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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第149章
第七章

  程宗揚盤膝坐在車上,閉目斂息,慢慢催動丹田的氣輪。他今晚吸收的死氣

數量雖然不是太多,質量卻是非同一般,吸收起來也頗費時辰。

  車馬一路北上,雖然夜色濃重,風中的寒意也重了幾分,程宗揚心神卻一片

寧靜,有種久違的安全感。

  這支從宋國遠來的車隊並不龐大,甚至可以說很小,加上兩輛載滿貨物的大

車,也隻有三輛車,十幾匹馬,人數不足十人。除了秦檜和王蕙夫婦,還有五名

星月湖大營的軍士,都是在臨安時就跟隨自己的老人。

  雲丹琉寧死不肯與程宗揚同乘一車,最後隻好讓她與王蕙同乘,另外將一輛

載貨的馬車騰出一半,供程宗揚乘坐。

  等程宗揚將最後一縷融入丹田,睜開眼睛,洛都巍峨的城牆已經遙遙在望。

他掀開車簾,隻見秦會之正坐在車前,拿著一卷冊頁,就著車簷上的氣死風燈在

讀。

  多日不見,死奸臣倒像是又年輕了幾分,頜下的長須打理得整整齊齊,氣度

愈顯從容,看來婚後的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程宗揚笑道:“好端端的,怎麼還要連夜趕路?”

  秦檜道:“說來也是怪事,今晚我們本來已經落宿,準備明日入城。誰知半

夜飛來一群烏鴉,在客舍周圍啼叫不絕,擾得人難以入眠。在下心有所動,便連

夜啟程。沒想到正遇到家主。”

  “是龍宸的人。”程宗揚蹲在車沿上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們,這

一次竟然派出玄武七宿要我的性命。牛金牛死在四哥手裏,虛日鼠是被我殺的,

女土蝠死在雲大小姐手裏,室火豬被你捏碎腦袋。眼下還剩三個人,壁水貐重傷

暫且不說,鬥木獬和危月燕這會兒多半正跟著咱們。”

  秦檜眼中寒光微微一閃,“斬草自當除根。”

  程宗揚歎道:“我要知道根子在哪兒就好了——五萬金銖啊,我一想起來心

裏都滴血。”

  “既然知道是龍宸做的手腳,總能想個法子討回來。”

  “問題是這筆錢急等著用,要回來隻怕也遲了。”程宗揚歎了口氣,打起精

神道:“漢國的情形你了解嗎?”

  秦檜揚了揚手中的冊頁,“路過舞都時,陳喬給了我一些整理過的訊息。”

  “近來的事情我讓馮大法整理給你。”程宗揚道:“漢國的情形就一個字:

亂!亂得我腦袋都是蒙的。這幾天你不用露麵,先幫我把事情理順。”

  這種事情秦檜當仁不讓,拱手道:“家主放心。”

  程宗揚往後麵車上看了看,“這一路辛苦嫂夫人了。”

  秦檜笑道:“無妨。有道是讀萬卷書,行千裏路。能到漢國一行,也是拙荊

的夙願。”

  王蕙不比他們身具修為,一路上跋涉顛簸,再加上秦檜急於趕路,日夜兼程

而行,此時早已睡去。

  程宗揚低聲笑道:“有了嗎?”

  秦檜略微一怔,然後失笑著連連搖頭,“哪裏這麼早?”

  “瞧瞧人家吳大刀,奸臣兄,你不會是不行吧?”

  秦檜誠懇地道:“屬下隻有一妻,怎比得上家主身邊侍妾如雲?”

  程宗揚頓時啞住。自己身邊的侍妾連一個下蛋的都沒有,實在是沒資格拿這

事去打趣別人。

  秦檜見好就收,轉過話題道:“屬下在舞都聽聞前些天朝廷命寧太守回京,

消息傳開,城中豪強無不額手稱慶,誰知寧太守半月間連破六家豪強。又調動郡

兵,將郡中亡命徒一網打盡。”說著他撫掌道:“好一番霹靂手段!”

