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教授番外(八)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轉頭看向我,很好,他終於捨得把他的眼神從那個散發著黴味的掛毯上移開,而“賞賜”給他的食死徒間諜了,“西弗勒斯。”
然而,他也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已。
“鄧布利多校長,我以為,我知道我自己的名字。”我開口,乾巴巴地說,不想透露出太多的情緒。
“哦,當然,當然。”鄧布利多這只老蜜蜂一定是在算計著些什麼,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我自然想要徹底的消滅伏地魔,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然而,現在還不到時候。我必須要先解決了他為什麼會不死的秘密,才能真正地殺了他。至於,讓你去跟伏地魔報信,這並不是我主動提出的。你知道是誰提出這個意見的吧?”
我愣了片刻,然後才控制著自己的嘴巴開口。
“不,我也不需要知道。”我說,然後轉身,看向鄧布利多之前看的掛毯,開始研究上面的花紋。
“呵呵,西弗勒斯,既然你真的不想知道,那麼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總體來說,我認為哈利的計劃很不錯,而我,也是該告訴他那件事情的時候了。”鄧布利多走到了的身旁,用那種蒼老的聲音說,透露出了一種讓我覺得不習慣的關心。
“西弗勒斯,你,沒有問題吧?”耳旁響起那個老人幾乎可以稱之為柔軟的聲音,我不由自主的扯動唇角冷笑,“我,會有什麼問題。”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是不會告訴……”
“那是事實,不是嗎?鄧布利多,還是說,你已經開始欺騙你的‘黃金男孩’了?”我研究著掛毯上的某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來的污漬,即便是渾身上下都緊繃了,也努力的讓聲音呈現出一種毫不在意的語調。
那個男孩有權利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有權知道,我曾經對他,對他的家庭做了什麼。
也許,這之後,他就可以不再像這次一樣,為了他那“救世主”一樣的情懷,而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了。
“救世主”你以為你真的能救得了我嗎?
早在十幾年前,我就已經選擇了這條必定是死亡的路。最後成功的不管是黑魔王,還是鄧布利多,我都難逃一死。
“鄧布利多!”房間中猛然一閃,慢慢地亮了起來。我這才把目光從掛毯上移開,一隻銀色的狼憑空出現在了房間中,“戰鬥出現意外,哈利•波特有危險。”
我看著那只狼慢慢消散到空氣中,然後才動作緩慢地看向鄧布利多。
波特出了危險?我能不能說,我根本就不覺得吃驚。波特,他向來擅長於把自己推入危險之中,不是嗎?
“西弗勒斯,我這就去魔法部,你晚幾分鐘就去找伏地魔。”鄧布利多的語氣中第一次出現了緊張,他動作快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我看著他打開 門出去,腳步飛快地走到了格里莫廣場的廚房,快速地吩咐著最後留守在格里莫廣場的那幾個鳳凰社成員。所有的人都立刻忙碌了起來,我看著他們每個人都忙碌的 樣子,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
“斯內普,你好像很不滿意你的工作?也許,我們兩個可以換一下?”布萊克神色陰沉地出現在我的身側——這頭沒有大腦的狗剛剛被鄧布利多要求留在格里莫廣場,老實的等待他那“可愛”的教子哈利•波特被送回來。
“我倒是想跟你換一下,布萊克。最起碼,我這個忙碌了一個學期的教授,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真正的假期。”我側目看向布萊克,“只不過,我擔心,你還沒有走到黑魔王的身邊,就被發現了。布萊克,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掩飾自己的人。”
“當然,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虛偽的人。”布萊克飛快地回答,臉上帶著驕傲的神色。
“所以,”我冷笑著走向壁爐,“你是想要假扮成我送死嗎?如果是這樣,那麼請不要拖上我,謝謝。”往壁爐裏面撒上飛路粉,我一腳邁了進去,“黑魔王即便 是大腦殘缺了,也不可能發現不了在他身邊的人的異常。”最後沖著臉色鐵青地布萊克露出一個冷笑,我清晰地說出了我的目的地,“馬爾福莊園。”
幾分鐘的耽擱,應該夠鄧布利多救出他的“黃金男孩”,巫師界的“救世主”了吧?
