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杜浩然來了
「祖父您聽我說……」葉琢心裡有些內疚。沒跟葉予期和關氏溝通好就擅作主意把親事答應下來,讓她感覺對不住兩位老人。
卻不想她剛一開口,葉予期就擺了擺手:「琢兒,你別說了,你的想法,我都理解。我葉予期也是硬骨頭,最不願意欠別人的情。杜公子於你有救命之恩,又多次幫助咱們,可謂是恩重於山。如果沒有他,你或是被聶家姑娘陷害嫁給下人,或是被河水吞滅而喪命,或是被大皇子搶進府裡痛苦不堪。現在你嫁給他來回報這份恩情,祖父能理解。否則,我決不會那麼容易鬆口。」說著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再說,還有大皇子那邊的威脅。」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葉琢笑了笑,笑容裡有著說不出的味道,有一絲黯然,有一絲無奈,又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大概此時的心情複雜得連她自己都分辯不清:「祖父、祖母你們也別擔心,情況不是比我們想像的要好嗎?至少,蘇管事的態度還不錯,由此可見瑞王爺是個很好的人。想必,瑞王妃也不錯。」
葉予期點了點頭:「是啊,最重要的是杜公子無妻無妾,又主動派人來向你提親,想來以後會對你很好的。」事已至此,再說別的都沒用了,大家也只好互相安慰,往好的地方想。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作聲的關氏忽然道:「琢兒,你為什麼不讓我提一提名份的事呢?以你玉妃娘娘徒弟的身份,做個側妃應該沒問題吧?可你偏偏不讓祖母提這事,到底是為什麼?」
「剛才時間緊,我沒跟您解釋清楚。」葉琢接過秋月遞過來的茶杯,將蓋子打開,放到嘴邊,卻又不喝,將蓋子蓋上放到了桌上。「側妃,那是要上皇家名冊的,對身份地位的要求甚嚴。像靖安王側妃這樣的名頭,起碼得是六品官的嫡女身份,或是三品以上、豪門貴族家的庶女才行。而我雖是娘娘的徒弟,但別忘了,在明面上,顧大師的名頭與玉妃娘娘的身份是不相干的。我只是著名玉雕大師顧大師的徒弟。而不是玉妃娘娘的徒弟。皇家絕不會承認顧大師就是玉妃娘娘,這有損於皇家的臉面。再說徒弟這身份,還真不算什麼,只是說起來好聽一點而已,在身份地位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提高,否則我那兩位師兄也不僅僅只是普通的玉雕師和商人身份了。」
「不過瑞王爺還是很講禮性的,我這身份不能擺到明面上,他在聘禮上其實已進行了補償。」葉琢指了指那堆聘禮,「這聘禮裡,有金鑲玉孔雀牡丹首飾一副。珍珠五鳳冠一頂,這是聘側妃的規格。也就是說。瑞王爺已給了我最大的禮遇了。」
這話一說,葉予期和關氏的心裡感覺舒服了很多。不過是納一平民出身的小妾而已,位高權重的瑞王爺卻仍考慮得處處周全,可見對這門親事還是很上心的。像聶仲昆,也在南山鎮上納過一名小妾,不過是派下人無聲無息地帶了一輛馬車接了去,傍晚時分到達聶府時從後門進去便罷了。聘禮也不見如何豐厚。而那小妾的父親,還是南山鎮上一中等規模作坊的老闆呢。這麼一比,瑞王府對葉琢已是禮遇有加了。
「唉。玉妃娘娘說要認你作乾女兒,也就那次說說而已,後來就再也沒下文了,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否則以娘娘乾女兒的身份,應該還是夠得上做靖安王側妃的吧?」關氏歎道。
葉琢搖搖頭:「娘娘不是不上心,而是太上心了。她不光想讓我成為她的乾女兒,還想讓我成為皇上的乾女兒。但這件事做起來難度相當大。皇上一旦認了個乾女兒,那就相當於朝庭多了個公主。不管娘娘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寵,這件事,皇上是不會輕易應允的。」
她抬起眼來,看向葉予期和關氏:「而且,小妾這個身份,正是我想要的。如果成了側妃,上了皇家名冊,是不可能求去的。小妾就不一樣了,在那裡呆得不滿意,我直接求去就是。我想,以杜公子的仁義,不會不允。」
關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吧,我們不糾結了。」她慈愛地看著葉琢,臉上露出笑容來,「其實我們該高興才是,杜公子無論是人品、性格、才學還是身份地位,那都是一等一的,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我家琢兒。」
「可不是?跟他一比,那周家兒子簡直就一無是處。」葉予期此時也想通了,「琢兒能嫁個心儀的郎君,比什麼都強。」
葉琢被他們說得羞紅了臉,站起來正想告退,秋菊卻跑了進來:「老太爺、老太太、姑娘,玉妃娘娘來了。」
