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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賊 (龍王寶瓶之一)》第3章
black428 發表於 2013-1-11 14:00

第一章

 七年前,金南島一帶海寇猖狂,民不聊生。

第二章

 當今天下的皇權雖然掌握在沐湛手中,但他仍未獨攬大權,還有他股勢力威脅,其中又以北部的狼族、鷹族以及駱族的實力最為雄厚。

 這三個部落雖各霸一方,然而比起其它兩族,北部狼族無論在軍事或是農業技術上都最為發達。

 而狼族之所以會成為三大部族之首,也是因為狼王鬼谷毅膝下有一個非常能幹的兒子—小狼王鬼谷真。

 二十五歲的鬼谷真是眾人皆知的傳奇人物,不僅是因他容貌俊美、氣質出塵,最讓人讚不絕口的,是他非凡超群的領導能力。

 這些年狼族在他的帶領下日益壯大,很多人都在傳,當今世上,唯一與沐湛實力相當,甚至足以取而代之的,除了鬼谷真再沒有第二人。

 然而,現下他卻因她的「愛好」削弱了氣勢。

 鬼谷真自幼與父親南征北討,幾乎走遍全天下,見識過的奇人怪事不在話下。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被血腥味取代的房間內,佈滿各種毒蟲蛇蟻的屍體時,還是不免為這副畫面震撼許久。

 一條七尺多長的白色大蟒被切成了數十塊,鮮血流了一地,蛇頭被泡在瓷碗裡,死狀異常悲慘。

 十幾隻身上長滿疙瘩的癩蝦蟆也被分屍,蝦蟆腿全扯了下來,上面還殘留著絲絲血肉。

 桌子上則堆著好幾隻又肥又大的灰老鼠,有的已經被剁成肉醬,放在一口巨大的鍋子裡煮著。

 最噁心的就是盤子裡裝滿一堆奇奇怪怪還長有須的碩大肥蟲,肥嫩的身子擠在一起不停蠕動著,嘴裡還吐出噁心的氣泡。

 當然,這些鬼谷真都還可以忍受。

 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玉鈺兒披散著長髮,打扮得像個女鬼,嘴裡叼著一塊糕點吃得正香,手中還拎著死老鼠,正賣力的進行分屍。

 屍體上濺出來的血染紅了她的手指,她抬起手聞了聞,彷彿那刺鼻的血腥味像股芬芳花香,令她陶醉其中。

 他只覺胃裡一陣翻湧,早上吃進去的東西,差一點就全部嘔了出來。

 自從她給鬼谷炎開出藥方後,整個宅子裡從上到下全都震驚了。

 蛇蟲鼠蟻、野草毒藥幾乎齊聚一堂。

 鬼谷真覺得這女人根本不是來為他治病,而是來索他性命的。

 別爐上的大鍋中不知燉了些什麼,咕嘟咕嘟的直冒泡,屋子裡除了濃重的血腥味,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中藥味。

 跟在鬼谷真身後的榮華和富貴兩人見了這副畫面,不禁喊了聲,「我的娘啊!」

 接著,便捂著胸口找地方大吐特吐去了。

 唯獨鬼谷真定力強,雖然他也很想吐,但最後還是強迫自己忍住了。

 那邊分屍正分得過癮的玉鈺兒聞聲轉身,看到一身白衣華袍像個摘仙的鬼谷真站在門口皺眉看著屋裡的一切,不由得露出調戲的笑容,「美—」

 「人兒」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鬼谷真狠狠一瞪,「你要敢胡說八道,我不介意把你丟進大鍋中一起燉了餵狗。」

 玉鈺兒也不氣惱,嘴裡叼著鬆軟的糯米糕,邊吃邊笑,還痞痞的衝他擠眉弄眼,「都說你們北方人豪爽大度,可你怎麼特別小心眼、沒氣量?」

 鬼谷真懶得與她計較,冷冷的掃視房間一圈後才道:「雖然我堂兄信你,我可不信,如果你不想自己那顆嚇人的腦袋和脖子分家,就給我認真一點,不要耍花樣,否則我可不饒你。」

 玉鈺兒嘿嘿一笑,搖頭晃腦的走到他面前,仰著小巧的下巴看他,「你該不會是怕我毒害你吧?」

 這是鬼谷真第一次如此靠近她,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藥香味,披散著的一頭黑髮,出手他意科的柔順光滑,最讓他詫異的是,如果忽略她詭異的陰陽臉,她小巧的五官其實生得非常精緻。

