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意外之舉
有解藥了,”胤礽強撐著病體走進康熙被重兵把守著的大帳,立刻裡面的愁雲慘霧隨著他的一句話,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議論紛紛中,幾位太醫先圍了過來:“太子殿下,是老臣聽錯了嗎?您說有解藥了。”
“恩,金雞納霜,專治瘧疾的良藥,是法國傳教士帶過來的。”胤礽的腳步沒有停,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到康熙的病榻前,還好,他還有呼吸。
胤礽長舒了口氣,迅速打開裝藥的小包,裡面大概有十來丸藥,胤礽記得每次吃一粒,每日三次,吃上兩三日病就可大好了。”
“去,取些清水來。”胤礽頭也不抬,取了一丸就要往康熙口裡送,忽然又想到康熙現在連湯水都進不了,丸子這麼大怎麼吞呢?
這一猶豫,就被胤褆挺身擋住了:“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得的藥。”
“大阿哥你讓開,這藥越早服用越好,皇父的病拖不得,今兒個剛得的藥,怎麼了?”
“這藥可有人試了?”胤褆硬是要跟胤礽杠上了。
“本太子剛才親自試了藥,大阿哥是不信嗎?”胤礽冷冷的問道,心頭的火蹭蹭往外冒。
“一個人試藥恐有不妥,而且用藥一個時辰後方知道是不是有問題,我說得對嗎?”胤褆轉身問匍匐在地上的醫官們。“
章太醫是個守舊的頑固派,胤褆的話簡直就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於是大臣們將軍們太醫們都跟著跪下進諫:“請太子三思,還是先試藥為好啊。“
胤礽肚子裡窩火,自己當年為表孝心,掩飾自己在康熙重病期間謀劃登基的惡行,曾經親自為康熙送藥,每次必定親自品嘗後,再給康熙服用,不過那時候,康熙早已心灰意冷,每次都冷笑著說:“何必這麼委屈自己,朕撒手去了你不更高興?”
這金雞納霜的藥味嘗了那麼多次,每次都隨著冷嘲熱諷送進去的,像胤礽這麼自傲的人當時奇恥大辱一般,又怎麼可能認錯呢。
但是,胤礽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整個朝野除了少數人以外,對西藥都是存著懷疑或者毀損的態度的,讓他們接受一時半會也難。胤礽生性孤傲,對這種守舊的態度從來都是反感的,而且循循善誘也不是他的風格,微微思考了下,將丸藥送到自己口中嚼爛,趁著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一把推開胤褆直接渡入康熙口中。
原本緊咬的牙關,被舌頭輕輕一頂就開了,胤礽眼一閉,舌頭直探入康熙口中直迫他盡數吞進去才作罷。
李德全最是眼明手快,胤礽附身下去的一刹那,他就刺溜一聲擋在床前,只對四阿哥胤禛使眼色。胤禛淡淡的將目光從胤礽和康熙交疊的身子上移開,朗聲道:“皇阿瑪需要休息,各位大臣請退到大帳外等候。“
眾位大臣悄聲討論著退到帳子外,正好碰到索額圖過來。
“索相。”大臣們給索額圖見了禮,索額圖問道:“皇上的病怎麼樣了。”
“太子以口為皇上渡藥,此舉真是忠良孝悌,堪比文帝、黃香”其中一大臣如是說,其餘的立刻異口同聲的稱頌。
胤礽是時正淨了口,聽外面人這麼說微微一愣,其實剛才什麼都沒想,什麼忠義孝悌的也不覺得有多重要,只是想救躺在床上的這人一命罷了。
“好了,過幾個時辰必有好轉。”胤礽駕輕就熟的取了毛巾為康熙擦淨了唇角的藥渣,一抬頭卻見胤褆用極為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胤礽這才想到自己的舉動有失穩妥,大阿哥該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吧,還有康熙醒了若是知道的話……
