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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路》第9章
  第九章

  在我和大濕見面之後,又過了兩個禮拜。

  六十天整。

  整整六十天,錢先生沒有絲毫訊息,除了當兵的時候,我不曾這麼認真數日子。

  好幾次我拿著手機,要按下那十個號碼,在最後一個號碼時,又放棄。

  經過百般掙扎,我按下通話鍵,但我低估了自己的膽怯,在手機接通的刹那,我心臟幾乎都快停止了。

  「喂?」我說。基本上打電話說了喂後,對方從聲音辨識就會知道是誰,可是錢先生沒有接話,我感覺臉皮都快要燒起來了,但現在又不能掛斷,我只好接著往下說:「是找,林均。」

  錢先生喔了一聲,彷佛終於想起有這個人,我好想將電話掛掉……

  『最近好嗎?』錢先生的聲音很平淡,沒有問候我好久不見,我猜不出他的情緒。

  「還過得去。」如若一般寒暄,這時就會說:我很好,你呢?我設想過或許他會感到意外,問我為什麼會忽然想打電話給他,或取笑我,天下紅雨了,但都沒有。

  我心萌生退意,是太晚了?或者是從來就沒有開始過?

  我沉默,錢先生也沒說話,空氣的張力在呼吸中拉緊,刹那間,我有一股想切斷通話的衝動,但又不願這小小的勇氣消失,不想先掛斷,我就這樣拿著手機,等著錢先生將電話掛斷。

  可是錢先生沒切掉通訊。

  「……你再不說話,我會以為我打的是只有呼吸聲的癡漢電話。」我是真的這麼認為。

  錢先生嗤地笑出聲,這是我第一次聽他笑得這麼不設防,以往他笑都是淺笑、皮笑肉不笑、把人當笨蛋的笑、嘲笑、冷笑,看來我記憶片段中儲藏的錢先生各式各樣的笑還真不少。

  要一一忘記,可能需花點時間。

  「那……就這樣,掰。」我語氣不由得帶著遲疑,但還是說出了掰。

  明明我說了掰,照道理說,錢先生應該掛電話了,可是還是沒有!

  「……你為什麼不掛電話?」我說。

  「你可以先掛啊。」

  「我沒有這個習慣。」我唬爛的。

  「我向來習慣人家電話先掛我才掛。」

  我喔了一聲,表示明白,但是……錢先生還是沒掛斷電話。

  這狀況,讓我想起我和錢先生第一次在飯店房間爭論誰先洗澡的情景。當時氣他手段油滑,現今看來反倒覺得可愛了。

  真糟糕。

  「那我數到三,一起掛?」

  錢先生會掛嗎?

  「一……二……三……」我數完了。我忽然覺得我們兩個加起來快七十歲的人,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蠢事?

  錢先生還是沒掛掉電話,我內心的喜悅不當地冉冉升起,從一開始交手到現在,這人始終占盡上風,不甘心,不甘心。

  「你怎麼不掛?」

  「因為我跟你一樣,都不想掛。」錢先生語氣帶著笑意,其實他早就識破我打這通電話的用意吧?

  「你這樣我會亂想的。」逞口舌之利,我怎贏得過這人,敗給他了。

  「你不亂想的話,難過的就是我了。等一下見?」

  「好。」這時我哪還敢說:我最近比較忙、公司要加班,萬般不甘願,我還是答應了。

  「一……二……三!」相約好地點,我倒數,雙方同時掛上電話。

  我心臟不爭氣地開始期盼地跳動了起來,許久不曾為這樣的心情患得患失,撈出外出鞋套上。

  我匆匆忙地快步去搭捷運,經過玻璃櫥窗,偷偷覷了下窗中的映射,還好,一切OK,兩個月的思念沒有顯在臉上。到了車站,要刷卡時,我才發現我忘了帶悠遊卡。

  拿出錢包,裡面都大鈔,我只好先換鈔再去購票。

  還沒見到面就這麼狼狽,以後,我定被這人吃得死死的,我該後悔在兩個月後先打了這通電話嗎?

  若我真的一直沒打電話,錢先生就真的不會再打電話給我了嗎?

  這問題,等會見面再問他吧。

  上車廂後,錢先生髮來簡訊:我到了。房號是二四○七,等一下你直接上來就好。

  腦中默念著這四個數字,二十分鐘後,我抵達飯店,走到櫃檯前,「你好,我要找二四○七的錢士琛先生。」

  「好的,錢先生有交代您直接上去即可。」櫃檯小姐唇彎至親切的弧度,同樣笑不露齒。

  我朝同行的櫃檯人員頷首微笑,感謝她的傳達。立場互換,錢先生站在櫃檯前,是怎樣看我的?

  一直以來的印象,錢先生嘴角總是欠扁地要笑不笑的,隱然的優越感,對話有如打在棉絮,軟軟地讓我無力可施,可惱可恨至極。

  我舉手叩門。

  錢先生打開門,那樣子還是沒變,話說回來,我怎麼認為他能改變?

