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出乎意料地，秦慕楚竟然對上膛的聲音不害怕。不……他對整個被挾持的過程都沒表現出一絲驚慌，安靜得過分。

　　「其實你不必顧及我，」秦慕楚轉而對楚乾說，「你覺得是射這裡好？」秦慕楚指著自己的眉心，「還是這裡？」然後是喉嚨，「還是這裡？」最後是心臟的位置，「哪個讓我快死你就朝哪裡開槍。」

　　「你給我閉嘴行不行！」楚坤生氣地說：他見過人趕車趕飛機趕上廁所，就是沒見過人趕著去死。

　　「你很快就會如願以償了。」無論是想要趕他出楚家，還是是要讓他閉嘴，只要他死了，問題就結束了。

　　突然，秦慕楚的耳邊傳來「噗」的一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進入人的血肉裡，又似乎是血湧出來的聲音。

　　對了，又是血的味道。

　　秦慕楚感覺到身後的闖入者悶哼一聲，抵在太陽穴的槍掉落在地上。下一個瞬間，秦慕楚又聽到了什麼聲音，聞到的不止是血的腥甜，還有硫磺，夾雜著焦灼的味道。

　　勒緊秦慕楚的手上出現了好幾個血窟窿，闖入者放開了秦慕楚。秦慕楚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然後在抬頭的一剎那，秦慕楚終於想清了是什麼：楚乾朝闖入者開槍了。

　　最後一槍，楚乾結束了闖入者的性命。

　　「哥，那個人死了炸彈怎麼辦？」楚坤放鬆地倚在門邊問。

　　「父親應該派人去找那個出賣楚家的人了，我們從搶貨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小時，白天楚家傭人出出入入，想要安裝炸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楚乾理智地分析。

　　「嘖，和他扯上關係就是倒霉，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個人闖進楚家。」說著楚坤還瞪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秦慕楚。

　　楚乾走過去，一手扶起秦慕楚，說：

　　「你應該慶幸那個人撞開了房間的防彈玻璃，不然外面的阻擊手不可能得手射中那人持槍的手；」外面的狙擊手射中闖入者除掉武器後，楚乾才敢放心救秦慕楚，「還有，你不應該說話挑釁劫持你的人……還是你真的要去尋死？」

　　秦慕楚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甩開楚乾的手：

　　「我死了不就皆大歡喜了？那個人無視我，你弟討厭我，你也只是出於無奈接納我吧；既然我礙著你們眼了，順理成章地處理了我不就好了？省得我讓你們心煩。」秦慕楚摸了摸脖子：那麼疼，應該是淤青了吧。

　　「不要胡思亂想。」楚乾想像不出，一個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敢和自己的血親割捨，才敢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他要去死，因為他的親人都不要他了。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慕楚，」楚乾的聲音有些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撇清與楚家的關係，難道父親為了他，黑吃黑了王家的貨，從側面打擊梁家，換來的就是秦慕楚的冷眼旁觀？「我是你大哥。」

　　秦慕楚奇怪地望著楚乾：

　　「那個人還是我的父親，我不過是個私生子，甚至我還不姓楚。」楚乾和楚坤一怔：想不到秦慕楚會那父親的話來回答。

　　「我困了，你們自便。」說著秦慕楚打開衣櫃，拿了套洗得褪色的睡衣走進浴室。

　　「你還睡這裡？」楚坤不敢相信：難道這人是個變態敢睡在一個滿是血的房間？

　　「如無意外的話，我也該躺屍在這裡了，難道我不該『睡』在這裡？」秦慕楚的話句句帶刺，刺得楚坤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隨你。」楚乾不想和秦慕楚糾結下去了，他搞不定秦慕楚，那就讓父親來搞定。

　　「事情就是這樣。」楚乾讓楚坤回去睡覺，自己則來報告剛才的事。

　　「是嗎，他那樣說。」楚一言本來聽到秦慕楚沒事而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是他說得太狠了。

　　「父親……」楚乾的語氣有些擔心：他不相信父親這麼重視秦慕楚卻會說出那樣的話。

　　不過那麼短的時間，他才和剛找回來的兒子拉近了一點距離，經歷了剛才的事，大概他們的關係還不如陌生人吧。

　　「把梁家吞掉，提梁少宗來見我。」他不應該糾結在在這上面，因為他是果斷殺伐的楚家家主。慕楚終有一天會明白，明白他是在意他的，明白他是想保護他的；而這件事，最好由他最恨的梁少宗口中說出。

　　「是的，父親。」楚乾雖不解，但他還是會照著父親的話去做。

　　就在秦慕楚進出浴室的期間，房間的屍體和玻璃已經清理乾淨了，沾了血跡的地毯也被換掉，也噴了空氣清新劑。可沒有來的，秦慕楚就是知道血的味道根本揮之不去，它融在了空氣中，甚至圍繞在他身旁：或許，他不該等大三，他要盡快搬走。

　　早上，秦慕楚下樓吃早餐的時候，不知道怎的，竟覺得楚一言望著他的眼神帶了點愧疚和殷切：是昨晚睡不好才出現的幻覺吧。

　　秦慕楚拉開椅子沉默地坐下吃早餐。

　　楚一言不說話，秦慕楚不說話，楚乾沒什麼想說，楚坤想說不敢說。一頓早餐的時間，就這麼詭異而緩慢地度過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如此。只是秦慕楚每天都帶著書回學校卻從不見他帶回來，環保袋內的東西也是，鼓鼓地出去幹癟地回來。

　　直到有一天，負責接送的張叔被秦慕楚告知：楚一言同意讓他住宿了，以後不用再來接送他。

　　於是張叔就信了這個假消息被忽悠回楚家。

　　到了晚飯時間，他們遲遲等不到秦慕楚回來，打他電話永遠是關機狀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秦慕楚，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楚一言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心慌：他的一句話，竟然逼得自己的孩子去尋死，尋死不成就偷偷離開。他已經等不到，沒時間去等梁少宗的解釋了。

　　本來最應該高興的楚坤卻高興不起來：那人走了，父親的心情不好，連帶大哥的情緒也不好……他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慕楚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