“太子殿下,果然侍奉皇父之心深切,胤褆自愧不如。”胤褆忽然真心說出這幾句話,讓胤礽的胡亂猜測顯得更為不堪,胤礽本來蠟黃的臉上竟然起了淡淡的緋色,大阿哥胤褆還以為他是被自己誇獎了不好意思,心裡道,這個太子平日裡趾高氣昂,原來本質上是害羞的呢。
這樣一想,竟然心裡覺得同胤礽親近了不少,其實太子殿下是幾個兄弟裡生的最好的,誰會對個漂亮的孩子總是惡言厲色的呢。
胤褆拍拍太子的肩膀:“臣該同太子學習,下次喂藥,臣來吧。“
胤礽點點頭,唇角微抿:“那就有勞大阿哥了,不過皇父吃了這藥不久便會醒來,所以喂藥不成問題的。“
“喔,“胤褆看了沉睡的康熙一眼,語氣間頗為有些惋惜。
“太子殿下,您的病也耽擱不得,請去一旁歇息。“李德全早趁這空擋將一旁收拾出張床來,上面被褥枕頭一應俱全。
胤礽剛要反抗,手臂就被人抓住了,他回頭見胤禛正關懷的看著他,心中一暖,就被胤禛扯著送到床上躺下,胤禛手心一翻,一丸藥正躺在手裡。
“金雞納霜?“胤礽有些意外。
“你就顧著皇阿瑪了,自己還沒吃藥呢。“胤禛的聲音有些悶,這傻孩子還在擔心皇父的病呢,怎麼就沒人相信自己呢,胤礽有些懊惱,可是這氣對著胤禛是萬萬發不出來的。
自從佟貴妃死的那晚,自己去看他,為他吹簫,胤礽就發現沒法對胤禛凶了,他抱著自己的身子那時候還在發抖,胤禛那時候就好像掙扎在漫無邊際來的汪洋裡,自己是他唯一的一塊救生的浮木一般。
胤禛的冷漠是為了掩飾他心裡無法遏制的彷徨吧,這世界上,佟貴妃走了後,還能有誰會真心待他?胤礽只要想到這兒,就什麼火氣都沒了。
他摸摸胤禛的頭:“二哥沒事,躺躺就好了。“
“能躺好的話,皇阿瑪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二哥不吃,是想要胤禛也學您那樣喂藥嗎?”胤禛低聲道。
胤礽楞了一下,又一次感到很尷尬,他有些後悔剛才那麼冒失的舉動,真正是利少弊多,還不知道康熙醒了會因此而怎麼糾纏他呢。
胤礽歎了口氣,就著胤禛的手將藥吞了,冰冷的唇微微觸到胤禛的手心,胤禛覺得軟軟的有些涼也有些癢,他吃驚的低頭看著胤礽,他比小八大了好多吧,可是吃藥的樣子跟小八挺像的,是因為一父所生的關係嗎?
可是,小八舔他的手心時,他沒那麼害怕,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卻又很捨不得將手拿開。胤禛呐呐的將手收緊放到身後緊握住:“二哥,你睡會兒,皇阿瑪醒了,臣弟再叫你。”
“恩,好,別忘記了讓他多喝水。”胤礽吃了藥開始迷迷糊糊,特別是,心底的大石放了一大半,不過還是惦記著康熙還沒醒,沒醒總還是叫人擔心的,他一會兒夢見康熙醒了,一會兒又夢見康熙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嚇壞了,開始拼命的哭,眼淚不停的從眼眶裡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然後有人用力的搖他的肩膀:“胤礽傻孩子,你哭什麼,告訴朕,做惡夢了?”
“嗚嗚,我夢見你醒不過來了。”胤礽迷迷糊糊的用手蹭眼睛,竟然滿臉的淚水。然後,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正用寵溺的眼神望著他,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像懷抱嬰兒似的托著他的身子,珍惜得生怕被人搶了去似的:“傻孩子,朕不是好好的嗎?”
