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著眼前華麗的陳設,趙合德宛如作夢一樣。她在宮外時,無數次幻想過宮
里的情景,此時身臨其境,才知道自己的想像多麼貧乏。
漢白玉砌成的廊橋長得仿佛沒有盡頭。丹紅的廊柱上,用金箔貼出各種花鳥
的圖案,檐下懸著無數精巧的宮燈,夜風中飄來陣陣暖香,沁人心脾,路過的宮
女無不衣著錦繡,絢美異常。廊橋盡頭矗立著一座高樓,樓中的燈樹高及數丈,
此時燭火通明,火樹銀花,眩人眼目。同樣的廊橋,遠處還有一座,同樣的華麗
精美,流光溢彩。
趙合德回過頭,兩座廊橋像伸長的手臂一樣,拱衛著一座巨集偉的宮殿,便是
昭陽殿了。殿前的丹墀色如紅玉,階上立著數對銅獸,殿頂一隻鳳凰展翅飛舞,
鳳口垂下一串銀燈,將鳳凰映照得金光四射,與遠處高樓上的燈火交相輝映。
“這邊是東閣,那邊是西閣,”罌奴指點道:“西閣的涼風殿是消暑的好去
處,如今是冬日,昭儀平常都住在東閣的含光殿。”
“昭陽殿太過空曠,昭儀不甚喜歡。含光殿外有一片臘梅,再過些日子就該
開了,在殿中正好觀雪賞梅。這片院子裡面,種了幾百種花草,如今沒有什麼可
看的,但到了春日,群芳爭艷,花香撲鼻。”罌奴指了指廊橋外面一池碧水,笑
道:“到了夏日,湖裡還可以泛舟。”
穿過廊橋,便是含光殿了。罌奴領著兩人踏上臺階,趙合德足下一軟,踩到
一片地毯,她舉目看去,才發現整座含光殿外都鋪滿了地毯,面積不下十畝。
罌粟女解釋道:“天子怕石頭太冷,才命人把殿里殿外都鋪上地毯,免得昭
儀踩到受涼。”
江女傅雙手交握,儀態端莊地走過來。罌粟女吩咐道:“你帶期姑娘在宮里
走走吧。”
趙合德與江映秋本來相熟,這會兒只能裝作初識,彼此含笑見禮。
罌粟女領著程宗揚進到殿內,繞過屏壁,穿過一道鑲滿水晶的走廊,來到昭
儀居住的寢宮。掀開珠簾,便看到瞭如今宮中最受寵的“趙昭儀”。
此時趙昭儀的身上,幾乎看不到昔日那個友通期的影子。她長發梳成雲髻,
頭上戴著鳳釵,雪膚絳唇,姣艷無比,美貌比往日更勝一籌。
友通期款款起身,含笑道:“程大行,好久不見呢。”
程宗揚搖手道:“別說什麼程大行了。我的官職早就沒了。”
友通期掩嘴笑道:“區區一個大行令,何曾放在程公子眼裡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程宗揚道:“我的大行令也是真金白銀買來的,還沒
捂熱呢,可就飛了。”
“安心好啦。”友通期道:“你想要個什麼官?我去跟天子說。”
“算了算了,這樣就挺好。”程宗揚道:“我想問問你,昨天內朝會議上,
限田令是怎麼通過的?”
友通期俏臉一紅,“他們說的話,妾身聽得半懂不懂,只聽了一半就在殿後
睡著了……”
友通期出身寒微,又是剛入宮不久,指望她能聽懂那幫官場老手的政鬥,實
在是想得太多了。
程宗揚只好道:“那就算了。唔,我來是跟你說一下:我準備送她離開,短
時間內不會回來。”
友通期鬆了口氣。趙合德留在洛都,對她而言始終是個威脅。她若是離開,
那再好不過。接著友通期又一陣慚愧,自己居然為別人背井離鄉而慶幸,實在太
自私了……
“卓教御好嗎?”
程宗揚有些奇怪,“你怎麼想起問她了?”
