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副科

　武器研發會議就好像是一個開始，緊接著以後蒼棲連自己辦公室都不知道在哪，隨身本裡就開始擠滿了各種會議時間和地點，有些重合的會議，甚至要她前半場在這兒，後半場在那兒。

　她知道這些會議關鍵是開給陸炅聽的，可是好幾場會議下來了，陸炅一直沒有什麼直接表示，顯然是不會發表意見了，他們怎麼就不死心呢？

　陸炅也不嫌煩，很歡樂的跟著跑來跑去，也有人問起蒼棲幹嘛帶著個小男孩上班，蒼棲的回答很簡單，就是神秘的笑笑。

　聰明人就不會再問了，好在她遇到的都是聰明人。

　半個月後，給聯合國全方位會議的會場已經完全整理完畢，現在的土地利用率已經高到土地上每一個建築都是多種功能，為了一個會議特地造房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首都五環之外就有一片建築群特地準備給各種會議，經過簡單的整理也就可以用了。

　蒼棲終於收到通知，她的科室準備就緒，辦公室就在聯合國Z國分部裡。

　但在上任之前，她悲憤的得知，她的屬下還需要她親自去領。

　副科長身陷首都外天頂山國際天文觀測站，那兒有個聯合國暫時的天文研究會議正在召開，據說那兒的科學家都是來自世界各地天文領域的頂尖學者，相互間都是神往已久，在天頂山一見簡直就是天雷勾地火，頗有同吃同住永不分離的感覺。

　蒼棲想像著一群中老年人笑得極為歡快，勾肩搭背睡一張床吃一碗飯好得跟連體嬰似的就一陣惡寒，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她的副科長會是個天文學家，聽說越高端的天文學家已經不能算眼高於頂了，他們的眼裡只有宇宙和黑洞，這種「目中無人」的生活殘廢一來，她豈不是又多個祖宗？

　不爽歸不爽，有副科長總比沒副科長好，讓個有資格參加那種會議的天文學家給她當屬下，其實最委屈的應該是那人吧。

　當天她就開著飛梭帶著陸炅殺到平頂山，那兒經過百年植樹育林計劃，早已莽莽蒼蒼，但仍然無法掩蓋山頂巨大的四十五度角斜指蒼天的天文望遠鏡，周圍的山頭都有高豎在那裡的信號接收塔，下面的山谷中還有一排排怒放的雷達接收器。

　這個天文觀測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在世界上也排的上名號的觀測站，就算外行人，看到那場景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早在進入觀測站的時候蒼棲的飛梭就已經被無線導航鎖定了，她把控制權交給觀測站的控制台，讓控制台遠程遙控她的飛梭進入隱藏在山腹裡的停車場，然後再一路引導她進了觀測站主建築。

　裡面的裝潢充滿了金屬質感，就彷彿科幻小說中的飛行艙那般，一片銀灰色和藍光燈。

　據說她的副科長還在開會，還有時間，蒼棲便帶著陸炅在顯示綠色可通行的地方閒逛起來。

　觀測站不是展覽館，自然沒什麼可玩的，唯一有觀賞性的就是走廊上的一排排雕塑，一個個名人被栩栩如生的銅像，從最開始的，是一個西方古代的老人，手中拿著X型的標尺，另一隻手舉著，眼望前方，他的銅像下面寫著：「克羅狄斯托勒密——地心說。你帶著人類，將目光投向蒼穹。」

　五米外的雕像，是一個年輕人，他微微側頭平視前方，昂首站立，下面寫著：「尼古拉哥白尼——日心說。恆星因你而璀璨。」

　下一個緊挨著的也是個年輕人，穿著一身樸素的袍子，短髮，清秀的外貌，還有一撇小鬍子，蒼棲卻被驚到了，這個年輕人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下面燃燒著火焰，他眼睛大大的望著前方，凝固不動的，是刻骨的堅持。

　「喬爾丹諾．布魯諾——日心說。你在烈焰中，彷彿永不熄滅的太陽。」

　蒼棲和陸炅一起，抬著頭看著這個年輕人許久，她忽然發現，布魯諾銅像下面的介紹版的一角，竟然被磨得發亮，沒了棱角，而其他幾個雕塑都好好的。

　陸炅突然說：「布魯諾不是天文學家。」他又偷偷腦內推度娘了。

　蒼棲再沒文化也學過物理，當即反駁道：「天文學難道不是科學？布魯諾是科學家。」

　「你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陸炅皺眉，「我的意思是，把他放在這，很好。」

　「是啊，很好。」前後左右都代表著知識，唯獨布魯諾，突出代表的，卻是精神，而他的介紹版被如此磨亮，想必有這樣精神的人，還為數不少。

　接下去走，開普勒，牛頓等人了，蒼棲見會議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陸炅往綜合會議室趕，想在散場前直接攔住她的副科長。