  錢先生朝我伸出手,我向前走到他的懷裡,他兩手一圈形成一個桎梏的牢龍,將我陷住。

  我將掌心貼著錢先生的胸膛上,測試那心跳密碼,一路上直奔而來,現在我心臟仍咚咚地急速跳動,我知道,這是我的心跳密碼。而錢先生呢?我默數著。

  咚、咚、咚咚、咚。

  「怎麼了?」錢先生問。

  看著錢先生一臉鎮靜的表情,這人……太會假了,明明心跳得這摩厲害,還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心跳好快。」

  「真的?」

  「真的。」錢先生心跳又突然變快,我語氣確定。

  「被你發現了。」

  我無言,我會發現才有鬼,錢先生,你就不能把話講明白嗎?但別說他,我自己也一樣。

  兩個月積壓的許多情緒,三百兩語無法說清楚,我們都不是那種說我愛你、我也愛你的年紀了,言語在經過歲月的打磨後,已經失去了意義。

  心+口=言。社會經歷洗練了性格,口上的心,唯有時間能證明,錢先生低頭吻住我,我回吻這始終曖昧的男人,即使到這時刻,還是吊著我的心。

  唇舌交遞的溫度撫平六十天的忐忑,還是放不下呀,我用力摟住錢先生,對自己全然敗在錢先生陰謀算計下,滿不甘心。

  「小力點。」錢先生笑,笑容很得意。

  親吻中,我汲取著他的氣味,錢先生的手也沒閑下,我享受著他掌心遊走摩娑的溫度,感覺自己身體被探索的寵愛,我們默契地往飯店的床方向親吻移動。

  中途,錢先生擁著我吮吻我的脖子,位置約莫是大濕之前留下吻痕的地方,那力道,我知道一定會留下痕跡。這人實在太小肚子小眼睛了,我不留情地朝他脖子回咬,看來是真的會痛,錢先生哀叫了一聲,抱著我往床倒去。

  「有吸血鬼!」

  床吸收了我們跌下去的力道,發出砰一聲,我身下有人墊和床墊,不用擔心受傷,不過錢先生的樣子就狼狽多了,偉岸的胸膛從身上穿的飯店浴袍敞開,惹我用雙手猥褻。

  錢先生極其享受鍛煉的成果被膜拜,任我雙手遊走,我在他上方撐起雙肘,凝望著他,我用唇舔舐他被我咬得瘀青的齒痕,錢先生身上散發出肥皂的香味,我的吻再往下檢查確認。

  ……連內褲都脫光了,到底這男人在我來之前用多快的速度先抵達飯店Checkin、洗澡,還偽成一副平心靜氣的模樣。(好《一厶啊這人……)

  「這次怎麼沒等我一起洗?」我故意逗錢先生。

  錢先生這下總算回答不出話了,換他瞪我一眼,這樣的他真的好可愛啊……

  白色的及膝浴袍下分開,錢先生動情的赤色性器勃發朝指天花板,我用口含住他,在吸吮的空檔挪空問他。

  「那要是我沒打電話給你呢?」

  「那我就放棄。」對被這打斷的節奏,錢先生挺腰將性器抵往我的唇表示不滿。

  雖然錢先生回答的很不加思索,不過我相信他能說到做到,這讓我更不服氣。

  「是什麼讓你有這樣的自信?」惹人厭極了。

  「你說呢?」這位高人將疑問句再丟回我身上,用疑問掩飾回答。

  好吧,既然大哥這麼嘴硬,我只好棄他小弟于不顧,變相懲罰他。我用手玩弄他的器官,就是不動口。

  「那麼,林昀你喜歡我嗎?」

  「跟你一樣。」我會回答他這個問題才怪,他自己憑什麼不先說?

  「神燈先生,你還欠我兩個願望。」錢先生小人地提醒我。

  我這次沒回答神燈大人不在。

  「神燈大人,你願意告訴我林昀先生現在在想什麼嗎?」

  「他想的跟你一樣。」我有回答等於沒有回答,讓我先打電話已經是我的極限,我說不出什麼四個字、三個字的箴言。『我喜歡你』、『我愛你』啦,男人只樂意聽這些肉麻話,不喜歡說。

