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該怎麼動手?
海公子惱怒的反問:「我還沒有問你——當我正在旅行穿梭時,你怎麼改變了時空坐標?」
時穿在黑暗中摸著下巴,笑的很和藹:「意外,純屬意外——抱歉,當時有拐子的後續人手盯上了我,想來報復,此事涉及到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出手教訓了他們。」
「你殺了他們,你親自動手殺了他們?」
時穿遺憾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回答:「當時衝動了點。」
「完了完了,如果你做下這件事,立刻離開這個時空,或許還有希望找到回去的路,但現在蝴蝶的翅膀已經折斷,那兩個人的死亡改變了一連串人的命運,我們現在呆的地方,已經不是原本的世界,我們已經走上了另一個時空……完了,你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
「切——我當初想走,可我能走成嗎?這不都是因為你嗎?」
海公子一聲長歎:「難怪,當時,時空坐標劇烈的移動,立刻像黑洞一樣吞噬了一切,我因為這個突然的意外,差點遭受末頂之災,幸好我逃得快,不惜部分身體毀傷才脫離了時空風暴。
但現在,我已經不敢開始自己的時空之旅,因為在每個時空,總有一場風暴在等著我,時間的力量不把我吞沒彷彿不甘心,所以我只得帶著這般模樣,躲進了這個地下室,像老鼠一樣生存著。」
時穿咧開嘴,無聲的樂了:「我明白,枷鎖——要想避免這種現象,你只要解除一個時空枷鎖就行了。哈哈,當你不再把我當做定位的錨標,這一切自然結束。」
海公子苦笑一下:「當時空漂移開始,物體離開原點開始移動,那原點的位置,已經不是正在漂移的物體所能控制的。任何原點坐標的改變,只能出於原點自己的意願……現在的事態,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就算我肯,你肯嗎?」
時穿笑的像一隻狐狸:「我不著急,只有等我找到離開的方法,或許我才想要解開這個枷鎖……哈哈,我真快樂,聽到害人不成反被害的消息,你別說,我的快樂簡直抑制不住……嗯,這是不是『幸災樂禍』。」
海公子歎了口氣,認命的反問:「那現在怎麼辦?」
時穿樂不可支的笑著,指了指籃子:「我反正剛從京城回來,便是帶進個把陌生人,對外也說得過去……你把這些食物吃了,等填飽了肚子就回到地面,就說是我帶你回來的,今後你就住在這間蒸酒坊做看守,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少接近你的。你且在這裡住下來——反正你現在的狀況,哪裡也去不了。」
海公子微微一笑:「你忘了交代一點:我雖然哪裡都去不了,幾乎失去了一切能力,但我這個在時空之軸上移動的棋子,卻時刻能夠知道原點的情況,畢竟那個原點是我當初設立的,所以你的一切狀況,都瞞不過我的雙眼。」
時穿無所謂的搖搖頭:「我並不想背著你鼓搗點甚麼,你這是以小人之心衡量我。對我來說,尋找回去的辦法,才是首要問題——忘了問你,本朝的琉璃器具,也是你鼓搗出來的嗎?」
海公子搖搖頭:「十年來,我便如你現在一樣,拚命地工作,只不過求著一個生存,哪有閒工夫擺弄那些事物……怎麼,聽你的口氣,又有一個不知名的時空旅行者,失落在這個世界?」
時穿點點頭,隨口介紹了蔡大官人的情況,海公子想了想,回答到:「也不一定出自我們這樣的人之手,我記得宋初的時候,就有關於透明無色琉璃杯的詩句,另外,仁宗時代,玻璃在東京汴梁城已經賣的滿大街都是。到了神宗時代,王安石、蘇軾都曾寫詩稱讚過玻璃杯。哦,似乎唐人的筆記裡也談到過這種透明玻璃,我還記得白居易的詩詞裡也有玻璃、夜光杯等器具的描述——或許,這次是你多疑了。」
時穿搖頭:「那只能說你現在變遲鈍了我只是在疑惑,這玩意兒出現的太蹊蹺,而且製造者一直竭力隱藏它的來源,這是為甚麼?我目前只追蹤到徐州就斷了線索,後來擔心家裡出狀況,不得不回來坐鎮。
不過,我臨走的時候也給他找了點事——我把玻璃配方賣出去若幹份,以後製作玻璃的作坊滿大街都是,我想看看是否還有人出於這目的,對製作技術進行保密。當然,如果有人想要找出出售玻璃配方者,順著我留下的線索,也能找到海州,我打算坐在海州,等待魚兒上鉤。」