友通期幽幽嘆了一聲,“托公子的福,妾身如今在宮里享盡榮華,無論吃的
用的,還是看到的,都是以前連想都想不到的。只是能說話的人,除了鸚兒,就
只有一個江女傅。”
她起身親手給程宗揚斟了一杯茶,“公子也許沒想過妾身以前的日子。那些
年,妾身家人死亡相繼,一年到頭穿的都是喪服,家中每日愁雲慘淡。外面又有
人說三道四,身邊連一個玩伴都無。不怕公子見笑,直到去了上清觀,妾身才過
了幾天平安的日子,才像平常人一樣,結交了幾個人。像卓教御,還有凝姊姊、
蛇姊姊和驚理姊姊,我在宮里的時候也常常想她們……”
說著友通期臉又紅了,“我可不是想那些……你不許笑話我。”
程宗揚笑了起來,他知道友通期說的是什麼。她入宮之前尚是處子,為了能
入宮爭寵,蛇奴等人沒少教她房中的技巧。這話題是隱私了些,但這樣教出來的
交情也著實不一般,友通期至今還掛念著她們,說明她還沒有被宮中的華麗迷了
眼睛。
程宗揚心下感嘆,友通期雖然身份變了,氣質也不同以往,但內里還是那個
天真的小姑娘,並沒有多少心機。
兩人交談越來越輕松,時光仿佛又回到上清觀的時候,大家還是身份平等的
朋友那樣,而不是一個昭儀,一個臣子。
不多時,江映秋帶著趙合德回來,兩女見面,彼此都有些尷尬。畢竟這座昭
陽宮,連同如今的榮華富貴,都應該是趙合德的。友通期拿走了她的一切,而真
正的趙合德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了。
沉默片刻後,趙合德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只要你過得好,我便放心
了。”
友通期紅著臉道:“對不起。”
趙合德搖了搖頭,“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何來對不起
呢?我羡慕你,但不會嫉妒你。只要你得到的,就和我得到的一樣。我能看到這
些,已經很高興了。”
她笑了起來,“謝謝你。我今天就像做了一個夢,很開心。”
友通期也高興起來,她從枕下的暗格裡取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是什麼?”
友通期笑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趙合德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石,出奇的是那顆寶石竟然是星
光的形狀,周圍有著數十根大小不一的尖刺,而且通體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似
乎天然生成。
寶石握在手中,溫涼如玉,周圍的尖刺沒有任何鋒銳感,雖然堅固,卻像星
光一樣柔和。寶石在盒子里時呈現出天青的色澤,握在手中卻像透明一樣,被燭
光一照,那些尖刺折射出無數細微的光線,就像夜幕下閃動的星辰。
“這是什麼寶石?”
“我也不知道。”友通期笑道:“前兩天聖上看我不開心,專門給我的。我
看著好玩,就收了下來。現在送給妹妹好了。”
“謝謝你。”
“不客氣。”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等趙合德收下寶石,程宗揚說道:“有機會大家
再相見吧。”
兩女斂身互施一禮,一身宮裝的友通期固然貴氣十足,身著素衣的趙合德也
毫不遜色,畢竟兩人的禮儀都是江映秋一手教出來的。
就在此時,罌奴忽然奔進來,匆忙道:“天子來了!已經到了殿外。”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友通期也慌了手腳,“天子不是去了長秋宮嗎?怎麼會
突然過來?”
若不是知道天子去了長秋宮,她也不敢就這麼把兩人接進來。
這會兒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程宗揚道:“有其他的路出去嗎?”
