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9]時間

　　漆黑的洞穴中終於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一顆照明原石壓在枝蔓上，光芒微弱卻足以驅散狹小空間內的黑暗。

　　熱情終於平息下來，夏飛撐著地面坐起身，微笑著側頭看向身邊汗水淋漓的男人。穆雁行英俊的面容上紅暈未退，微微合了眼，汗濕的睫毛與眼角在白光下閃爍著水色痕跡，意外的動人。

　　他眨眨眼，看著性感光裸的結實身軀，覺得某個地方又開始蠢蠢欲動。

　　大概是夏飛目光的溫度太高，腦子還有些混沌的穆雁行警醒的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無奈的看向夏飛：「外面還有很多事……」

　　夏飛躺下抱住他，摸著緊繃柔韌的皮膚，聲音無辜：「是雁行你先起頭的。」

　　「……」想到此前自己的一系列行為，穆雁行才平靜下來的心跳又咚咚咚的敲起鼓來，面紅耳赤，沒法反駁。

　　夏飛也沒舀著這事繼續撩撥他，不過他還有一個疑惑沒有得到解答。

　　「雁行為什麼會忽然這麼做呢？」這個問題在最開始他便問了。因為他很瞭解穆雁行這個男人，因此才會覺得，穆雁行今日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反常和突兀。

　　雖然他很想雁行最好每天都這麼反常一次，但雁行為什麼會反常，他還是很擔心。是發生什麼事了？還是雁行的思維又鑽入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死胡同？

　　夏飛有些苦惱，他是很能把握人的內心，擅長看透別人在琢磨些什麼。不過雁行隱而不報的能力也著實強悍，什麼煩惱都被藏在他自己心裡，不願說出來讓他擔心。

　　真是叫人又愛又恨來著。夏飛磨了磨牙，然後一口咬上光滑的肩膀，含糊不清的喃喃：「告訴我，雁行。」

　　肩上的力道在一點點的加深，穆雁行失笑，這人又變得幼稚起來了，莫非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他回答？

　　才稍微覺得疼了，那人就鬆了口，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印痕，像是放棄了。

　　穆雁行還沒鬆口氣，一張白皙好看的臉龐就湊到了他的眼前，狹長的鳳眼委委屈屈的看著他，連高挑的眼角似乎都無精打采的垂下來去，像是被人欺負的狠了。

　　穆雁行無言的發現自己升起了深深的負罪感，看著那張紅潤的唇瓣張張合合，那嗓音軟得讓人的心也軟成一團：「你有心事，我只是很擔憂你。有心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夏飛很認真很委屈的指責：「雁行你這樣，讓我很沒安全感。」

　　「……」穆雁行嘴角抽了抽，終於抵不過的節節敗退，「我知道了……」

　　他抬手擁住了夏飛，用力的摟住夏飛的腰背，像是怕失去一般的。

　　「林零離開後……」再次提起那個樂觀開朗的姑娘，穆雁行的聲音低沉了不少，停頓了半晌，才又拾起話頭來，「當時我就想，在這個世道，誰又能保證自己明天的安然無恙？誰又能承諾長長久久的陪伴在另一個人身邊？」

　　生死這種事，是不以人的主觀意識為轉移的。

　　他輕嘆了一聲：「我想如果哪一天，我也像林零一樣……」

　　想到那個場景，夏飛的身體驟然一僵。

　　穆雁行拍了拍他的背脊，聲音沉沉：「或者，夏飛你先一步離開我……」他擁住夏飛的力道越發的大，完全不想提起這個可能。

　　沉默片刻後，他意簡言賅的說：「我不想在分開的時候，還留下些許遺憾。」

　　想在記憶中留下耳鬢廝磨的溫暖，記下深愛的人的體溫。

　　而危機四伏的時代總給人未來短暫，時間不夠的壓力。自從林零突然出事，穆雁行陡然意識到未來的種種不可預測，他不知道自己和夏飛能在一起多長的時間，所以想竭力把握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於是在終於抵達目的地，暫時安全下來後，他便做出了之後的反常舉動。