胤礽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這樣的醒來真的叫他有些情何以堪。
55.激進
“胤礽,看見朕已經會害羞了嗎?”康熙的眼底滑過一絲驚喜,忽然捧著胤礽的臉狠狠的親了兩口,胤礽很受了些驚嚇,無奈病中的力量真是微乎其微,只覺得溫熱濕潤的唇在脖子最嬌嫩敏感的地方摩挲,像是一波波的漣漪。
“你夠了,放開我。”胤礽累得氣喘吁吁,說話的時候帶著顫音,勾得人心癢癢的,恨不能不顧一切的將他揉在懷裡狠狠疼愛,康熙卻只能小心翼翼的捧著,像很多年前胤礽剛出生的時候那樣,他早出生了幾天,瘦的比一隻小耗子大不了多少,他的母親撒手去了,甚至沒看上他最後一眼,康熙就是這樣抱著他不停的踱著步子,只要一停下來,那稚嫩的生命就會不安的扭動著他的腦袋,生怕不要他了,生怕沒有人可以依靠。
“胤礽,不要告訴朕你連日來的照顧,還有你親自哺藥給朕吃都不是因為愛上了朕,你以為朕會信嗎?”康熙緊緊的抓住胤礽一字字的說給他聽,胤礽虛弱的神經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一句句打在心裡像;烙鐵烙上的印跡。
“不,我沒有,我只是做一個兒子該做的事。”胤礽胡亂的搖著頭,病得沒有一絲力氣的手拼命推攘著面前這山一般身軀,康熙的身體神奇般的好起來,三日內幾乎就痊癒了,而胤礽因為不肯服藥,整整昏睡了三天。
呻吟和撕碎衣服的聲音隱隱約約從門縫裡傳出來,站在門外的李德全有種要將自己的頭狠狠砸碎的衝動,那麼鎮定的皇帝,那麼聰明的君主,他這是,瘋了嗎?
太子太過虛弱,好不容易醒過來,這是在幹什麼呢?還要他的命不要。
“玄燁,我恨你,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你記得你答應過我……啊……”
接著又是一陣拉扯聲,李德全什麼也沒看見卻情不自禁的捂住了眼睛,哎呀,身為太監都受不了了,感情,皇上還真打算霸王硬上弓了啊。
在胤礽再一次悶哼出聲的時候,李德全壯著膽子清咳了聲:“皇上,太子該服藥了,太子的病還在危險之中,皇上三思。”
忽然,裡面就窸窸窣窣的響起穿衣服的聲音,然後康熙一臉不悅的走出來,出門後看了李德全一眼,又回頭看看那床上的人:“李德全,若是太子不肯吃藥,朕拿你是問。”
“嗻。”李德全苦著臉,裡面那個被這麼一弄要他吃藥就難了,才剛剛以為什麼都好了,結果呢……皇上,您這是急躁個什麼勁兒啊。
雖然,康熙聽說了胤礽是如何的為自己的病廢寢忘食,積勞成疾等等的感人之事,心裡無比激動可以理解,可是,也要顧念太子的身子不是。這下好,太子就是有些許的好感都被他生生給嚇回去了。
李德全就奇怪了,康熙對女人是很有辦法的,或者賞賜或者懲罰,哪個妃嬪他不讓人讀服服帖帖的,更何況,康熙雖然身體健壯,但是李德全從未見他對任何一個嬪妃像對待胤礽這樣的,如此急色,如同莽撞的毛頭小夥子。那蓬勃欲發的欲望,連李德全隔著一層門都感受得如此強烈,如此害怕,更何況是躺在他懷裡肌膚相親的胤礽。
不嚇壞了,應該很難吧。
李德全沒敢先進去,這位太子爺這位主子尤其好臉面,什麼都可以丟,如果讓他失了臉面,他是什麼狠事兒都做得出來的,即便是皇上,他也鐵定弄得兩敗俱傷,誰也落不著好兒去。
上次落水的事兒就看得很清楚了,到時候,皇上是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一切的,太子是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一定是死得很慘很慘的。
李德全想到這兒,忽然腿肚子有些抽筋,康熙許給他的那些榮華富貴他都不想要了,就想趕快回去養老去,比在這兩人身邊省心多了。
“李德全,你進來。”裡面的人忽然微弱的喊了一聲,雖然像是蚊蚋般的小,可是李德全根聽到春雷似地,好事情,肯叫他,那就是還沒氣到要撕破臉的地步。
“太子爺,請吩咐。”李德全低眉順眼的走進來,不敢抬頭,看看地上被撕得粉碎的衣服分明是太子的裡衣,李德全暗念了聲佛偈,看向別處。
“李德全,你不必拘謹,剛才多虧了你,本太子謝你還來不及呢。”胤礽又歇息了會兒有了絲力氣。
“奴才沒做什麼,都是分內的,只求太子放寬懷抱,皇上是高興糊塗了,他……”李德全又覺得這話不該自己說,離開怵然的閉上嘴,自己怎麼越來越糊塗了,大概是因為太子那麼驕傲卻又那麼可憐的緣故,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
“李德全,我自己動不了了”,胤礽放棄了最後一絲掙扎的努力,剛才為了反抗康熙,幾乎將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現在連動下手指都困難得緊,“幫我找件衣服……換……換了。”
說到後面幾個字,胤礽因為羞恥差點咬了舌頭,沒來由的惱恨自己不敢那麼多管閒事,為什麼當日要喂藥給他呢,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的,這衝動的毛病,這不聽勸告的毛病!