罌奴道:“別的路都要經過含光殿,眼下已經來不及了。”
天子已經到了殿外,此時出去肯定要跟他打個照面,單是自己,拼上被天子
治罪也就罷了。可還有個趙合德,若是被天子看到,那也不用走了。
江映秋道:“還有一條路可以出去。”她指了指殿頂的藻井,“這上面有一
道小門,可以通向後面的樓闕。”
含光殿與後方的高樓同樣有廊橋相接,從那道小門出去,等於是走在殿檐下
方,再沿著廊橋頂部,走到樓闕。
程宗揚拉起趙合德,“我們走。”
江映秋連忙把兩人領到宮殿一角,掀開帷幕,後面有一道工匠們用的樓梯,
梯身寬度不足兩尺,極窄極陡,只能容一人通行,而且也沒有扶手。
趙合德在前,只爬了兩階,手腳就有些打顫。耳聽著宮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
近,程宗揚索性把她抱起來,縱身向上掠去。
樓梯頂端是被欄架圍起來的藻井,往旁邊看去,視野所及,全是縱橫交錯的
梁木,其中一道梁木盡頭,果然有一道隱蔽的小門。
劉驁的聲音在下麵響起,“你姊姊今天又哭了,兩隻眼睛紅得跟桃子一樣。
唉,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封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封的。有朝廷的典章在,少不得
要跟那幫官員們扯皮一番……”
程宗揚輕輕放下趙合德,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從梁上掠過。他摸到那
扇小門,因為怕弄出聲音,驚動下麵的人,只輕輕一推,卻沒能推開。
程宗揚略加了力氣,那道小門還是紋絲未動。他又試了幾次,心裡禁不住大
罵,這扇門赫然是被人從外面頂住了,除非是把門打碎,才能出得去。
江映秋這個廢物,她怎麼事先就不打聽打聽?這下好了,自己算是被困在殿
頂這點空間里了。要說殿頂的空間也不小,可除了藻井周圍留有鑲嵌木雕時用的
架板,其他能落腳的地方,就剩下那些梁木了。
程宗揚仍不死心,費了好一番功夫,沿著梁木在殿頂走了一遍,也沒找到能
出去的空隙,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趙合德坐在藻井邊的架板上,藉著下麵透來的燭光,只見她兩眼緊緊閉著,
一手扶著欄架,玉臉漲得通紅。
程宗揚心下納悶,走近一看才知道原委。那座藻井呈圓形,上下足有三層,
正中間是木雕貼金的龍鳳,周圍是氤氳的雲氣,以及各種花朵和象徵吉祥的裝飾
圖案。從藻井上方往下看,大半個寢宮都盡收眼底。
此時一個明艷的美人兒正赤條條躺在御榻上,一邊柔媚地分開雙腿。在她腿
間,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弓著身,在她體內沖撞。程宗揚所在的角度正能看到兩人
背後,把他們交合的部位看得一清二楚。隨著那男子的挺動,硬梆梆的陽具在那
只柔膩的蜜穴里時進時出。寢宮內燈燭通明,那隻蜜穴水汪汪的,又紅又嫩,隨
著陽具的搗弄不住顫抖,宛如一朵嬌艷的鮮花。
程宗揚心下嘖嘖贊嘆,難怪趙合德閉著眼睛,連看都不敢看,這個位置看得
也太清楚了,一點細節都不帶錯過的。友通期也算倒霉,她多半以為自己與趙合
德已經走了,才放開懷抱與天子交歡,誰知道自己會被堵了回來,結果白白被自
己看了一場活春宮。
這可是天子和昭儀演的大片啊,程宗揚真後悔自己沒有帶攝像機進來,白白
錯過了這麼一次難得的機會。
寢宮內的兩人渾然不知上面有人偷窺,此時兩人漸入佳境,淫聲漸起。可憐
趙合德閉上眼睛還不夠,連耳朵還要捂住。可她這會兒身在半空,不得不一手扶
著圍欄,免得不小心從架板上掉下去落在天花板上,剩下一隻手,即使要捂住耳
朵,也只能捂一邊的。
“啵”的一聲微響,聲音雖小,但此時殿內空蕩蕩的,略有一點聲響就聽得
極為清楚。
劉驁笑道:“我們換個姿勢,合德,你趴在榻上,把臀兒翹起來。”
程宗揚忍不住看了趙合德一眼,少女那張玉臉,果然紅得更厲害了。
友通期嬌嗔道:“聖上好壞,總要從後面弄人家……”
“誰讓合德的臀兒生得美呢?”