  程宗揚道:“漢國的官員確實夠狠,有股豪氣。像宋國那些官,都是科舉考

出來的,一個個都軟綿綿的。”

  秦檜笑道:“非為科舉。漢國地方官員的權勢可比宋國強出數倍。在漢國,

太守都手握虎符,有權調動郡兵,一個縣令便有百裏侯之稱,錢糧、司法、軍備

都握在縣令手裏。宋國官製卻大不相同,別說縣令,就是朝廷重臣,也沒有調兵

之權。”

  程宗揚琢磨了一下,“說的也是。臨安那邊怎麼樣?”

  “一切都好。”秦檜道:“小侯爺已經回到江州,前些天在收購精鐵,聽說

準備建一條軌道,連接碼頭和城中的倉庫。祁遠在建康,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

僅織坊的霓龍絲衣供不應求,更和金穀石家聯手,占下了建康一半的珠寶生意。

吳戰威負責商會的監察,前些天剛在荊溪的昭南分號抓了幾個中飽私囊的蠹蟲,

因為是從筠州招的當地人,都交給地方官處置。”

  “糧價和銅價呢?”

  “雲氏銅山采盡的消息已經傳到臨安,如今銅價大漲,使得市麵上的糧價降

了一成。臨行前我與戶部的蔡侍郎一同出麵,告知城中商會,敝行發行的紙鈔絕

不折價,仍按銅銖的市值繳納賦稅。有官府作保,兌出的紙鈔倒是略有增長。俞

子元和周逢正在和城中的糧行商談,準備按照未降之前的價格,用紙鈔購買一批

糧食,如果順利的話,此時糧食應該已經入庫……”

  程宗揚仔細聽完,終於放下心來。隻要商會根本不失,自己在漢國就能放開

手腳去做了。

  車隊一路走得極慢,程宗揚一直暗中戒備,看鬥木獬和危月燕是不是還敢追

來。結果龍宸的人動靜全無,反而半路上遇到了吳三桂一行人。

  雲府派去傳話的人趕到客棧,隻遇上留守的延香。白天程宗揚送雲如瑤回上

清觀,把敖潤留在那邊。馮源趁著無事,去鵬翼社找匡仲玉請教道術,延香對主

人家的事不甚了了,雖然知道事情緊急,卻也無計可施。好不容易等驚理從襄城

君府回來,才匆忙去鵬翼社報信。等吳三桂和蔣安世聞訊出發,已經時過境遷。

  秦吳兩人相見,又是一番驚喜。眼看著這對左膀右臂終於湊到一起,程宗揚

也覺得有了底氣。此時已經天色大亮,這麼一行人進城未免張揚,因此程宗揚讓

秦檜等人分路去了客棧,自己隻帶著吳三桂和雲丹琉所乘的馬車入城。

  車隊順利渡過洛水,由津門進入洛都。雲蒼峰早已聞訊,親自帶人到城邊等

候,見到雲丹琉安然歸來才鬆了口氣,但神情間絲毫不見輕鬆。

  “人平安就好,其他事回去再說。”

  昨晚一場血戰,龍宸固然傷亡慘重,但雲氏更是吃了大虧,不僅丟了五萬金

銖,還戰死大批好手。雲氏在漢國暗中經營多年,這次遇襲使得實力大損。好在

雲蒼峰平日看著滄桑,事到臨頭卻毫無頹唐之色,行事反而更加果決。

  一路回到住處,雲蒼峰領著程宗揚從後門進入院中,一邊道:“朝會已經開

始。徐常侍所言無差,朝廷已然草詔,由大司馬呂冀領尚書事。”

  程宗揚苦笑道:“徐公公還在西邸等消息,事已至此,我還是去一趟吧。”

  “暫且稍等。”雲蒼峰道:“還有一線機會。”

  “等朝會結束,呂冀就正式接管尚書台,現在最多還有兩個時辰。”程宗揚

道:“即使現在就湊夠八萬金銖,運到西邸隻怕也來不及了。”

  雲蒼峰道:“我已經派人求見徐常侍,以一千金銖的代價拜托他一件事。”

  “什麼事?”

