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操練

　不知道上面怎麼安排的，蒼棲被分配到了一群大一女生中，雖然是四人宿舍，但是整一條走廊都是大一的，英語系。

　現在這群少女們都在準備著期末複習，每天蒼棲都在朗讀聲中醒來，在背單詞的喃喃聲中睡下。

　她還沒被安排課程，所以早上起床只能上上網，看看新聞，自己玩玩記單詞遊戲或者看些英語的電影，本身一個工作慣了的人讓她突然沒事做，這可不好受。

　同寢室的也對這個大齡同學很好奇，但問了幾次問不出什麼來，也就不多問了，只是得知她要學英語，很好心的給她一些學習技巧和學習資料。

　高考落榜，陸蒼棲並非死在英語上，但她英語確實一般般，又是很多年沒接觸，現在看那些字母，感覺就跟天書一樣。

　她沒辦法，想到自己閃閃發光的工作，只能咬著牙硬啃。

　一個多禮拜後，一個週三的晚上，室友拉她去了每週例行的英語角。

　那是英語系辦的，但因為英語系人多，每次都弄的規模宏大，不久後就變成全校性質的活動，每週位於學校湖邊小公園的英語角都人山人海，仿若大型舞會。

　蒼棲站在邊緣，看著那些天之驕子，有些無措。

　她不愛學習，也很遺憾沒考上大學，看著那些用英語嘰裡呱啦交流的少男少女，感覺和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就該扛著槍去邊境爆敵人的頭，這些人就該在這兒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時，旁邊陰暗處，有一對小情侶在吵架。

　「你不願陪我來就直說，幹嘛一副棺材臉？！」女聲。

　「人太多。」男聲。

　「人多才能鍛鍊啊！」

　「你真是來練口語的？」

　「要不來幹嘛？」

　「我不練口語，我在這等你好了。」

　「你去不去？」

　「不去。」

　「哼！」女孩兒一甩頭髮從樹叢裡跑出來，看到站在外面湖邊的蒼棲，眼睛一瞪，「看什麼，這麼好看？！」

　沒等蒼棲反應，她就跑遠了。

　又是一陣悉索聲，一個男孩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本書，面無表情的看著女孩兒跑遠，看到蒼棲，也沒什麼表情，只是略微點點頭。

　蒼棲挺尷尬的回了個微笑，忽然手機響了，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

　「喂？你哪位？」

　「陸蒼棲，你在學校這段時間的學費，用的是你的預支工資。」

　「啊啊？」這聲音忒耳熟了！綁架她兩回都這聲音，這語氣太詭異了，她都懷疑是不是用變聲的。

　「如果你不把握機會，等到你不得不上任的時候，你明白將面對什麼嗎？難道你想和你的同事用眼神交流？」聲音頓了頓，嘲笑道，「我都忘了，你只有一隻眼。」

　蒼棲悲憤了，辯解道：「我知道你埋怨我不去跟人口語交流，可就我現在這半桶水，哦不，就一米米水，我上去說一句哈嘍就能卡死，怎麼練啊？」

　「這不是我們能考慮的，到了聯合國你將面臨更多的語言困境，我們將你放在校園，就是考慮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你這點困難都解決不了，你的工作我們不得不再考慮考慮。」

