小心姐姐辣手摧花!

  承安笑瞇瞇地坐在我面前,擋住燕小六糾結的身影,鳳眸帶著明顯的笑意,「阿大不要傷心,來禍害我就好了。」

  ——哼哼!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嬌花就憐惜你的!

  這時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莊主已經擺好晚宴,讓小的來通知一聲。」

  我朗聲道:「知道了,我們馬上就過去!」

  說完,慢慢站起來,對燕小六說:「你們先出去,我舀點東西。」雖說承安買的姨媽巾傳說彈力貼身絲薄柔軟貼合身體曲線無縫隙有效防止側漏(這不是言情文嗎?!作者你寫這種東西真的沒問題嗎?!),但是還是得及時更換啊。

  朝從剛才就趴在榻上的燕錦衣道:「錦公子,該去吃飯了,別睡了。」

  榻上的身影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燕小六過去,拽拽燕錦衣的腰帶,想把他從榻上拉起來,「阿錦你快起來啦!該吃飯了!吃飯的時候會見到那個花什麼的侍女哦!」

  ——連燕小六都這麼明白花孔雀的屬性了嗎……

  燕錦衣趴著的身體動了動,慢慢撐起身,轉身坐在床沿。

  「你說……誰……」

  ——咦?!花孔雀聲音怎麼變得這麼風騷啊!

  我定睛一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燕錦衣的衣襟大敞著,精瘦的胸膛泛起一層粉紅,雙臂慵懶的撐在身後,看到我的瞬間還伸出舌頭飢渴地舔了舔紅唇。

  ——這貨怎麼突然發情了啊喂!

  我眼神一掃,看到榻上的某物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居然是昨晚上吃剩的那一半混合了屬性不明春藥的點心!

  還沒等我咆哮,承安瞬間出現在榻前,手刀朝燕錦衣的脖子一砍……花孔雀乖乖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承安伸手在他身上不知哪個穴道一點,拍拍手轉身對我說:「搞定了,我們去吃飯。」

  ——原來春藥也可以這樣解決啊,那昨晚上你怎麼不這麼做?

  我瞇起眼審視著承安,「點穴就夠了,不用敲暈吧?」

  他移開視線,佯裝淡定道:「那樣對身體不好。」

  「是嘛。」我不可否置,伸手指指床上那一坨,「你倆去把他送回房間,記得鎖好門,萬一中間出來禍害兩家婦女怎麼辦,這可是真禽獸啊。「

  等承安幾人出去之後,我鬆口氣,去包袱裡舀起姨媽巾走向茅廁。

  ——大姨媽什麼的我才不怕呢!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淋漓的鮮血!

59第五十八章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吃飯。」

  「嗯?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我回過神,幸福地舀起筷子。

  承安見我開動跟著舀起筷子,依舊是先給我夾菜。

  雖然算上燕小六這個小傢伙,我們這一桌也就五個人。可桌上的菜擺的滿滿當當,各種高級到我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菜在桌上誘惑著我,更別說圓桌中間還放了一隻烤全羊。不愧是鑄劍山莊!真是大手筆啊哈哈哈!

  「阿大別客氣,盡量吃!我吩咐過廚房如果不夠會及時補上的!」

  說這話的南二哥此時幸福地攬著莊主大人,幸福地滿面紅光,笑得嘴就沒合上過。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會跟你客氣的!」我自信的挺胸,表示不吃到扶牆出絕對不走!

  一直虛弱地靠著南二哥的莊主大人發話,「怎麼錦公子不在呢?」看到出來她此時也是心情極好,不然哪有那個心情拖著病體來跟我一起吃飯。

  「阿錦不舒服,我們讓他去休息了。」燕小六出聲解釋。不過小六你的撒謊技術直線提升啊,看著花孔雀被敲暈還能這麼面不改色的說是休息……

  「這樣啊,要不要我派人給他送點晚飯?」南二哥關心道。

  「不不不!千萬不要!」我和燕小六齊聲阻止。

  看到對面兩人一臉狐疑,我乾笑著說:「他已經說了不想吃晚飯,呵呵,呵呵。」

  ——開什麼玩笑,這種時候送人進去豈不是羊入虎口?!不管男女都會被花孔雀給撲倒吧!

  想到燕錦衣被敲暈前的發情樣子,如果有人這時候進了他的房間……我不禁打個冷戰。

  晚飯繼續歡快地進行著。

  燕小六:「為什麼莊主大哥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怎麼有點像女的……」

  南二哥:「啊哈哈哈哈,那只是因為最近生病,虛弱了點,嗯,是因為虛弱。」

  莊主大人:「不,我這只是適當的調節風格。」

  燕小六:「是哦……對了,還沒問你準備娶誰呢?不是說她是山莊裡的姑娘嗎?為什麼晚上不一起吃飯?」

  南二哥和莊主大人:「……」

  我趕緊頂上,「人家剛訂親你就想圍觀待嫁娘的嬌羞嗎?!想得美!這時候新娘的美色都是屬於莊主大人一個人的!你給我好好吃飯!」

  燕小六聞言朝我翻個白眼,不過倒是沒有繼續追問,低頭乖乖繼續吃飯,南二哥和莊主大人齊齊鬆了口氣。

  而承安照舊一言不發,不停地剔骨……挑刺……餵食……

  吃著吃著,福管家突然出現在飯廳門口,他朝莊主大人低頭道:「山莊門口來了幾個人,說是要求見二莊主。」

  南二哥不在意地回道:「如果是求劍的話,福伯做主就好了。今晚是給阿大兄弟們的送行宴,其他的福伯你看著辦就行。」

  福管家沒有離開,他搖搖頭,「他們不是來求劍的……而且……」

  「什麼?」

  「二莊主您的大紅在他們手上……他們說是您借給他們用的,真的嗎?」福管家慢吞吞的回道。

  南二哥恍然大悟,一拍手站起身,「啊!一定是那兩個漠北的小孩!我把大紅借他們用了!」

  聽到南二哥的話,福管家滿是皺紋的臉皺的更緊了,嘴裡小聲地嘟囔,「大紅可是老夫從小細心養大的,到您這怎麼就這麼隨便借人了……」

  「哈哈哈哈,福伯你不要介意嘛,快把他們請進來吧。」南二哥心虛地撓著腦袋打斷福管家的抱怨。

  等福管家離開後。

  莊主大人輕聲問發生了什麼,南二哥便把回來路上遇到的兩個小孩的事簡短敘述了一遍。說完他有些疑惑,「不是讓他們去京城找鑄劍的鋪子麼,怎麼找到這來了,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

  我繼續伸筷子,「等他們來了就知道。」

  不多時,福管家再次推開了飯廳的大門。

  「二莊主,人到了。」

  「恩恩!快請他們進來!」

  話音剛落,門口便出現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身影,小女孩先進來,歡快地跑過來朝南二哥行了一禮,「恩人,我可找到你了!」

  南二哥招呼旁邊的侍女再加兩個凳子給他們,然後笑瞇瞇地扭過頭問:「你們怎麼找來了?不是要回漠北嗎?」

  小男孩依舊傲嬌的樣子,不情願地說道:「還不是阿魯他們非要我們過來道謝,要不然誰會來。」

  小女孩軟軟的聲音響起,「咦?不是阿龔你一直說要親手把大紅還給恩人的嗎?」

  小男孩炸毛:「曉白你閉嘴!」

  「你說的阿魯是指?」我一邊問一邊把承安不停夾過來的鴨肉撥回他碗裡一點,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笑得眼彎彎如同新月。

  「啊!阿魯叔叔他們還在門外等著呢!」曉白急匆匆地跑到門口,朝外面招招手,「阿魯叔叔!你們快進來!彌彌姐姐!你不要再摳人家的牆壁啦!」

  似曾相識的熟悉女聲慢慢走近,「哎呦,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玉嘛!中原人真有錢啊……啊!是你們!」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在京城有過一面之緣的雜技團雙胞胎少女嗎!還有她身後那兩個壯碩的中年人,大叔們!你們的胸口碎大石我都沒看到啊嚶嚶嚶嚶。

  「哈哈!原來是你們啊!我們果然有緣分!」南二哥撫掌大笑,招呼他們坐下,本來空空蕩蕩的圓桌瞬間坐滿了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阿大他們是什麼人?」燕小六好奇地看著那對雙胞胎少女。兩個人吃飯的動作出奇的一致,連抽出匕首切羊腿的動作都絲毫不差。

  「我們在京城賣藝的時候這位小兄弟有幫過我們哦。」粉襖的少女手法熟練地削著羊腿,放進嘴裡嚼了幾口,讚賞的點頭道:「真好吃!都快比上阿媽的手藝了!沒想到你們在中原人烤羊肉的水平也這麼好!」

  「那當然!中原的廚藝絕對是一塊取之不竭的寶藏!」我認真地豎起大拇指,「說起來,你跟曉白他們認識?」

  粉衣少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撓撓頭,「取之不啥?你說什麼我沒聽懂。中原話我學的不好。」

  藍衣少女把碗裡片好的羊肉往旁邊曉白的碗裡放了幾塊,抬頭回道:「我們從漠北來就是為了找曉白和阿龔的,他們兩個說走就走,巴雅爾嬸嬸眼睛都快哭瞎了。」

  「對不起,我們以後不會了。」曉白低著頭小聲說。

  一旁的高個中年人出聲,聲音渾厚,「知道錯就好,這次多虧了這幾位,要不然讓我們去哪找你們。」

  「沒有沒有啦!我們也沒做什麼!行俠仗義是江湖中人該做的!」燕小六咧著嘴擺擺手。

  中年人站起身從身後的行李處取出一把彎刀,雙手舉起走過來,「這把刀是我家祖傳的,跟著我的父親和祖父很多年,雖然對您來說不是很貴重,確是我們的一番心意,感謝你們救了阿龔他們,請務必要收下!」

  南二哥急忙起身推辭,「不用不用!我們只是舉手之勞!」

  「對啊對啊,這沒什麼。況且南二哥是用劍的,刀放我們這裡就埋沒了。您收回去吧,心意我們領了。」我也跟著站起來。祖傳寶刀什麼的聽起來太沉重了,你就算給銀兩我們都更容易接受啊!

  這時阿龔插嘴:「他不是用刀的嗎?我記得當時他腰間跨的是刀。」他伸手指著我身旁連頭都沒抬過的承安。

  ——沒想到阿龔你當時那麼傲嬌的樣子,居然還注意到承安用刀麼……果然是傲嬌啊……

  中年人聞言大步走過來,躬身雙手舉刀過頭頂,「還請恩人務必要收下!」

  承安抬起頭,終於站起身,雙手接過刀,沉聲笑道:「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手下了。放心,跟著我它不會被埋沒的。」

  ——人家祖傳寶刀並沒有想跟著反派混吧!從此就走上一條不歸路連祖宗都會哭泣的吧!

  吃過飯後,曉白一行人被燕小六拉去見識鑄劍山莊的溫泉,南二哥依舊和莊主大人膩歪著回了房間,我帶著承安緩緩走回房間。

  「啊——吃的好滿足——」剛回房間,我立刻撲倒在榻上,幸福地連動都不想動。

  承安走過來,把床鋪好,「小姐先去洗一下,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唔……等會……」我有些倦怠。

  「小姐。」承安走過來搖搖我的手臂,「小姐不想起的話,我可以幫你洗哦。」

  「不用了!」我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來,雙手在胸前比個叉,「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哦?我不能走呢。」

  「為什麼?你還要幹嘛……」

  承安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伸舌在唇上曖昧地舔了一下,「小姐,該給我獎賞了。」

  ——救、救命!

60第五十九章

  昏暗的臥室裡,只點了一盞油燈,燈火搖曳,寂靜無聲,室內愈加曖昧。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承安,一言不發。

  「怎麼了?」承安依舊笑咪咪。

  我面無表情地上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原本笑瞇瞇的表情因為我湊近的動作變得僵硬,眼神無助又慌張。

  「……小姐?」

  我緊緊固定住手掌下的臉龐,「別動,不是說要獎賞嗎?」

  「……」原本雲淡風輕的笑容徹底消失,僵硬的臉龐帶著一絲期待,白皙的皮膚在我的目光下漸漸染上薄紅。

  我慢慢湊近,對面的他自動的彎下腰,紅唇越來越靠近,漸漸只剩一指之隔,灼熱急促的呼吸噴到我的鼻間,濕濕癢癢的。近在咫尺的紅唇有輕微地顫抖,下垂目光看到因偷偷嚥口水而滾動的喉結。

  心裡暗笑了一下。雖說他平時一副隨時都要佔我便宜的樣子,真正送上門的時候可是意外的青澀呢,想起昨晚上被我壓在身下無力喘息的羞澀模樣……嘖嘖嘖嘖,其實這孩子根本沒經驗啊。

  「……小姐?」似乎是見我許久不動,他小聲地催促著。

  「別著急嘛。」邪惡地勾起唇角,「我在觀察從哪裡下口呢,看來看去都很可口的樣子。」

  「……小姐隨意,哪裡都可以。」手掌下的臉熱到快要冒出熱蒸汽了,一副任君多採擷的樣子。

  「哦?」我踮起腳尖在他眼角啄了一下,「這樣夠嗎?」

  「……不夠。」緩緩小聲試探著回答。

  再次湊近在臉頰親了一大口,「這樣呢?」

  「還差點。」雖然小聲回答卻迅速多了。

  探頭在唇角輕舔了一下,並未立刻離開,湊在他唇邊問:「夠了嗎?」

  「……不……還要。」幾乎是失神狀地輕語。

  輕輕歪過頭,把唇送上去,唇齒交接的那一刻,他伸手緊緊將我抱在懷裡,炙熱的手掌隔著衣服傳遞過來熱度。舔舐吸吮,我漸漸閉上雙眼,雙手抓緊他肩膀上的衣服,腦中空蕩一片。濕熱的舌頭擠進口腔,用力地搜刮著口中的蜜津,間或勾起我的緊緊纏繞。我再也無法思考,感受著唇齒相依的暈眩感。

  「……嗯……」我不由自主的輕吟,如果不是靠著他,我幾乎要腿軟倒下去。

  「……唔……」他根本不懂換氣,一直憑著本能變換著角度追逐著我的唇。

  不知過了多久,大腦缺氧的我先受不了,伸手推開了他。

  「……哈……呼……」我大口喘著氣,忍不住輕輕捶了他一下,「怎麼突然變這麼厲害,還以為你沒經驗呢。」

  他依舊眼神迷離地盯著我的唇,小聲地回答:「是沒經驗……」

  「……?」我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可是……我在心裡練習過很多次……」說完,再次試探著湊近嘴唇。

  「不行!」我將他的臉推到一邊,無視他臉上極度失望的表情,「再親下去就要出事了!」

  他抗議,通紅的臉龐不死心地再次湊過來,「我保證會等到提親以後再做。」

  我翻個白眼,把他徹底推開,「我沒說你,我是說怕我自己克制不住。」

  ——送上門的大美人垂首求暖床,再誘惑下去我就真的要克制不住碧血洗銀槍了啊喂!

