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出路

　　葉星瀾想不出葉海明會為了什麼事情來找他。他們父子倆根本沒什麼好談的吧？

　　平時葉海明不會關心他的生活，也只有過年那天送了他一張錄製的CD，葉星瀾才知道原來葉海明還是有在關注他的。

　　除了一件事情……

　　葉星瀾心裡有些忐忑。

　　雖然葉海明讓他不要告訴葉星希，可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至少得讓對方知道一下。

　　葉星希聽說他們爸要找葉星瀾也有些驚訝。

　　「沒說是什麼事情嗎？」

　　「沒有，」葉星瀾猶豫了下，問道，「哥，你說爸會不會是來找我去談我們倆的事情的？」

　　葉星希沉默了。

　　「雖然你說過咱們爸接受能力好，但是兄弟倆在一起肯定是沒法接受的，」葉星瀾忍不住的鬱悶，「你說爸會怎麼做？」

　　葉星希沉吟片刻，說道：「你別多想，雙休日的時候過去吧。」

　　於是雙休日的時候，葉星瀾一個人上了山。

　　整幢別墅裡只有葉海明一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像陰森古堡了。

　　葉星瀾一按門鈴，門就開了，影像管家葉清和藹地笑著帶著他上樓，打開書房的門。

　　哈士奇聽見聲音就朝著葉星瀾跑了過去，親暱地將兩條前腿搭在他的腿上。

　　哈士奇是熱情，葉星瀾卻是在冒冷汗了。

　　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大狗的腦袋，隨後走了過去叫道：「爸。」

　　葉海明坐在書桌後面，摘掉了眼鏡揉了揉眼窩說道：「你來了。」

　　「嗯，」葉星瀾表面上裝作很鎮定，疑惑地問道，「爸你找我什麼事？」

　　葉海明指了指書桌對面的椅子：「坐。」

　　葉星瀾坐下。

　　葉海明用那種沉靜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說道：「我是在你五歲的時候把你帶回家的。」

　　這麼個開場讓葉星瀾心裡「咯噔」一下。

　　「你哥比你大了個五歲，按理說年紀越小進新家門，就會越親近這家的人，不過你們兩個倒是沒一個和我親近的，」哈士奇走回到了葉海明腳邊，葉海明溫柔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大狗乖乖坐到了地上，「你以前很不懂事，我想我也不用一個個提醒你了。」

　　葉海明的話說得很直接：「說實話，我當初是想放任你的。你這樣的孩子約束了也沒用，只會越來越叛逆，不過只要你不闖大禍，就算以後不出去工作，我想憑著我葉家的家產和你哥的紅火程度，養活你也不難，只不過是我很討厭的作風而已。」

　　葉星瀾緊抿著雙唇。

　　頓了頓，葉海明拿一種怪異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你唱的歌我不是沒聽過。雖然你和你哥都搬出去住了，不過我還是知道你們的行蹤的。」

　　葉星瀾無語了。

　　葉海明就這麼承認了他在監視他們兄弟倆了？到了2500年還有這種小說裡的情節？！

　　……不過正是因為科技發達了，要監視人才更簡單吧。

　　「我知道你唱歌唱的不怎麼樣，所以也沒想過要讓你像你哥一樣進演藝圈。我倒是很奇怪，你明明沒去學過什麼東西，連學校裡也很少去，怎麼忽然間唱歌會唱的這麼好？」

　　葉星瀾一下子警惕起來了。他斟酌著回答道：「……我曾經進過醫院。」

　　葉海明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葉星瀾想了想，緩緩說道：「醒來後有一些事情想不起來了。」

　　葉海明挑起了眉梢：「你是說你失憶了？」

　　葉星瀾搖了搖頭，說道：「很多事情還是記得的，有些事情當下不記得，事後也回憶起來了。」

　　「就是說記憶變得很零碎？」葉海明問道，「有問過醫生是什麼回事嗎？」

　　「沒有，我一開始沒意識到這可能是腦袋的問題，其實也沒對生活產生什麼影響……」

　　「沒對生活產生什麼影響？」葉海明笑了起來，「性格大變，丟失了一些記憶，還獲得了一些能力。這些都是你那場鬧劇帶來的，虧得你哥幫你收拾了尾巴，不然你還要去坐牢，你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對你的生活沒什麼影響？」