黑魔王果然如同我所想像的那樣暴怒了,然而,時間不容許他發洩這怒火,他竟然就帶著我幻影移形到了魔法部。
而那擠壓得仿佛身體的某一部分就要就此離開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而我在一瞬間看到了一個差點讓我心跳都停止下來的畫面。
波特倒在地面上,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微微的顫抖著,而他的袍子上則帶著明顯的血跡。
還不等我露出任何可能出現的異樣神色,他和他那兩個無能的好朋友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鄧布利多……”黑魔王那高昂而冷酷地聲音讓我恢復了理智,我這才注意到魔法部那混亂的場面,貝拉特裏克斯倒在了地面上,渾身上下都冒著血跡——幾乎是第一時間,我就意識到了到底是誰,又是用什麼魔咒傷了她。
其他的鳳凰社成員,還有食死徒不斷的因為打鬥來到她的身邊,雖然目前還沒有人踩到她,不過踩到血跡,並且把血跡弄得到處都是的人也不少。
總體來說,魔法部一片的混亂,而我則感到了稍稍的心安。也許,波特的袍子上的血跡,只是沾到了貝拉特裏克斯的血而已。
黑魔王甚至來不及和鄧布利多發生比試探性的魔咒威力更加深入的交流,魔法部的那些白癡官員,還有被通知的傲羅就趕到了戰鬥的現場。
“鄧布利多,我們下次再見。”黑魔王的目光飛快的滑過了整個戰鬥現場,然後——
他誰都不管——那些人甚至是他最忠誠的屬下——就一個人幻影移形從魔法部消失了。而我,則在下一秒跟著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回到了馬爾福莊園。
“很好,西弗勒斯。”黑魔王說,空洞地聲音在馬爾福莊園的地下室中回蕩著,“黑魔王感謝你的提醒,雖然我還是沒有得到那件我希望能得到的東西。”
地下室中不斷地發出幻影移形的聲音,不時的有食死徒從魔法部回來,帶著滿身的傷口。然而,貝拉特裏克斯沒有回來——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懷疑她甚至已經死亡了。
令我意外的是,馬爾福也沒有回來。
那個比任何人都狡猾,擅長於逃脫的馬爾福,竟然沒有回來。
“我對於這次行動非常的失望,我親愛的朋友們,我很失望。你們竟然沒有能從三個還未成年的學生手中奪過那個預言球。”黑魔王聲音中帶著一種危險的輕柔,我看著所有人都開始顫抖。
毫無預警的,黑魔王開始懲罰每一個人。半個小時之後,整個地下室中,除了我和黑魔王本人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穩穩地站在原地。
“西弗勒斯!”黑魔王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開口。我立刻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我偉大的主人。”
“現在,回到鄧布利多的身邊,如果可以一定要拿到那個預言球。”
“是!”我毫不遲疑地走出了地下室,並且再次利用壁爐回到了格里莫廣場,而在那裏,我看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人——龐弗雷夫人。
“斯內普,快!”布萊克猛然躥了出來——我甚至沒有看到他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跟我來!”他拽著我的領子,拖著我朝著二樓某個房間走去。我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跡……
有人受傷了,而且這個人讓布萊克緊張無比?
哈利•波特!
我下意識的跟著布萊克,走進了龐弗雷夫人之前走進去的那個房間,裏面,哈利波特正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袍子上染滿了鮮血的顏色。
“西弗勒斯,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魔藥!”鄧布利多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無聲站在門口的我,並且飛快的報出了某些魔藥的名字。
“其中一些地窖裏面有儲存,但是有些需要現在熬制。”我下意識地回答鄧布利多的話,然而雙眼卻不能再從那男孩的身上移開。
他,為什麼能每次都能把自己弄得這麼的……慘烈?
