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七

　　關於死亡，楚一言一直覺得自己看的很淡，因為他目睹過太多死亡了，他認為，死亡無非就是一個人從存在到消失之間的狀態轉換，世界上每一天都有人死亡，也有人出生，生與死，不過是生命不同形態的交替而已。甚至之前面對秦慕楚的時候，他都還敢拿匕首刺下去：死亡究竟有多恐怖呢？

　　如今，他終於體會到了：他的腦袋不能思考，耳邊儘是忙音，眼睛盯著電梯的門口毫無焦距，連手腳都冰冷異常。

　　楚一言覺得，他現在和死沒什麼區別了。

　　救援人員連忙跑樓梯下來：

　　「這位先生請讓一讓，裡面的人可能危在旦夕。」楚一言一看見他們，就扯住最近的一個人的衣領，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

　　「為什麼不先救他？如果他死了，你們，也別想活了。」明明只是一個人的威脅，但那人卻覺得戰慄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這個人，肯定會說到做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說著，楚一言放下那人：

　　「還不快點動手？」那人一驚，馬上和其他愣住的人拿出恐懼撬開電梯門。

　　慕楚他會是怎樣的呢？只是受了點小傷完整無缺？還是失去意識倒在毫無溫度的地板上？還是……像是從高空中掉落下來的人一樣滿地鮮血？

　　楚一言的打算一個比一個壞，可當他真正看到被打開的電梯內部時，不由得震驚地縮小了瞳孔：沒人？

　　救援人員似乎也詫異於這種狀況，立馬上去電梯頂部查看：還是沒人。

　　「……消……消失了？」有人喃喃自語道。

　　這時，隔壁的電梯發出「叮」的一聲，裡面的人魚貫而出，最後出來的竟然是狼狽不堪的秦慕楚。

　　楚一言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不堪重負了。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快要跌倒的秦慕楚。

　　「謝天謝地。」秦慕楚被楚一言攬得腰都要斷了，可他最痛的還是右腳。

　　「我……我腳痛……你讓我坐下。」可依照楚一言緊張秦慕楚的程度，怎麼可能放置秦慕楚在這裡，他扶著他的腰，略為彎下就打橫抱起了秦慕楚。

　　「喂！」秦慕楚緊張地抓住楚一言的衣襟，「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大庭廣眾難看死了！」

　　「去醫院。」於是兩人就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離開。

　　「我的臉都被丟光了！」秦慕楚坐在床上，讓楚一言按照龔醫生的話去擦藥酒。

　　秦慕楚已經在醫院照過片，醫生說只是用力過度傷及舊傷，筋骨沒什麼大問題；於是楚一言就帶秦慕楚回楚家，順便把龔醫生叫了過來。

　　「那個時候還說什麼顏面；」楚一言心有餘悸地說，「我被你嚇得快要出心臟病了。」楚一言放下秦慕楚的腳，進衛生間洗手。

　　「你不知道，」楚一言出來，用想要把秦慕楚鑲嵌在自己身體裡的力道環住他，「那一刻我害怕地心臟都停止了。如果電梯裡的是你的屍體怎麼辦？要是你死了我要怎麼一個人孤獨地生存在這世上？那時我才後怕，當初我要是真的殺了你，那我的餘生會變得如何行屍走肉？」

　　秦慕楚歎了口氣，回抱住楚一言：

　　「我還活著，好好活著。」

　　「我年紀比你大，我肯定會比你先死去，」楚一言放開秦慕楚，正視他的眼睛說道，「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快要死了，我一定先把你殺死然後再迎接死亡；我不會讓你嘗到失去我的痛苦。」

　　秦慕楚怔了怔：他似乎沒想到那麼遠……可是，如果有楚一言陪著，他大概也願意和他一起死。

　　「那我們一起死，一起合葬，一起投胎，然後下一輩子還在一起。」楚一言輕啄秦慕楚的唇：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秦慕楚的情話。當然和網上的小說相比過於直白，但也異常真實。

　　「你怎麼從隔壁的電梯裡出來的？」楚一言這才記起一直想問的問題。

　　「說起來還是運氣問題，」秦慕楚回想到，「當時電梯墜落的時候，隔壁的電梯剛好升上來，我也沒想太多，一跳就跳了過去，手機也從口袋裡掉到下面去了……你知道我的腳不好使，跳過去的時候已經很痛了，可電梯還在上升，照這麼下去，我一定會被壓扁的。於是等電梯停下的時候，我就趁機跩開抽氣扇，幸好裡面沒什麼人，我就順利進到電梯裡面等著下來了；」秦慕楚搖搖頭，「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可怕，我怎麼會突然做出這麼瘋狂的動作呢？就好像是……腎上腺素激增一樣，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得不得了，簡直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地。」

　　「真不愧是我楚一言的兒子，」楚一言獎勵似地吻了吻秦慕楚左眼的眼角，「無論是機智還是膽識，都值得我為你驕傲。」

　　「我發現你總喜歡吻我這裡。」秦慕楚摸摸自己的眼角。

　　「因為你一笑，那顆痣就會引誘我吻下去。」

　　……其實你只是獸性大發而已吧？秦慕楚黑線地想。

　　「對了，徐敏怎樣了？」

　　「不知道，」楚一言有些氣悶，「你也太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了。」

　　「先讓她上去不是很正常嘛，我是男人，年紀又比他大；人自私是沒錯，但那個度過了就會招恨了。」秦慕楚有些好笑：自己大概也沒想到楚一言竟然會變得這麼在乎他的生命，之前明明還想他死的。

