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其實你不用來也可以……你可以找秘書，反正他不喜歡我們『拋頭露面』；還是他找你監視我怕我再離家出走？」秦慕楚坐在副駕駛位上，眼裡的焦點落在了窗外。

　　「二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哥和父親？父親不是擔心你自己在外面嘛，而且這也是為了公司好，難道你就對自己的作品這麼沒信心怕投資失利？」楚坤不滿地坐上來，雙手扶著秦慕楚副駕駛座的椅子。

　　「楚坤，開車呢，坐好點。」

　　「是。」聽到楚乾的訓斥，楚坤撇撇嘴坐回原位。

　　「這不是什麼『拋頭露臉』，因為身份的關係，我們不適合張揚，不過日常的生活交際還是需要的。雖然父親用手段讓原本的投資商撤資，但親自過來則我自己的意思。最近父親和我在對付梁家，梁家不知道哪裡收到消息，有一部分人預先潛逃了，其中包括梁少宗，」楚乾用餘光看了眼秦慕楚，秦慕楚的身體明顯一怔，「上次你被劫持的事就是梁少宗找人做的，我怕他還會對你不利。慕楚，你是我弟弟，我有責任保護你。」

　　秦慕楚卻突然轉過去望楚乾：真不愧是兩父子，一個總是說：我是你父親；另一個卻說：我是你大哥。其實他有時想，他嘴裡說著無所謂，其實他是恨著楚一言，楚乾和楚坤的。恨楚一言為什麼以前沒想過他的存在；恨楚一言這麼從善而流地承認自己的身份；恨他無端端強勢地闖入他的世界搞得他的生活一團糟；恨楚乾楚坤從以前就得到父愛；恨他們兄弟可以互相扶持互相保護對方而自己從小就只有一個人，面對其他同齡人的嘲笑與不屑。可是他突然覺得楚乾的話好煽情，讓他好想哭：原來，他可以被人在意被人保護；他可以在父親兄長豐滿的羽翼下生活。