  「你好狡猾。」

  臨時被扣下這個帽子,我大大不平衡,誰才狡猾?居然惡人先告狀。

  「唔……」我使出必殺技,馬上讓錢先生住口。

  大哥既然不聽話,我只好繼續教訓小弟,戀愛是長期抗戰的,啥?我剛剛說了什麼?戀愛?別問我,我一概不承認。

  我們像所有的武林高手一樣,踩步繞圓等待對方出招,敵不動,吾亦不動。

  每受傷一次,再下一次的戀愛就更深刻,屢次的失敗教訓,只提高了心中的築防,期許更好的戀情。

  每一次戀愛失敗,從情人的抱怨中抓住癥結,修正自己,一次次,慢慢地從棱角分明至圓滑,就是為了不傷害自己,也減少傷害別人。

  這樣的愛還是愛,只是修正過後的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接納對方。

  這狡猾的男人迂回地逼我表態,我也同樣地巧妙試探對方的底線,在這無我們一絲私人用品的地方,我們保護自己的真心,都在等對方跨出第一步。

  離開Hotel才是真正的開始。

  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兩具男體無力地躺在床上。

  「明天我休假,你想看什麼片?」我大人大量善心出擊。這看片只是藉口,目的是邀請錢先生到我家作客,暗示關係往前一步邁進。

  錢先生向來從容的外表瓦解了下,臉上表露出驚喜,彷佛不敢置信,但隨即又矜持地武裝起,裝作沒事的樣子。

  ……敗給他了。

  「先說,我不喜歡吃爆米花,也不喝汽水。」我的意思是叫錢先生千萬別帶那種東西來。

  錢先生點了下頭,拿起PDA看行事曆。

  「我晚上七點過去。」

  五分鐘後,錢先生說話了。

  「我要看戰爭片。」錢先生講了一部片名。

  我沉默,沒有發表我對這類片的感想。我耳中響起了機關槍噠噠噠的聲音,還有呼喊弟兄們前進不要放棄的主觀認知。

  「你不喜歡?」

  「還好。」我的臉想也知道看起來不會很喜歡。

  「那好,就看這部片。」這壞心的惡鬼作出結論。「然後換你挑一片你喜歡的,我們一起吃晚餐,我叫餐廳的廚師幫我們準備。」

  最後一句深得我心。

  連這樣小小的壞我都覺得是一種可愛的時候,怎能不是戀愛?

  ……既是這樣,就隨緣吧。

  之後……

  今天休假,錢先生來到我家作客。我從外頭買了黑櫻桃酒釀起司,自製了飲料,招待這位貴客。

  錢先生吃了一口,臉露出驚訝之色,「好吃。哪裡買的?」

  我說了一問麵包坊的名字。

  「那間店我也光顧過,不過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此一絕。」錢先生飲憾不已,似被奪此美味頭籌大表不甘,吃了幾口後,他作補述。「那間店的卷心蛋糕也很好吃。」

  我笑,為這補述得來的美味訊息感到欣喜。「好,我下次買來試看看。」

  經歷過幾番愛情,我越來越相信隨緣,年輕時的衝動,現在看來只覺好笑。

  電視不也經常說隨緣嗎?

  愛情的證明來自於考驗,沒有第三者,沒有婚姻的迫切感,沒有生子的需求,愛情小說裡女主角珠胎暗結、婆媳大鬥法種種情節都不會在我們身上發生,我們無法製造出任何驚滔駭浪來見證我們的愛。

  身為同性,我們的立足點皆相同,唯一能讓我們在一起的,僅來自於——『心』

  若無心,自無情。

  那早晚緣盡。

  我們在現實的生活互動,珍惜那份青澀的感覺,即使很想一下子瞭解對方的喜好、價值觀等事物,可是我們極力壓下那衝動,讓時間來製造那份瞭解的驚喜。一方面害怕過於躁進會失去對方,但同時也珍惜那份小心翼翼的感覺。

  有時在生活中,知道對方原來也喜歡這樣的事物,或對事情有相同的看法,我們彼此會心一笑,感受那份驚喜。

  小小地累積著感動的雋永,讓我們走得更遠、更久。

  一小塊、一小塊的互動碎片,逐漸拼湊成愛情的模樣,沒有驚滔駭浪,有的只有靜流的水泉。

  「張口。」錢先生做出『啊』的口形。

  「謝謝,不過我已經有你的名片了。」我調侃他之前所做的舉動,話還沒說完,又子上的點心強行封住我的口。

  我享受著酒釀黑櫻桃的汁液在濃郁的起司中爆開的感覺,同時,錢先生的臉越來越近……

  在唇即將觸及的瞬間,我的手機響了。

  『是林先生嗎?這裡是宅配,有您的一件包裹,需要您簽收。』

  「等一下,我馬上下去。」我套上外出鞋,請錢先生先自便。

  過一會,我吃力地搬著箱子上樓。

  「幫我開一下門。」我在門外喊著。

  錢先生上前來開門,我側身進門,將老家寄來大箱子放在地上,我打開箱子,香蕉這東西臺灣一整年到頭都看得到,這次連蕃茄、橘子都寄來了。

  「我舅舅家務農,我媽媽她三下五時就會寄一些水果上來。」我解釋道,「晚一點你要定時拿一些帶回去。」這是我第一次向錢先生提及家裡的事。

  說完,我立即起身去找購物袋,強迫見者有份,這一大堆水果若不送出去,很快會壞掉。

  我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了一隻像樣點的購物袋,總不能讓錢先生提著路邊攤用的紅白塑膠袋走在路邊,以他的龜毛品味,一定打死不從。

  「找到了,用這個裝——」啊啊啊……我在心中慘叫,錢先生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箱子上的貼單。

  厚德路……Hotel。

  錢先生的肩膀背著我可疑地顫動許久。

  ……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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