 俏鼻上沾著幾點汗漬,薄嫩粉潤的雙唇上還殘留著糕點的碎屑,黑漆漆的大眼閃著靈動的光芒,長長的睫毛向上翻翹著,只要眨眼,那捷毛就像兩把小扇子。

 他驀地心中一悸,彷彿有一根調皮的羽毛在他心上輕輕撩撥著。

 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非常糟糕,鬼谷真忙不迭地後退幾步,心底略有些惱怒,他肯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這女鬼居然也有可愛的一面。

 他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甩開袖子,轉身走人。

 玉鈺兒瞧著他瘦長高跳的背影,忍不住揉著下巴微笑。真是一個愛鬧彆扭的翩翩俊男子啊!

 傍晚,當一碗飄著可疑器官的藥湯端到鬼谷真面前時,鬼谷炎和榮華富貴等人都忍不住捏著鼻子退避三舍。

 因為這碗據說可解鬼谷真胎毒的藥湯,不但顏色非常噁心,就連散發出來的氣味也嗆得令人無法呼吸。

 尤其是碗裡還飄著各式客樣的東西,怎麼看怎麼倒胃口,別說是要整碗喝下去,光是看一眼,也是非人的考驗。

 鬼谷真別過視線,就要起身離去,玉鈺兒的聲音旋即在他身後響起。

 「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鬼谷真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確定這是用來救命而不是害人的東西?」

 「我的命還握在你手裡,害死你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你生了這樣一張臉,活著也是痛苦,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想自殺,卻始終沒有勇氣。」

 「喂,我好心熬藥給你喝,你幹麼總拿我的臉做文章?」

 鬼谷真哼笑一聲,「因為你的臉比那碗藥還要讓我難以忍受。」

 雖然這並非是他的心底話,但這該死的女人卻故意將藥熬成那副德行,顯然是不想讓他好過,他怎麼能讓她太得意。

 她也不生氣,坐在椅子上抖著隨,挑眉笑問;「那你到底喝是不喝?」

 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令鬼谷真氣得牙癢癢。這女人長得可怕也就算了,就連性子也這麼惹人厭,要不是瞧她細胳膊、細腿兒的,一副纖細柔弱的模樣,他還真想親手擰斷她柔嫩的小脖子。

 鬼谷炎見狀連忙上前勸阻,「真弟,雖然這碗藥看來……呃,有些難以入口,但我已經先試過藥了,這絕對不會危害到你的性命。」

 他是打心裡希望堂弟的病能趕緊被治好,因為一旦鬼谷真有什麼意外,將來狼王的位置勢必要由他來繼承。他只想遊山玩水、治病救人,對統治一個部族絲毫沒有興趣也做不來。

 他不希望三族之首的狼族毀在他的手裡。

 見鬼谷真還是不肯接過那碗藥,他終於使出殺手鑭,「為了叔父和嬸娘百年之後有子送終,你該珍惜自已的性命。」

 這招果然靈驗,因為狼族的每個人都知道,鬼谷真是個孝子,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對他的父母卻十分孝敬。

 每次他一咳血,他娘都哭得死去活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人世,他的爹娘肯定也會因他抑鬱而終。

 思及此,鬼谷真硬著頭皮將那碗看上去很噁心的藥喝進肚子裡,喝的過程中遇到吞不下的硬塊,他不自覺開始咀嚼,那脆脆的口感令他有些困惑,不禁皺了皺眉。

 玉鈺兒一臉壞笑的瞅著他,漫不經心道:「如果你咬到脆脆的東西,不要擔心,那只是陰溝裡那些灰老鼠的眼珠子而已。」

 話聲剛落,就見鬼谷真臉色一白,剛剛喝進去的那些湯藥,一古腦的全都吐了出來。

 玉鈺兒開心的拍著大腿,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出聲。

 濃郁的飯菜香在房間裡不斷飄揚。

 玉鈺兒雙眼發亮的直朝美味佳餚撲過去,可身子還沒碰到桌子就被一股龐大的力道扯住,隨即被人由後面伶著領子拉到另一邊。

 「你的飯菜在那裡。」鬼谷真依舊是一身瀟灑的白衣,表情冰冷淡摸,看不出情緒起伏。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飯桌,桌上只擺了兩顆饅頭和一盤鹹菜,看上去非常寒酸可憐。