榻上的女子乖乖翻過身,將一隻白生生的雪臀翹了起來。望著那隻雪白渾圓
的美臀,劉驁精神頓時一振,抱著友通期的屁股親了一口,然後聳身而入。
“啊……”床上的美人兒發出一聲婉轉的低叫。
劉驁用力挺動陽具,“合德,再叫得響些。”
友通期央求道:“人家小聲叫好不好?萬一被人家聽到……”
“怕什麼?外面都是些奴才,讓他們聽到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合德你叫得
那麼好聽,他們聽到,是他們的福氣。”
友通期雙手捂臉,“不行,人家好羞……”
“合德的屁股好美,真像溫柔鄉一樣……”
“合德,把屁股扒開……”
“合德真乖……”
“合德下麵好濕……哈!連奶頭都硬了……”
下麵的淫辭浪語不斷傳來,劉驁每叫一聲“合德”,聲音落在真正的趙合德
耳內,就像是在對她說話似的,使她臉色越發漲紅。
趙合德已經努力在捂住耳朵,可還是擋不住下麵的聲音。他叫的名字是自己
的,下麵的宮殿,也應該是自己的,連那榻上的女子,本來也應該是自己……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使她禁不住有種錯覺,仿佛榻上那個女子就是自己,
那個男子正壓在自己身上,將他的男根深深插進自己最隱秘的部位中,而自己正
在竭力迎合著……
程宗揚饒有興致看了一會兒,覺得天子也不過爾爾,單論床上功夫,自己起
碼甩他一條街的。他轉過頭,正想跟趙合德說說話,分分她的心,卻赫然發現,
趙合德已經面紅過耳,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下麵兩個人稍微停頓一下,只怕就
能聽到。
程宗揚趕緊扶住趙合德的手臂,誰知她身子一顫,竟然轉過身。那架板本來
就窄,她一轉身,險些把程宗揚擠到天花板上。
趙合德本能地張口欲叫,程宗揚顧不得多想,一把摟住她,一邊穩住身體,
一邊狠狠親在她嘴巴上,把她的叫聲堵了回去。
聞到程宗揚身上濃鬱的男性氣息,趙合德嬌軀一瞬間變得火熱。下麵的兩人
此時也正乾到高潮,友通期的叫聲越來越響。
感受著趙合德嬌軀的顫抖,程宗揚毫不懷疑,自己此時若是松開嘴,她肯定
會叫出來。
趙合德畢竟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此時已經情動到十二分,卻不知道怎麼發
泄,更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洪水一樣突如其來的情欲。
說實話,抱著這麼個尤物,程宗揚也險些把持不住。趙合德身子略顯豐腴,
觸手可及,每一處肉體都充滿彈性,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即使隔著衣物,也能感
受她肌膚光潤如脂的質感。尤其是她這會兒身體滾燙,那股少女的幽香也變得濃
鬱,如蘭似麝,芬芳無比。
再這麼下去,不等下麵倆人乾完,自己這邊就該交火了。程宗揚定了定神,
先擺脫綺念,然後心橫,一手伸到趙合德腿間,往她秘處摸去。
指尖微微一滑,程宗揚才發現,趙合德下身的衣物早已經濕透了。
程宗揚手指剛剛觸到趙合德下體,懷中的少女就如受電擊,身子猛地顫抖起
來。被他封住的紅唇也努力張開,吐出一截香軟滑膩的舌尖,與他的舌頭糾纏到
一處。
程宗揚隔著衣物在她股間拂過,找到那處微硬的所在,隨即按住,熟練地揉
弄起來。
趙合德雙腿緊緊夾住他的手掌,一邊本能地挺起下體,磨擦著他的指尖。
少女下體的濕痕越來越大,程宗揚幾乎能感覺到她下體抽動著,涌出一股一
股的暖流。
伴隨著下方傳來的淫聲,程宗揚不停變換著手法,揉、挑、抹、捻……趙合
德只掙扎了幾下,就徹底軟化下來。她無力地依在程宗揚懷中,雙腿微微分開,
被他隔著衣物,在自己下體恣意挑逗。
趙合德迷亂在從未有過的快感中,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時間仿佛漫長無
比,又仿佛只是彈指一揮間那麼短短一瞬。迷亂中,趙合德下體突然間一緊,全
身僅剩的力氣仿佛全都集中在一處,接著劇烈地收縮起來。
清醒過來的趙合德滿面羞慚,臉色時紅時白。下身的衣物早已濕透,此時濕
