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曦視線不自覺落在小腹上，目光柔和.

那是一種母性的光芒和憐愛，是世上最純潔無邪的愛意.

她說從前她是不在乎，言下之意，如今的她在乎得很.

赫連燁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女人的心思他不懂，卻也能看得出她對這個孩子深切濃鬱的愛.沉思半刻，他道:"其實我方才出宮，就是為了這事."

"你早知幕後還有黑手."這不是疑問句.

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痛快，不像與赫連娜娜那笨蛋那樣，總是要兜兜轉轉才能把一句話說得清楚.思及此，目光不自覺飄向那一端，只見赫連娜娜正抬頭，視線與他對上，兩人均是匆匆錯開，相看兩相厭.

旁觀者清.楊曦也只是淺淺笑了笑，不理會這兩個鬥氣冤家."好，你有什麼發現?"

"燕國的人已經滲透到胡夏境內，慕容熙的死士團在統萬城出現過."

慕容熙！

弗聽到這個名字，楊曦心中一凜，心情復雜.他的死士團出現在統萬城，不可能僅僅是因為她，在他心裡，不管知不知道她就是過去的慕容嫣，她的地位也不至於重要到這個地步.

"栩帶走了統萬城大部分的兵力，這時，若是張東裕帶著禁軍造反，皇城的皇家軍能不能抵擋得住?"

"短時期內應該不會有問題，不過，擋不過十日."皇家軍只是皇家的貼身護衛，嚴格來說還算不上正式編排的軍隊."這事你用不著擔心，我自會有辦法解決，你只要安心養胎便可."

"難道滿城的禁軍隻認張東裕手裡的兵符嗎?"軍隊不都是效忠於國家，效忠於皇上的麼?那是不是不管誰取到兵符，誰都可以操縱這滿城的兵力?怎會有如此不通人情的事?

"他們認兵符，也認張東裕！"亂世的軍隊兵民......一時半刻也不好與她解釋."統萬城禁軍大部分從前是追隨著張東裕一路灑血打過來的，就如同端木清河與他的親兵一樣.若不是端木清河誠心交出兵力，就算二皇兄拿到了兵符，士兵也一樣不會服他，懂麼?"

"大概是懂的."楊曦不再說什麼，隻重復想著他的話.

統萬城禁軍隻認張東裕，那便是取到兵符也是無補於事，如今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快找出幕後那些人，在張東裕怒極發難之前穩住他的心.

"這事與燕國的死士團有關系嗎?"

"未知."他本是要出宮門去一趟暗門了解更詳細的信息，卻因為張小翠今夜的離奇死亡路行了一半硬是折了回來，許多事情如今仍是雲裡霧裡，還得要進一步去查實.

"栩難道就沒想過，他把兵力都帶走，就算統萬城沒有內患，萬一領國借機大舉來犯，我們又該如何是好?"他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不可能會做出如此輕率的決定.就算他有意要帶走胡夏的兵力最終與慕容雲匯合，也不該不考慮胡夏的安危，這與他的行事作風根本不吻合.

赫連燁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話要說?"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似想到什麼，卻又似什麼也抓不住.半晌後，她道:"好，我安心養胎便是，這些國家大事就交給你們男人去處理."

既然已經懷了身孕，便不該再多想其他，自己選擇的夫君，就該去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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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燁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去."

行至太子殿門外，赫連燁又道:"張小翠的事，你別想太多，我會處理的."

"好."就是想也解決不了任何困難，多想無益.

目送她進了門，赫連燁才轉身面對一直不吭聲的赫連娜娜，淺笑:"這丫頭今天怎麼回事?"

"誰是丫頭?"赫連娜娜白了他一眼，撇嘴道:"為什麼不告訴曦兒姐姐二哥他......"

"噓."他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隔牆有耳."

赫連娜娜見他一臉謹慎，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她縮了縮脖子，抱怨道:"這個皇宮一點也不好玩，說什麼做什麼都要斟酌半天才能說能做，真懷念在冰聖宮時的生活."

赫連燁聞言，臉色微沉:"別想了，你這輩子注定要待在胡夏."

"誰說的."娘說了，她高興去哪便去哪，只要時常回來陪陪她便可.江湖兒女，哪來那麼多規矩和約束?"皇上也沒有冊封我，我現在還是自由身呢."

聽說皇上有意要賜她公主的名號，若不是她極力反對，說不定現在已經被封為胡夏長公主了.這公主的名號一旦落下去，以後出門行事可就麻煩多了，再說，這后宮是非就是多，她才不願意參上一腳.

她現在還是自由身，所以想去哪便去哪，誰也管不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赫連燁指尖在鼻端揉了揉，沉思了起來.

如果讓她死心塌地留在這裡，還得想辦法給她弄個身份名諱才行，只是，該弄什麼身份......

"你這壞蛋，在打什麼鬼主意?"赫連娜娜踹了他一腳，不屑道.

每次他用指尖揉鼻子，必定是在想一些重要的事情，而她隱隱有不安的預感，這事情......似乎與她有關，似乎......不大好......

"你怎知我在打壞主意?"他的笑如沐春風，小腿被她踹上了也難得沒有發脾氣.

看著他臉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赫連娜娜心底陣陣發涼."你不是......你不是想幫著爹勸我當公主?我不要......"

為什麼都要她做公主?她不喜歡，很不喜歡1當了公主，不是要叫他三皇兄麼?她才不要叫他三皇兄！不要不要！討厭！

"不當公主也可以."他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蠻好的，雖然她脾氣是壞些，也貪玩些，但，身邊若是沒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日子將會多無趣！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念頭不錯，他咧嘴一笑，大步向前邁去:"不當公主，那便......當皇子妃唄."

"皇子......妃?"赫連娜娜一怔，這胡夏國，除了太子和他，哪裡還有什麼皇子?他......眉目輕蹙，怒容漸起:"赫連燁，你輕薄我！"

舉起手便向他追了過去.

討厭！討厭！皇子妃......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