 玉鈺兒不解的眨眨大眼,向鬼谷真投去一記詢問的眼神。

 表谷真冷冷一笑,「從今以後,你每日三頓的膳食就是那些東西。」

 「為什麼?」

 「因為本少爺開心。」

 「喂,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自從鬼谷真喝了她特製的湯藥後,咳血的症狀已大為好轉,雖然尚未徹底根治,但從他不再大量咳血的情況看來,似乎已經有恢復的跡象。

 不過,鬼谷真並不領情。

 原因很簡單,她居然為了整他,故意把藥熬得那麼噁心,等著看他當眾出醜,那他也不會讓她好過。他雖不是小人,但也稱不上君子,有仇必報更是鬼谷真從小到大奉行的準則。

 既然她不怕死的挑釁自己,就別怪他不客氣。

 玉鈺兒像只小貓一樣被他拎著,隨手丟到小飯桌前,「不想餓死的話,就把這些東西吃了。」

 不理會玉鈺兒氣呼呼的皺眉嘟囔,他心情大好的往擺滿美味佳餚的餐桌走去。

 鬼谷炎進門時,就看到堂弟的嘴角噙著得意的笑,狀似優雅的坐在飯桌前,而玉鈺兒正可憐兮兮的睜著大眼坐在不遠處的小矮桌前,看著大桌上的各種美食猛吞口水。

 他忍不位歎口氣搖了搖頭,語帶貴怪道:「真弟,你們這又是在做什麼?」

 「炎哥哥,他欺負我。」玉鈺兒纖細的手指一抬,不客氣的指著鬼谷真。

 雖然她的臉有些嚇人,但聲音卻異常柔美,軟軟的指控卻帶著無限嬌憨。

 鬼谷真聞言不悅的皺起眉頭,心底莫名因為她和鬼谷炎的親近產生了妒意。

 無視他的臉色,玉鈺兒皺皺小鼻子,不滿道:「不過是讓你吃了幾顆灰老鼠的眼珠子,有必要這麼欺負人嗎?」

 見他又要發怒,她急忙跑過去,討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我保證下次熬藥時絕對會做得比御膳還賞心悅目。」

 若不是一開始他先不講理的餓了她好幾頓,她也不會故意整他,她還沒那麼壞心,現在大家扯平了,以後和平共處不是很好嗎?

 「你們兩個別鬧了,再鬧下去,飯菜就要涼了。」鬼谷炎及時扮起和事佬,將她按坐在桌前。

 鬼谷真雖然心底有氣,但被她的小手那麼一搖,怒氣全都消散了。

 玉鈺兒雖然性子刁鑽古怪、報復心強,又很愛使些小計謀,但幾日相處下來,其實她並不討人厭。

 見鬼谷真沒再阻止,她開心的撩起衣袖,露出雪白嬌嫩的兩條藕臂,夾了菜便大口吃起來。

 「玉姑娘,我一直很好奇,你既是宰相千金,為何對醫病治人如此精通?」

 「你說錯了,我只喜歡煉藥製毒,裡於醫病治人,我可是沒有半分興趣的。」她邊吃邊回答,兩三口吞掉一塊肘子肉,又伸手去夾不遠處的排骨,可惜她人矮手短,構了半晌仍沒構著。

 始終未開口的鬼谷真看她那副心焦氣急的樣子,臉上忍不住展露出一抹輕淺的微笑,伸出筷子夾了塊排骨,丟進她的碗裡。

 玉鈺兒見狀,露出可愛的笑容,「還是美人兒貼心……」

 鬼谷真臉色一變,眸中厲光閃現。

 她忙不迭抱著碗轉過身子,生怕他把原本夾到自己碗中的排骨取回。

 鬼谷炎忍不住暗笑,這兩個人像是調皮的孩子,一鬧起來就沒完沒了,真是對歡喜冤家。

 快速吃完一整塊排骨後,玉鈺兒這才對鬼谷炎道:「只有先學會如何去害人,往後才能不被別人所害。」她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這是在世上能安穩活下去的法則。」