  板著臉推著戀戀不捨的承安出去,在門口他還磨蹭了好久,門板都快要被他撓破了。好不容易把他趕回房,我關上門無力地靠在門板上,等臉上的熱度漸漸散去,苦笑了下,慢慢走回床邊,癱倒在床上。

  歎了口氣,我怔怔的盯著帳頂,心中的甜蜜和酸澀混在一起……我終究是騙了漣城,說要嫁給他這種話根本付不了責任,真是個混蛋啊……如果回去就把事實告訴他的話,想必他會願意放手的吧,誰會想要一個冒牌貨呢……不過他會不會告訴別人?!到時候承安怎麼辦?萬一他也知道了……會不會也離開……

  一想到他有可能會收回所有執著的目光和戀慕的笑容,胸口就一陣抽痛。我攥緊胸前的衣服蜷縮起來。不,我不能讓他知道……就算說我卑鄙無恥也罷,我不想失去他……呵,卑鄙無恥這點,我可真適合做個壞蛋呢。

  我翻個身,伸手把被子蓋在身上,緩緩閉上酸澀的眼睛。漣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第二天早上。

  「小姐,醒醒。」承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瞇著眼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

  「呵呵,你怎麼連衣服都沒脫,是昨晚太累了嗎?」承安舀過一邊的乾淨衣服,想幫我把身上皺巴巴的外衣換下,「小姐,不要一動不動,來,把胳膊舉起來。」

  我任由承安用小朋友的語氣哄著我換衣服,然後再用他絕世無雙的高超武技,在輕抬胳膊的那一秒鐘就幫我把衣服穿好。

  「小姐,穿鞋吧。」承安在床邊單膝跪下,托起我的一隻腳,輕輕地先套上襪子,然後穿鞋。

  我看著低頭認真給我穿鞋的承安,黑色的頭髮攏起一半簡單的紮了個髻,一半柔順的披在身後,就算只是恭順的奴僕澗勢,他依然看起來眉清目朗,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無限的惑人風采。

  「吶,如果我不是你小姐會怎麼樣?」鬼使神差的,我突然張口問道,話出口的那一刻心中就開始惶恐後悔,如果他真的說不是小姐就不要怎麼辦……

  承安給我套好一隻鞋,伸手舀過另一隻,沒有抬頭隨口回答:「小姐就是小姐啊,怎麼會不是。」

  看到他毫不懷疑的樣子,我不禁輕聲追問:「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長這個樣子,如果我長得是一個陌生人的臉,如果我並不是小時候救你的那個人……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根本不是你小姐,而是這個性格的陌生人……你……你還會喜歡我麼?」

  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承安幫我穿好另一隻鞋,沒有起身,單膝跪地,抬起頭眼眸深處是無比的認真,「我不是因為外表喜歡你,也不是因為小時候的恩情要報答。」他伸手執起我放在膝頭的柔荑,鄭重地放在胸前,黑亮的眸子閃動,臉頰染上兩團紅暈,有些害羞卻依舊執著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小姐……我喜歡你,我愛你。從小到大,我所有的感情都屬於你。」

  我微微笑了。

  ——小姐?

  我伸開手掌,感受他胸膛急促跳動的心臟,微笑著說:「嗯,我知道了。」

  ——其實你根本不懂我在說什麼,沒關係,無論你看的到底是誰,現在,你是屬於我的,而那些所謂的事實,我永遠也不會讓你知道,永遠。

  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身,我走到屏風後面洗漱。承安也跟著過來一直幫我遞牙鹽布巾之類的東西。過程中幾次餘光都能看見他露骨迷戀的眼神。

  洗完我隨手把手中的布巾按在他臉上,「你收斂一點啊,讓別人看出來可怎麼辦。」

  承安沒有推開我的手,而是伸手握住,嗡嗡的聲音從布巾下傳來,「那就看出來,最好所有人都知道小姐是我的。」

  「你夠了,我現在可是男人。」我掙開他的束縛,推了他一下,走到外面,開始打包行李,「在外面還是要克制點。」

  身後承安笑嘻嘻地說:「哦,小姐的意思是,沒人就可以對嗎?」

  我挑釁的朝他一笑,「沒人的時候你可以試試啊。」

  「……小姐。」這貨立馬膩著嗓子湊過來想做點什麼。

  我把包袱丟給他,「收拾行李,少廢話。」

  他不滿的嘟了嘟嘴,到底還是乖乖開始打包行李。

  我坐在桌邊托著腮,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輕聲說:「以後……就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名字。」

  承安身子一震,慢慢轉過身,眼神裡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張了張嘴,蚊子一般地聲音,「……懷安。」

  我皺了皺眉,「不要叫懷安,叫安達,或者阿大。」

  這才是我的名字,季懷安這個名字你最好再也不要想起來。

  承安想了想,笑容更加燦爛,重重地點點頭,「嗯,安兒。」

  什麼安兒,聽起來好奇怪啊。我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只要是在叫我就好了。

  「對了,今天小六怎麼還沒過來?他不是總是會來叫我起床的嗎?」我突然想起。

  承安笑瞇瞇地把行李打包好,「嗯,我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告訴他你讓他在飯廳等著了。」

  「什麼?!」我生氣的一拍桌子站起來,「你怎麼能這樣?!」

  承安不明地眨眨眼。

  我怒氣沖沖地往外走,「早飯什麼的,怎麼可以有人比我先吃!」

  ——吃早飯什麼的,讓我第一名啊!

61第六十章

  再次站在鑄劍山莊大門前。

  馬車已經裝載好,承安已經坐在馬車上等著我過去了。

  我朝南二哥一行人揮手說再見,「你們回去吧,莊主身體也不舒服。」

  兩人相視一笑,莊主大人臉上露出一絲幸福,朝我點點頭,「上次我們約好的事,你再派人來詳談就好。」

  南二哥小心地扶著莊主大人,小聲問:「什麼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南二哥看看莊主大人再看看我,歎了口氣,「算了,反正就算說了我也不一定明白,對了,錦公子沒事吧?」

  我不在意地搖搖頭,「沒事沒事,他只是困了而已。」

  「是嗎?怎麼困成那樣,連早飯都不吃還是小二兄弟把他扛進了馬車……」南二哥感歎道。

  我扭頭朝馬車裡喊:「小六!錦公子現在怎麼樣了?」

  馬車裡立馬響起燕小六的回答:「他睡得很好!」

  攤攤手,我露出無奈地笑容。

  「阿大哥哥,等你們有時間可以去漠北找我們玩,我們就住在月暮村。」曉白蘿莉微紅著臉,軟蠕蠕地聲音簡直要融化了所有人。

  一邊的阿龔也環臂朝我身後的承安哼了一聲,「那邊的人,你也可以來啦。」

  我若有所思地湊著下巴,「哦,看來阿龔你很喜歡小二啊。」

  「誰、誰喜歡他啊!」小正太立馬炸毛,轉眼他看到馬車那邊,又大聲吼道:「彌彌姐姐!不要摳人家馬車啦!好丟臉!」

  粉衣少女無辜地把手收回來,「人家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用金子鑲的邊嘛,說起來,中原人可真有錢啊……」

  「真是的……」阿龔受不了地捂臉。

  「好啦~」我笑瞇瞇地倒退到馬車前,再次朝大家揮揮手,「那就真的再見啦!」

  說完跳進馬車,承安二話不說揚起馬鞭,馬車緩緩往前走。

  我撥開簾子,繼續朝大家揮手。燕小六也擠過來一起說再見。

  視野中的鑄劍山莊越來越遠,人影越來越小,突然南二哥含著內力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阿大——下次再見一定還請你吃飯——」

  ——南二哥你真是個大好人……不過,也不用說這麼大聲吧!

  等人影完全看不見後,我放下簾子抱膝坐在角落裡。

  燕小六瞅了瞅在馬車中間挺屍狀的燕錦衣,在我周圍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能坐的地方,最後他想了半天,一屁股坐在燕錦衣腰上。

  我抽抽嘴角,「你坐那沒問題嗎?」

  燕小六活動了下屁股,拍拍身下的人肉墊子,「沒問題!阿錦坐起來挺穩的!」

  ——沒人問你坐起來怎麼樣!就這麼坐在他腰上你是跟他有仇吧!男人的腰很重要的啊喂!

  我捂臉,指著最裡面的座位,「你去坐座位好啦。」

  燕小六搖搖頭,「不要,我要跟阿大你坐在一起。」

  我歎口氣,爬起來坐到最裡面,本來是燕錦衣的專屬位置,靠墊什麼的弄得很舒服,燕小六這孩子真不懂得享受,坐好後,我朝他拍拍大腿,「來吧,坐這裡。」

  燕小六瞬間小臉笑開了花,一骨碌站起來,側坐在我懷裡。

  「哦——好沉,你最近吃多了吧?」我腿上猛地一沉,差點沒支撐住一屁股坐地上。

  燕小六白了我一眼,「我又不是你!我在長身體啦!」

  「唔,還真是呢。」我伸手比了比個頭,「小孩子真好,一兩個月不見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燕小六得意地抬抬小下巴,「那當然,再過段時間我一定比阿大你高!」

  「是哦,六殿下跟女人比個頭贏了真是太光彩了。」我嘲諷道。

  燕小六氣嘟嘟想不出來話反駁,最後伸手在我腰間掐了一把。

  「疼疼疼疼疼——臭小子!小心我咬你哦!」我威脅著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

  燕小六伸出爪子比個白鶴亮翅的澗勢,呲咧著小虎牙,「放馬過來!」

  ——臭小子不僅個頭長高,連人都往禽獸方面進化了……

  礙於近身搏鬥我不擅長(其實啥搏鬥都不擅長),我縮回威脅,靠在墊子上,裝作不經意地問:「今天早上吃飯時候,阿魯他們說的事,你聽到了吧?」

  燕小六抬眼想了想,「你是說他們被請去給父皇生辰時表演的事?」

  「嗯,不是說還是某個皇子請去的嗎?」我拽過一邊的毯子包住自己,「我們現在跟漠北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你父皇生辰請外族人去表演沒問題嗎?」

  燕小六呆了一下,「應該……沒問題吧……父皇說過漠北是大燕的一部分。」

  唉,果然跟純潔善良的小孩談這些問題根本沒用啊,雖然自己也是個廢柴玩不了陰謀,可是總覺得請些外族人去表演不太對勁呢……咦?你問我為啥這麼覺得?那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pia飛

  「阿大?怎麼了?阿魯他們不是已經拒絕說不去了嗎?」燕小六歪著腦袋看我越來越愁眉苦臉。

  「不是那個啦。」我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付著他,伸手拍拍他的小腦袋,「沒事,我只是有點餓了。」

  燕小六一臉跟便秘似的痛苦表情,「你早上吃了八個蒸餃,五個包子,兩碗粥,還有好多菜……你居然餓了?」

  我摸摸肚子,早上真的吃了那麼多?我怎麼沒感覺……

  「莫非你們赤日教的陰謀就是要吃垮我們大燕。」燕小六嫌棄地看著我摸肚子的動作。

  ——小混蛋!我哪有那麼可怕!老子的胃又不是通向宇宙黑洞的!

  我額頭冒青筋,冷不丁地把他從腿上推下去,冷艷高貴道:「一定是因為你太重把我給累餓了!自己找地方坐著!」

  燕小六不死心爬起來,「不要!我才沒那麼重!」

  推下去。

  爬起來。

  推下去。

  爬起來。

  經過幾個回合的反覆拉鋸,燕小六扒著我的腿站著,我死命地想移開他的爪子,兩人氣喘吁吁地對持著。

  「下去!」

  「不要!」

  「那我下去!」

  「不行!」

  「唔——」一道不屬於我倆的聲音加進來。

  我和燕小六同時歪頭看向車板上,剛才□出聲的燕錦衣皺了皺臉,慢慢睜開眼睛,接著又是一聲痛呼。

  「啊……我的臉怎麼這麼痛,哪個嫉妒本世子絕世風采的傢伙對我做了什麼嗎?」燕錦衣伸手捂著臉。

  我無言的看向燕小六,燕小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嘴裡喃喃自語,「怪不得剛才覺得車板怎麼坑坑窪窪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把花孔雀的臉給坐了居然是這種反應!他知道真相眼淚都會掉下來的!

  我撥開燕小六,伸手把燕錦衣扶起來,「別躺地上了,來,坐這邊。」

  燕錦衣迷迷糊糊地跟著我坐到他的專屬位置上,四下打量了一下,「咦?怎麼是在馬車上?我……我不是在你房間的嗎?」

  我不自然的咳了一下,退到角落裡坐好,「那什麼,你昨個在我那睡著了。今早看你還沒醒,我就讓承安把你直接送馬車上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我不是睡著的……」燕錦衣捧著臉有些疑惑。

  燕小六!危急時刻你居然在一邊摸屁股發呆!我緩緩開口,「你想知道你的臉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錦你真笨,你昨天說了會話就趴阿大榻上睡著了,最後還是我幫忙把你送回房的!」燕小六僵硬的笑聲打斷我的話,一邊轉移話題,一邊用眼神示意我不准說出真相。

  燕錦衣了悟地點點頭,「哦,可能是白天跟姑娘們對視累著了。唉,造福姑娘們,太消耗體力了。」

  ——少坑爹了!對視也能累到你是開了第三隻眼吧!

  正說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承安一撩簾子走進來,視線略微一掃,落在燕錦衣身上。

  「你醒了?」

  「啊,是啊,聽阿大說還是小二兄弟幫忙把我送上馬車的,謝啦。」燕錦衣捧著臉幸福地朝承安笑道。

  「不用謝。」承安冷冷地撇著他。

  「哈哈哈,果然是小二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反正你要用身體來補償。」承安冷著臉說。

  「啥?」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跟燕小二不敢置信的看著承安,他剛說什麼?