　　只是想確認身邊的人還在，只是想更加的珍惜。

　　夏飛安靜的聽著，漸漸的明白了穆雁行心中積累的沉甸甸的壓力。這壓力是末世這個殘酷的環境帶來的，經由林零的離開而被雁行清晰的感受到。

　　雁行的內心是再柔軟細膩不過。

　　夏飛輕輕的吻了吻男人的鬢角，低聲喃喃：「不要擔心太多，雁行。」

　　他的語氣裡帶著堅定與自信：「我們會活下去，而且會活得更好。你看，從地震那天到現在，雖然一路上危險不斷，但我們的境遇不是越來越好嗎？」

　　「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他揚起了唇角，「雖然沒法提供實打實的保證，但是我有這樣一種感覺：我會和你長長久久的過下去，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長時間的靜默後，穆雁行終於呼出一口氣，肯定的點了點頭：「我信你。」

　　未來有多遠，他們的時間還剩多少，現在何必庸人自擾。抓緊每一天好好相處，才是最最重要的。

　　溫存平和的氣氛讓夏飛消了忽然而起綺念，靜靜的擁著穆雁行，光是這樣就讓他甜蜜到了心坎裡。

　　不過很快的，穆雁行就推了推他的胸膛，低垂著眼：「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處理……」剛剛他已經說過了。

　　夏飛戀戀不捨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不想動。」

　　又開始了……穆雁行黑線，掙開夏飛的手臂，撿起一旁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等等。」夏飛攔住他，目光可疑的飄向穆雁行的下/身，「你那裡還沒有清理……」

　　穆雁行才降溫不久的臉再次燒紅，快要冒煙了。

　　「我幫你吧？」夏飛笑眯眯的自告奮勇。

　　「你先出去，我自己來。」穆雁行從牙縫間憋出幾個字來，剛剛一鼓作氣已經用完了他的厚臉皮因子，現在要再被夏飛盯住那個羞恥的地方動手清理，他實在是沒法面對了。

　　夏飛遺憾的聳了聳肩，知道穆雁行已經到了底線，於是也沒再要求。畢竟底線這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刷新的，需要時間慢慢的磨。

　　他慢條斯理的撿起自己的衣服，嘛，反正他從來不缺耐心的。

　　在穆雁行異能的幫助下，夏飛清洗了身上的白濁，穿好了衣物。又背對著穆雁行等穆雁行穿戴好，兩人這才準備出去洞穴。

　　站在洞穴口，看著層層纏繞的枝蔓，夏飛才忽然想起：「哎呀，剛剛我是不是叫得太大聲了？會不會被人聽見了？」他笑著瞥向穆雁行，臉上完全沒有一絲怕被人聽見的窘迫。

　　穿戴整齊後就木著一張臉默默害羞著，還沒放鬆下來正常和夏飛相處，就聽見夏飛這話。於是穆雁行嘴角又抽了抽：「……這植物，是隔音的。」

　　夏飛一臉恍然大悟：「雁行總是想的這麼周到。」

　　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

　　穆雁行紅著耳朵，唇角彎起，不過被夏飛這麼一打岔，現在他倒是沒那麼放不開了。

　　揮手讓洞穴口的植物散開，他坦然的看向夏飛，目光溫和：「走吧，艾爾被晾下好久了。」

　　夏飛微笑著點點頭，選了一條從洞穴口垂到地上的藤蔓，動作利落的滑了下去。

　　穆雁行緊隨他之後。

　　落到地上後，夏飛才發現這裡圍了一圈的人，都用異常熱烈的目光盯著剛下來的他和穆雁行。

　　夏飛偏了偏頭，啊咧……不會是隔音植物不是想像中的隔音，他們被群眾在聽覺方面圍觀了吧？這下雁行得多不好意思了啊喂！

　　在他的思緒往詭異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有人繞過他走到穆雁行身前，興沖沖的問：「穆兄弟對吧？我們對你弄得那植物很感興趣，能不能幫我們的洞穴也佈置佈置？」