一年級的時候昏迷了三天,二年級的時候一身泥漿還有粘液,帶著鮮血從密室中爬出來。三年級的時候大膽到跟狼人在月圓之夜待在一起,四年級的時候……
哈利•波特,你的生活似乎一直都過得太過於精彩了。
“這裏有魔藥製作間,還有足夠的魔藥材料。斯內普,到這邊來!”布萊克再一次拽著我離開了那個慌亂的房間,我幾乎都沒有注意到我到底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什麼魔藥需要現在製作,你就在這裏製作。還有,告訴我你地窖的口令,我找人去拿魔藥。”布萊克用命令的語氣說,我這才意識到了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神色慌張的男人到底是誰。
然而,我依然告訴了他地窖的口令。
因為,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哈利•波特,而害得他躺在床上的人是我。或者,還有我……我們的孩子。
也許,我應該感謝在當魔藥課教授這些年來,製作魔藥已經成了我的一種本能。不然,我實在是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我能做出可以讓人喝的魔藥。
半個小時後,當我拿著魔藥重新走進波特的房間的時候,波特的腹部已經被鄧布利多用魔力給剖開,我清楚地看到了在那微弱到仿佛一碰就會破碎的魔力循環下,微微動著的嬰兒——兩個嬰兒!
“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往魔力循環中輸入魔力。”鄧布利多頭也不抬飛快地說,我立刻放下了魔藥,走到了他的身邊,緩慢地伸出了手。
十幾分鐘後,龐弗雷夫人切斷了嬰兒和波特的一切聯繫,我雙手托著那在魔力循環保護中的嬰兒,看著波特身上的傷口在魔藥和魔法的雙重幫助下慢慢地癒合。
“斯內普教授,請把嬰兒放在一旁的嬰兒床上。我要檢查一下他們的身體情況。”龐弗雷夫人聲音嘶啞地說,她一邊擦汗一邊朝著我和嬰兒走了過來。
“兩個嬰兒的狀況都很好,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需要你或者是波特,不停地給這個魔力循環輸送魔力保持它對嬰兒的保護力。”幾分鐘之後,龐弗雷夫人直起身平 靜地說,“還有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而且對於嬰兒也更好,就是你們兩個進行魔力融合,這樣,你們兩個輸送的魔力中就會帶著對方的氣息,可以維持的時間長一 點。”
“我們還是出去說吧。這裏,就讓哈利安靜一會兒。”鄧布利多走了過來,我毫無意見地跟著他們兩個走出了房間,只是在關門的時候,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臉色蒼白的男孩。
“如果不是為了你……”幾乎才半個小時之後,那男孩就醒了過來。我看著沖我咆哮的男孩,心中不知道是不是該讚嘆獅子們那總是充足的精力。
“……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所謂的——保護!”我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最後那個字,保護?多麼可笑的說法,波特,我從來都不希望你來保護我。
只要,你好好地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我緊緊地抿起嘴巴,生怕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說出什麼話來。現在的我,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就足夠了。
然而,在聽到波特用那顫抖地聲音說著他在今天,戰鬥之前感受到嬰兒的胎動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我竟然坐在了床邊,用手摟住了他微微顫抖的身體。
哈利……
這個名字就在我的嘴邊,然而我的嘴張開了幾次卻沒有說出來。我只能看著面前這個渾身顫抖的男孩。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他的善良還有隱忍。
“波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最終,我還是開了口,然後在波特看向我手的一瞬間,飛快地起身,並且再次打擊面前這個男孩——警告他,他的行為是如此的魯莽,順便告訴他,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並沒有因為他的魯莽而消失。
在波特知道了預言的事情,特別是當年我所做過的事情之後,再面對他實在是一件非常艱難地事情。
我甚至不敢去面對他。
不敢,多麼可笑的一個詞彙啊。自從某個人死之後,我似乎就再也沒有過任何的“不敢”。可是,我就是不敢面對那個男孩。
我不想知道,在他知道了是我害死他的母親,還有父親的時候,他會用怎樣仇恨的眼神看著我。
“斯內普。”他叫。
“什麼事,波特?”我回答。
那些所謂的原諒或者什麼都是廢話,即便是波特說了,我也相信那是在鄧布利多的示意下說的。誰會輕易地接受一個害死他雙親的人呢?
鄧布利多,我知道你心裏這些年來一直對我有歉疚,但是,你不用逼著一個波特對我說那些話。
我看著面前那雙綠色的眼睛,我需要的不是波特的原諒,從來都不是……
“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害死你……”
“我想,”波特開口,“你已經意識到了,我並不是我的母親——”
我緊緊地盯著波特,我竟然會對著那雙眼睛懺悔?然後,我聽到波特說——
“西弗勒斯。”
波特你以為你在說什麼?或者說,我以為,我到底聽到了什麼?
西弗勒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