淋淋的貼在股間,一片冰涼。
趙合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做出這樣的羞事,短短的一剎那,她幾乎想
從藻井跳下去,再也不用活了。
趙合德剛萌生死意,下方突然傳來一陣低吼,“呃……呃!……呃……”
那聲音就像瀕死的野獸,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程宗揚渾身一震,一股寒意從尾椎直躥而起,一直掠到腦後,剎那間,全身
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緊接著,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程宗揚顧不得暴露
行蹤,擁著趙合德坐起身,朝下看去。
下方的御榻上,年輕的天子雙手握住寵妃的腰肢,以一個奮力沖撞的姿勢挺
起下身,似乎正在盡情噴射。
程宗揚從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手指緊緊扣在昭儀腰間,指尖深
深陷入她白美的肌膚間。
友通期吃痛地扭動身子,勉強從天子鐵箍般的雙手中掙脫出來,她嬌嗔著回
過頭,接著美目一下子瞪得渾圓,臉上歡好時的紅暈一瞬間褪得乾乾凈凈,露出
驚駭之極的表情。
天子被她撐開,便直挺挺倒在榻上,雙手還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他赤裸的下
身,陽具硬硬挺起,不斷噴出精液。就在友通期驚恐地註視下,噴出的液體從濁
白變得像蛋清一樣稀薄,然後又夾雜著一點淡紅,最後噴出的全是赤紅的鮮血,
星星點點濺在友通期雪白的肌膚上。
“啊……”友通期無法抑制地尖叫起來。
程宗揚屏住呼吸,心頭的驚駭無以復加,一股又一股死氣從含光殿各個角落
不斷升起,往自己丹田內的生死根蜂擁而至,頃刻間就超過十道。
緊閉的宮門猛地打開,一群人涌了進來。
“中行說!中行說!”友通期抱著肩膀在榻上瑟縮成一團,雙眼驚恐地看著
天子,一邊發狂地尖叫著。
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回稟昭儀,中行說圖謀篡逆,方纔行跡敗露,意欲潛
逃,已經被奴才拿下。”
“左悺!左悺!”
那個尖細的聲音道:“稟昭儀,左悺圖謀篡逆,方纔行跡敗露,意欲潛逃,
已經被奴才拿下。”
友通期帶著哭腔叫道:“徐璜!徐璜!”
那個尖細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昭儀,徐璜圖謀篡逆,方纔行跡敗
露,意欲潛逃,已經被奴才拿下了。”
友通期怔怔抬起眼睛,雙目失神地看著來人。良久才看清楚,眼前一群人都
是黑衣黑帽的內侍。
“你是誰?”
那名內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恭謹地行了一禮,“奴才中黃門張惲。”
友通期顫聲道:“我不認得你。”
“奴才一直在永安宮當值,難怪昭儀覺得面生。”
“天子的近侍呢?”
“回稟昭儀,天子近侍圖謀篡逆,方纔行跡敗露,意欲潛逃,均已被奴才拿
下。”
“江女傅!江女傅!”
人群一陣騷動,江映秋被人擰著胳膊拖了出來。一向優雅從容的她,此時面
如死灰,髻上的釵子也歪到一邊。
兩名內侍按著她跪在地上,江映秋揚起臉,聲音乾澀地說道:“天子近侍都
被拿下,關在偏殿——”
她吸了一口氣,然後道:“生死,命耳。請昭儀速為天子殉葬,以免……”
“啪”的一聲,張惲給她一個耳光,“讓你多嘴了嗎?”
他揮了揮手,旁邊的內侍連忙拿出一塊布,塞住她的嘴巴。
程宗揚心頭緊綳,江映秋修為不弱,此時卻毫無反抗之力,顯然這幫烏衣侍
者中有高手。想到此處,他連忙運轉生死根,將方纔吸納的死氣釋放出少許,小
心屏蔽住自己和趙合德的氣息。
張惲轉過身,“天子駕崩於含光殿寢宮,昭儀難辭其咎。無論天子近侍,還
是昭陽宮的內侍宮人,都是待罪之身——全部關押起來!”
有人厲聲喝道:“張惲!你要造反嗎!你區區一個中黃門,持械擅闖宮禁!
好大膽子!”
