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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宋 (原名蝶鬧蜂忙宣和春)》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格殺勿論

  這次動亂波及附近七個州,事後張叔夜上奏朝廷,解釋這次突發事件,奏章裡說:「阿彌陀佛教,淮南謂之『二襘子』,兩浙謂之『牟尼教(即摩尼教)』,江東謂之『四果』,江西謂之『金剛禪』,福建謂之『明教』、『揭諦齋』之類。名號不一,尤以明教之號為盛(明代改名白蓮教)……

  至有秀才、吏人、軍兵亦相傳習。其神號曰『明使』,又有肉佛、骨佛、血佛、老爺、祖師、老掌櫃、少掌櫃、掌教元帥、先鋒等呼號。其教徒白衣烏帽,衣繡蓮花為號,所在成社……

  其偽經妖像,至於刻版流布,經文或言傳自佛教淨土宗釋慧遠(淨土宗宗師),亦有聲稱來自大食牟尼(波斯摩尼教),然不過出於鄉野村夫之手,與佛教大食全無干係,其文理不通粗鄙難言之處不堪枚舉……

  其教經內容多為:『阿彌陀佛(彌勒)降世,光明將戰勝黑暗』等例……」

  張叔夜進而要求各地官府,對這一「偽神信仰」加以嚴懲,「多張曉示,限期自首,限滿懸賞搜捕,焚燬經文版印,且流放傳寫刊印『阿彌陀佛』妖妄經文者」。

  朝廷當即同意了張叔夜的奏章,與此同時,鄰近的通州水軍、漣水軍開始調動,協助官府鎮壓附近的邪教教徒。

  不過這樣一來,大江北岸的軍隊都被牽制住了,楚州叛亂的高老爺見目的達到,立刻利用這個緩衝期,大張旗鼓的在楚州建立政權實施武裝割據——高老爺這一行為表明,他唆使別人拋頭顱灑熱血的發動「農民起義」,可不是想徹底消滅權貴階層對百姓的欺壓,他是想讓自己成為新權貴,由自己親自欺壓農民。

  ……

  當日,所有出城的大將隊伍中,唯獨時穿這支隊伍最為龐大。

  宋代大將出戰,身邊一般要帶上兩三名助手,而時穿光自己就帶了三十多人,加上同行效用各自帶領的隨從,使得這支隊伍的人馬接近九十人——這相當於六個都的兵力。

  而效用本身蘊含的殺傷力,絕不能用通常的武裝力量衡量——這些效用從小就是喜歡打架鬧事,拿上官府一份執法許可後,就盼著能合法的打架鬥毆。

  他們求戰的慾望強烈,遇敵從不退縮……當然,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上陣前,是一定要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的。僅僅就裝備水平這一項,普通的軍中「統制」官,是根本不能與這些精力旺盛的富家子相比的。

  宋代兵制,十個都的士兵為一個指揮,由一名指揮使加以指揮,指揮使屬於武將中最低品級,它還算不上官員,而時穿卻是綠袍的「從九品官」,因此時穿出城門後,那些逃難的流民也不再指望衝進城裡,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標轉向時穿。於是,眨眼間,跟在時穿身後的隊伍超過千人,浩浩蕩蕩的,以至於中午時分,時穿回首眺望,只覺得地平線盡處都是尾隨的災民。

  中午歇宿的村落,已經屬於時穿負責的治安區域了,衙役王小川跑前跑後,喚齊了本村的鄉老。

  鄉老恭敬地拱手介紹說:「昨日城中亂起的時候,敝村中也有幾個路過的頭陀口喊『阿彌陀佛』,四處縱火為亂,不過此處鄰近海州城,村中約有三千人居住。」

  鄉老當中的最長者迎著太陽呲開了他的黃板牙,悠然的說:「本村有三姓人組成,我們村中能打的壯漢有五六百人……」

  這話就足夠了,鄉老沒有交代那幾名鬧事頭陀的下場,大約是被埋入農田里做肥田粉。對此,時穿也不深究,他望了一下王小川,示意有話快說。王小川晃了晃手中的官府文書:「大尹要求全海州各鄉速速把團練興盛起來,你們村既然人多,就組建三個都的團練吧。大尹准許你們推舉一名指揮,你們自己先操辦著,回頭將指揮的名姓報到縣上,縣裡無有不肯。」

  剛才說話的那名長者,頓了頓枴杖:「漢子,我剛才說我們村能打的有五六百號人,你只與我們三個都的團練指標,三個都,四十五人夠幹什麼,既然大尹許了一個指揮,不如我們就建一個指揮的團練吧。」