　誰知到了綜合會議室，會議是結束了，可人一個都沒走，全在裡面說話，其中有個年輕人最誇張，站在講台上和下面仰著頭看他的不知道哪個半老的教授口頭掐架：

　「你又在搞本輪嗎！？大叔，不是我說你，昨天你的圍脖狀態還更新了說托勒密本輪，今天就來胡搞瞎搞，你真知道托勒密本輪什麼意思嗎？不是讓你本輪越多越好，是說理論越簡單越好，沒人喜歡越來越複雜的理論，尤其是在數據越來越好的時候，您確定您的想法是對的？」

　下面一片人都在各自爭吵，不知道誰在回答他，年輕人臉紅脖子粗的反駁：「跟我說物理是吧？那可是沿用幾百年的理論，您還記得微積分嗎？對加速度求兩次積分就能得到位移，我背都能背出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把手寫板拉出來開始畫，蹲下來對著一個已經禿頂的中年人道：「我給您畫韋恩圖看，再說不通那我們就是兩個領域的了。」

　蒼棲這才注意起那個禿頂中年人的話：「我們本來就是兩個領域，你搞天文，我搞物理，這會議就是要求深度結合，怎麼到你嘴裡物理就跟歪門邪道一樣？！」大叔長得很和善，卻硬是被逼的面目猙獰起來。

　年輕人根本不管，嘴裡唸唸有詞：「這是量子力學，這是廣義相對論，都是二十世紀初的理論，如果說TOE也可以加上……」

　蒼棲完全聽不懂了，她經曆數次這樣的場面，已經明白這些科學家除非有人強行拉開，否則非得爭到不死不休不可，只能上前拍拍年輕人的肩膀笑道：「晉西澤？」

　「誒是我，喂你看圖啊！你不看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對中年人說。

　「晉西澤，我是來找你上任的。」

　「等會行不行，我這兒性命攸關呢，我如果就本輪問題展開討論，那我們就是把人類整三千年的時間活在了狗身上，你要是還有一點羞恥之心，就必須聽我這個理論……」

　性命攸關……蒼棲噗了，她再不懂也聽明白，這兩個人就是鑽了牛角尖誰也不讓誰，其實完全雞同鴨講，還講的那麼熱火朝天，全是奇葩，一屋子全奇葩！這個地圖炮絕對不誤傷！

　蒼棲看看陸炅，滿臉無奈，陸炅眨眨眼，上前兩步探頭看看晉西澤畫的圖，忽然道：「晉西澤，圖畫錯了。」

　「什麼？」晉西澤一愣，想也不想就道，「怎麼可能畫錯，這又不是什麼高深的題目。」

　蒼棲趁晉西澤愣神的空當，一踏步就插在了晉西澤和那個中年人之間，中年人愣了半晌，想到剛才蒼棲說的話，便笑了，如釋重負一般轉身就走。

　晉西澤認真審查自己畫的圖的空檔，就被蒼棲和陸炅包圍了，再抬頭，原來的爭論對象早就沒影了，略有些不滿的撅撅嘴：「你們有什麼事嘛。」

　「你可是聯合國特保科副科長，你自己不知道？」蒼棲反問。

　「知道又怎麼樣，你說為什麼會讓我做特保科的活？我能打嗎？我能罵嗎？我槍都沒碰過。」

　「我也不知道，我英語都沒過四級，就干了聯合國的活，你以為我容易？」雖然至今沒遇到幾個外國人。

　晉西澤聞言上下看看蒼棲，許久才道：「不會是為了讓我給你當同傳吧。」

　「怎麼可能，有你那麼高端的同傳嗎，世界名牌大學博士後在讀，國內首屈一指的金牌天文學科學家，我拿你當同傳，嫌壽命長呢？」

　「照你這麼說，我要是給你當了同傳，確實很吃虧，那以後有外國人，該你的就是你的，我不開口啊。」晉西澤說著，慢吞吞爬下桌子，任蒼棲目瞪口呆。

　蒼棲真的愣了，她沒想讓晉西澤當翻譯機，但想到這哥們從國外回來的，當然是鬆了一口氣，卻沒想他壓根不負責，這哪跟哪啊，誰是科長到底？

　晉西澤下了桌子還逗起陸炅來，笑得一臉猥瑣：「小正太哦，餓不餓，哥哥帶你吃中飯？」

　陸炅面無表情地走到蒼棲身邊，拉住了蒼棲的手：「走了，吃飯。」

　晉西澤滿不在乎的往外走，路上的研究人員看到他不是繞道就是打招呼，很是一副大爺的樣子。

　其實晉西澤這長相吧，完全沒有威懾力，他就是個宅男小青年樣的人，充其量白了點，娘了點，受了點（字沒打錯），嗯……頂多算漂亮。

　蒼棲對這種娘受最扛不住，便拉著陸炅跟在後面，三人一起進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