 兄弟倆很聰明的察覺到,她並不如外在表現的開朗樂觀,彷彿有什麼沉痛的往事壓在她心上。

 鬼谷炎不好意思追問,喝了口茶,旋即轉移話題,「外界都在傳,你是當朝皇帝沐湛的寵妃,這是不是與你姊姊大玉後有關?」

 「寵妃?」她再次冷笑,與鬼谷炎對望,「你覺得我有哪裡好,能讓沐湛寵我?」

 未等對方回答,她哼笑一聲,「我的存在,不過是個替身罷了,至於那個寵字,我擔待不起,也不屑擔待。」

 室內突然一陣靜默。

 鬼谷真沉默的打量著平時不拘小節、調皮成性的玉鈺兒,心底不禁對她說的「替身」一詞產生了幾許探究的興味。

 到了停晚,玉鈺兒端著熬好的藥湯選到鬼谷真的房間裡。

 玩過一次整人遊戲後,她知道若再鬧下去,鬼谷真肯定不會鏡她,所以這次熬出來的藥和普通的藥汁沒兩樣。

 表谷真揭開藥碗的蓋子瞥了一眼,點點頭沒說話,只是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的陰陽臉。

 玉鈺兒被他盯得直發毛,忍不住開口問:「你幹麼這樣看著我?」

 「你的臉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心頭一顫,像被戳中什麼痛處,過了好一會才反問:「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因為沐湛!」語氣很肯定。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你很聰明。」

 說著,抬起手將自己湛青的右半邊臉掩住,只露出白暫漂亮的左臉。

 「這張臉,與我死去的姊姊有九分相似,沐湛害死我姊姊後非常懊悔,他希望透過這張面孔追憶我姊姊,所以,我就這麼成了眾人眼中受寵愛的妃子。」

 「你恨沐湛?」

 「他用一杯鴆酒殺死了與我相依為命的姊姊,你覺得我不該恨他嗎?」

 「就算你恨他,他現在也是你的夫君。」

 說出這話的同對,鬼谷真的心頭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緒。

 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競是當今皇帝的妃子,這本是個鐵錚錚的事實,卻讓他打心底不想去承認。

 「夫君?」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這個替身的任務可不包括幫人家暖床,況且,你覺得沐湛看到我這張可怕的臉時,會有興致對我做些什麼嗎?」

 聽到這話,那股不舒服的情緒瞬間從鬼谷真的心底散去。

 他點了點頭,「你將自己的臉毀得很成功,正常人看到都會倒胃口。」

 他的話並沒有令玉鈺兒氣惱,只覺困惑,「你問我這些,究竟有何目的?」

 「沒有目的,只是好奇罷了。」

 說著,他端起藥碗輕吸一口,點了點頭,調侃道:「色澤很好,味道也不錯,看來你果然是個欠調教的刁蠻大小姐,給你施壓,你就不敢為所欲為了。」

 不理會玉鈺兒氣憤難平的模樣,他滿臉得意的向臥房走去,臨走前拋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被丟在原地的玉鈺兒氣得直跺腳。他是什麼時候壓到她頭上了?

 見鬼谷真病情日漸穩定,眾人開始準備行囊,繼續北行之程。

 由於每隔三天玉鈺兒要為鬼谷真準備藥湯,所以此次北行,她自然也成了其中一員。

 為了避免沐湛派人尋找無故失蹤的小玉妃,玉鈺兒找了一具與自己身材相似的屍體,又花重金請人按著自己的面孔做了張人皮面具貼在屍體的臉上,讓人以為小玉妃被劫後已遇害,並在屍體上留下自已隨身的玉飾,藉以證明身份。

 雖然沐湛對她沒有絲毫愛意,但他卻是個執拗霸道之人,鬼谷真一行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劫人,對沐湛而言這挑戰了他的威嚴,必會窮追不捨。為免後患無窮,她才想出用假屍體蒙蔽眾人的計策。

