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諜影

藥行那面有多大生產力，林子若非常清楚。嘴上說要去藥行，實際上出了竹居，她就跑回了他們那間包廂。打開包廂門，她就感覺裡面的氣壓似乎很低。掃了眼，中央的大桌子邊楓落喝冥淵、鐵手兩兄弟面對面坐著，楓落抿著唇，兩兄弟緊皺著眉。其他人散坐在四周，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凝重。

飛鳶沖林子若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暗中給林子若發消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冥淵和鐵手讓然把楓落叫來，一和他見面就說他們懷疑他是他們叔叔的孩子，楓落立即否認。然後冥淵說要讓他們死心，除非用事實說話。楓落黑了臉，回了句他沒有義務配合他們。之後他們就這麼沉默的坐著。』

林子若看了眼楓落。那天他們把那個發現告訴他，他回去後就想辦法搞到了冥淵、鐵手和他們的父親、爺爺的頭髮。通過DNA比對，證實他們存在親屬關係，確定為三代以內血親。

不過這沒有讓楓落開心，反而讓他陷入了痛苦。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生化人，本身已經很麻煩。他現在正在參與的事情更是危機重重，會給他身邊的人帶來很多麻煩。所以雖然他很想像林子若一樣回到親人的生活中，卻認為自己不宜和他們相認，至少現在不可以。

他和林子若說，那一家人應該不會知道他的存在，不相認就不會有牽掛，所以要痛苦就先讓他一個人痛苦好了。沒想到他不主動去和他們相認，冥淵和鐵手卻主動找上了他。已經做好不相認決定的他應該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只是簡單的進行否認。

聞人璞進來，看了眼看似在談判的三人，就徑直走到林子若身邊坐下。還在竹居的時候，木蕭然就把這面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覺得他和林子若這兩個知情者在場，會讓楓落更加有壓力，才故意和夜未央多鬧了一會兒，讓楓落多點時間好好緩衝一下。

林子若收回放在楓落身上的目光，暗中給聞人璞發信息：『我們要幫忙麼？幫誰？』

聞人璞眉頭微微皺起：『看看再說。有一點我想不通，雖然楓落不常在人前露面，但因為是絕的左右手，也是武界裡的名人，這哥倆沒道理不認識他，怎麼會現在才有反應？』

林子若歪了下頭：『我聽鐵手說過，他家裡的長輩禁止在家中說和研究有關的話題，應該也禁止提到他們那位搞研究的叔叔。可能因此他們之前沒見過叔叔的照片，剛剛找到一張才發現小楓哥哥和他們叔叔生的十分相似。』

看了眼楓落，林子若繼續給聞人璞發小心：『我要不要直接問一下小楓哥哥的想法？』

聞人璞點了下頭，林子若就立刻給楓落發了一條信息：『真的不打算認？』

楓落過了一會兒才回過來：『我能認麼？』

雖然只是文字，林子若卻能從中讀出楓落心中充滿了無奈、心酸和無助。抿了下唇，她不是他，不能替他做這個決定。

正猶豫自己該說些什麼，她收到了鐵手的信息：『我叔叔嬸嬸本是國家機構的研究員，當年他們在一位領導的強硬命令下取了自己的精/子和卵/子人工受/精成受/精/卵，注入變異細胞後植入嬸嬸的子裡。嬸嬸十月懷胎受了很多苦，最後的關頭還發生了一些狀況，沒有親眼見到孩子出生的他們被告知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

雖然那孩子是個試驗的產物，但從血緣上絕對是他們的孩子，因此他們提出要看一眼夭折的孩子。沒想到不但這個合理的要求被直接拒絕，他們最後還被冠以進行非法生化實驗的罪名被研究所開除，同時還被禁止再參與相關試驗。

除了研究這些東西，他們一無所長。又因為拿自己的骨肉做試驗被家人鄙棄，得不到家人的幫助。所以接下來的幾年他們生活的很落魄，甚至淪落到去酒店刷盤子。後來嬸嬸的身體出了些問題，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他們最終加入了那個非法組織。

命運無常，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時心血來潮做的DNA比對，驚愕的發現和他們很親近的那個小男孩是他們的孩子。旁敲側擊之下得知，原來那孩子沒有夭折，只是被人偷梁換柱，送到了那個非法組織中。並懷疑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要不然就算那些人敢把他們招進了組織，也不會把孩子送到他們眼前。

他們拼著性命將他們的孩子和另外一名被那些人禁錮的孩子從那裡帶了出來，因此被那些人追殺。不久後，他們的屍體被人發現，爺爺讓人去領了回來就匆匆把他們葬了。

至始至終，我們都不知道兩個孩子的存在。直到前天，爺爺突然想起在那之前曾收到叔叔寄來的一封信，看了信才知道那場試驗的內幕和以後發生的這些事情。』

林子若看了眼鐵手：『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鐵手回道：『我以前撞到過楓落和你見面的場景，直覺告訴我，你和他認識，還很熟悉，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勸勸他。』