  雲蒼峰道:“請徐常侍說服天子,朝廷為示隆重,並不當廷下詔,而是朝會

之後,由宮中派出使者,赴襄邑侯府傳詔。”

  朝會之後再派使者傳詔,這樣一來一去,已是午後。呂冀最早也要到明天才

好去尚書台理事。程宗揚想了想,“那最多也隻有十二……十一個時辰,還差五

萬金銖,來得及嗎?”

  “我們雲家等了這麼久,才等到這個機會。”雲蒼峰道:“即便一線機會也

不能放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有失!”

  雲蒼峰停下腳步,整了整衣冠,仔細將腰間的玉佩結緊,然後推開門。

  眼前是雲宅會客的主堂,兩人從後門入內,隔著屏風,隱隱約約能看到堂中

坐滿賓客。

  雲蒼峰示意他留在屏風後,然後走入堂中。他矜持地拱了拱手,“雲某見過

諸位好友。大清早就把各位請來,還請恕罪。”

  座中有人笑道:“雲三爺的名聲在下可是久仰了,難得今日召見,我說什麼

也得見見三爺真容。”

  座中恭維聲不絕於耳,但最前麵幾位默不作聲,反而微微抬起下巴,流露出

幾分傲態。

  程宗揚目光在他們衣履上一掃,便認出他們的身份——這些都是城中權貴的

管家執事,雖然是奴仆身份,但都是主人家裏掌管實權的心腹,自覺比在座的商

人還要高出一頭,頗有幾分自矜。

  時間緊急,雲蒼峰也不寒暄,直接道:“諸位都不是外人,咱們打開天窗說

亮話,今日請各位來,是敝號需要一筆資金周轉,還請各位多多幫忙。”

  有人道:“雲三爺,你叫了我們這麼多人來,要用的隻怕不是個小數吧?”

  “不瞞各位,今次敝號需要周轉的資金,當在十萬金銖。”

  此言一出,座中頓時嘩然。過了片刻,才有人道:“雲三爺也知道,我們漢

國不比晴州,遍地都是錢莊。十萬金銖現款,隻怕沒幾家能拿得出來。”

  前麵一名管家模樣的賓客道:“十萬金銖大夥分攤,倒也不多。隻不過雲三

爺,我聽說你剛借了筆錢,把洛都城裏的店鋪、產業都質押得一幹二淨。再借款

可怎麼說呢?”

  雲蒼峰微笑道:“雲家雖然比不上各位豪富,倒也不缺錢。隻是一時周轉不

濟,最多一個月,便當奉還。”

  另有人道:“雲三爺的意思是不用質押,淨借十萬金銖?”

  雲蒼峰道:“用的是我雲氏的信譽。”

  前麵幾人大搖其頭,其中一個側身憑在幾上,神情倨傲地說道:“雲家的信

譽麼,若是以前便也罷了。但近來市麵頗有些傳言,說府上的銅山早已挖空。雲

三爺這時候借款,時機可不大好。”

  有人玩笑道:“三爺用錢,不會是為了購銅吧?”

  雲蒼峰道:“購銅是小事,不瞞各位,確實有樁生意,急等用錢。日後回報

極重。”

  一名穿著錦袍珠履的豪奴哂道:“不就是首陽山的銅礦嗎?”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喧嘩,紛紛交頭接耳。程宗揚目光微閃,認出那人是呂

冀門下的監奴秦宮。他坐在前排最中間的位子,周圍人多少都讓他幾分。

  秦宮道:“三爺,你也別吃驚,這種事哪裏能瞞得過我們?我瞧雲三爺這事

挺急,也罷,咱們也不繞什麼花的,直說罷:首陽山能不能出銅還在兩可之間,

咱們幾個雖然管著錢物進出,可那都是主人家的,誰拿著錢也不能丟水裏聽響,

就圖個樂子。一句話:沒有質押,此事免談。”

  雲蒼峰也不動怒,“依兄台之見,想要什麼質押?”