  燕錦衣看著慢慢逼近的承安,有些顫抖地抱住自己胸,「你、你要做什麼……」

  承安一手撐著車板,一手揪住燕錦衣的領子,冷聲道:「作為補償,你去趕車。」

  「啊?怎麼是、不對、原來是趕車啊哈哈哈哈。」燕錦衣傻笑著準備往外走,突然又轉身道:「不行啊!我不會趕車!」

  承安露出一抹嗜血的邪魅笑容,亮出昨日阿魯送的古刀,「沒事,相信這點小事難不倒錦、公、子。」

  燕錦衣像是看到惡鬼一般,臉瞬間慘白,爬出馬車,去外面琢磨怎麼趕車。

  燕小六咽嚥口水,往角落躲了躲,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承安並沒有放過他,繼續滲人的笑著對燕小六說:「我剛聽見你是坐在安兒腿上的?」

  「我我我我我我我去幫阿錦趕車!」燕小六也迅速滾出馬車。

  馬車裡瞬間就只剩下我兩人,承安恢復正常笑瞇瞇的表情。

  「安兒,我也要坐你腿上。」

62第六十一章

  經過一番協商。

  最後是我側坐在承安腿上,他摟住我的腰把我抱在懷裡。

  我用手肘頂住他湊過來的胸膛,「夠了哦,你收斂點。」

  承安不滿地小聲抱怨,「一到外面就這樣不許那樣,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明明很熱情啊……」

  我用眼角睨著他,「說什麼呢?」

  承安歪著頭鑽到我脖頸間,濕熱的鼻息噴在我耳後,「安兒好冷淡啊,對別的男人動不動就捏捏抱抱,對我就不冷不熱的。」

  我反手在他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胡說什麼呢,燕小六也算男人嗎?好了好了,放開我,他們看到怎麼辦。」

  「不要,我還沒抱夠。」承安蹭了蹭,突然伸出舌頭在我耳邊舔了一下。

  一陣酥麻從頭頂直傳腳底,我猛地抖了一下,覺得半邊臉都麻了。自從昨天說不用叫小姐以後,這傢伙突然變纏人這麼多!

  我伸手捏住他的兩頰,往兩邊扯著,一邊暗罵自己暴遣天物一邊堅定地破壞著他的美貌,「好了,我也捏你了,夠了沒?」

  承安甩開我的兩隻爪子,幽怨地捏了捏我的腰,「真是不公平!差別對待!」

  我推開他站起來,一條腿弓起抵在他雙腿間的座榻上,學著他剛才的動作,一手撐著他臉旁的車壁,一手揪住他的領子把他往上提了提,「嫌不公平?好啊,我用身體償還。」

  低頭,擒住他的唇,趁他沒反應過來之時,伸舌在他口間肆虐。

  等他終於回過神想要摟住我反擊時,我又抽身而退,舔舔唇角曖昧的濕潤,「夠了?出去吧。」

  「當然不夠!」承安起身想要撲過來,我迅速躲開讓他撲了個空。

  伸腿朝他踹了一腳,「快去趕車,那兩個笨蛋到現在還一動不動!你打算什麼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承安抹抹嘴,笑得得意又風騷,咧著嘴掀開簾子走出去。

  「咦?等下!不要動手!我們馬上就學會了!」這是苦逼的燕錦衣。

  「對對!我們已經跟馬兒說了半天了!它剛才哼了一聲一定是同意帶我們回去了!」這是愚蠢的燕小六。

  馬車外面承安雲淡風輕地表情,「進去吧,我來趕車。」

  話音剛落,倆笨蛋抱頭爬進來,燕錦衣鑽回他的專屬位置一屁股坐下,拍著胸口慶幸地說:「太好了,還以為本世子的絕世美貌今天要斷送在他手上呢。」

  燕小六也湊過去,擠著坐下,「是啊,是啊……對了阿大,你給他吃什麼好東西了嗎?」

  「沒有啊。」我搖頭。

  「是嘛,我怎麼覺得他剛才的表情像是吃到什麼美味的樣子。」

  我裝作沒聽見,抱著毯子坐在角落裡,閉上眼補眠。

  燕小六:「阿錦,你說我們回去要不要學學怎麼駕車啊?」

  花孔雀:「學什麼學!本世子這麼英俊瀟灑怎麼能去做駕車這種低下的事!」

  燕小六:「……剛剛不是你看見馬兒哼了一聲高興的要命嗎?」

  花孔雀:「我那不是高興!我只是對馬兒的適度讚賞,畢竟像它這麼有眼光的馬可不多見!」

  燕小六:「阿錦你……」

  花孔雀:「怎麼?」

  燕小六:「你這種臉皮可真不多見啊。」

  花孔雀驕傲開屏,「哼!本世子的臉是舉世無雙的!」

  ——捂臉,你這智商也是舉世無雙啊。

  經歷一天的辛苦趕路(大部分我都睡過去了),我們終於回到燕京。

  把燕小六和燕錦衣送到錦王府上,我揮手跟他們告別。

  「那我就回去啦,小六你記得小心點,不要亂動那把劍。」我指指他懷裡包的很嚴實的幽冥劍劍匣。

  燕小六鄭重地點點頭,「知道啦,我會好好保管的。」

  「對了,錦公子你那把扇子能送我嗎?」我瞅來瞅去終於把目光定在燕錦衣身上。

  「哈哈,想留作紀念嗎?沒想到阿大你這麼欣賞我。」燕錦衣瀟灑地把從不離身的扇子塞到我手裡,「舀去吧,一模一樣的我還有一箱,什麼時候想要都可以來找我。」

  ——你夠了!這玩意誰要留紀念啊!

  告別之後,我把扇子打開塞進承安手中,「把你臉擋上。」

  承安撇撇嘴,「不要,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對,非常見不得人。」我抓住他空著的另一隻手,認真地說:「你是我的,你的臉也是我的,我可不想讓別人看見。」

  ——你這長相太禍害人民大眾了,留我一個受苦受難就夠了。

  聞言,他臉紅了一下,美滋滋的笑著展開扇子擋住臉,任我拉著往前走。

  「安兒,我們早點回去好不好?」

  我不回頭,拉著他繼續往前走,「好啊,估計漣城也差不多把病治好了,我明天就去找他一起回去。」

  承安的手緊了緊,「這次……你可不能反悔。」

  「放心,我可是負責任的大好人,你洗洗乾淨等著我娶你吧~」

  「……恩。」

  我回過頭,看他微笑著的眼角,也情不自禁跟著傻笑起來。

  這時路邊有小盆友的聲音,「娘,那兩個哥哥好奇怪哦,這麼大了還手拉手走路。」

  中年婦女一把抱起她兒子,快速閃開,「快走,別被他們帶壞了。」

  ——少見多怪!沒見過搞基嗎!

  到了二皇子府附近,我戳戳他的腰,「你背著行李先回房間吧,我得從正門走,得跟二皇子報備一聲我們回來了。」

  承安不理拉著我繼續往正門處走。

  「喂喂!你現在這張臉不能走正門啊!」

  承安扭過頭,有些失落地說:「怎麼,不能讓二皇子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亂想什麼呢!」我試圖把手從他那裡抽回來,結果被攥得緊緊的,只好跟他繼續解釋,「你也知道我跟二皇子現在是合作關係……」

  「那又怎麼樣?」承安反問。

  「我……我要利用他知道向天明的消息啊。」被他烏黑澄澈的眼眸注視著,我的理由說的越來越沒底氣。

  承安皺著眉,「這些事我幫你做,你不用擔心。」

  「不,我要自己來。」我毫不猶豫地反對。

  「……」承安咬住下唇不說話。

  我晃晃他的手,「乖啦,聽話。我不會跟他多說什麼的,等打聽到向天明的消息我們立刻就離開好不好?」

  承安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好,我回房等你。」

  說完就立刻消失不見。

  我站在原地,看了看空落落的掌心。算了,等事情結束再好好哄哄他好了。

  走到正門,門口的侍衛一看見是我,就立刻迎上來,「安公子你回來了,路上辛苦了。」

  「沒有沒有,你們也辛苦了。」

  侍衛謙虛地一笑,「哪裡,聽說你這回是去幫殿下找寶貝了,可順利?」說完,眼光在我身上四下掃瞄,似乎在找寶貝放哪了。

  嘖,怎麼幹點啥事整個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不舒服。我忍著皺眉的衝動,努力淡定地回道:「嗯,還可以,殿下在哪?我有事要找他。」

  「哎呦,看我這腦子,可別耽誤了殿下的大事,你趕緊進去吧,殿下早就吩咐過,讓你回來就去找他。」侍衛急忙退後讓我過去。

  我點點頭,正好碰見仁丙管家,他帶著我往二皇子的院子走去。

  「公子請,殿下就在裡面。」管家說完就退下,留我一個人站在門口。

  正當我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麼辦時,房門「吱——」的一聲從裡面打開。

  我一抬頭,和那個嫣然姑娘臉對臉。

  她臉上有幾乎掩飾不住的怒氣,看到我站在門外,硬是扯起一抹笑容,「呦,安公子回來了。」

  我點點頭,閃到一邊讓她先出去。

  她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最後朝我點點頭,就帶著個面生的丫鬟走了。

  我看著她怒氣沖沖的背影,心裡一陣嘀咕。估計又是夫妻生活不和諧鬧的吧,這種事就該找大夫嘛。

  「公子。」一直在門裡打簾的丫鬟出聲提醒我。

  「哦哦,抱歉了。」我回過神來,急忙走進去。

  二皇子的臥室極大,分了好幾個隔間,我順著丫鬟的指示朝右側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發現燕弘基就坐在窗邊的榻上,墨風正在似乎正在說著什麼,見我走進來,頓住不再做聲。

  「呦。」我伸手朝他揮了揮。

  燕弘基微微一笑,還是那麼的溫潤如玉,他擺擺手示意墨風下去,自己坐直身子拍拍榻邊的空位,溫聲對我說:「季姑娘坐這吧。」

  墨風從我身邊過的時候看了我一眼,對上我的視線他輕輕點點頭,就沉默的離開。

  我環顧四周,走到書桌旁搬了把椅子,放在榻邊,面朝燕弘基坐下。

  他遞過一旁的點心盤子,「嘗嘗吧,聽說你們今天回來,我讓廚房專門做的。」

  一看到點心我就想起來某晚的烏龍事件,臉上不禁浮上紅暈,擺擺手說道:「不了,最近不想吃點心。」

  燕弘基聞言把盤子放回去,看著我的眼睛問:「怎麼樣?在鑄劍山莊一切順利嗎?」

  「嗯,燕小六已經舀到劍了,他很開心。」

  「那就好,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有事要告訴你。」

  「殿下請說。」

  「向天明此時就在京城。」

  ——什麼!!!

  一瞬間,我的瞳孔縮到了極致。

63第六十二章

  「殿下說的可是真的?!」我迫切地問,身體不由得坐直。

  燕弘基頷首,「雖說一直都是墨風在跟對方聯繫,不過,這次他見到了本人。」

  「向天明親自找來了?」那個縮頭烏龜會這麼容易就出現?

  燕弘基搖頭,「傳消息的人依舊是他手下,只是墨風這次留了個心眼,遠遠地跟著他們,發現此次來的人不少,為首的那個人雖然蒙面看不清楚長相,墨風卻看到他手上戴著冰蠶手套,那不正是向天明獨有的。」

  「沒錯,自從他練成炙焰掌之後,冰蠶手套幾乎就沒離過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基本可以肯定他此刻就在燕京城了!」我意志滿滿地握起拳,居然自己送上門了,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抬頭問:「他這次找殿下有什麼事?」

  「呵呵,只是對上次的意外稍加解釋,說是消息洩露。他以為我還會信嗎?剩下就是在試探我是否還有合作的意向。」燕弘基緩緩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冷意,「難道以為本殿下就這麼的好騙?這次老三要親自回來給父皇慶生,偏偏向天明也出現在燕京,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些什麼嗎?呵。」

  「殿下不必擔心,既然那老匹夫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想再活著回去,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站起來,朝他一拱手,「太子殿下的病漣城已經治得差不多了,如今向天明的的消息也有了,懷安也差不多該跟殿下告辭了。」

  燕弘基愣了一下,急聲挽留,「怎麼走這麼急?再多留幾日也可以,後天就是父皇的生辰,燕京城會很熱鬧的……」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站直身子,直視他的眼睛,「不瞞您說,向天明於懷安有弒母之仇,如今馬上就能解決了他,懷安很高興,等事情結束後,懷安就要回教中成親了。」

  「你說什麼?成親?!」燕弘基失聲喊出來,猛地從榻上站起來,他似乎想要伸手拽我,被我輕輕一躲閃了開來。他被我明顯的拒絕弄得有些煩躁,卻依然維持著謙謙君子的風度,沉聲道:「也許我上次說得不夠清楚,只要你願意留下,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我可以只要你一個側妃,絕不再納其他人。赤日教的事我也會幫忙向太子說情,保證你們不會再收到朝廷方面的壓力。」

  ——側妃?

  我站在門邊,朝他淡淡地笑著,「還記得一開始懷安說過的話嗎?」

  「什麼?」

  「我父親僅我一個女兒,他傳授小二他們武藝也是為了將來在他們中挑個女婿。懷安這輩子不可能離開赤日教,更不可能委身於他人。」

  「你……」燕弘基失望地收回手,他看著我臉上堅定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是啊,看慣了廣闊天空的人,怎麼會願意委屈自己呆在我身邊。」

  「殿下……」我歎息一聲,卻知道這件事沒什麼好說的。

  「我知道了,是我沒有能力讓你留下,你走吧。若你有一天後悔了,請記得,我身邊會一直為你留一個位置。」燕弘基收回剛才激動的神色,抿唇淡然道。說完他轉身背對著我,不再言語。

  「殿下,也許你可以看看身邊的人……」比如嫣然姑娘。我試圖想勸說點什麼。

  燕弘基並未讓我繼續說下去,背對著我揮揮手示意我出去。

  「那懷安就告退了。」我說了一句,推開門準備出去,臨走前忍不住回頭說。

  「殿下,若有什麼事,懷安定會幫忙。」——這是我明知你的心意,卻裝作不知該有的補償。

  「赤日教今後也必然會為殿下出一份力。」——就像我們當初的約定一樣,赤日教必會助您一臂之力。

  「我們行走江湖,最講究信譽了。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希望下次再見還能如同初遇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心不在焉地走回房間,我無力地躺在床上,連房裡有人都沒在意。

  承安走過來坐在床邊,把玩著我的髮梢。我不說話,他也不做聲。

  「不想問問嗎?」我小聲道。

  「問什麼?」

  「問我跟二皇子的談話。」

  「不必問,看這樣子,你必然是拒絕了他。」承安斷定。

  我側眼看向他,「你怎麼這麼肯定?」

  「你若是沒拒絕,這會怎麼會這般失魂落魄呢。」承安挑眉篤定道。

  「你才失魂落魄呢!」我推開他的手,卻忍不住向他訴說了整段對話。

  「唉,是我不好。若不是為了利用他,也不會引他越陷越深。」

  「安兒想太多了,他也是做做樣子。論感情深,他還比不上我十分之一。」承安趁機表白。

  「好啦好啦。」我推開他越湊越近的臉,「回去吧,明個我還要去找漣城,跟他商量下什麼時候走。」

  「那……安兒見完表少爺,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承安低聲問。

  「唔,可以啊,去哪裡?」

  他臉上的表情如同大雪初霽,目光柔軟明亮。

  「相國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自己先醒來,沒去找承安,直接跑向太子府。

  到了漣城的院子,發現他正在吃早飯。

  「表姐,你回來了。」

  他依舊表情淡淡的,眼中卻露出一絲欣喜。

  「嗯,昨晚上剛回來,今早就急忙來找漣城了。」我討好地笑笑。

  他把手上那碗粥遞過來,「沒吃飯吧?這碗給你。」

  我急忙推辭,「不用不用,我隨便吃點就行。」

  他堅持推過來,「你這兩天身上不舒服吧,記得多喝點粥,多吃點補血的。」那語氣,宛如婦科主任。

  ——為毛我來個大姨媽,你們一個個都比我本人還清楚啊。

  我訕訕地摸摸鼻子,接過那碗粥,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是紅棗粥。

  「順利嗎?退親的事。」漣城胳膊支在桌子上,看著我大口的吃著飯。

  「當然順利。」我一邊吃,一邊笑著說路上發生的事。

  飯差不多吃完的時候,鑄劍山莊之行也差不多講完了。

  「沒想到吧,莊主居然是個女的。而且她還喜歡南二哥!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覺得她好冷淡啊,居然會喜歡那麼爽朗的南二哥。」