林子若：『你們憑什麼斷定楓落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鐵手：『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憑他和叔叔相貌。在那封信裡，叔叔求爺爺出手救他們，但是一直不肯原諒他的爺爺沒有看信。老爺子本來身體就已經不大好，看完信就因太過自責陷入了昏厥，至今都沒有醒過來。爺爺的情況很不樂觀，醫生說挺不了多久了。我們覺得找到叔叔的孩子，至少能讓他走的安心一些。唯一的線索就是我父親偷偷留下的一張與叔叔的合影，給我們的時間又很短，所以我們只能寧錯不放過。』

『我試試看。』鐵手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林子若無法拒絕。

事情和自己無關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有一大堆看法和注意。要是事落到自己或者親近的人身上時，大多數就變得詞窮了。要林子若講些大道理，她會把從小從她叔公那聽來的一條一條搬出來，但讓她勸人就不行了。已經答應了，沒辦法她也得想辦法。想不說該怎麼勸楓落，索性就把鐵手剛才給她發的話複製了一份給他發過去。

消息發過去沒多久，楓落就突然下了線，臨下線時給林子若發了條信息：『你替我和他們說，我會盡快和他們聯繫。另外，你把我的情況簡單和他們說一下，讓他們有些心理準備。』

鐵手正等著林子若幫忙勸說下楓落，結果還沒見她開口，目標人物一聲不吭的跑掉了，眼裡立馬多了份精光。本來他們哥倆沒什麼把握，純粹的有病亂投醫。這麼一來，他倒是覺得楓落真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冥淵不知道鐵手和林子若之間的互動，看到楓落下線，因為爺爺病倒便失去冷靜的腦袋多了些清明，不禁有些臉紅，「我們哥倆真是急糊塗了。剛知道某個人的存在，那人恰巧就是自己認識的，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對楓落落跑的行為，林子若非常不滿。不過不滿歸不滿，該幫著說的話還得說。鑒於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很刺激人，她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再和聞人璞眉目傳了下情，目光才落到依舊坐在中間的冥淵、鐵手哥倆身上，「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你們猜的沒錯，小楓哥哥就是你們叔叔的兒子。」

鐵手嘴巴張開了好一會兒，才抖著聲音說道：「是他和你說的麼？」

林子若扯了下嘴角，「先聲明，聽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們不能埋怨我。」

「要說什麼你就快點說，我保證無論你說了什麼我們都不會埋怨你。」鐵手的聲音滿是急切。

林子若看到冥淵和鐵手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知道小楓哥哥和你們的關係。」

鐵手嗖的站起來，「你早就知道？」

冥淵將鐵手拉坐回座位上，「你先給我噤聲。」轉頭看向林子若，「幻月你接著說。」

林子若再次抿了口茶，「最先發現此事的是斌哥。斌哥就是欠你錢，在現實中他也是個情報收集的高手。這件事還要涉及一個人——他的大嫂灬曉蟲，她就是你們叔叔嬸嬸額外救出的那個孩子。

得知蟲蟲的這段經歷後，斌哥就開始調查相關事情，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你們叔叔和小楓哥哥生的很相似。當時我還不知道楓落就是我認識的小楓哥哥，只是很單純的認定和蟲蟲一起被救出的男孩就是他。因為顧忌一些事情，這個發現就只有我、璞和斌哥知道。

後來小楓哥哥和我相認，在現實中見面時，我和璞把斌哥的發現告訴了他。之後他去你們那裡取了些東西，回來做了DNA比對，證實他確實就是你們叔叔的兒子。」

「既然已經證實，為什麼他不來和我們相認？」冥淵臉色有些黑，「他恨我們當年的絕情？」

林子若搖頭，「我想鐵手剛剛和我說的事情，他也是看了我轉發給他的信息才知道。他沒有主動找到你們認親，主要的原因是他認為他生化人的身份會給你們帶來一些麻煩。另外，因為我叔公的委託，他被牽扯進一樁煩中，很可能會讓他身邊人的處境變得很危險。」

「能告訴我他的生化度有多高嗎？」冥淵的臉色緩和了很多，不過依舊顯得很沉重。

林子若回道：「小楓哥哥的生化體可以歸類為完美體。只有輸出超出一定量，才會需要一些輔助藥劑幫助緩和體內的能量。」

「也就是說只要不使用能力，他就不會出什麼狀況。」冥淵神色明顯輕鬆了很多。

雖然不想打擊冥淵，但林子若還是得如實說，「如果他的能力不再增長，確實是這樣。」

冥淵面色一凜，「什麼意思？」

「搞生化研究的組織一直對外宣稱達到完美體的生化人沒有任何缺陷，實際上他們和不是完美體的生化人一樣，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基因改造不完全。不管完美體的改造度多高，都不會達到百分百，因此被改造的基因都有一個臨界值。當生化人體內的能量超過這個臨界值，他們的身體就會崩潰。」