話聲未落,顧塵便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琢兒,怎麼樣?你……」顧塵剛想開口問話,就看到了那堆聘禮,臉色驟然一變,「你答應親事了?」
「是。」
「琢兒,糊塗啊你,你怎麼不等我來了再說?」她掃了聘禮一眼,「即便是當個側妃,那還不是妾侍?你就情願與人共侍一夫?」氣惱之餘,她也顧不上措辭了。
且不談葉琢如何跟顧塵解釋的,話說蘇管事回到瑞王暫時居住的宅子裡,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杜齊觀述說了一遍。
聽到葉予期轉述的葉琢的那番話,杜齊觀讚許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孩子,還是很不錯的,不枉弈兒看中她。」
說完他又問:「葉家人沒有在名份上提要求?」
他特意讓蘇管事將聘禮回厚,一方面是給顧塵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不乏考較的意思。以葉家的身份地位,如果看到瑞王府送這麼重的聘禮的情況下,仍在名份上提要求,那就有些貪得無厭了。在人品上,就落下了一截。
「沒有。」蘇管事笑道,「無論是葉老太爺、葉老太太還是葉姑娘,都沒有提這件事。」
杜齊觀點了點頭。
蘇管事見杜齊觀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那葉姑娘去參加玉雕比賽的事,您看……」
「這件事,看到參賽名單時就讓我頭疼了。」杜齊觀道,「葉家既然收了聘禮,葉姑娘便已是我瑞王府的人了。照理說,她是不應該拋頭露面了的。但不讓她參賽,玉妃娘娘那裡又交待不過去。」
說著他擺了擺手:「等我跟玉妃娘娘商議後再定吧。」又道,「去遞名帖,說我明天上午上門拜訪娘娘。」
蘇管事正在退下,卻看到一個下人急急從外面進來,道:「王爺,三公子來了。」
蘇管事腳下一頓,抬起頭來看向杜齊觀。
杜齊觀眉頭一皺,揮了揮手:「讓他進來。」又對蘇管事示意了一下,讓他留下。
話聲剛落,杜浩然便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對杜齊觀行了一禮:「父王。」
「你來了?坐。」杜齊觀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杜浩然坐了下來,立刻有下人給他上茶。
「吃飯了沒有?」杜齊觀問。
「還沒,剛到。」
杜浩然對蘇管事揮揮手:「趕緊讓人去準備飯菜和熱水。」
「是。」蘇管事出去交待,並讓人收拾院子。
杜齊觀說完那句便沒有說話,而杜浩然也不作聲,屋子裡一下沉默下來。
杜齊觀看著自己這個失而復得、跟他們夫妻倆始終不大親近的兒子,微微歎了一口氣,只得再次開口:「你這次來南邊,是為了什麼事?」
「父王。」杜浩然終於抬起眼來,看向杜齊觀,「我聽說,您要幫我納葉姑娘為妾?這件事現在怎麼樣了?」
果然是為此而來!
杜齊觀凝望著杜浩然,目光深邃:「今天早上,蘇簡已帶著聘禮去葉家提親了,剛剛才回來覆命。葉姑娘已答應了親事,同意嫁你為妾。」
杜浩然身體一震:「什麼,她同意了?」
「對。」
杜浩然目光茫然地看著杜齊觀,似乎沒有聽明白他的話似的。好半晌,他忽然「騰」一聲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弈兒。」杜齊觀揚聲叫道。
杜浩然停住了腳步,不過卻定在了那裡沒有回頭。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看向杜齊觀。
「你要去幹什麼?」
「我說過,我的親事自己作主。」杜浩然道,聲音低沉。他說完這話,便緩緩地轉過身去,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杜齊觀想要阻攔,剛要張嘴,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了喉嚨裡似的,怎麼也發不出聲。
不知為什麼,他剛才從杜浩然身上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痛苦與悲涼。這種莫名的感覺深深地撞擊他的心,讓他不忍出言阻攔。
他緩緩地坐回椅子上,有些無力地對他的隨從杜安揮了揮手:「你去,跟著三公子,別讓他有什麼閃失。」
「是。」杜安連忙追了出去。
瑞王住的地方,是南山鎮風景最好的地方,也是富人們聚居之地,離紫衣巷有一段距離。杜安追出門去,卻不見了杜浩然的蹤影。他趕緊讓人牽馬來,朝紫衣巷急奔。待到巷口停下馬走進去時,則看到杜浩然站在葉家的圍牆外,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院門,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