  漣城舀著手巾仔仔細細把我嘴邊的油擦乾淨,「既然如此,表姐當初為什麼要跟她定情?害漣城那時候難過得很。」

  「哈哈,你知道的,我失憶了嘛,那些我都不記得了。」我摸摸頭,尷尬地笑著。怎麼說,難道說原來的小姐是為了刺激承安?說出來只會讓漣城更難受吧。

  「對了,我跟二皇子的交易已經結束了,他告訴了我向天明的消息,那不怕死的居然自己跑來燕京了。嘿嘿,這次他別想跑。」我蠢蠢欲動地活動著手指。

  漣城輕輕點頭,眼眸裡泛起一絲傷感,「我知道,表姐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嗯!這次我一定要親手報仇!這樣就有臉回去見爹爹了!」

  「嗯,等回去,我就向姨父提親。」

  聽到漣城的話,我頓時僵在原地。

  嚥了好幾次口水,低下頭磕磕絆絆地說:「對、對不起……那個……漣城……我不能嫁給你……」

  「……你說什麼?」漣城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我咬咬牙,準備再說一遍,抬頭看向漣城,卻被他眼中的寒冰震的呼吸一窒。

  漣城看我臉上被嚇到的表情,他抿抿唇,澀聲道:「表姐,別再跟漣城開玩笑了,這不好笑。」

  我不忍再看,側過臉沉聲說:「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你騙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把話收回去!收回去!」漣城猛地撲過來抓住我的肩膀,說出的話如同夢囈一般,茫然無措,「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只要跟你來京城……你答應過我的……」

  我扭過頭看著他,輕聲說:「對不起,我騙了你。」

  「你休想不要我,你休想……」漣城低聲嘶吼著,想把我抱住。

  「我根本不是你表姐。」

  他停下動作,有些呆澀地眨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我沉默不語,繼續看著他。

  他的表情變得沉靜,沉靜的讓人害怕。

  「對不起,其實我——」

  「夠了!」漣城突然打斷我的話,猛地推開我,他抓緊胸前的衣服,臉上的表情無助又痛苦,,「為了拒絕我,你甚至想出這麼荒謬的理由。」

  「我不是——」

  「我究竟哪裡做得不好,你告訴我啊。一次次的給我希望又拒絕,玩弄我就這麼有趣嗎?」

  「對不起,我不是——」

  「可是,就算一直被你玩弄,我也不要離開你。」

  「漣城……」

  他慢慢地走過來,顫抖的手掌覆上我的臉,眼角落下一滴淚。

  「我絕不放手。」

63、第六十三章

  我被漣城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到,心下一陣心疼,行動比大腦先行一步,伸手環抱住他,安慰般的拍著他的背。

  「別哭別哭,是表姐錯了,漣城不要哭。」

  漣城彎下身,腦袋深深地埋在我肩膀上,伸手摟住我。

  我一邊哄小孩般的輕撫著他,一邊在心裡吐槽自己,真是沒用,一看見美少年哭就立馬管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漣城本來僵硬的身子在我的安慰下終於軟化下來,他在我肩膀上蹭蹭眼淚,抬起頭把我腦袋按在懷裡,用下巴抵住我的頭頂。

  「表姐是我的,不可以嫁給別人。」若是配上他本來冰冷的面容,這句話本該是威脅的。可此時他本來清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撒嬌。

  我失笑,撫了撫他後背,「怎麼這麼大了,還是孩子脾氣。」

  「哼,成熟有什麼用,反正表姐又不會因此就答應嫁給我。」漣城不滿的緊緊手臂,差點沒勒斷我的腰。

  「這個跟那個沒關係……」

  「表姐。」

  「嗯?」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胡說什麼呢。」我被口水嗆到,下意識的先反駁。

  「表姐現在不喜歡我,我會努力,可如果表姐是因為別人而要拒絕我的話……」漣城低下頭,眼中的神色晦澀難辨。

  「你會怎麼樣?」我在心裡盤算著,承安應該打得過漣城吧。

  「哼,殺了他。」

  「額,那你要是打不過呢?」

  「跟回春谷谷主比武功?難道我傻麼,手上那麼多新研究出來的毒藥正好缺人試試藥性……我可沒說要光明正大的弄死他。」漣城嘲諷的看著我。

  ——擦,都說最毒婦人心,漣城你絕對江湖第一毒啊。

  「漣城你太過分了,表姐難道就沒有喜歡人的自由了嗎?」我不滿地推開他,這小子怎麼越來越霸道,真不可愛。

  漣城理所當然地抬抬下巴,「當然有,你可以自由的喜歡我。」

  我抓起手邊的花生殼朝他扔過去,他不躲不避任我砸。

  「翅膀還沒長硬,就想來管表姐的事!小心我揍你!」

  「誰要表姐總是騙我,我現在也只有你了……你居然要找個借口把我甩開……」漣城哽著,眼中儘是埋怨。

  我想起漣城的父母也是早早就過世,原本該接手回春谷的舅舅因為無力救治兩個妹妹,留書出走去雲遊天下。他那麼小就一個人守著回春谷,原來的小姐也不願意再去看他,想必早就鬱結於心……或許,他對小姐的感情並不是愛情,只是長久以來的執念。

  想到這些,我眼中的不由得帶著憐惜,「漣城乖,表姐不會不管你的,你是我表弟啊。」

  「誰要當你弟弟!」他氣結,一甩袖子,「每次都拿這種理由搪塞我。」

  「……明明生氣起來還是小孩子的性子……」

  「你嘀咕什麼?!」

  「漣城,你成熟一點,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就算再怎麼學習不動聲色,可你根本控住不了自己的情緒不是麼?這如何讓我把你當成真正的男人來看?」

  「……我會改。」

  「額,也不是說要你……」

  「我會改!表姐說的我都會改,只要表姐給我機會。」

  我側過臉,躲閃的說:「可是我不能保證最後會有什麼結果。」

  「我知道。」漣城輕聲回道,語氣裡帶著無可奈何,「其實我早就該明白了,姨父說得對,就算我怎麼強求,你不心甘情願也沒用。就算我每次都達到你的條件,成為不苟言笑的人,拿到你的三件東西,聽你話來幫忙……有什麼用呢,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

  我無話可說,這點我跟原來的小姐一樣,就算勉強答應,可到最後依舊不願意。真是卑鄙無恥啊。

  漣城看著我,卸下冰冷的表情,慢慢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我會努力追求表姐,不會再用什麼條件來做交易。」

  「漣城……」

  「所以,表姐等下跟我出門一趟吧?」

  「你要幹嘛?等等……」我等下要跟承安去約會啊。

  「說好要追求你,等下跟我去趟相國寺。」

  「啥?!不要吧!」

  「為什麼?你等下有事嗎?有什麼事?」

  「額,那個……」

  「反正太子的病我已經治好了,現在就可以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最好不要……」

  「如果表姐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絕的話……那漣城……」袖子微動,似乎要放什麼大招了。

  「等等!好!我跟你去相國寺!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漣城面無表情問:「什麼條件?」

  人流湧動的相國寺門口,三個人靜靜地站著大眼瞪小眼。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兩個男人之間似乎有無形的刀劍相向。

  我伸手在唇前輕咳了一聲,「就是這樣,我們三個人一起逛逛相國寺吧。」

  「誰要跟這種離不開姐姐動不動就發脾氣的沒用小鬼頭一起逛。」承安鄙視地看著漣城,眼中射出無形的利刃。

  「哼,如果不是答應過表姐,你以為我會願意跟你這種心理變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傢伙一起嗎?」漣城不甘示弱,冰冷的目光化作冷箭射向承安。

  「你連臉都沒有。」

  「表姐不喜歡你的臉。」

  「哼,她數次看著我的臉就癡迷流口水了。」

  「所以表姐現在看膩了,連出門都讓你帶著面紗。」

  承安不爽得似乎要摘下我特別為他準備的斗笠,我急忙拽住他的手。

  「你們兩個不許吵!哪個不願意就回去!沒人攔!」

  漣城抬抬下巴,「聽到沒有,你可以離開了。」

  承安放下要摘斗笠的手,冷笑一聲,「該走的人不是我,我可是心甘情願的不得了。」

  「我才是,我這會心情好的都願意開義診了。你走開!」

  「我才開心到可以替人免費解決各種麻煩呢,你快滾!」

  我站在中間,伸手一邊一個拉住兩人的手,故意笑得很燦爛,「既然都挺開心,那我們就進去吧,人家說相國寺求姻緣很靈呢。」

  兩人默默地看了被牽住的手一眼,卻在對視之時。

  「哼!」

  同時撇開臉,不願意看見對方。

  我努力無視周圍眾人疑惑為啥是三個大男人來求姻緣的眼神,面不改色拉著兩個人往相國寺裡走。

  早就聽他們說過京城的相國寺非常的有名,進去一看裡面果然香客極多,而且與一般寺院不同的是,來這裡上香的多是已經定親或者看對眼的情侶們,一個個遮遮掩掩卻擋不住臉上的欣喜笑容。

  「那個就是他們說的姻緣樹吧?」我看到寺中心顯眼的參天大樹,粗壯的樹幹就算好幾個成年男子一起也環抱不住,比較低的樹幹上,系滿了象徵姻緣的紅線。

  這時,突然走來一位小沙彌,手臂上掛滿了紅線,「這位施主是外地人吧?既然來了就求個我們相國寺的姻緣線繫上吧,獨身的可以找到有緣人,心有所屬的可以定情成功,情投意合的保證能執手偕老。」

  連這麼小的業務都如此熟練,這相國寺果然香火好啊。

  我笑瞇瞇地問:「這姻緣線要怎麼求呢?」

  「施主只需請個香,一炷香一根。」小沙彌從懷裡掏出一把線香。

  漣城拿出一錢銀子,「我要兩根。。」

  承安拿出一錠銀子,「來十根。」

  ——我勒個去!你要那麼多作甚!想跟幾個姑娘牽手一生啊!

  小沙彌高高興興地給兩人遞了紅線,離開我們走到別的香客那裡去了。

  漣城拽住我,往姻緣樹下走去,「表姐,跟我去系紅線。」

  姻緣樹下,一些少男少女羞澀地繫著紅線,我扭頭想看看承安在哪,只見他掀起斗笠的面紗一角,在跟一位少女說著什麼,不時地指指她的腰間,少女的臉上明顯帶著癡迷。

  可惡,居然隨地勾搭妹子。

  「表姐,我們系哪裡?」漣城看著幾乎已經被掛滿的樹枝問道。

  我不在意地擺擺手,「隨便吧。」

  「表姐……」漣城皺著眉,臉上有著不贊同。

  我笑了下,「系哪裡不都一樣,重要的是心意不是嗎?」

  漣城這才點點頭,拽著我找了個比較高的位置繫了上去。系完他滿意地左看右看,認為這個位置很不錯。

  「安兒,我們去系紅線吧。」承安不知何時跟了上來。

  我不情願地哼哼,「找我幹嘛,找你剛才那位……」我未完的話看到承安手中的紅線,戛然而止。

  一根細細的紅線和一根被好幾根紅線巧妙編成的巨型紅線在承安手中。

  「這、這是……」我膛目結舌。

  承安得意地舉了舉手中的紅線,在眾人驚呼聲和漣城暴跳如雷的低吼聲中將我抱上樹的最頂端。

  我看著地上吃驚的眾人,急忙拍拍他,「快點,要系就系,別磨蹭了。」被人當猴子圍觀的感覺太不爽了。

  承安一手摟著我,一手遞給我細的那根紅線,拉著我一起繫起來,口中的語氣有著掩飾不了的得意。

  「表少爺真是愚蠢,一根怎麼綁得住你。我綁上十根,看你往哪跑。」

64、第六十四章

  我現在很後悔。

  在過去網絡文學發達的時候,沒能把握住機會多看點np文漲漲姿勢,現在才兩個男人而已就已經快要扛不住了。這到底是為啥!作者你給我開的金手指呢?!

  由於剛才承安抱人上樹的動作太犀利,導致我們三人被圍觀,生性羞澀(啥)的我只好拉著兩人衝出包圍圈,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緩衝會,結果剛在石階上坐下沒多久,承安和漣城兩個人就開始打起嘴仗。

  漣城:「都是因為你,害表姐要跑到這裡來。」

  承安:「我看你是在心裡羨慕嫉妒恨吧,嘴上說著怨我,其實心裡後悔的要命。勸你省省吧,就你那點功夫,別說上樹了連寺院的茅廁都上去。」

  漣城:「我跟你這種無恥之人怎麼會一樣,我看是你嫉妒我先跟表姐繫了紅線才拚命做點蠢事來吸引表姐注意吧。幼稚!」

  承安:「有些人自以為成熟其實隨便說句就能氣的上躥下跳才是真幼稚!」

  兩人對瞪的空間裡似乎傳來辟里啪啦的聲音,之後兩人同時不屑。

  「哼!」

  再次同時撇開臉。

  我無力地看著兩人,「我說,都中午了,你倆不餓麼?」

  承安想了想,指指寺院外面說:「這附近有很多食鋪,有家的素菜也是有名的很。」

  「那還磨蹭什麼,趕緊走吧。」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第一個朝承安指的方向走去。

  現在正值中午,寒冷的北方近日來第一次出了太陽,走在山路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山路上也有不少情侶在往上走。

  「這些鋪子為什麼要往山上建啊,在山腳下不好嗎?」我一邊走,一邊問承安。

  承安笑瞇瞇地指指山頂,「那裡有個很有名的情人崖,所以來這裡的人很多都會去看看。山頂有景色,山下有相國寺,這些食鋪自然就開在半山腰了。而且相國寺周圍怎麼能儘是一些人間煙火呢。」

  「啊,山頂那麼遠,走走就累了啊。」我眺望看不到頭的山路,一陣唏噓。看了眼前方幾個嬌弱的小姐們,真不知道那些小姐們怎麼有那個體力爬上去,果然是真愛啊。

  漣城在一邊淡聲道:「累了我背你。」

  我擺擺手,「不用不用,你那點內力,還沒我多呢。我沒那麼嬌弱啦,上次去回春谷我也是自己爬上去的啊。」

  漣城不知道是被我哪句話刺激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默不作聲跟在我身後繼續往山上走。

  承安輕笑了一聲,繼續說:「走累了,上面可是有客棧呢。」

  「啊?這種地方還開客棧,真厲害。」

  過了一個時辰。

  我站在裝潢很是眼熟的客棧門口,黑線地看著上方的招牌——同福客棧。

  ——這才是全國連鎖的最佳境界啊,出鏡頻率這麼高,作者你其實收了廣告費吧?