直慪得他喉頭發幹,眼睛開始熱辣辣的疼,李德全過來一看,壞了,剛才興許是哭得太厲害了,又被康熙一氣,竟然腫脹得嚇人,那麼漂亮的一對眼睛,硬生生被擠得只剩了絲縫隙。
剛才黑著看不真切,一點燈立刻發現情形實在是很不妙。
“奴才找毛巾給太子熱敷下眼睛。”李德全才要出去叫人。胤礽忙制止道,“別去了,先幫我換衣裳,我怕他們見皇父出來一定猜到我醒了,一會兒會來看我。”
李德全心道也是,太子心思在這種時候還這麼細密,可見除了天生的聰明外,真的很好面子的。李德全揭開被子還是嚇了一跳,太子身上只掛著些零星的碎布,骨骼均勻的身體以一種無比優美而誘惑的形態展現在面前,難怪皇上會忍不住,這樣的畫面只要是人都會熱血直往上沖吧,只有那人自己還懵懂不自知,他越是拒絕,反而要得到他的欲望會越加強烈,那是一種來自男人的從心地裡征服獵物的最野性的衝動,這種淩亂而破碎的美簡直是致命的。
李德全一邊腹誹一邊迅速且小心的幫太子換衣裳,迅速是一定要的,不能讓太子認為他在偷看什麼,小心也是要的,太子的身子弱了,剛才被康熙碰過的地方很多處都青紫了,一定很疼,而疼痛會提醒他剛才的羞辱,那麼太子一時想不開怎麼辦,拿自己出氣怎麼辦?
當奴才是一種學問,而這種學問只有在皇帝身邊帶上幾十年,見慣了各種光怪陸離的事後你才能達到化境。有這樣的奴才在,皇帝就會諸事更加稱心,所以他們往往會對這樣的奴才寵愛有加。
李德全就是這樣的奴才,換好衣裳後,李德全什麼也沒說,只將一隻碧玉簫從康熙的枕頭邊抽出來還給胤礽:“對了,忘記這個,主子一定老惦記著吧,現在可別再難過了。”
胤礽拿著那蕭仔細看看,隨手往床上一扔:“這不是我原來那支。”
“當然不是了,皇上那天晚上撈了一夜也沒撈到,所以第二天才受風寒的。”
“哼,李德全你這奴才只懂為你主子說好話。”胤礽不屑的躺回床上。
李德全拿起那玉蕭來道:“您有沒有發現這玉簫做工太過粗糙了?如果皇上存心敷衍你,會拿這麼差的給您嗎?”
胤礽沒說話,拿眼直瞄那簫身,沒說話了。
“太子照顧皇上許久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哼,誰要他做這些了,煩心。”胤礽翻了個身沖裡面睡著不再說話,李德全樂了,太子好像也有所轉變了嘛,如果不是皇上剛才太冒失,說不定不會僵到現在這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