  旁邊有人道:“除了洛都,雲家在各郡還有不少生意。加上首陽山的銅礦,

我看也抵得過了。”

  雲蒼峰道:“有何不可!”

  “利息如何算?”

  “按規矩,年息三成,一月為期。”

  在座眾人紛紛擺手,“那是平常的利息,這件事風險太大,用平常的利息可

不成。”

  “按市麵上的行情,便是有實物質押,也是九出十三歸。”

  九出十三歸是質庫的利息,以實物抵押借款十萬,質庫實付九萬,以十萬計

息,每月一成的利息,三個月後還款十三萬。這已經是市麵上少見的高息,可還

有人不滿足,說道:“若是一個月付三成的息,我便賭上這一鋪!”

  眾人紛紛獅子大開口,要從雲氏身上撕下一塊肥肉來。雲蒼峰麵不改色,無

論他們叫出什麼價,都一口應諾,要求隻有一條:一個時辰內送來現款。

  這時有人說道:“雲家在各郡的產業咱家一時也算不清楚,首陽山的銅礦更

是難說。萬一是空的,大夥就賠大了。”

  堂中的喧嘩聲平息下來,眾人都看著那個穿著珠履的豪奴少年。

  “以秦監的意思,該當如何?”

  秦宮道:“依我看,除了這些,還得有幾樣靠得住的質押,免得出了什麼岔

子,大夥血本無歸。”

  在座的都是場麵人,這話已經有些過了,雲蒼峰拱手道:“還請直言。”

  秦宮微笑道:“聽說大小姐也在洛都?若是大小姐肯移步,這十萬金銖我們

襄邑府便拿兩萬出來。”

  眾人神情各異,襄邑侯府果然凶狠,居然要人質。雲家這位小姐若是進了侯

府,哪裏還能出來?

  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本來守在門口,聽到這話頓時慌了手腳。他一口氣跑到

雲丹琉的住處,撲進房便帶著哭腔叫道:“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三爺要把

你賣了!”

  雲丹琉正在運功療傷,聞言險些真氣行岔,“胡說些什麼!”