　　「大哥，你真好。」話說出來了，才發現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出口。

　　聽到這句話，楚乾鬆開了握著方向盤的左手摀住了自己的雙頰，過了一會兒才放回方向盤上：

　　「以後我開車的時不准說讓我分心的話。」秦慕楚眨眨眼睛：

　　「大哥，你剛才害羞了嗎？」楚乾的車一個打滑差點撞到路邊的樹上。他索性停下車，說：

　　「你想說什麼趕緊說，待會我開車時就不准再說了。」

　　楚坤也坐起來湊熱鬧：

　　「二哥你真厲害，我第一次看大哥那冰山臉臉紅！」說和還給了秦慕楚一個大拇指。楚乾瞪楚坤一眼：

　　「亂說。」楚坤聳肩：大哥真不誠實。

　　跟在楚乾後面的龍管家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忙忙停下車趕過來。

　　「怎麼了？」

　　「龍管家，叫廚房的人放假，今晚我下廚。」秦慕楚按下玻璃窗，說道。

　　「啊……是的。」龍管家立刻拿出手機下通知，然後馬上給楚一言發了條短信，通知他今晚要早點回家。

　　「二哥，你還會下廚！」楚坤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著秦慕楚。

　　「你想吃什麼？我們現在去超市買；」然後又轉過去問楚乾，「大哥，可以嗎？」

　　「嗯。」楚乾點頭。龍管家在車外又激動了：他聽見二少爺喊大少爺「大哥」了！

　　「二哥，我要吃蒜蓉蒸蝦，還有陳皮骨，還有果汁豬排，還有——」楚坤興奮地報出一串菜名。

　　「停，」秦慕楚做了個「停」的手勢，「這麼多你吃得完嗎，還有，怎麼全是肉，陳皮骨沒時間做，四個人吃飯哪來這麼多菜，只能選一個，大哥也選一個。」

　　「啊，怎麼這樣……」楚坤沮喪地低下頭，下一瞬就用亮晶晶的眼望著楚乾，「大哥，你選豬扒好不好？」

　　「不好，」楚乾發動汽車，「今晚我想吃西蘭花。」

　　這兩個哥哥！一個兩個只會欺負他，他是弟弟，要愛護！是要愛護的！

　　「那就今晚蒜蓉蒸蝦，明晚陳皮骨，後晚果汁豬排！」楚坤還是不死心，他非要吃到這三個菜不可。

　　「想得美，也不想想後面那兩道菜工序這麼多，既然蒜蓉蒸蝦排第一那就選它吧。」最後，秦慕楚下了決定。

　　「你，你……」楚坤氣得指著秦慕楚：沒人權啦！說好由他來選的！他想吃豬排，滿口都是肉不用吐骨頭啦！

　　晚飯，秦慕楚做了蒜蓉蒸蝦，西蘭花炒牛肉，生炒排骨和番茄蛋花肉沫湯。楚坤自然胃口大開，楚乾也不自覺多吃了點，楚一言還是和平時一樣的飯量，只是看著桌上的菜餚眼裡多了些溫度。

　　「這裡，」秦慕楚托著腮指指楚坤的嘴角：他一早就吃完，只是坐在這裡看著其他人吃覺得滿足，「沾了醬汁。」

　　「還有嗎？」楚坤舔舔自己的嘴角。

　　「還有。」楚坤換了個位置。

　　「你怎麼那麼笨。」秦慕楚忍不住笑了，抽了張紙，站起來探著身子伸手過去幫楚坤擦。

　　「那是因為二哥的廚藝太好了，其實我準備留著醬汁等下來回味。」被罵了笨蛋當然不可能不反擊。

　　「你就自欺欺人吧。」秦慕楚瞇著眼睛笑了。

　　不知道怎的，看著兩人的互動，楚一言沉下了眼裡才升起的溫度，變得更加低。

　　「父親？」楚乾敏感地感覺得到楚一言的情緒變了。

　　「沒事。」楚一言站起來，離開了飯桌。

　　正在打鬧的兩人停了下來。

　　「父親怎麼了？」楚坤問。楚乾搖頭：慕楚親自下廚是件好的事，明明父親剛才還挺高興的。

　　這時，秦慕楚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決定要融入這個家的，可楚一言那忽冷忽熱的態度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秦慕楚出聲叫停楚一言，「是不是我煮的東西不合你胃口？」楚一言頓了頓，又繼續走：

　　「很好吃。」

　　「那你為什麼突然離席？他們都擔心你有什麼事。」楚一言望一眼秦慕楚，然後不言不語地走了。

　　秦慕楚愣愣地站在原地：那眼神，分明是警告他不要多事。

　　呵，不要多事。

　　楚一言，單方面要自己接受楚家，自己則獨善其身，什麼為了保護他不讓他至於危險的境地，什麼對付梁家，什麼怕自己一個人危險在外。他只許自己走進別人的世界卻不允許別人走進他的世界，這算什麼。

　　秦慕楚冷笑一聲：你不要我多事，那麼以後你的事我都不會管！

　　楚一言走進書房，坐在椅子上，右手摀住雙眼，歎了口氣：又是這樣……每次看到慕楚和別人親近，他心裡就有種陰鬱的感覺；看他對別人笑，心裡就覺得煩躁；可是一旦他們的距離拉近，自己又會無比雀躍……他討厭自己的情緒被人操控，他變得不像他自己。

　　所以他離開。

　　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聽……這怎麼可能！

　　楚一言放下手，撫平發皺的眉頭：見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叩叩」。

　　「進來。」楚一言端坐好身體。

　　「老爺，是關於今天二少爺的報告。今天——」

　　「夠了，」秦慕楚打斷龍管家的話，「以後他的事都不用報告給我聽。」聽得越多，瞭解得越多，對他的事就更加在意。

　　龍管家動動嘴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恭敬地欠身，說：

　　「是，我明白了。」

　　「退下吧。」

　　「是。」龍管家退出了書房，關上了門：老爺，又恢復成那個什麼都不感興趣什麼都不在意的老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