  「安兒累了嗎?要不要先進去休息一下?」承安伸手過來扶著我的腰。

  「表姐累了?進去我給你調點補氣的藥,怎麼才走這麼點就中氣不足了。」漣城伸手扶住我的肩。

  我搖搖頭掙開兩人的手,「不要,還是吃飯重要,那家有名的素菜館在哪?」

  承安抬頭左右觀望了一下,往更前方的位置指了一下。

  看到吃的就在前方,我心中燃起熊熊的小宇宙,握拳加快腳步,卻在幾步之後感覺不對,回頭一看身後只有漣城,承安還在同福客棧門口呆呆地抬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你在看什麼?」我出聲問。

  承安面上如同被驚醒一般,卻迅速擺出一副無事的單純表情,「沒有,我在考慮等下是不是要來客棧休息。」說著快速走過來,拽著我往前走。

  「唔,吃飯過後我想繼續往上走,看看你說那個情人崖。」我心裡暗暗思索,這名字很耳熟啊,估計又是二貨作者從哪弄來惡搞的吧。

  「是嗎?那就去吧。」承安鬆開我的手,在一家店門口站定,「就是這家,安兒我們進去吧。」

  熱鬧的店舖裡,已經很老舊的桌椅歪歪斜斜的擺放著,卻已經人滿為患沒有一個空位。

  我不爽的站在門口,「居然沒位置,可惡,我好餓啊。」

  承安四下打量了一下,朝角落裡一對吃完了還在調笑的男女走過去,低聲不知道說了什麼,瞬間那兩人面帶恐懼起身跑出了食鋪。

  承安站在空出來的桌椅旁,面帶微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朝我揮揮手,「安兒來吧。」

  ——不愧是魔教第二高手,恐嚇起平民老百姓手法真熟練啊,恐嚇完還理直氣壯到無語地厚顏境界絕對是吾輩膜拜敬仰的對象啊。

  不多時,我們要的三碗素麵就端上來了。

  我一邊吸溜著炸醬麵,一邊窺覷著承安碗裡的什錦炒麵。

  「說起來,你說的那個情人崖為什麼那麼有名啊?難道是因為曾經有對有情人因為家庭逼迫走投無路從那裡跳了下去,然後傳說只要到達那裡的情侶就會被祝福吧?」

  承安詫異,「咦?安兒你知道啊。」

  ——擦,真的這麼狗血!可是這種真的是祝福嗎?!那對苦逼情侶一定是在山頭默默詛咒每一對有情人啊!

  「那情人崖雖然陡峭,底下倒是一條不淺的山澗,每到雨後放晴時,就能看到彩虹呢。」

  ——怪不得這麼有名,完全是玩浪漫的好地方啊。

  我伸出筷子從承安碗裡默默偷了一筷子炒麵,正準備對漣城的陽春麵下毒手,卻看見他碗裡幾乎沒動過筷子,臉上雖然是如常的冷漠表情,低垂的眼睛卻帶出一絲落寞。

  我訕訕地收回手,有些忐忑地問:「漣城怎麼了?是面不好吃嗎?要不要吃我的?炸醬麵很不錯哦。」

  漣城抬眼看了我一下,搖搖頭,默不作聲繼續緩慢機械地吃著。

  這孩子是怎麼了……

  這時承安嗤笑了一聲,「所以說有些人就是愚蠢,以為板著個臉就能裝大人了。如果安兒跟著你來,豈不是連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真是不知世事的大少爺啊。」

  平時總是一點就著的漣城這次卻沒有出口反駁,只是面色愈來愈難看,握緊筷子的手指已經攥得發白。

  我抬頭有些指責地呵斥承安,「你少說兩句!」

  承安諷刺地一笑,「安兒的心莫不是偏著長的,這一路上全憑我打點好才能玩得這麼悠閒,到頭來,某些從頭到尾蹭吃蹭喝的大少爺卻連說都說不得。」

  他這是怎麼了……我有些憤怒,瞪著他,「來之前就說過,誰不願意誰離開!」

  承安倏地站起來,傲然抬抬下巴,「那我就不打攪兩位去爬山了。哼,我倒要看看是去看什麼破石頭舒服,還是我躺在客棧睡大覺舒服!」說完連斗笠都沒戴,大步走出了食鋪。

  我僵在座位上,怔怔地看著承安離去的背影。

  「表姐,你沒事吧?」旁邊是漣城小聲地詢問。

  「……恩,沒事。」我緩慢轉過頭,繼續吃著碗裡的面,卻再失去了剛才的胃口。

  「其實他說的沒錯,的確是我不好。」漣城在一邊低聲道,他夾起一撮陽春麵放在我碗裡,下垂的眼眸顯得有些難過,「明明是我要拉你來,卻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不知道哪裡有你喜歡的……虧我還大言不慚的說要照顧你保護你,結果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漣城別這麼說,這些沒什麼的。」我吃下碗裡的那撮陽春麵,拍拍他的胳膊,安慰地朝他一笑,「我們漣城可是純潔正直的好少年呢,這種照顧姑娘的手段不會也罷。」

  漣城眼睛似乎彎了一下,又立刻恢復冰山美少年的姿態,冷淡地指指我唇角。

  「表姐,有醬汁。」

  「哦哦,掉了沒?」我隨手一抹。

  漣城歪頭看了看,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探身在我唇角快速一舔,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靠著桌子面無表情地地舔舔嘴唇,「乾淨了。」

  ——喂餵你說要變成大人也不用這麼快就學會竊玉偷香這種技能吧!

  我瞪他一眼,朝四周看看,似乎沒有人發現我們這個角落裡發生的事,撇撇嘴端著碗坐到對面剛才承安的位置。

  「那,我們等會還去情人崖嗎?」

  「去!當然去!」

  不僅要去還要開開心心的回來!死承安,居然鬧彆扭,小心明天讓你下不了床!

  吃過飯,我拉著漣城往山上走去,發誓一定要看到那什麼情人崖不可。不得不說雖然已經是從半山腰出發,剩下的路程依然不短,山路也越來越窄,前方不少都是在磨磨蹭蹭的嬌小姐和弱公子。我拽拽漣城的衣袖,指著旁邊的岔路,「咱們走那邊吧。」

  漣城皺眉看著那條比較荒涼的路,「還是走正路吧,那邊不知道通向哪裡。」

  「別擔心,我剛才付賬的時候就問過食鋪夥計了,這上面是個山崖,所有的路都是往山頂通著的,根本不可能走錯啦。」

  漣城無奈地點點頭,「好吧,聽你的。」

  我歪笑著,「放心,我不會跑太快讓你追不上的。」

  漣城面無表情地甩甩袖子。

  「沒關係,追不上就麻暈你。」

  「喂!」

65、第六十五章

  山林間,兩道身影穿梭而過。

  「表姐!」身後的漣城氣息有些不穩,「你走慢點。」

  我轉過身,看著漣城扶著膝蓋喘氣的樣子,心中得意地偷笑了一下,「就算你學醫平時用不到武功,也不應該內力差成這樣,連表姐都比不上啊。」

  漣城直起身,冷著臉瞪我,真在原地一動不動。

  「真是的,這麼大還跟小孩子一樣。」我無奈地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內力緩緩地送過去,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變得有生氣了點,「走吧,表姐拉著你。」

  「……恩。」

  我拉著漣城腳下生風,在崎嶇的山路上快速地走著。身後的漣城因為有我的內力加持,也輕鬆地跟了上來。

  「表姐,以前你經常這樣拉著我。」

  「……」

  「小時候覺得回春谷好大,每次跟著你跑去山上玩,卻總是跟不上。」

  「……」

  「你就會像現在這樣,嘴上說著我好麻煩,可還是會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去。」

  「……」

  「表姐,你怎麼不說話?」

  「……我怕一開口就岔氣了。」我的內力也沒有很熟練,你這樣飛奔中跟我聊天我很吃力啊。

  「……呵呵。」

  聽到漣城的笑聲,我有些吃驚回頭瞄了一眼。

  他唇邊有極淺的弧度,眼睛微微彎起,總是冰冷的眼眸也染上一絲溫暖,清冷的輪廓如同冰雪融化,大地回春。

  心下一震,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他少有的笑容,還是看到他眼中明顯的幸福。我迅速地回過頭,竭力平靜繼續往前走。

  就這樣沉默著繼續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翹首以盼的山頂終於出現在眼前。

  我鬆開漣城的手,「既然到了,剩下的你就自己走吧。」

  「表姐。」

  「嗯?」我沒有回頭,往前走著。

  「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哈哈,說這個幹嘛,你照顧好自己就可以啦。」

  「無論今後如何,我都會照顧你,保護你。現在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你不要介意,我都會改的。」

  你沒必要改,你做什麼,我也不會喜歡上你啊。這些話卻沒法說出口。我頓了頓腳步,還是沒有回頭看漣城臉上的神色如何,只是打個哈哈就繼續往前走。

  終於到了山頂,雖然有溫暖的陽光,可是從懸崖下面灌上來的寒風依然讓人打了個冷戰。

  我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旁邊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只有我和漣城在,「奇怪,怎麼山頂一個人都沒,不是說很有名每天都很多人回來看嗎?」

  「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怎麼會,不是說所有的山路都通到山頂嗎?」

  「……可是他沒說是通到哪一個山頂吧?」

  「你是說……難道我們爬錯山頭了?!」

  「似乎是這樣……怎麼辦?我們下去重新走正確的路嗎?」

  我崩潰地癱坐在地上,隨手拿起塊小石頭扔出去,「不要,再來一遍我可沒有那個體力了。」

  漣城在我面前蹲下來,「我可以背你。」

  「算了吧。就你那點體力,我背你還差不多。」

  「表姐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可以照顧你的!」

  「……這根本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拜託你看清事實好嗎?」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往懸崖邊走去,探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下面,似乎有山澗的流水聲傳來,「反正都是懸崖,長得也都差不多,我們也不是準備攜手一生的小兩口,用不著一定要去那邊啦。」

  「……可我是,我是真的想跟表姐過一輩子的。」漣城在身後低聲說。

  怎麼又說這種話……對了,這是個好機會,不如乾脆跟漣城說清楚好了。打定主意的我正要開口,突然從身後的樹林中,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

  「呵呵,好一場真情告白呢,季懷安。」聲音裡帶著鋪天蓋地的惡意。

  我驚恐地轉過身。

  從樹林裡陸陸續續走出十幾個黑影,為首的黑衣中年人,拿下他頭上的兜帽,一張正氣凜然的臉露了出來,臉上有淺淺的溝壑,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手上戴著極為昂貴的冰蠶手套。

  ——冰蠶手套!他是向天明!他怎麼會在這?!

  向天明微笑著看著我,眼中卻瀰漫著殺意。

  「我在客棧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眼花了呢,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像是個溫厚的長輩對我循序善誘,「上次的傷還沒好吧,怎麼就隨便跑出來了。」

  ……客棧?他說……客棧!

  一時間,我想起承安當時若有所思看著客棧的樣子,接下來他明顯不耐煩的樣子,看起來是生氣現在想起來也許是故意找借口離開的樣子……

  「承安他……」我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承安?你居然還叫他承安?已經知道他就是君明遠,居然還不肯相信事實繼續叫他承安?季懷安,你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愚蠢。」他微笑著,口中的話語讓我大腦蒙了一下。

  ……君明遠?那是誰?承安不是承安?他到底是誰?

  漣城側身擋在我身前,背對著我,讓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獵獵的寒風吹得他袖袍飛舞,他冷哼一聲,「她要做什麼,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我們武林盟無意與回春谷對立,安谷主請讓開,我保證你能安然無事地離開此地。」向天明的聲音溫和又慈善,像是真的為漣城著想一般。

  「這才是我要說的話,如果你們再上前一步,就可以死前感受下我回春谷毒藥的威力了。」漣城擋在我前面一動不動。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們回春谷剩下的這點血脈也保不住了呢。」向天明往後一退,單手一揮,數十道黑影快速地朝我們撲過來。

  鋪天蓋地的殺氣從各方襲來,我和漣城背靠背面對著來敵。數道寒光帶著凜冽的殺氣揮舞過來,我用手中的匕首準確無誤地攔截住所有的刺殺,漣城抬手之時便是幾道帶著劇毒的銀針射出,幾個黑影應聲而倒。

  「叮、叮、叮……」武器相撞的聲音不停響起,我不停地揮動著匕首,間或奪過來人手中的利劍,反手刺過去,鮮血飛濺出來,濺在我的衣服上。

  過了許久,我的內力已經漸漸有些枯竭,我分神看了一眼仍在原地站著不動的向天明,他微笑著看著我們吃力招架的樣子。

  ——向天明怎麼還不動?!他在等什麼?!

  身後的漣城也搶過一把劍,有些勉強地擋住一些攻擊,卻還是不慎被劃了幾道傷口。

  他怎麼不放毒了?他的劍法根本不行啊!想到這我突然明白,向天明在等漣城用完所有的毒藥,他害怕漣城的毒,所以要用人海戰術拖死我們!

  我反手刺開一個人,急忙對漣城快速地說:「漣城你先走,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會多纏著你的。你快走!」

  漣城擋住一人的攻擊,又被另一個人劃傷了肩膀,「不,我不會走的。」

  「別傻了,你走了表姐可以用輕功甩開他們。」

  「表姐,我知道你又騙我。」這次的攻擊漣城來不及阻擋,只好抬手護住心臟,胳膊被砍到,鮮血立馬迸射出來,他毫不在意地用另一隻手持劍把對方戳了個對穿,「我才不會上當!」

  「漣城!」餘光掃到漣城受傷,我心中一震,差點沒擋住襲來的利刃。

  「季懷安!該結束了!」

  向天明不知何時已經揮掌過來,等我回過神,那通紅的手掌帶著炙熱的煞氣已經到了身前。

  ……要結束了嗎?看來這次要死在這了呢……

  突然!