 鬼谷真雖然沒說什麼,卻對她細膩的心思讚賞不已。

 他明白,皇帝的妃子無故失蹤,沐湛追查下來必會造成麻煩,所以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她自已,另一方面則是幫他們解圍。

 況且按照她的說法,這病謗深蒂固這麼多年,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他現在得依靠她每三日一回的湯藥拔毒。

 為這原因,她便決定跟著他們上路,反正能夠遠離盛京這傷心地,她也是十分願意的。

 北行的路上,她怕自己的陰陽臉太過招搖,便命人買了個有白妙遮掩的斗笠戴在頭上,以免被人發現她還活著,會把消息傳到沐湛的耳裡。

 他們曾問她為何不再花重金做張人皮面具,她卻說人皮面具是用死人的臉皮剝下來做成的,她才不想在臉上貼那種東西。

 看她平時嘻嘻哈哈,沒想到也有害怕的東西,鬼谷真等人覺得有趣極了。

 而多日相處下來,鬼谷真手下的幾個侍衛早已對這位小玉妃好感大增,她除了偶爾調皮搗蛋、搞怪整人之外,其實個性十分討人喜歡。

 像她得知榮華富貴自幼讀書少,大字不識幾個,日常並無其它娛樂後,便在閒暇時間說些宮裡的趣事,把兩人逗得樂不可支。

 包何況她還救了鬼谷真的命,對忠心耿耿的他們來說,這等大恩更是沒擊難忘,於是眾人相處起來越發觸洽,再無芥蒂。

 這日,舟車勞頓的一行人途經永安鎮對準備歇腳休息,短暫停留兩三日。

 他們打聽到永安鎮最有名的飯莊就是鳳凰大街街頭的迎君來酒樓。

 當地百姓將這裡的飯菜誇上了天,說得玉鈺兒口水直流,她那副嘴饞的樣子讓鬼谷炎等人笑到合不攏嘴。

 「皇宮內珍鱔美味多不勝數,就算沐湛把你當替身,但吃穿用度上,他肯定也不會虧待你吧?」

 面對鬼谷炎的詢問,玉鈺兒皺皺小鼻子,哼了哼道:「住得不舒服,吃得自然也不舒服,我寧願一輩子在小草房裡吃糠咽菜,也不願意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享受山珍海味。」

 鬼谷真聞言忍不住對她劍目相看,一個小女子能有這樣的志氣,實在令人佩服。

 在當地百姓的介紹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迎君來酒樓。

 這裡果然名不虛傳,三層高的酒樓,設計得非常氣派,裡頭的店小二個個眼捷手快,見鬼谷真等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便知是貴客登門。

 包別提鬼谷兄弟生得俊朗非凡,言談舉止間也流露出貴族風範,令酒樓裡的眾人目不轉睛的直盯著看。

 這個對間正值晌午,酒樓生意興隆,雖然都快忙不過來了,但掌櫃不想錯過財神,仍給他們在二樓找了處空位。

 他們聽聞迎君來酒樓的大廚曾在皇宮當差,做出來的飯菜異常美味,便要店小二推薦幾道招牌菜色。店小二印足勁介紹好幾道店裡的名菜後,他們便大方點了那些昂貴的料理。

 不多時,一道道冒著香氣的佳餚一一端上桌。

 雖然玉鈺兒戴著斗笠,隔著一層薄薄的白妙,眾人仍可透過朦朦朧朧的輕妙看到她口水直流的可愛模樣。

 最後上桌的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石鍋,當鍋蓋被揭開時,濃湯翻滾、香味四溢,也不知燉了些什麼,一陣陣香味迎面撲來。

 玉鈺兒伸長脖子望了半晌,「這道菜叫什麼?」

 店小二熱情答道:「這菜名叫龍鳳呈祥,是本店大廚的拿手好菜,各位慢慢品嚐,有需要再吩咐小的為各位效勞。」

 待店小二離開後,鬼谷炎見玉鈺兒仍舊一副不解的模樣,便向她解釋道:「這龍鳳呈祥是北方有名的菜餚,玉姑娘自幼生長在南部,恐怕未曾耳聞吧。」

 她用力點點頭,「宮裡那些龍啊鳳的菜,不都是蛇肉、雞肉、小鳥肉嗎?」

 旁邊的榮華搖頭道:「宮裡的人真是瞎講究,蛇就是蛇,怎麼可能會變成龍。」

 始終未吭聲的鬼谷真冷冷瞪了他一眼,視線環顧四周,示意榮華小心說話,他們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但也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榮華知錯的縮了縮肩,又將腦袋湊到玉鈺兒面前,小聲道:「說起這道龍鳳呈祥,其實在北部是有一些來歷的。

