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誤打誤撞，他買下春天。

　　寒冷的臺北冬夜。

　　「買我？」

　　男孩柔軟的嗓音高昂，略略挑眉看著一個臉頰發熱，耳朵酡紅，眼神含春的男人大聲說著，令經過的每個人都對他們投以注目。

　　蹙起眉頭，他深深歎息後問：「葛格，你有預約嗎？沒有的話我們是不能為你服務的。」十足抱歉，卻也略帶貶損的口氣。

　　在知名街道上，那男孩被一群美少年圍繞于中央，巧妙地和所有人維持著距離；一開口便吸引了許多目光，那個男人只得滿面尷尬的摸摸鼻子，落荒而逃。

　　而另一端，有個普通的老實人愣愣望著那個遠離的身影，心有戚戚的低下了頭，卻無法讓自己停止朝那支美麗隊伍窺探。

　　他，江子均，三十二歲，連著幾天都不知不覺的來到這群花美男常聚集的地方逗留，就只為了要看剛才發言的那個男孩一眼；若不是那天加班到三更半夜，害的他被迫以走路的方式回家，他的目光也不會像磁鐵般被這個男孩吸引。

　　幾次下來，江子均無意中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從中他發現，他們的身分居然是「男妓」！方才那個男人也是熟面孔，每回總要從他們之中帶走一個男孩，今天卻不知怎地吃了閉門羹。

　　男孩們見礙事者走遠，低頭交談了幾句，一如以往的走進某速食店。

　　江子均跟在他們身後，腳步有些淩亂，隨後假裝若無其事的點了杯飲料，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他推推如書生氣質俊臉上的眼鏡，不禁思忖自己的古怪行為；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察覺體內竟有著會對同性產生興趣的基因，自認是個性向普通、乏味的男人。然而，他的眼神卻無法從那個男孩身上移開分毫，上下打量著男孩今天誇張的打扮。

　　牛仔褲和短靴，臉上戴著副又大又黑的墨鏡，一身誇張的豹紋長毛大衣僅在腰前扣上一個扣子，裡頭竟未著分縷，胸前春光讓人一覽無遺，看得江子均口乾舌燥。

　　啊啊……為什麼我會想要看他？一天不看我就渾身不對勁呢？

　　一雙手煩惱的將頭髮抓亂，耳邊卻清楚的聽見從斜對面傳來了笑聲，他望了過去，只見那男孩的朋友們聊的開心，而他自己卻在發呆，右手在嘴前輕輕握拳，雙唇不是很規律的抿著食指的皮膚。

　　江子均注意到他經常如此，不知想什麼想的出神。

　　靜靜的以眼神描繪他的輪廓，突然，那男孩和他四目相接；江子均嚇了一跳，趕緊假裝自己在看手上的報紙，一會兒之後才偷偷的再度望了過去。

　　呃！糟糕，他還在看著我。

　　江子均渾身冷汗。

　　那男孩嘴角扯出一道弧線，伸出粉色舌頭舔起自己手所握成的圈圈。

　　舌……舌頭！

　　春色無邊的景象刺激著江子均的視野，他竟然幻想起圈在那纖纖指節中的可以是自己的下半身。

　　不、不對啊！我可不是那些變態買春客！我只是喜歡欣賞美的東西罷了！

　　低下頭，江子均試圖甩開浮現在腦海中的畫面，並為自己連日來的莫名的舉動找藉口開脫，卻有一雙似曾相識的腳進入他的視線範圍內。

　　「嘿！葛格！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已經好幾天了吧！」

　　「咦……？」抬頭，那男孩柔美的臉就在眼前。

　　他站得離他很近，近得他能將他的美一眼盡覽，卻又不是觸手可及。

　　「你想買我吧？說，你全身上下有多少摳摳啊？」男孩直接問道。

　　江子均聽見他的問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那滿是樣品和貨款的公事包。

　　男孩呵呵笑了兩聲，低頭看著江子均的眼睛說：「我是「靈」，請多指教。」再兩指拎起江子均胸前的名牌。「江子均總經理葛格。」他甜美一笑。

　　「有電梯耶！太好了！我最討厭的就是爬樓梯了！」靈語氣興奮的說著。

　　在他身後的江子均則是用手抵著額頭，頭痛欲裂地想：「我竟然帶他回家？！我一定是瘋了。」

　　「嘿！葛格，已經到了耶！你不出去嗎？」靈一手按住按鍵，回頭看著臉色發白的江子均。

　　吞咽口水，江子均不發一語的領著靈向前，打開了那屬於他的溫馨小窩的門；而靈跨進他家腳步則是一點遲疑也沒有，出奇的自然而然，並開口對江子均問道：「你是第一次買春吧？葛格？」

　　「呃，是啊……看得出來？」江子均緊張的滿頭大汗，只能隨口虛應。

　　「呵呵，因為沒有人會帶一個男妓回自己家的。」

　　「呃，是這樣嗎？」

　　「沒錯，我從沒聽說過客人會帶人回家呢！」

　　「呃，真的嗎？」

　　「葛格，你說話一定要用「呃」開頭才說的出來嗎？你該不會是很緊張吧？」仿佛一眼看穿江子均的心思，靈的臉朝他挨近，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你真可愛。」