　「那行啊，別聯合國的了，就咱自己國家的吧。」蒼棲很慶幸。

　聲音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沒的選擇。」

　說罷，掛了電話。

　蒼棲咬牙看著手機，望著前面烏泱烏泱的人，不禁蛋疼。

　「你急著練口語？」旁邊站著的男生問道。

　「是啊，哎，一把年紀了。」蒼棲很不好意思，「實話說吧，我當年高考落了榜，打小學習就不好，打拚這麼多年，又因為工作被送回來學習，完全沒有狀態啊。」

　「嗯。」那男生應了一下就沒反映了。

　蒼棲頗為不好意思，她也就仗著不認識吐個槽，這位壯士也太不給面子了。

　剛沉默下來，就聽見一旁忽然傳來一句：

　蒼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哦哦

　「沒有哦哦。」男孩冷聲道，「那是土鱉的英語。」

　「……」土鱉倒地。

　蒼棲暈乎乎的回到寢室，一躺下，就彷彿能聽到那個少年的聲音問著，你從哪來，你叫什麼名字，你工作嗎？什麼工作呢？好吧，說不出來，那你喜歡你的工作嗎？……

　滿腦子上揚的問句語音，她覺得那少年的臉上都寫著問號。

　這遭的哪門子罪啊！

　以後每週三直到期末，蒼棲都會去英語角，她每次怯場都會遇到陪女友來英語角的少年，□練了幾次後也熟悉了起來，才知道這個叫林正涵的少年竟然是校學生會會長。

　「你應該是會參加暑假的英語班了。」林正涵斷定，然後幸災樂禍，「你完了陸蒼棲，那是給下學期出國的交換生準備的，你這種水平去了怎麼混？」

　「你是要我死麼？！」蒼棲抱頭。

　「沒事，我罩你。」林正涵說完，立刻道，

　蒼棲等回完才發現，她已經□練的能用英語回答了。

　「……」

　期末一結束，蒼棲終於接到了上課通知，她將有一個為期一個月的英語強化班，學完後無論效果如何，她都得走馬上任了。

　寢室裡三個小女生都走了，她一個人獨佔了寢室倒不錯，就是看著發下來的教材，一肚子苦水。

　陸媽媽又打電話來了，蒼棲這下腰桿子直了：「媽，你別擔心了，我找到工作了。」

　「哦？是什麼工作，你現在在哪裡？錢夠不夠，你那點工資絕對撐不久，不夠媽媽這裡拿點，別不好意思啊。」

　「沒事啦，我現在在就業培訓，有補貼。」

　「是什麼工作啊？培訓什麼？」

　「是我上司調查了我退伍前的事情，認為我是有功勞的，授予我二等功，並且給我安排了一個崗位，就是需要和外國人打交道，就讓我進一個大學學一個月英語。」

　「和外國人打交道？不會是外交部吧！哎喲，蒼棲終於出息了！」陸媽媽一頓，又狐疑道，「不會是給外交部把門吧？」

　「哎那也比討飯好啊！」蒼棲不滿，雖然沒人規定她不能說自己的職業，可是她覺得就自己這貨色，說出那個名頭聽起來有點大的職位，得來的只有不相信而已，不如讓他們自己想，果然，提供一點線索，老媽就自認很合理的給出了外交部保安的職位猜測。

　蒼棲覺得，這個猜想，要不是已經有事實在前，還是很靠譜的……

　「那麼蒼棲啊，這樣有空總好回家看看了吧。」

　陸媽媽殷切的語調讓蒼棲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下意識的摸摸左眼上的眼罩，輕輕的嗯了一聲：「等我工作穩定了，找個時間回家陪陪你們。」

　「哎，盼女兒盼的頭髮都白嘍，盼女婿盼的人都瘦嘍……」陸媽媽道。

　「喂喂，別得寸進尺啊，我才幾歲就啥啥女婿……」

　陸媽媽又嘮叨了幾句，蒼棲漫不經心的聽完，又看起英語來。

　林正涵要去英國做交換生，走之前就在學校組織的強化班打打醬油，用他的話說，其實他對操練菜鳥阿姨的興趣更大一點，所以時常冷不丁的就突擊口語，考試做練習上課下課都有訓練，搞的蒼棲痛並快樂著，她的進步確實很大，說話的時候還帶了一種英腔，但她看到林正涵就有點小怕，更怕他那個同樣交換的女朋友小悅的眼神。

　那女孩子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叫了蒼棲一聲阿姨，蒼棲確實比這群大二的孩子大了有三四歲，又老聽林正涵揶揄她，便麻木了，還覺得阿姨這稱號很有愛。

　但林正涵不樂意了，當場就沉下臉，小情侶又鬧起了彆扭。

　蒼棲可管不了那麼多，兩人都叫她阿姨，半徑八兩，誰生氣都不該他們生氣吧，被喊老的可是她！

　課程才進行了半個月的時候，蒼棲正在教室晚自習，忽然接到了「BOSS」的電話，那個熟悉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的道：「蒼棲，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