  一個溫熱的胸膛緊緊地抱住了我,將我按在懷裡擋下了所有的傷害。

  「啪——」是肋骨斷掉的聲音。

  是誰口中噴出的鮮血,灼傷了我的眼睛。

  無力的身體搖搖欲墜,如同被拆卸壞掉的木偶,帶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手臂依然緊緊地抱住我。

  ——不!

  伸手抱住他將要倒下的身體,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跳下懸崖!

  冰冷刺骨的寒風化作一道道利刃,身體急速墜落著,我閉上眼,等待著將要來臨的劇痛。這時,緊緊環抱住我的身體,用力一扭,在空中翻了個過來,準備替我擋下河水的衝擊力。我猛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漣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真好……」

  「……我終於……保護你了……」

  ——漣城!!!!!!!!

  心中劇痛,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嘩——」

  我閉上眼,緊緊地抱住漣城再也不鬆開,任由河水將我們淹沒。刺骨寒冷的河水,瞬間傾入口腔。

  失去意識的一瞬間。

  我似乎看見無盡花海中的白衣男童,含著淚終於追上了前面傾慕的紅衣女童。

  ——「表姐,你不要走那麼快嘛,漣城跟不上你。」

  ——「好啦,你拉著我袖子跟我走吧。」

  ——「嗯,漣城不放手。」

  ——「你要乖,不總是哭哭啼啼的,等你長大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表姐就會嫁給你。」

  ——「好,漣城以後再也不哭了,表姐不要離開漣城。」

  ——「嗯,表姐答應你,會一輩子陪著漣城不離開。」

  那些遺失的記憶,帶著無盡的絕望和痛苦,終於襲來。

66、第六十六章

  我穿越了。

  睜開眼,面前一個妖孽手裡拿著撥浪鼓誘惑地笑著逗我。

  「懷安~叫爹爹~」

  我翻個白眼,繼續含著大拇指睡覺,才不理這個沒常識的傢伙。剛出生的嬰兒哪有會說話的啊!你笑得再勾魂也沒用!

  沒錯,我不僅穿越,還是魂穿,剛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直接嚇尿了。作為一個廢柴大學生,自己從來沒想過穿越這回事啊。而且自從穿越後,我前世的記憶就變得十分稀薄,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原來的長相,只依稀記得自己叫安達。

  這一世的我,有個妖孽爹爹和溫柔娘親,每天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除了吃吃喝喝喝,別的什麼用不用干。妖孽爹爹不知道是跑什麼業務的,經常不在,偶爾回來總是黏著溫柔娘親,被娘親嫌棄才會想起逗逗我這個女兒。對他這種行為,我堅決的嗤之以鼻。

  哦,對了,忘了說,我現在住的地方叫回春谷——簡直是小說裡才會出現的名字,聽說我五歲以前都要呆在這。

  一年以後,我已經可以邁著小短腿跟妖孽爹爹在溫柔娘親爭寵了。每次他想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來個偷香什麼的時候,我就故意蹣跚著腳步撲到溫柔娘親懷裡,然後用小孩子軟嫩嫩的聲音跟溫柔娘親撒嬌。

  「娘親,懷安晚上要跟你睡。」

  於是,在妖孽爹爹憤恨的眼神裡,我得意地在溫柔娘親懷裡蹭了蹭。

  「可惡,小白眼狼!」這是我慾求不滿的妖孽爹爹。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懷安,明晚你也自己睡。」這是我可愛的溫柔娘親。

  不久後,碧姨——我娘的妹妹,生下了一隻小包子,取名為安漣城。

  小表弟滿月的那天,我趴在搖籃邊,好奇地戳戳熟睡中小包子的小臉蛋,「碧姨,為什麼他是姓安啊?」難道不該跟著姨父姓嘛。

  碧姨白了站在旁邊傻笑的舅舅一眼,「還不是你舅舅的錯,死活不成家,找個女人難道會吃了他嗎?你舅舅沒孩子,以後回春谷只好由我家漣城繼承了。」

  安清舅舅弱弱的反駁,「我才不要隨便的成家呢,我要真愛!要真愛!」

  「真愛個屁!我寧願你去斷袖都不想看你一個人呆在家裡!」碧姨就算剛做完月子也是十分有氣勢的。

  宅男舅舅一看形勢不對,立馬溜回自己房繼續看醫書了。

  碧姨翻個白眼,扭過頭看我時又恢復平日裡大家閨秀的端莊樣子,「懷安,你這個做表姐的,以後要多多照顧弟弟啊。」

  在碧姨的強大氣場下,我縮縮脖子保證,「當然當然,我一定會照顧漣城的。」

  碧姨拍拍我的腦袋,「嗯,以後回春谷就靠你們了。」

  「咦?那舅舅呢?」

  「他?哼哼,再不出門給我找個弟媳回來,我就送他去少林寺!」

  我無語黑線,有些擔憂的看著搖籃裡幸福睡著的小包子。

  有這麼個娘,少年你將來前途堪憂啊。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不知不覺,我已經五歲了。終於到了爹爹說接我們回家的時候。

  總是跟我爭寵的小氣爹爹,少有的將我抱坐在膝頭,「懷安,想不想跟爹爹回家啊。」

  「當然!你不是說了,等會教中,你就會把我們家傳內功教給我嗎!可不許反悔!」我急忙拽著小氣爹爹的袖子。

  小氣爹爹刮了下我的鼻頭,「還不是看你天天跟漣城膩在一塊,怕你樂不思蜀了。」

  我摸摸鼻子,笑得不懷好意,「爹爹,沒想到你還會吃漣城的醋啊。」

  小氣爹爹一挑眉毛,準備把我扔下去。

  我急忙討好地抱住他的腰,「不不不,爹爹最好了,我最喜歡爹爹了。漣城天天哭哭啼啼的,煩死了,我才不想跟他玩呢。」

  沒錯,逗得他天天哭哭啼啼——真的太有趣了。

  小氣爹爹終於展眉笑起來,極為舒心的樣子。看他開心,我正準備繼續拍點馬屁。他袖子一甩,將我掃到地上,得意地笑著說:「行了,你現在還是先去哄哄哭哭啼啼的煩人漣城吧。」

  「……你是說……」

  「嗯哼~他剛才就在門外哦~」

  我在內心暗暗比個中指,轉身去找漣城的同時決定今晚半夜去敲他們房門。哼哼,你白天耍我,我晚上就破壞你夫妻和諧!

  找遍山谷,終於在河邊的樹下找到了小漣城。

  看著他眼淚汪汪瞅著我的委屈小模樣,心中一陣暗爽。不過面上還是做出好姐姐的樣子。

  「漣城,跟我回去,你還在發燒呢。」

  漣城根本不鳥我。

  沒辦法,只好蹲下,低聲下氣地哄了半天,終於把小傢伙哄了回去。

  「漣城以後再也不哭了,長大後,表姐就要嫁給漣城哦。」

  「好啦好啦。」不會哭那就不好玩了啊。

  心中這麼想著,我還是笑嘻嘻地把漣城牽了回去。

  赤日教的日子是有趣的。

  爹爹為了我,專門放低了收弟子的年齡限制。於是。第一批小蘿蔔頭教眾出現在了赤日教。

  入教的那天,爹爹帶著我去做新人入教演講。完畢後,他把在身後一直觀察哪個蘿莉正太最可愛的我提到前面。

  「這是你們少主,以後,你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她。」

  我看著一雙雙清澈的大眼睛,伸手揮了揮,嚴肅道:「我保證,跟著我,有肉吃。」

  完畢後,爹爹指指那群傳說是資質出眾的小蘿蔔頭們,「他們以後是要跟著你的,說吧,你想讓帶他們?」

  我瞇瞇眼,想了一會,「唔,都一樣就太無趣了。不如這樣,讓他們跟著我一起學,誰愛學什麼學什麼好了。」

  「哦,你不怕太放縱他們,最後一個都用不了?」爹爹靠在椅背上,眼中神色不明。

  我驕傲地抬抬下巴,「從第一天我就會告訴他們,我只留最好的。就算學的是繡花,只要他是第一,就能留下來。」

  爹爹哈哈一笑,伸手拍拍我的腦袋,「不愧是季陽的女兒。」

  我挺起胸,一副就算做反派也要天下第一的驕傲模樣。

  一年後,到了我快要生辰的日子。

  爹爹和娘親在晚飯時問我。

  「懷安,今年生辰想要什麼?」

  我低頭想了想,瞄了一眼娘親溫柔的表情。低聲說:「懷安,想回回春谷一趟。」

  爹爹皺了皺眉,似乎不怎麼願意,「最近很忙,我沒辦法陪你一起去。」

  「沒關係,娘親陪我就好啦。」我抱著碗看著一旁微微有些驚訝的娘親,「聽說最近舅舅不知道跑哪去了,娘親也一定很擔心一個人在回春谷的碧姨吧。」

  娘親微歎了一聲,「懷安……」

  爹爹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點了下頭,「好吧,我讓武略送你們去。」

  我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最近武略師父正忙著教芙蓉刀法呢,聽說那丫頭在刀法上極有天賦,武略師父不知道有多開心,自創的刀法終於後繼有人了。」

  爹爹正想說什麼,一旁的娘親握了下他的手,勸阻道:「不必擔心,我們會自己小心點的。我跟阿碧說一聲,她也會派谷裡的人來接應我們的。」

  爹爹這才同意。

  生辰的前天,我和娘親跟爹爹告別。

  爹爹拉著娘親的手,依依不捨,「最近實在是太忙了,等我抽出時間一定去接你們回來。」

  娘親溫柔地笑了笑,「嗯,我等你。」

  爹爹俯下身抱了抱我,囑咐道:「要照顧好你娘親,不然回來罰抄女戒一百遍。」

  我立正站好,伸手敬個禮,「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中午休息的客棧裡,窗邊是種著荷花的小池塘。

  我探出頭深吸了口氣,感受著夏天荷花的迷人味道。

  娘親好笑地看著我,「在家裡沒見過你這麼喜歡花。」

  我搖頭晃腦,煞有其事的說:「那可不一樣,這可是自由的味道。」

  娘親輕點我的腦門,「怎麼?不想跟娘親和爹爹住在家裡嗎?」

  「哪有!我最喜歡娘親了!」我急忙過去抱大腿,「只是許久都沒出過門了,每天跟著一群小屁孩學這個學那個太無趣了。」

  「呵呵,你這孩子,不看自己才多大點,天天就喜歡裝大人。」

  「沒辦法,教中看來看去就是那幾個人,我都看膩了。」我撅著嘴不滿道。

  這時,客棧門口出現一道清亮的聲音。

  「小二,來碗牛肉麵。」

  「好勒~客官您請進。」

  店小二領著來人,坐到我旁邊的桌子。

  我好奇地抬眼看過去,瞬間被對方逆天的驚人美貌攝住,呆呆地拽拽娘親的衣袖,「娘親,快看,好漂亮。」

  娘親撲哧一笑,「你收斂點。」

  聽到娘親的話回過神來,原來眼前的美少年已經被我赤裸裸的視線給看的滿面通紅。

  我燦爛一笑,走上前去搭訕,「大哥哥,你叫什麼啊,怎麼一個人呢?要不要跟安兒一起吃飯。」

  他正想搖頭拒絕,我四十五度委屈地抬眼看他,「大哥哥……不願意嗎?」眼光閃爍,似乎只要他一拒絕我就直接哭給他看。

  他臉一紅,只好被我牽著手坐到我們的桌子,還被迫坐在我身邊。

  我笑瞇瞇地托腮看著他食不下嚥的樣子。

  「大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美少年慌忙嚥下口中的牛肉麵。

  「明、明遠,我叫明遠。」

67、第六十七章

  「明遠哥哥,你家住在哪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美少年似乎有些防備。

  我托腮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問清楚了好去提親啊。」

  美少年噎了一下,然後為難地說:「小妹妹,女孩子不能這樣說話的。」

  我裝作沒聽到,繼續湊過去,幾乎要把臉撞到他臉上,「明遠哥哥,你還沒說你家在哪呢,你怎麼一個跑出來啦,你爹爹娘親呢?」

  聽到我的話,明遠怔了怔,面上染上一絲難過,微微低下頭,輕聲道:「……我沒有家。」

  ——完蛋,觸到雷區了。果然自己泡美少年的手段還是太低端啊,剛說沒幾句就尷尬了。我不由帶著求救的目光看向溫柔娘親,她朝我招招手,我抱著美少年的手臂不想撒手。

  她搖搖頭微歎口氣,拎起茶壺親手倒了杯茶遞給明遠,「看樣子你這次出來是有什麼事?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說說,不敢說別的,一些小忙還是幫得到的。」

  「謝謝……」明遠小聲地道謝,遲疑了下,問道:「為什麼……願意平白無故的幫我?」

  我把抱著他的手臂搖了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理直氣壯道:「才不是平白無故呢!」

  「?」

  「不是說好了嗎?只要幫你忙,你就嫁給給我!」

  「……好。」

  「啊?」我只是開玩笑的啊,你怎麼答應了!

  我吃驚地看著美少年臉上漸漸浮出的紅暈,再次求助地看向娘親,她只給我一個「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的眼神。

  為了轉移話題,我問道:「先不說這個,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美少年這才回道:「哦,我這是出來是為了找……」

  「姐!」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我吃驚地跳下凳子,跑向來人。

  「碧姨!你怎麼來了!」

  碧姨身後伸出一隻手,攔住我橫衝直撞的小身體,「小心點。」

  我撲在那隻手上,停了下來,抬起頭笑道:「姨父你也來啦。」

  一副書生打扮的姨父從碧姨身後走出來,拍拍我的背,「懷安這一年長高不少呢。」

  「必須的,我可是每天都有在好好吃飯!」我自信挺胸。

  碧姨把我撥開,「去去,你出去玩去,我跟姐姐有話要說。」

  「哼,有什麼神秘的。」我撇撇嘴,看到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明遠,又堆起笑容湊過去拉住他手,吃了把豆腐,「嘿嘿,明遠哥哥,咱們出去玩一會吧。」

  明遠臉紅紅的任我拉著往外走。

  「小妹妹,你要拉我去哪?」明遠發問。

  我拉著他頭也不回的往小樹林裡走,「別叫我小妹妹啦,我叫懷安,小名叫阿大。」

  「阿大……」

  「怎麼?覺得很怪麼。」我陰森森地扭過頭看著他。敢說是你試試。

  明遠打了個哆嗦,「不不不,沒有。」

  我拽著他繼續往深處走,「說起來,剛才你還沒說,到底有什麼事呢。」

  「……我要找一個人。」

  「啊?找人?找誰啊?」

  「回春谷谷主。」

  ——什麼?!

  我猛地停下腳步,磕磕絆絆地問:「你你你你你找他什麼事啊?」

  ——不會吧?!難道這傢伙是舅舅的私生子!舅舅什麼時候在外面風流惹的禍啊!況且以他的基因怎麼可能生的出這麼漂亮的少年!