  王小川稚嫩,遇到這樣的事措手不及,時穿趕緊插嘴解圍:「官府組建團練是有指標的,給你們村的指標就是三個都,外加一個指揮,其他的事情,官府管不著。」

  老者聽懂了時穿的意思,咧開豁牙嘴笑了,招手命令幾名子侄:「好好伺候官差,不可怠慢了。」

  看到老者有動身返回的意思,時穿趕緊呼喊一聲:「老丈,杜莊在哪裡?」

  老者瞇縫起眼,回答:「再向前走兩個村落就是杜莊,聽說杜莊昨日也亂了一下,不過杜莊人口比我們還多,那裡鬧事的歹徒比我們還少,想必這會兒也平息了。」

  時穿回身與王小川商量:「再趕幾步路,我們在杜莊休息。」

  王小川有點為難:「杜莊的路要向西走,那裡屬於厚丘鎮的管轄範圍。」

  時穿瞪著王小川不說話,他一瞪眼,王小川就有點發毛,趕緊改口:「即然這樣,順路拐一下也不妨事。」

  一旁的老者聽到了,插嘴說:「我們村中有幾人在杜莊有親戚,早想著去杜莊探望一下,看看杜莊是否平靜下來,霍,都鄉里鄉親,他們若有事,咱不能閒看著。承信郎既然有心,我這裡可以派人帶路。」

  時穿也不客氣,他回身吩咐:「給大家分發武器,準備轉往杜莊。」

  老者望著時穿的隊伍,笑瞇瞇勸說:「承信郎還隨身帶著女眷啊,四處兵荒馬亂的,如果承信郎放心,不妨將女眷留在敝村中,再留下兩三人照顧,自己輕身前往杜莊更方便,大郎放心,我們村定會保護好小娘子們,等大郎完事後再來接家眷不遲。」

  時穿拱手:「老丈想得周到。」

  老丈瞇著眼睛回答:「我聽清楚了,大郎此去是為援助杜莊,但杜莊卻不是大郎的管轄範圍。嘿嘿,那杜莊好歹也是我們鄰居,敝村不少姑娘嫁在那裡,大郎肯為杜莊費心,我等怎敢不盡力?」

  「那好,就這麼定了——解下拉車的驢子騾子,車上的人都下來,我們輕裝前進。環娘,那兩個小黑廝你熟悉,讓他們聽你指派,護好姐姐們……你們兩個小子,我料這次沒甚麼危險,但萬一有事,准許你們動用手銃。」

  時穿最後兩句話是用阿拉伯語對兩位小黑廝說的,那兩個小黑人重重一點頭,時穿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領先騎馬衝出了這座村落。同行的大將們彼此望了一眼,雖然明知道時穿這是干私活……可是,大將們都是些講義氣的漢子,這年頭誰沒個私活吶,今日我幫了他,今後也能巴望著他幫我不是嗎?嗯,且跟上去吧。

  大將們是准許配馬的,分到時穿這一組的人手,除了大將李彥不在,其餘的人都是跟隨時穿闖過東城的人——李彥那廝因為表現突出,已經獲得單獨帶領另一隊大將的資格。這些人想起時穿從不會令跟隨的人吃虧,倒也沒有猶豫,紛紛騎上戰馬尾隨試穿狂奔起來。施衙內派來的家丁沒有馬匹,但他們跑得也不慢……

  隊伍路上休息了兩次,晃過一片疏林,遠遠望見一座茶舍,茶舍門前的桿子上高挑的幌子,在陽光下懶洋洋的飄揚著。

  時穿稍稍停了一下馬蹄,他之所以注意到這處茶舍,是因為茶舍前聚集了二三百人——這些人不是農夫,雖然他們的服裝雜七雜八,但他們的手上都有東西,不是木棍就是叉子、鋤頭。

  雖然周圍不太平,但兩三百人個個手上拿武器,就讓人覺得納悶了。

  時穿愣了一下,正在盤算是不是過去打聽一下,對面的人群突然發覺時穿身上的承信郎官服,且時穿身後煙塵滾滾,似乎有大隊人馬跟隨,這些人毫不猶豫,轟的一聲四散逃開。

  不過,約有一百餘人還堅持未走,時穿正在打量對方,後面一位大將趕上來了,他邊打量著茶舍周圍的人邊說:「不是教匪,教匪喜歡穿白衣帶烏帽繡蓮花,這群人裡頭,沒有一個穿素白的衣服,怕是鄉間不穩,無賴們嘯聚在一起趁火打劫。」

  頓了一下,那位大將建議:「承信郎,咱們正事要緊,別為這群無賴耽誤時間,只驅散了他們,如何?」

  正在這時,施衙內那位本家兄弟二十一郎也騎馬趕到了,他眺望片刻,猛然喊了起來,並驚恐地指著茶舍邊一輛打爛的馬車嚷嚷:「那是我們家的馬車,我認得車上的標記。」

  施家的馬車怎麼會到了城外?

  這會兒,有誰會乘坐施家的馬車——答案只有一個:褚素珍姑娘。

  時穿怒吼一聲:「格殺勿論!」

  隨行的大將們愣了一下,但時穿馬上又用兩種語言重複下達了同樣命令,尾隨他的印度僕人以及黑僕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緊接著,醒悟過來的施氏家丁吐口而出:「是褚姑娘,受困的是褚姑娘。」

  隨行的大將一愣:「海州第一才女褚素珍?」

  時穿陰沉著臉:「閉嘴,這個名字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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