說到這兒，林子若眸光暗了暗，「曾有一些面臨崩潰的完美體生化人找到我叔公，他們最終都沒有活下來。因為解除這個威脅的方法只有兩種，一是變回普通人，二是讓基因改造度達到百分百。無論是哪一種方法，都很難完成。」

「真的找不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麼？」鐵手插了一句。

林子若抿了下唇，「我叔公似乎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法，不過最終結果還需要小楓哥哥的驗證。」

「有希望就好。」冥淵對上林子若的目光，「聽起來你和他很熟悉，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林子若回道：「我父母去世後，我便跟隨我叔公住在一家福利院中。聽小楓哥哥說，他父母把他委託給一家人照顧，那家人懷疑他們不會再回來，就把他以走失兒童的身份送到了那間孤兒院。

開始福利院院長以為他是混血兒，以為他父母找來會給福利院捐一大筆錢，對他還好。後來覺得不會有人來接他，就像對其他孩子一樣苛待他。他肚子餓的厲害，跑到我和叔公住的地方偷東西吃，正巧那天我也去廚房找東西吃，就這麼成了朋友。

那家福利院的院長對我父母留下的財產有些企圖，總玩些小動作。他為了救被人設計掉進水池裡的我，情急之下用了生化人的能力，暴漏了生化人身份。

因為多年前的事情，華夏人對生化人很排斥。那個福利院院長既勢利又膽小，事後馬上送走了他。事過很多年，我才知道我叔公從福利院院長手裡救下了他，並暗中培養他。」

林子若眸子裡一片黯然，「我叔公除了教了我一身本領，其他什麼都沒告訴我。我不知道他給了小楓哥哥什麼樣的委託，只知道他為了那個委託，明知幻月就是我卻不和我相認，還不得不參與我們這些人才不得不面對的事情。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我這件事的細節。等他去找你們，你們試著問一下，說不定他會和你們說。」

鐵手眼中精光暴閃，「他願意見我們？」

林子若扯起嘴角，「你覺得我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會主動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們嗎？」

鐵手皺起眉，「那他怎麼不自己和我們說？剛剛我們是直接面對面，又不是沒辦法聯繫上。」聲音裡滿是埋怨。

在場的另一位知情者聞人璞笑著回道：「換做是你，你會很坦然的面對自己原本不想面對的親人麼？他原本打定了主意，在一切沒有結果前不會和你們相認，卻沒想到你們主動找到了他。」

冥淵眸光明了暗，暗了明，「幻月，你能確切的告訴我他現在的決定麼？」

林子若點頭，「他說他會盡快和你們聯繫。大概是怕你們不能接受他生化人的身份，所以委託我和你們說說這些事情，讓你們有些心理準備。其實他除了眼睛是藍色的，看起來和我們沒什麼不同。只是他自己太在乎那個身份，覺得別人都能看出來他是不同的。」

「藍色的眼睛？」鐵手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我媽媽一定會很喜歡他。她一直想有個藍眼睛的孩子。可惜她和我父親都是純正的華夏人，再怎麼變異也生不出藍眼睛的孩子。」

冥淵笑了笑，「希望她的反應不要嚇到楓落。」看著林子若稍稍猶豫了一下，「他真的會和我們聯繫麼？」

明白冥淵在擔心什麼，林子若揚起嘴角，「如果他還需要考慮，就不會讓我替他和你們說這麼多。我覺得他這麼匆匆忙忙的下線是想去調查一些事情。」

鐵手微蹙眉，「和我對你說的那些事情有關係？」

林子若眨了下眼，「我想你們應該也非常在意其中一件事。你叔叔嬸嬸是國家機構的研究員，不管他們會拿自己的孩子做實驗是不是因為聽從上級的命令，那個孩子都應該出現在國家機構中。事實卻是作為父母的他們被拒絕查看據說剛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幾年後卻在一個非法組織中發現了那個孩子。」

鐵手撇了下嘴角，「這個還用調查麼？很明顯，國家機構中有人和那個非常組織有關係，很可能就是我叔叔嬸嬸的直接上司。」說到這兒他臉上立刻佈滿驚愕，「這事兒確實要好好查查。」

木蕭然面色凝重，「他們可以把國家機構裡的生化人弄出來，就同樣可以把外面的生化人弄進去。」

聞人璞眼裡閃過一道寒光，「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信息，曾控制楓和叢笑的那個非法組織疑似和紅蜘蛛有關係。紅蜘蛛現在正預謀謀殺我國一位軍部要員，單憑這件事就可以斷定，他們的人滲透進國家機構絕對居心否側。」

紅蜘蛛若是一直用這種方法往國家機構的裡倒騰他們的人，恐怕已經安插了不少人進去。想到若是發生什麼事情，本來屬於自己這面的生化人突然倒戈相向，那會是怎樣的局面，包廂裡的人的後背皆都竄起一股涼氣。很明顯，這事兒已經嚴重超出了他們能單獨解決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