 「一百多年前,那些靠種地維生的農戶們時常被當地官紳欺負,每個月都要上繳極多的稅錢,若交不出來就要收回土地,取消他們耕種的資格。

 「這種陋習一直廷續至新任縣宮上任,更是變本加厲。那新縣官是個老妻,他頒下告示通知農夫,交不出稅錢的人就親手做一道菜給他吃,誰做的菜令他滿意,便可免繳當月稅錢,若做得不滿意,照樣收回農戶手中的土地。

 「可菜總有吃膩的一天,那縣官在品嚐了無數美味之後,還是命人將土地收了回來。

 「直到有個被奪了土地的農戶自覺未來無望打算自殺,在自殺之前,他將能吃的東西全都倒在鍋裡煮,準備做個飽死鬼。此時,那縣官正好帶著手下來收地契,聞到廚房裡傳來的香味,當場垂涎三尺,要他獻上。

 「他見縣官吃得讚不絕口,又聽縣官問菜名,便隨口編了個龍鳳呈祥的名字,這是因為裡頭放了很多材料,熬出來的湯非常鮮美可口,他想就算是在宮中也無此等美味。

 「後來新皇登基,四處緝拿貪官一污吏,那縣官終於伏了法,但那道龍鳳呈祥卻一直流傳至今。

 「而這麼多年來,經過歷代廚師的加工改良,石鍋裡慢慢又添了更多山珍海味,味道不知道比從前美味了多少倍……」

 聽他這樣一說,玉鈺兒忙不迭拿起筷子,夾了塊燉得軟嫩入味的肉咬了一口,立刻讚聲連連,「好吃,真是極品美味啊!」

 眾人被她誇張的模樣逗得忍不住露出笑容。

 鬼谷真見她戴著斗笠,吃東西對得撩起面妙,忍不住幫她拿下,「要想好好吃頓飯,就別戴著這個礙眼的東西。」

 她的臉露了出來,湛青的那一面正好被長髮擋住,如不仔細觀察,倒真是看不出異常之處。

 她鼓著腮幫子一邊嚼東西一邊瞪著鬼谷真,小聲叨念,覺得他多管閒事。「如果我被沐湛派來的人抓回去,看誰還能治你的病!」

 鬼谷真也不生氣,夾了顆香噴噴的炸丸子放到她的盤子上,「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我很能吃的,再來一桌子的美味也堵不了我的嘴。」

 鬼谷真瞪她,她則氣人的朝他吐舌頭。

 這兩人每天總要鬥上一陣,鬼谷炎和榮華富貴等人早已見怪不怪。

 此對,門口處突然傳來「啪!的一記清脆的耳光聲,伴隨著大罵,吸引了眾人目光,原本吵雜的酒樓也頓時安靜下來。

 「臭要飯的,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不給我滾出去。」打人的正是店裡的掌櫃,一個五十來歲的胖老頭。

 只見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正可憐兮兮的捂著右臉,而那不知從哪桌要來的一個饅頭也被打得滾落在地。

 小男孩身上穿著到處是破洞的衣褲,左腳上的鞋子早已不見蹤影,赤腳的踩在冰冷的地上。

 他一臉畏懼,彎下身,想去撿那顆已經髒了的饅頭,但身材肥壯的掌櫃卻抬起腿,對著男孩的屁股踹了過去。

 榮華富貴見狀氣得就要起身,卻被旁邊的鬼谷真冷冷瞪稚……

 那男孩被踢倒在地,依然死死握住那顆髒掉的饅頭,眼淚汪汪的回頭道;「我妹妹就快要餓死了,你們行行好,讓我把這顆饅頭拿出去吧。」

 掌櫃冷冷碗了小乞丐一眼,轉頭命夥計把饅頭搶回來,「就算是餵狗,也不給你這個小要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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