  大堂內雲蒼峰隻微笑著拱拱手,沒有再理會秦宮。旁邊一名商人岔開話題,

打了幾句圓場,把這事抹過去。

  眾家商會和高門豪奴聯手,最終開出價碼:雲家以漢國各郡產業以及首陽山

銅礦為抵押,借款十萬金銖,實付五萬,利息每日一分,逐日計息,限期一月還

清。

  雲蒼峰當場應諾。等眾人滿意的離開,程宗揚才發現這場交易總共隻用了不

到半個時辰。

  借款的條件不可謂苛刻,雲家拿到手的隻有五萬金銖,卻每天都要償還一千

金銖的利息。一個月後僅利息就高達三萬,如果逾期無法償還,雲家在漢國所有

的產業都將被眾人瓜分。但相比於這五萬金銖能辦的事情來說,這些利息也不算

什麼了。

  那些商家雖然咬得凶,出錢卻不含糊。半個時辰之後,第一筆金銖運到。雲

蒼峰早已從本家所屬各處鋪麵調來朝奉,當場清點放入特製的木箱中。同時將雲

家在諸郡的產業分列出來,根據運來的金銖多少,在借條上填入兩倍的金額,列

明利息和質押的產業,最後由雲蒼峰畫押,按上手印。

  一個時辰後,最後一筆錢銖運到。朝會還沒有結束,雲家已經湊夠所有八萬

金銖,分別裝在十六隻用鐵框加固過的木箱中,用四輛馬車運往西邸。

  徐璜早已在西邸望眼欲穿,得知款項已經湊齊,不禁大喜。馬車沒有在西邸

停留,直接就駛往少府。五鹿充宗連朝會都沒有參加,一大早便在官署等候。車

馬抵達之後,立刻有人將金銖全部挪入少府專用的大匱之中,貼上封條。

  隨著金銖陸續入庫,已經蓋過印璽的詔書一封封送往尚書台:詔布衣公孫弘

為博士、金馬門待詔;詔朱買臣為主爵都尉、散騎常侍;擢升刀筆吏尹齊為舞都

太守,秩二千石;刀筆吏楊仆為太守別駕;詔布衣雲七濱為本郡功曹;詔布衣陳

喬為從事……

  ……

  拜雲秀峰為關內侯,本郡大司農丞,主管太倉、均輸、平準、都內、籍田諸

事;封雲如瑤為舞陽縣君……

  ……

  詔儒門秦會之為蘭台典校……

  林林總總數十人頃刻得官,忙得尚書台人仰馬翻。程宗揚和雲蒼峰連飯都沒

有吃,一直在西邸、少府、南宮、尚書台之間來回奔波。

  直到傍晚,最後一封詔書終於從尚書台發出。程宗揚拿著詔書,長長鬆了口

氣,心裏卻絲毫不覺輕鬆。

  加上以前借的三萬金銖,雲家背上的債務高達八萬。以雲氏的家底,這筆巨

款也不是拿不出來,問題是雲氏的產業大多在晉國,從建康運來,怎麼也要到兩

個月之後,遠水難解近渴。

  雲蒼峰倒是十分從容,望著他手中的詔書笑道:“還好把這一份辦完了。”

  “都是沾了老哥的光,這一份是徐常侍送的。”

  蘭台典校並不是一個正式官職,隻是負責整理蘭台書籍典章的士子,整理包

括地圖、戶籍、帝王起居注、朝廷詔書、律令、群臣奏章等等……各種檔案、圖

書。連程宗揚都沒有想到自己隻略微一提,徐璜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下來,簡直像

白送的一樣。他不禁想起蔡敬仲那句話:沒文化實在太可怕了。

  “眼下該想辦法掙錢了。”程宗揚道:“八萬金銖啊,我想想就頭大。”

  “是十六萬。”雲蒼峰道:“第一筆三萬金銖,月息七分,一個月後還三萬

兩千一百金銖。第二筆不是五萬,是十萬金銖,日息一分,一個月後利息三萬,

一共還款十三萬金銖。兩筆合計十六萬兩千一百金銖。”

  程宗揚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幹!”僅僅一個月,五萬金銖就翻到十三萬,

漢國這些商人簡直比吸血鬼還狠。八萬都讓程宗揚頭大無比,何況是十六萬?龍

宸這一刀插得真狠,足足劫走二十多萬金銖。

  程宗揚正在咬牙,隻見雲蒼峰拍了拍衣袖,“這事我是沒辦法了。妹夫啊,

事情交給你吧,你得給我想個主意啊。”

  “別開玩笑,”程宗揚道:“這麼大的事,我去哪兒給你想轍?”

  雲蒼峰輕飄飄說了一句:“這筆錢,是如瑤的嫁妝。”然後就飄下車,跟長

了翅膀似的,飛得沒影兒了。

  程宗揚怔怔坐在車內,良久才叫道:“我幹!有種你給我回來!看我不掐死

你!”

  金銖被劫的事,程宗揚原本並不打算告訴雲如瑤,免得她因此傷心勞神,但

這會兒是瞞不得了——畢竟那是她的嫁妝。

  程宗揚鬱悶地摸了摸了鼻子,“去上清觀——不對!回去!”

  真是越忙越亂,自己還坐著雲家的馬車,這要去上清觀,雲如瑤偷跑的事就

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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