稍作停頓後,試穿滿臉欣慰地看著海公子:「現在好了,有你在家裡坐鎮,我可以出去活動一下,我已經準備好了魚餌,自然要佈置一番。如果真能證實我們多了一位同行者,也許我們三個人合力,能實現我們的願望。」
海公子馬上接嘴:「說到『實現願望』,我這陣子冷眼旁觀,發現你並沒有做出較大的動作,你在顧忌甚麼?這世界,還有甚麼能阻擋你?」
時穿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世界如此美麗,我想多看看,多品味一會兒……」
海公子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時穿低下頭,回答:「好吧……想要改變著一切,挽救這美麗世界滅亡的命運,該走甚麼路子?改良?還是革命?」
「改良——你腦子吃腫了,咱中國人從不擅長『改良』,但凡『改良』者,從沒有好下場——秦代商鞅、漢代晁錯、宋代王安石、明代張居正……那些改良者身死之後,他們的改良措施,能留下來的部分是屬於好的還是最差的?」
「可是革命又能怎樣?打倒暴君做暴君,一代又一代治亂循環,苦難又一代接一代重複——這個時代是古代中國創造力,財富擁有程度,以及文明的頂峰,毀滅這個時代,用一個甚麼樣的時代取代它?取代它之後,能否繼續推動文明的前進,能否繼續這時代的輝煌……
好吧,這麼說也許太官樣文章了,說現實點:這個時代是百姓生活最舒適的時代,為了能夠舒適的生活下去,我們該怎樣保證這種舒適,在改朝換代之後得以繼續?改朝換代,能夠做到這點嗎?這才是我遲遲不動手的原因!」
海公子沉默片刻,回答:「你這麼說,我也很迷茫,咱們乾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再說……如果這時代真有幫手,或許還是好事……好吧,我答應幫助你。」
在地下交談進行的時候,賀小五已經結束了談話,半醒半醉的摸著黑往家裡走,他胸腹中滿是熊熊的怒火,經過甜水巷的時候,他站在巷口停留了一下,伸長脖子仰望著巷口第一間屋子。那裡曾經是他心上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留守的幾個僕人。
時大郎這次回來之後,那些女孩兒迅速從生意中脫手,彷彿今後打算一心做大家閨秀。目前時大郎擁有的產業,生產已經轉移到了鄉下,鋪子商店交給職業經理人經營——這種做法也是宋代官宦世家通常的經營手段。但這樣一來,賀小五心中思念的那個人,也就離他越發的遙遠。
或許已經!」可望不可及「。
今後城裡這兩處住宅,只是時穿的臨時居所,聽說豆腐西施那兒,房租只結算到六月,但房子已經騰空,新增建的各項設備都無償的交給了豆腐西施。這麼說來,賀小五即使與豆腐西施繼續交往下去,也不見得能再見到那個人。
就這麼算了?
賀小五很不甘心,他摸摸腰裡,那裡有方舉人贈送的一塊銀鋌,想起方舉人說的話,賀小五心中又熱火起來,他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屋子走去。
天亮了,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天一大早,時穿接見了屋中的僕人,在穆順的介紹下,時穿對這段時間工作表現好的進行了打賞,對懈怠的僕人不免喝斥了幾句——借這個工夫,殘廢的海公子輕鬆的混入僕人當中,成了時穿新雇的、一名專門養護蒸酒坊鍋爐的新僕。
海公子的出現,並沒有影響時穿的生活,他該幹啥還幹啥。
處理完家務事,時穿夾著書本來到崔莊女學。這個時候,從嘉興時氏家族雇來的兩名教書先生已開始上課。這兩名先生是一對叔侄,年長的六叔是一名老秀才,平常在族中教書為生。去年嘉興時氏受到時穿的托付,在年前特地於族中選拔識字者來海州任教。這位六叔貪圖時穿給的俸祿優厚,便帶著交好的侄兒長途跋涉而來,因為時穿不在家,他已經在崔莊等開工許久了,今天終於正式開課,雖然教授的學生是女人,但看在薪水優厚的份上,六叔已不太在意男女。
六叔的侄兒與時穿同輩。這位侄兒跟時穿之間,已經是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在宗族裡他排行第三十四,時穿便按照規矩,稱呼他「三十四兄」,或者簡單的稱呼為「三十四」——雖然是兄長,但作為僱主,時穿有權利這樣稱呼「三十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