　　穆雁行愣了愣，然後就要點頭。

　　不過夏飛也反應了過來，先一步插話，笑眯眯的指了指大洞穴中的小集市：「啊，這個好說。之後雁行會提供這種服務，大家可以在那兒與他交易。」

　　小集市的存在，一方面是交易挖掘到的文明產物，一方面就是交易各自的異能能力了。比如說水系異能可以用乾淨的水換取土系異能製作的各種生活器具。

　　而穆雁行的植物異能，同樣是可以當做商品，換取他們生活所需物資。

　　這很公平。

　　因此得到了回應的人群心滿意足的散開了，想著等穆雁行開始擺攤的時候，舀什麼東西去交換。

　　穆雁行看了一眼夏飛：「你對這兒適應的真快。」

　　夏飛翹起了唇角：「因為這兒的規則太簡單了啊。」他左右看看，沒找到李艾爾的身影，想來李艾爾也不會規規矩矩的在下面等著他倆，於是揚起頭，衝著石壁上整整齊齊的數百洞穴喊著：「艾爾，你在哪兒？」

　　一聲話落，同樣在五層的一個洞穴口裡探出了一個腦袋，赫然就是李艾爾本人。

　　他靠在洞穴口朝夏飛揮了揮手：「我就住這兒了。跟凌青一起，我在向他學劍。」

　　少年神色淡漠，光是表情這一項，似乎已經深得冷峻劍客的真傳。不過看向夏飛和穆雁行的目光，卻還是親近戲謔的：「夏飛大哥，你高興了吧？」

　　夏飛忍俊不禁：「艾爾什麼時候這麼貼心了？」

　　少年懶洋洋的俯視著他：「我是怕你寂寞難耐後對我打擊報復。」

　　他才說完，似乎就聽見身邊有個喋喋不休的聲音在嚷嚷說「李艾爾你嘴巴這麼毒，在學校一定很不受女生歡迎的！」他怔了怔，目光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看，卻只看到空蕩蕩的空氣，不由扯了扯嘴角，譏諷般的笑了笑，跟那人鬥嘴似乎都成習慣了，也不知道這習慣什麼時候會跟他漸行漸遠。

　　「我成年了，也該獨立了。」李艾爾在洞穴口蹲下，認真的從高處盯著夏飛，「你該支持我，夏飛大哥。」

　　夏飛怔了怔，然後微笑：「嗯，我支持你。」

　　少年朝他點了點頭，站起身，轉身走入了洞穴。

　　夏飛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看向穆雁行，無奈的笑道：「他還叫我夏飛大哥。」

　　自從林零離開後，李艾爾就一直這麼叫著他。以往沒大沒小的直呼其名，或者懶洋洋的叫著「大叔」，李艾爾似乎都改了。

　　夏飛大哥這個稱呼，一直以來是林零的專屬。

　　夏飛不知道艾爾為什麼會忽然改口這麼叫，但他知道，這個稱呼是艾爾成長轉變的一個開始，是少年付出了慘重代價後的一道傷疤，也是林零離開後的一個標記。

　　「他很堅強。」穆雁行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說好的，支持他。」

　　夏飛輕輕點頭，他們相信時間的治癒，更相信李艾爾自身的堅強。

　　「走吧，去看看咱們地下之森的謝老大。」夏飛笑道，「不知道他是要再選一個地點駐紮，還是和大學城這些人住一起了。」

　　但他的話才落，就看到田宇恬喘著氣跑到了他的面前：「夏飛，你總算是出來了！」

　　「什麼事？」

　　田宇恬扶了扶下滑的眼鏡：「安老師叫你過去。」

　　老瘋子？夏飛眨眨眼，似乎已經猜到了具體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