　　他在誘惑我。

　　江子均這麼感覺，臉色唰地漲紅。

　　靈在室內繞了一圈，輕鬆自若。「不得不先提醒你，這位葛格，我會是你見過最麻煩的男妓，因為我有潔癖。」

　　潔……癖？

　　江子均眨眨眼，是他聽錯了嗎？一個有潔癖的男妓？

　　但靈接下來的話證實他並沒有出現幻聽。

　　「第一，我不跟客人接吻。第二，過程全都由我主導，你不能主動碰我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第三，我最多只和客人口交，也就是我不賣我的屁眼。這樣你明白嗎？」

　　聞言，江子均一雙眼睛僵硬地上下開闔，點了點頭。

　　這才發現，打從他第一眼見到靈開始，所有上前與靈交談的人總被他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其它男孩們也時常宛如保護著靈一般，在他身邊築起人牆，不允許任何人隨意接近。

　　「好，首先，可以告訴我你家浴室在哪兒嗎？」靈偏過頭問。

　　蒸氣氤氳，浴室內的水聲交雜著喘息。

　　靈的手違背自己先前的發言，主動在江子均胸前遊走，柔軟唇瓣輕輕吸吮背後肌膚，胸前的蓓蕾柔軟磨蹭著他的手臂；雙手搓揉而起的泡沫覆蓋蠢蠢欲動的下體。江子鈞身體的每一處，都遭到靈雙手刻意的戲弄。

　　擦乾身上殘留的水，他倆來到江子均的床前。不知是不是錯覺，江子均看見靈面對赤裸的自己時的目光閃過一絲害羞。

　　與一絲不掛的江子均不同，靈的身上仍穿著黑色棉質底褲。

　　俯身，靈粉色柔軟濕熱的舌與江子均的胸膛膠著，潔白貝齒在其上齧咬。險些驚呼出聲，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直上江子均腦內。

　　靈抬眼望著他的表情，忽然有種使壞的味道，纖指握住已火熱難耐的分身根部，搓揉著距離其下兩顆圓球極為接近的部位。

　　「啊……」江子均不禁眯起了雙眼。

　　腦神經仿佛是被拉得極度緊繃的絲線，其下隱藏著另一個瘋狂的自己。他的手好想觸碰眼前這個少年那光澤彈性的肌膚，好想反客為主將他壓到身下恣意妄為。江子均強忍住衝動，床單被糾結的雙手揪成一團折皺。

　　接著，靈為江子均戴上保險套，以嘴吞吐起他充血膨脹的部位。

　　「唔呃！靈，慢一點！」

　　即使是隔著一層塑膠製品，江子均仍清楚感覺到少年靈活的舌頭如何描繪著他的火熱，一頂，一滑，一抿，吸吮，輕咬。

　　而少年雖然應他要求的放慢了速度，力道卻有增無減。

　　「啊！你！不行了，我要……」語落，江子均射出了濁白體液。

　　好一陣子，充滿著室內的只有兩人的喘氣聲。

　　靈在他身邊拄著頭，長長睫毛在出奇漂亮的臉上拍打，出聲：「葛格，舒服嗎？我還得回家呢！」他起身欲離。

　　無意識且飛快地，江子均違反承諾捉住了靈的手，令靈愕然地瞪大雙眼回望。

　　「啊……那個，我……我想跟你聊聊。」笨拙的理由。

　　「噗！」靈大笑了出來，抹著眼角溢出的淚水。「這位葛格，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客人了。」靈暗想這人不是瘋子也是傻子，哪有人會想和自己花錢買來的男妓「聊天」啊？

　　「說吧！你想聊什麼？」他看著手腕雖略感疑惑，仍和江子均聊起天來。

　　「為、為什麼，你會做這一行？」說出口後江子均隨即後悔，這好像是在對他身家調查。

　　「呵呵。」靈笑了兩聲。「如果能做別的事，沒有人會願意作男妓的。」

　　還好他沒有生氣─江子均如釋重負地想，又問：「是因為缺錢嗎？」

　　「是啊，我很窮的，你知道我每天都去麥ＸＸ報到吧？是因為那裡有個慈祥和藹的歐巴桑會把要報廢的食物偷偷送給我們，我的冰箱裡除了那些速食，其餘的都是快過期的青菜豆腐。」

　　「你的客人有女孩子嗎？」近於反射動作般的再問。

　　「沒有，因為女人身體構造的關係，不做到最後不行吧！這樣太浪費時間了。」

　　「那你為什麼不賣、不賣、那個……」

　　天哪！該怎麼說啊？江子均說不出屁眼，肛門也很奇怪吧！

　　然而靈卻挑了挑眉，攤手道：「嘿嘿，葛格，你未免也太純情了吧？一個消化器官的學名罷了，想那麼久？」

　　驚人的洞察力─這是江子均和靈相處以來第一個重大感想。

　　他正局促地笑著抹臉，卻聽靈這麼回答：「拜託，有人不知道那裡是拿來排便用的嗎？要我被插被舔那裡或是去插去舔別人那裡，怎麼想怎麼髒好嗎！你說是不是啊？葛格！」

　　「嗄？哈哈哈哈！」說著直接話語的靈的誇張動作實在很有趣，江子均被他逗的忍不住大笑。

　　笑聲一停，江子均竟這樣要求。

　　「，靈，你可以不要叫我葛格嗎？」說完，他馬上覺得自己很奇怪，這樣好似他在靈身上執著著什麼，竟然連稱呼都要要求。

　　「為什麼？你年紀比我大，不叫葛格難道要叫叔叔嗎？」靈的頭困惑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