  明遠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你也知道回春谷很難進?可是我有問題想問他。」

  「……什麼問題?」

  「關於一味藥。」

  ……呼,原來是醫學上的問題嗎?嚇死我了。我抹抹額頭上的虛汗,「這樣啊,那你可是找對人了,天下沒有什麼藥是回春谷谷主不知道的。」

  「嗯,我正是得知此事才想去回春谷的,只是不知他是否會願意見我。」

  「這事包在我身上啦!他一定會見你的!」他敢不見我就燒了他的宅。

  「謝謝。」明遠再次羞澀地低下頭,「對了,你拉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呵呵,你不說這句我都快忘了。

  我摩拳擦掌,一臉淫笑道:「嘿嘿嘿嘿,當然是要做壞事啦!」

  「啊?!……唔。」

  明遠還沒反應過來我到底是指什麼,就被撲倒親了滿臉口水。

  「阿、阿大……」

  親了半天,我滿意地看著身下氣喘吁吁地美少年。果然是我相中的相公,果然姿色過人,這麼小喘息的樣子就勾魂的不得了,長大了不知道要妖孽成什麼樣呢。

  正在得意之時,遠處客棧的方向傳來鳥類翅膀揮動的的聲音,我扭頭看過去,一群麻雀像是受到什麼驚嚇,四散逃離。

  我怔怔地爬起來,往前踉蹌地走了幾步,漸漸運起還不太熟練的輕功跑過去。

  「阿大,怎麼了?」身後的明遠不明地喊著。

  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不停地安慰著自己。不要多想,那只是有人的惡作劇,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可是剛到客棧附近,我就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我機械地邁著步子踏進客棧。

  ——不!

  滿地的屍體,有趕車的叔叔,有總是幫我買小吃的護衛哥哥,還有碧姨帶來的隨從……我死死地咬著唇,幾乎咬出血來。

  像個木偶一般,我失神地往角落裡走去。

  ——不要!

  我哭喊出聲,撲過去呼喊著每個人的名字。

  「姨父!姨父你醒醒啊……碧姨,碧姨你起來……」

  總是書生樣的姨父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碧姨倒在地上,手還緊緊地護著肚子……還有……那個背靠著牆倒下的柔弱身影……她的面容沒有一絲猙獰,似乎只是沉沉地睡去……

  可是,她唇角的血液提醒我。

  這個人再也不會睜開眼,溫柔地笑著對我說:「我們懷安最漂亮了。」

  「娘————————」

  ——不!不對!這一定是夢!

  我閉了閉眼,在心中默默地祈求,這一切不是真的。

  可,睜開眼,一切都沒有改變。

  「阿大!」明遠從外面趕過來。

  我一動不動呆呆地跪在娘親身前。

  手臂被人拉起來,「你先跟我離開,不管出了是什麼事,這裡不安全。」

  我不動。

  「阿大……阿大你聽我說,我們先離開好不好……阿大……」那聲音似乎要跟著哭出來。

  我還是沒有動。

  無法思考,只有眼淚無聲的流下。

  「快!這小魔頭在這裡!」門外傳來陌生的聲音。

  我被一股大力抱起來,那雙瘦弱的手臂拖著我往窗戶邊走去。

  「阿大,你快振作起來!」那聲音焦急地喊著。

  耳邊傳來兵刃破空的聲音。

  「滴答——」

  有液體滴在臉上的聲音。

  我呆澀地伸手摸摸臉上,溫熱的……血……

  我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面前那麼溫柔美麗的少年擋在我身前,鮮血染滿了他的肩膀,他閉著眼準備替我擋下第二道攻擊,卻被人抓過扔到一邊,腦袋撞到柱子上,染紅一片。

  面前陌生的人手中拿著滴著鮮血的利劍,朝我惡狠狠地叫道:「小魔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納命來!」

  朝心臟刺來的利劍,被我微微躲開,戳在肩膀上。

  我一手抓緊肩膀上的劍刃,在那人驚恐地眼神中,另一隻手攥緊地上的筷子,迅速捅進他的眼中。

  「啊——」他捂著眼倒下。

  我攥緊劍刃,從肩膀上抽出來,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不顧身上流淌的鮮血,反手朝他大腿上一刺。

  「說!誰派你們來!」

  「啊——」那人只是捂著眼打滾,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

  我正欲再刺一劍。

  門口傳來一道殺氣騰騰的聲音。

  「小魔頭!居然如此喪盡天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喪盡天良?到底是誰喪盡天良?!我娘她做過什麼要遭此毒手!

  我朝地上那人心口一刺,咬牙持劍擋在身前,準備跟面前的四五個人以命相搏。

  「安兒!」

  伴隨著這聲呼喊,門口的四五個人瞬間倒下。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爹爹和武叔叔們,我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爹爹溫暖的手接住了我。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娘……」我撲倒在爹爹懷裡,泣不成聲。

  「主上……主母她已經……」

  抱著我的手僵了僵,接著顫抖了起來,慢慢地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我埋在爹爹肩膀上放聲大哭。

  爹爹摸著我的腦袋,聲音裡有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好孩子,不哭……這個仇,爹爹會和你一起報……」

  「主上,這個孩子還活著!」

  我扭頭,看著明遠被護衛叔叔抱起來。

  攥緊爹爹的衣襟,「救、救他!」說完,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

  已經回到了教中。

  娘親被爹爹安葬在回春谷,我在娘的墓前立誓,不為娘親報仇,我決不再回來。聽說舅舅燒了自己的書房,從回春谷消失了,漣城被迫成為新一任回春谷谷主。可我再也不想再回到回春谷,哪怕漣城一次次地傳書求我去看看他。

  若是所謂的正道便可為所欲為,濫殺無辜。那我便要做天下第一魔頭,絕不讓任何珍視的人在我面前消失!

  「小姐,該睡了。」

  我回過神來,扭頭看著現在被我起名為承安的失憶少年。

  「承安。」

  「嗯?小姐怎麼了?」

  「我會保護你,讓你安樂無憂的渡過這一世。」

  少年微微一笑。

  「不,小姐。承安只要永遠呆在你身邊就夠了。」

68、第六十八章

  回憶如同洶湧的暗潮,不知不覺間將我淹沒。

  恍惚間,我聽到有人在耳邊輕喚。

  「……安兒……」

  「……安兒……快醒醒……」

  「……你……再不醒……漣城……」

  ——漣城?

  一瞬間,飛濺出來的鮮血、顫抖的胸膛、無聲的唇語……種種畫面擠滿了我的腦海。

  我猛地睜開了眼——

  爹爹略顯疲憊的側坐在床邊,蹙眉看著我,「安兒,你醒了。」

  渾身上下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我不禁呻吟出聲,瞬間被火辣辣的嗓子灼痛,掙扎著要坐起身來。爹爹伸手將我扶起來,拿過一邊的靠墊放在我身後。

  「小姐,喝水。」好久不見的三,不,現在應該叫承塵,他雙手舉著茶杯躬身站在床前。

  爹爹接過茶杯,托著我的後背慢慢餵給我。我嚥下溫熱的水,感覺嗓子的灼熱感下去了很多。

  「爹爹……漣城他……」我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爹爹的動作頓了頓,轉手把手中的茶杯給了承塵,淡聲道:「還活著。」

  「……我去看他。」我伸手就要掀被角,準備去找漣城。

  「不用去看了,他還沒醒。」爹爹把我按了回去,「你昏迷了三天,先好好休息吧。」

  「我想去看他。」我堅持。

  爹爹抿抿唇,站起身甩了甩袖子,「隨你,身體不舒服的話,不要強撐。」說完,便要走出去。

  「爹爹……」我低聲喚道:「對不起,懷安以後不會這麼莽撞了……」

  爹爹衣擺微動,卻沒有轉過身,只是留下一句「你自己知道便好」就離開了。

  我看著爹爹離去的背影,心中默念,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已經失去了娘,很怕再失去我,我不會再做蠢事了。

  掀開被子,我看著只穿了中衣的自己,準備起身去拿外衣穿上,直起身的那一刻,感覺渾身僵硬酸痛到不像自己的身體。略微晃了晃,一旁的承塵急忙伸手扶住我。

  我按著他的手臂,撐起自己,慢慢運轉起內力,讓它在體內回轉,幾個周天以後,身體已經沒那麼僵硬了。

  我朝承塵擺擺手,「你去幫我把外衣拿來。」

  承塵應聲走向櫃子,不多時拿出一套純黑的布衫走過來。

  伸手展開——眼熟的厚實布料讓我微微一愣,低聲問道:「這衣服誰給的?」

  「應該是按這個月的月例分的,要屬下去問問這月的布料是誰在採買嗎?」 承塵看我神色有些不對,躬身問。

  「不,不用了。」我澀聲回答。

  穿好衣服,我慢慢走出房間。

  「漣城是在我院裡吧。」我一邊問一邊慢慢地走著。

  承塵始終跟在我身後一步的位置,「是,就在表少爺常住的那間。」

  冰冷的北風吹在臉上,呼出的口氣化作白霧,我點點頭,默默往左手邊走去。

  到了漣城所在房間,屋內的僕人們見到我來了,急忙過來行禮,「小姐你可醒過來。」

  我揮揮手讓他們都起來,「不必多禮,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誰是貼身伺候漣城的?」

  一名僕人走過來,「回小姐,是小的。」

  我頷首,走向裡屋,「嗯,你跟我來。」

  走到裡屋,我便看到床上靜靜的躺了一個人。疾步走過去,卻又在床邊陡然停住。深吸了口氣,我慢慢坐在床邊,看向床上的漣城。

  蒼白的臉色連嘴唇都幾近無色,若不是那幾不可見的胸膛在輕微起伏,我就要伸手去試探他的鼻息了。略微嗅了嗅,隔著被子也能聞到濃重的中藥味,想必傷勢被醫治過了。

  我轉身問那個僕人,「漣城什麼時候會醒?」

  僕人面有難色,踟躕了半天,吞吞吐吐道:「藥堂堂主已經看過……說……說……」

  「說什麼?」

  「聽天由命。」

  如同晴空霹靂,我腦中一片空白。無意識地拽住那人的領子,臉上帶著我自己都沒察覺的凶狠,「你胡說!漣城跟我一起掉下去的!我都沒事他怎麼有事?!敢詛咒漣城?!你是不是活膩了!」

  那人嚇得急忙跪地求饒,「小姐饒命!小的不敢說假話啊,這真的是藥堂堂主親口說的,小的不敢有任何隱瞞啊。」

  腦中一陣暈眩,我失手鬆開了那人的領子,跌坐在床邊,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承塵朝那人擺擺手讓他離開,然後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小姐節哀。」

  「節哀什麼?!漣城還沒死呢!」我伸手朝承塵揮出一掌,承塵躲也不躲受了下來,他的胸膛晃了晃,仍堅持道:「表少爺在墜崖之前,曾受過向天明一掌,那掌正好落在心脈上,本就難以醫救。加上我們發現小姐的時候,表少爺的背後有多處撞傷,應是在激流中被巨石衝撞到的。」

  「那我呢?我為什麼沒事?!」我幾乎是帶著仇恨的看著承塵清俊的臉龐。

  他嘴唇微啟,眼神閃動,「小姐受到的只是擦傷,想是中間表少爺為小姐擋下了不少。」

  「不可能,怎麼可能,那可時候我們明明都昏過去了——」我的話戛然而止。

  ……難道……漣城他,根本沒昏過去,而是強撐著到了安全的地方才……

  我震驚地轉過頭,看著床上那個安靜睡去的人。

  那些殘留的片段回到我腦中,他緊緊抱住我的雙手,唇角極淡的笑容,還有最後那無聲的話語——

  我失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啊,說要保護的人,到最後什麼也做不到……

  「小姐……」承塵出聲打斷我,「事到如今,如果能尋回安清大人,也許表少爺還有一線希望。」

  我握緊拳頭,閉了閉眼,沉聲道:「承塵!」

  「屬下在!」

  「廣發詔令,令各地弟子盡力去尋找舅舅。」

  「是!」

  「通知武堂堂主,一刻鐘後在議事堂等我。」

  「是!」

  「向天明此時不知躲到哪去了,最近江湖上可有什麼動靜。」

  承塵想了想,低聲道:「江湖最近沒什麼事,不過朝堂上出了大亂。」

  「哦?出什麼事了?」

  「皇帝——駕崩了。」

  「什麼!」我震驚地看著他,「怎麼回事?」

  「現在事情並不清楚,有人說是二皇子送的養身丸毒死了皇上,也有人說是三皇子僱傭了漠北殺手偽裝成賀壽的雜耍人員刺殺了皇上。」

  ……怎麼會不清楚,這兩種死法差別如此之大,居然到現在還無定論。我突然想起什麼,急聲問:「那太子呢?他有什麼反應?」

  「太子當日聲稱身體並未痊癒,不敢把病氣過給皇上,所以並未去賀壽大典。今日,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被收監查看,京城已經是太子在主持大局。」

  所以最後的贏家是太子?我揉著眉心,思索著在京城遇到的事有哪些不對。

  燕弘基絕不會做出在大庭廣眾之下毒死皇上的蠢事,這事如此明顯是陷害,但就看要怎麼查下去了。三皇子派來的漠北刺客?我突然聯想到阿龔小白他們說的被騙去學得武藝非常不可告人……還有最後真的有在招漠北人去給皇上祝壽……難道是為了給自己培養的刺客打掩護?可是……三皇子為什麼要做得如此明顯……如果與向天明聯手的話,應該不會……等等!我睜大眼,腦中的思緒拚命地轉著。

  ——難道說,與向天明聯手的人,其實一直是太子?!