　　「我們約好一起死的；我說到做到。」秦慕楚笑著說道。

　　「嗯，決不食言。」彷彿承諾一樣，楚一言鄭重地落下虔誠的一吻。

　　畢業晚會秦慕楚終究還是沒去成功。意外的是徐敏被困就出來之後竟然這麼敬業去指揮戲劇社的人繼續準備演出，晚上還發了錄像給他看，木初的郵箱也收到一份。秦慕楚把視頻放在了網上，登陸上作者欄，複製黏貼了連接上去：再怎麼說，這可是「木初」第一次作品現實化。

　　連接一刷新出來，讀者們都好奇點了進去，看了視頻都大為稱讚。

　　「木初？我是鄺晴！我看了視頻了，雖然沒有《容顏不老》好，但是也不錯。」

　　「謝謝。」

　　「《晦澀不明》也完結了，我之前叫你考慮的新文準備得怎麼樣？」作為責任編輯，鄺晴最主要的工作……當然還是催更。

　　「沒什麼頭緒。」秦慕楚寫現代文寫多了，怕再寫這個題材讀者都覺得悶。

　　「哎喲，你就叫你寫耽美嘛，讀者裡的妹紙肯定高興死了！」況且你都有攻君了，還害羞個什麼勁兒？不過鄺晴當然沒說出來。

　　「……」秦慕楚無語。

　　「嘿嘿，我那不是開個玩笑嘛，」鄺晴笑笑，「對了！最近有製片商看中了《晦澀不明》想要改變成電視劇，你有興趣嗎？」

　　秦慕楚有一種錯覺：他總是在遇到不幸之後，幸運就會自動送上門來。

　　「可是《晦澀不明》才30多萬字，能拉長成電視劇嗎？」有人看上他的文是件好事，但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不是嗎？

　　「可能會加一些情節，你同意改編嗎？」秦慕楚考慮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過要先發給我看看。」

　　「沒問題沒問題！只是……另外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鄺晴支支吾吾地說道，「簽約那天你也要去……」這個算什麼問題？可秦慕楚估計錯誤了鄺晴的重點，「製片商是天娛。」

　　好吧，製片商是天娛……天娛？又是天娛？秦慕楚回想了一下《容顏不老》的首映禮，徐晨和宋晏為了票房而拉他去台上，這次如果天娛知道了他就是木初，一定也會為了增加收視率而曝光自己的身份吧……簽還是不簽？這個是問題。

　　「木初？木初？」見秦慕楚長時間不回答自己，鄺晴在那邊喊到。

　　「……好吧，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秦慕楚妥協了，最多讓天娛那邊保密，如果保密他就請宋晏過來壓陣，如果不保密他就不請！

　　「哦哦！太好了！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鄺晴興奮地大叫：她可以進電視台，她可以近距離看明星了！

　　簽約當天，當天娛老闆知道木初就是秦慕楚之後，心裡就打響了算盤，只可惜秦慕楚拿出宋晏這張皇牌，他們也只好封鎖消息：算了。木初的名氣已經夠大了，搭上秦慕楚也只是錦上添花，不礙事不礙事……個毛啊！天娛老闆的心在滴血：明明可以增加收視率的！秦慕楚就這麼怕面對媒體和觀眾嗎？他可是被譽為本世紀唯一的記者殺手啊！不過縱使天娛老闆再不願意，在面對宋晏這個天大的條件也只能讓步。

　　難得的是，當秦慕楚離開天娛的時候，竟意外見到龍管家在外面等他。於是他在鄺晴驚訝的眼神中做坐了經典款的勞斯萊斯。

　　「喂，我又有作品有登上螢幕了，這次你說什麼都要看了。」秦慕楚截了截楚一言的手臂。

　　「我比較期待你晚上的表現。」楚一言抓住秦慕楚的手，放在嘴邊親吻。

　　「不要臉！」秦慕楚紅著臉抽回自己的手。楚一言笑了笑，按下司機位與後座的擋板。

　　「你幹什麼，我說過不准白天——」

　　「調情和宣淫不一樣吧，」楚一言打斷秦慕楚的話，「真懷念你喝醉酒乖巧的樣子，我讓你吻我就吻我，擺什麼姿勢就擺什麼姿勢。」秦慕楚的臉徹底紅地快要滴血了：他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要！

　　龍管家則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依舊安穩地開車：老爺和二少爺的感情真好；聽說大少爺最近好像惹上了一個麻煩的姑娘，那姑娘還是個警察，身手不錯，就是脾氣有點暴躁；小少爺這次期末考終於考回了第一……怎麼他好像覺得龍銳以前在故意讓這小少爺？自從知道老爺和二少爺的事之後，龍銳看小少爺的眼光也變了……該不會他想的那樣吧？龍銳竟然喜歡上了小少爺？怪不得像姑娘們說的忠犬一樣，小少爺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也不會反駁，他還以為龍銳是朝著向他一樣的優秀管家之路前進呢，那他要怎麼辦？拆散？還是支持？還是不聞不問等小少爺自己發覺？天，無論是哪個都不是好主意，不行，今晚他回去之後問問群裡的姑娘好了，還要把電視化的消息告訴她們知道，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們會瘋狂成什麼樣子。龍管家糾結地想著，車子平穩地駛向楚家。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