張惲回過頭,冷笑道:“我說是哪位?原來是具常侍啊。具常侍掌管國璽,
位高權重,當然不會把小的放在眼裡。”
具瑗被幾名內侍死死按在地上,頭上的貂蟬冠掉在腳邊,他奮力昂起頭,叫
道:“天子生死未知,你們居然持械逼宮,難道就不怕誅九族嗎!”
“好大的威風啊,具常侍。”張惲笑嘻嘻道:“誰說我是擅闖?咱家可是奉
旨而來。”
“天子正在此間,你奉的誰的旨意!”
外面一個聲音傲然說道:“當然是奉的太后的旨意——還有我,呂大司馬的
旨意。”
人群讓開一條道路,呂冀半倚著身,坐在肩輿上,由四名內侍抬著,直入寢
宮。
他掃了具瑗一眼,冷冰冰道:“天子暴斃,近侍難逃罪責。來人啊,把這個
反賊斬了!”
話聲剛落,一群內侍紛紛擎出刀,爭先恐後地沖過去,把具瑗亂刀分屍。
一道死氣猛地涌入生死根,程宗揚一邊小心地催動丹田內旋轉的氣輪,一邊
心下暗驚,堂堂中常侍,就這麼被人剁得七零八碎。他們難道是要血洗昭陽宮?
呂冀看了瑟縮在榻角的友通期一眼,得意的大笑起來。
一個身著戎裝的少年快步進來,他看到殿中的血跡,不由大驚失色,“叔叔
何以來得如此之早?”
呂冀懶洋洋道:“這等好事,當然是趕早不趕晚。”
呂巨君帶著甲胄,“鏘”然一聲跪下,懇求道:“天子駕崩於含光殿,當由
含光殿諸人先行稟報,我們才好‘聞訊’而來!叔叔何不再等半個時辰?”
呂冀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卻沒想過,這些奴才都是姦滑之徒,萬一他們隱
瞞不報呢?”
“紙里包不住火,他們若敢隱瞞不報,正好治他們謀逆之罪!”
呂巨君此時的著急絕不是假的,呂冀早來一步,正顯得他們早有預知,任誰
都能想到眼下的局面與呂家脫不乾系。本來準備好的萬全之策,結果呂冀行事如
此唐突,一步之差,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如此沉不住氣,成何大事?”呂冀隨意擺了擺手,吩咐道:“把消息封鎖
半個時辰便是。”
說得輕巧!這宮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各路權貴佈下的棋子、眼線,豈能隱瞞
得住?可事已到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呂巨君忍住氣,對張惲道:“那幾位
中常侍呢?”
張惲忙道:“具瑗已然伏誅。唐衡、左悺兩人被擒,這會兒關在偏殿。徐璜
在玉堂前殿,也已經被關起來。只有單超暫不知下落。天子的近侍都在此處,唯
有……”他小心看了眼呂巨君的臉色,“……中行說逃脫,如今正在捉拿。”
呂巨君厲聲道:“怎麼會讓他逃了?”
“那賊子鬼得很,一看風頭不對,就從橋上跳下。”
“昭陽宮的內侍呢?”
幾名內侍連忙跪下,“小的在此。”
“知道怎麼說嗎?”
“小的明白。”
呂巨君略一點頭,然後對張惲道:“宮里的情形呢?”
“依照許參軍的吩咐,自宵禁開始,宮里便許進不許出,眼下並無異樣。”
“守緊宮門,把現場保護起來,天子近侍、宮中侍女,全部關押到西閣。除
了這幾個,再找幾個聽話的,對好口供。有敢亂說亂動的,立刻誅殺!半個時辰
之後,召集朝中重臣。再等一刻鐘,引大司馬車駕入宮——務必不能錯了順序!
大司馬必須在群臣看過現場之後再出現!還有!”呂巨君厲聲道:“不惜一切代
價抓到中行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呂巨君一項一項吩咐完,等張惲逐一記下,才轉身對呂冀道:“侄兒先去北
軍大營。此間事宜,請叔叔作主。此女是今日之事關節所在,叔叔切不可……”
“還用你說!”呂冀不耐煩地打斷他,“趕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