  所以,燕弘基一路上的行程,全部都被人知道。所以,太子明明得知自己種的並不是真的毒藥,也拚命把漣城留下來,任由謠言滿京城。我突然想到那個被太子送到燕弘基府上的嫣然姑娘,她似乎經常往太子府上跑……

  我猛地站起來,朝承塵問道:「二皇子現在身在何處?是在大牢裡?」

  「不,案情並未定案。二皇子此時被圈禁在他自己府上。」承塵回道。

  「你派個人去京城,告訴燕小六,讓他和二皇子小心太子。」二皇子府上此時必是眼線極多,不如從燕小六那裡突破好了。

  「小姐,朝堂之事,我們還是不要管……」承塵似乎有些不願意。

  我抬抬下巴,「只要告訴燕小六這句話就夠了,他們會自己看著辦的。」

  「……是。」

  「還有,告訴承武讓他再去鑄劍山莊跑一趟,我們跟鑄劍山莊的協議已經達成,讓他帶著我的印章過去把細節部分訂好。」

  「是!」

  「等會我跟武堂堂主商議過後,你讓承文來我書房一趟,教中最近靠他打理,不知做得怎麼樣。」

  「是!」

  「還有,準備準備,跟我去趟西域。」

  「……小姐!」

  承塵不贊同的看著我,「小姐你的傷還未痊癒!」

  我搖搖頭,「我的傷不要緊,漣城卻是等不了的,萬一找不到舅舅,他可怎麼辦。這次出門我與聖教教主有了些交情,聖教神功深不可測,我想他會有辦法的。」

  「西域路途遙遠,小姐還是考慮一下,跟主上商量一下再……」

  我揮揮手打斷他的話,「不必說了,我意已決。」

  「……是,屬下遵命。」

  「嗯,你去辦吧。」

  「屬下告退。」

  說完,承塵拱手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再次寂靜了下來,我扭過頭,伸手覆上漣城略帶冰冷的臉龐。

  「表姐一定會救你的,一定。」

69、第六十九章

  議事之後,我趕到書房,一身青衣的承文已經在裡面等候了。

  我走上前,在他開口打招呼之前一個手刀劈過去,他往後一仰躲過我的攻擊,然後急忙往左側一轉,書生氣的臉苦笑著朝我行了一禮,「小姐,別鬧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往書桌邊走去「只是測測你最近練武有沒有偷懶。」

  「小姐不在的時候,承陸一直監督著我。小姐可以放心。」承文笑得極為誠懇。

  「得了吧,承陸要是管得住你,這多年就不會他一直是六,而你是四了。」我挑眉看著他,這傢伙手段有多高明我可是清楚得很。

  承文書卷味極重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都是小姐教得好。」

  「行了,別拍馬屁了。」我靠在椅背上,有些睏倦地揉了揉眉間,「最近教中怎麼樣,你大致跟我說一下。」

  「是,小姐外出這一個月教中……balabala」承文極有條理的娓娓道來。

  一刻鐘後。

  我點點頭,「嗯,看來你做的不錯。我接下來還要出門遠行,教中你看著點。」

  「我已經聽承塵說了。」承文走過來倚在桌旁,「小姐還是不去為好,現在京城出了大亂子,各方勢力都頗為緊張,再說向天明此時還不知在何處伺機要對小姐不利。若是擔心表少爺的傷勢,承文願意替小姐去一趟西域。」

  我搖搖頭,「聖教遠不如我們中原門派好打交道,若不是此次因緣際會跟他們聖主有了點交情,我也不會有把握能見到聖主。你就在教中好好輔佐我爹,我已經跟武堂堂主說過,如有變動,你可持我令牌號令武堂。」

  「是,屬下遵命。」承文拱手應聲,接著他手一轉,不知從何處拿出一盤糕點,「小姐請用。」

  我有些怔怔的看著盤裡那些全部都是我愛吃的糕點,「難為你有心了。」

  承文頗為矜持地笑笑,「這都是屬下該做的……對了,小姐此行去西域,準備帶誰去?」

  「唔,帶上承塵就夠了。」我拿過一塊糕點放進嘴裡。

  「一個怎麼夠,不如小姐把承陸也帶上吧。」承文狀似誠懇的建議道。

  我白了他一眼,「承陸就留在教中,幫你也方便。還有,教你的輕功務必每天練上一遍,別出去讓人知道我赤日教第四高手居然是個除了輕功別的都不會的武學白癡。不許偷懶,等我回來檢查。」

  「……是,屬下遵命。」承文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對了,我臨走前,托付你的事可有些眉目了?」我突然想到,急忙問。

  承文從懷裡拿出個小冊子,小心地遞了過來,「這便是我們這群人當年報上來的身份證明,屬下也派人前去探查了一遍,沒有偽造的。」

  我大致的翻了一下,發現跟原來看過的沒什麼不同,有些疑惑地蹙著眉。

  承文看我面有疑色,輕聲問道:「小姐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點點手中的冊子,「按照這上面說,大家皆是從數輩教中裡選上來的,家中也基本是極為忠誠的教眾,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向天明到底從何得知我的行動……」

  承文冷笑一聲,「小姐居然還在自欺欺人,那承安,不,君明遠不就是出賣小姐之人。」

  我頓住,屏息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怎麼會不知道?!小姐出事後便再沒出現過,武林盟那邊也傳出,走失已久的上任盟主之子已經被找到,馬上就要回歸武林盟了。我派人略略一打聽,那盟主之子跟承安的長相如出一撤。」承文握緊拳頭,「沒想到他居然在小姐身邊潛伏這麼久,算我看走了眼,還以為他對小姐最為忠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閉上眼,不願再聽下去。

  「……是,屬下告退。」承文原本有些激動的聲音恢復平靜,低聲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書房。

  我靠在椅背上,喃喃低語。

  「……承安……」

  到了晚上。

  看過最後一部分信件,我伸個懶腰站起來,習慣性地脫下外衣往身後一遞,「承安,給我打好熱水,累死了,我要洗個澡。」

  身後的人遲疑了一下,才接過我手中的外衣。

  我突然僵住,慢慢轉過身,對面有尷尬的承塵苦笑道:「看我,許久不做事,才這麼一會就昏了頭。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承塵點點頭,把手中的衣服放好,朝我低低頭,「小姐莫要多想,承安的事還未有定論。」

  我胡亂點點頭,隨口嗯了一聲,就讓承塵離開了。

  他走之後,我看著寂寥的室內,閉了閉眼,轉身叫僕人打水進來。

  深夜。

  我做著一個可怕的夢。

  夢中的我,和大家分隔兩方,無論我如何的奔跑和呼喊,都不能追上他們,而他們也不曾扭過頭看我一眼。就在我失望至極之時,身後有人拍拍的我的肩,我欣喜地轉過頭,看著來人驚為天人的容貌。

  「小姐。」

  那人朝我微微一笑,風華絕代。

  我也不禁跟著笑起來,準備叫出他的名字。

  卻見那人手中寒光一閃,一柄利刃戳穿了我的腰腹。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受傷地低語。

  「承安——」

  「唰——」的一下從夢中驚醒。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汗水濕透了我的脊背,我粗聲喘著氣。

  還沒等我緩過神,敏感的神經意識到房中有人——我倏地扭過頭看向床尾的角落。

  來人帶著夢境般的虛幻,逆著月光,微微一笑。

  「安兒。」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直到口中嘗到血腥的味道,才鎮定下來。站起身來,我向著月色中的那個人,低聲道。

  「你來了,君明遠。」

70、第七十章

  眼前的人,帶著他一貫的爽朗笑容和就算是夜色也擋不住的絕世光彩,緩緩向我走來。本就白皙的臉此時有些蒼白,卻因為鳳眼中明顯的笑意顯得精神多了。

  「站住,別過來。」我脫口而出。

  他聽話的止住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嚥下口中的苦澀,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冷靜一點,「你居然還敢來,君明遠。」

  「安兒!我不是……」他往前一步,開口想解釋。

  「別說了!」我往後退了一步,「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呵,看我這麼愚蠢你很得意吧。」

  「安兒,你胡說什麼!你今天剛醒,傷還沒好吧?先坐下好不好?」他根本不在乎我所說的話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個白癡。

  的確,若我沒有想起過去,他現在這副不在乎流言的淡定模樣,必會將我唬住,若是略施手段撒個謊,我說不定會再次相信他,他太瞭解我了,知道我的所有弱點。

  我用力掐了掐手心,疼痛讓我瞬間清醒了不少。

  「你不知道吧。」我帶著某種不懷好意慢慢地說:「我想起來了,過去的一切。」

  他果然怔住,臉上一道恐慌閃過,卻仍盡力保持著微笑的樣子。

  「恩……想起來……也好。」

  看著他依然能鎮定的樣子,心中一股無名的火燒起來。

  我吸了口氣,擺出比他更加淡定的笑容,「好了,我這麼說你也該明白了。你跟了我這麼久,今日我不會對你出手。你走吧,我不會對外人提起我們的關係。」

  「安兒,你在……說什麼?」他臉上的恐慌越來越明顯。

  「聽不懂?」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那我就說的更明白點!快、滾!別再讓我看到你!居然還敢叫我安兒?你、不、配!」

  他終於維持不住原來淡定地外表,上前來伸手想要抓我。

  我揮出一掌,直直的朝他胸口落去,力道極大卻很緩慢,以他的身法應該能夠輕鬆躲開。但他卻跟沒看見我帶著殺氣的手掌一般,迎面而來,硬生生的接住我帶著怒氣和怨氣的一掌。

  「啪——」肋骨斷掉的聲音。

  他的身體晃了晃,卻仍不忘攥住我伸出的手掌,緊緊地按在胸膛。

  「你是生氣我那天沒有保護好你嗎?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原諒我好不好……」他急切地說著。

  你錯了?到現在居然還想裝傻?因為你漣城到現在還生死未卜!

  我掄起另一隻手狠狠地將他推開,他只好戀戀不捨地放開的我的手。我往後退了一步,閉了閉眼,將自己心中繁雜的情緒壓下去一點。

  「別再裝傻了,我問你答就夠。我不聽別的,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就好。那天經過客棧,你看到向天明了,卻沒有告訴我們,是不是?」

  「……是。」

  「那時候的吵架,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是。」

  果然……

  「其實你,已經想起來小時候一切了,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君明遠……是不是?」我輕輕地問,心裡卻仍抱有一絲幻想。

  「是。」

  他的一個字,讓我回到現實。

  「呵呵……哈哈。」我捂著臉,低聲的笑,越來越不可自抑。

  他伸手想說什麼,這時,門外傳來雜亂的聲音,我的房門突然被猛地拍開。承塵闖進門,清俊的臉上帶著焦慮。

  「小姐!快跟我離開!武林盟的人不知從哪得知了密道的入口,一大批人突然闖入教中!……是你?!」承塵看見君明遠,臉上浮上悔恨的表情,「居然是你,枉我還一直以為那些只是謠言,沒想到居然是你將他們帶進來。」

  ——什麼?!

  我整個人如同身在冰窖。

  到底多愚蠢才夠?就算知道他早就背叛了,還是不曾想過要對他出手,我心裡明白,就算嘴上說的再狠,心裡,仍然對那個陪伴十年之久的人心存愛戀。可是……原來這些全都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啊……

  我用盡所有的力量狠狠地朝他打去,在他深不見底的黑瞳中,我看到自己狼狽又可憐的樣子。

  「噗——」他一口鮮血噴出,依舊硬挺了下來,毫不還手,被我的內力所傷,他再也站不住,單膝跪倒仍強撐著想要伸手拽住我的衣擺,「安兒,不是我……」

  我一腳踹開他伸過來的手,反手抽出他腰間的配件,朝他胸前狠狠一刺。

  鮮血立馬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前襟。

  餘光裡,我看到手中的劍——那把應該已經被送給皇帝的幽冥劍——冷冷一笑,「居然還敢偷走我赤日教的寶物。」

  揮劍朝牆上砍去——我想要折斷這把本是我嫁妝的幽冥劍——可除了牆上被幽冥劍的煞氣劃出深深地一道痕跡以外,劍身完好無損。

  「小姐,莫要多做糾纏,武林盟的人已經朝這邊來了,小姐先跟我去主上那裡避一避。」承塵攔住我想要再砍一次的手說道。

  我點點頭,提腳準備離開,卻被一雙手拽住,低頭看去,那雙手緊緊地攥著我的衣角,指節顫抖著發白。

  「小姐……帶上我……你說過……不會扔下我……」他換了稱呼,斷斷續續地哀求著。

  ——事到如今,你為什麼還在演戲?我真的不懂你,也許,我從未看透過你。

  我揮劍將衣袍割裂,殘缺的衣擺飄蕩著,那一角仍被君明遠攥在手心,他顫抖著手臂想要再次抓住我,被我躲開。

  「承塵,我們走。」

  說完,我轉身離開。

  身後似乎傳來有人嘶啞的低泣。

  「你說過要重新開始的。」

  「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

  「不要走。」

  「求求你。」

  「……不要扔下我……」

  我伸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時落下的淚,頭也不回地離開。

  經過院中的池塘,隨手將手中的幽冥劍扔了進去。

  再見,承安。

  再也不見。

番外

  Part.1——承安的婚後日常番外

  早晨:

  趁阿大還沒醒,偷香,太激烈把她鬧醒,被推開。

  不死心假借幫忙穿衣服之事,摸來摸去偷吃不少豆腐,阿大迷迷糊糊沒發現,心裡暗爽。

  吃飯時覺得她咀嚼時動來動去的腮幫子好誘人,沒忍住上去啃了一口,被怒斥。

  上午:

  跟著阿大去議事,覺得議事時阿大認真嚴肅的樣子好帥,癡迷地看著她沒聽到三叫自己的聲音,被阿大白眼,心裡暗暗記恨三,準備事後對三敲悶棍。

  開完會阿大看起來有些累,自告奮勇幫她按摩,聽到她舒服的哼唧聲,心裡癢癢,求歡,被pia飛。

  中午:

  親自去廚房做了阿大喜歡的糖醋排骨,見她吃的很開心,趁機搖尾巴賣萌索取獎賞,得到【今晚可以多做一次】大禮包,暗自決定把廚房幾個大廚的獨家秘笈全部拿到手。

  吃完午飯,阿大表示要睡午覺,積極湊上去並表示絕對不會動手動腳打擾她睡覺,得到批准上床,開心地抱著阿大看了一中午。

  下午:

  跟著阿大去新人堂做新人演講,看底下一群小毛頭渴慕的眼神心裡不爽,決定給新人堂堂主施壓讓他多給這群小毛頭找點事,累死他們。

  提議帶阿大出門散心一段時間,照例被拒第四百二十一次,心裡鬱悶賭氣出去,路上正好遇見三,使出潛影無雙到他背後敲悶棍,隨後把他扔到茅廁捆起來,解恨,離開。

  想回去找阿大怕被訓,在外面晃來晃去,越來越想見她。

  傍晚:

  拿著排了一個時辰才買到的新式糕點,期期艾艾地回去找阿大,見她眉舒目朗沒有生氣的樣子,湊過去拿出糕點,深刻檢討自己並道歉,同時訴說自己的委屈與思念,開啟裝可憐博同情模式,獲取阿大【溫柔的撫摸安慰】禮包一個。

  吃飯時,聽到阿大詢問三被人敲悶棍的事,表示無辜和同情的同時,趁機暗示阿大,三遇到這樣的事一定是人品太爛遭天譴。

  晚上:

  溫柔體貼的幫阿大整理文件,兼之摸摸小手吃豆腐,看她打個哈欠立馬催促去洗澡睡覺,自薦幫忙擦背被拒,自薦幫忙擦頭髮成功。

  擦頭髮時被阿大懶洋洋的表情弄得心猿意馬,趁她不防備時,將她撲倒,開心的開啟【今晚可以多做一次】大禮包,看著阿大嬌喘連連,自己吃的心滿意足。

  第二日清晨:

  再次使用偷吻當做起床鬧鈴,結果太投入冷不防被悄悄醒來的阿大壓在身下,假裝不甘願實則各種爽歪歪的被壓運動開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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