　　葉星瀾苦著臉。

　　這當然只是藉口，可是葉星瀾的確沒別的說辭去解釋這件事情了——他一個重生的人一開始最希望的就是沒有人去理他，讓他一個人好好理理思緒，怎麼可能還會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去讓醫生看腦袋呢？

　　葉海明見葉星瀾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問道：「你哥知道你腦袋的事情沒？」

　　「……知道了。」

　　「那他怎麼說？」

　　葉星瀾撒著謊話：「他說要是我覺得情況不太好的話會帶我去醫院，要是我不想去醫院也不勉強我。」

　　「你不想去醫院？」

　　葉星瀾沉默著搖了搖頭。

　　葉海明的目光有些犀利：「為什麼？」

　　葉星瀾頓了頓，說道：「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醒來後經歷的事情也一件都沒忘記，忘記的都是一些以前的事情，可是也不是很多。」

　　葉海明看了他許久，忽然間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你倒是把最關鍵的一些事情給忘記了。」

　　葉星瀾有些茫然。

　　「比如你以前闖的那些禍，給你哥造的麻煩。」

　　葉星瀾一僵。

　　「你哥現在倒是和你處的挺好的，」葉海明玩著一支鋼筆，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們現在住一塊兒？」

　　葉星瀾……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葉海明肯定早就通過監視知道了。

　　「你知道你們奶奶急著給你哥找女朋友，你哥有看上什麼女孩子嗎？」葉海明問道。

　　葉星瀾知道最關鍵的部分來了，關於這個問題，他毫不猶豫地搖頭了。

　　「那你看看你哥喜歡什麼類型的？」

　　葉星瀾硬著頭皮說道：「我不知道，我連哥有沒有看過A片都不知道，怎麼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的？」

　　葉海明笑了出來：「你是說你哥都沒對人動過感情？」

　　葉星瀾張了張嘴，卻又不敢說出來。

　　他垂下了眼簾，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憋了很大一口氣，剛想開口直接承認算了，書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葉星瀾和葉海明都有些驚訝，葉清在門口溫和道：「先生，大少爺來了。」說完就讓開，露出了站在他身後的葉星希。

　　「哥？你怎麼來了？！」葉星瀾吃驚道。

　　葉星希走進來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道：「我看你不在家，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葉清接的，說你在這兒。」

　　葉星瀾瞪著他——明明早就知道了的。

　　葉海明淡淡瞥了葉清一眼，吩咐道：「以後有人來了跟我說一聲。」

　　「是的，先生。」葉清垂下眼簾，恭敬地說道。

　　門關上後，書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葉星希開口了：「爸，我剛才在門外聽到你們的談話了。」

　　葉海明緩緩道：「我沒記錯的話，這間書房和外面的隔音效果不錯，除非你耳朵貼著門聽。」

　　見葉海明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當了，葉星希笑著說道：「爸，這種事情何必來找星瀾呢，直接來找我不是更好？」

　　葉海明饒有興趣地望著葉星希說道：「我說過讓星瀾不要告訴你的。」

　　「爸，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葉星希堅定地看著葉海明說道，「星瀾從來不會瞞著我什麼，你也別怪他了。你以前沒找過他，這次他會有點緊張也是正常的。」

　　葉海明戲謔地望了葉星瀾一眼，葉星瀾瞪了葉星希一眼。

　　「行，」葉海明背靠到了椅背上，放下了鋼筆說道，「你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喜歡星瀾。」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葉星瀾一噎，差點沒嗆出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葉星希——就這麼說出來了？

　　葉海明不說話。

　　葉星希垂眸看著葉星瀾輕聲道：「我愛他。」

　　葉星瀾被他捕捉了視線，那種溫柔的聲線讓他有些耳紅了。

　　葉海明就如兩人想像中那樣沒有過度的反應，靜靜地望了葉星希一會兒，目光轉向葉星瀾：「你怎麼說？」

　　葉星瀾猛地回頭，茫然地看著葉海明。

　　書房裡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葉星瀾嚥了嚥口水。

　　葉星希放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收緊，葉星瀾能夠感覺到自己慢慢鎮定了下來。

　　反正都說開了，反正葉海明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葉星瀾大聲道：「我——我也喜歡他！爸，我和哥在一起好長一段時間了！」

　　葉海明面無表情的。

　　「爸，就算你不信我，你也知道哥是怎麼樣的人，」葉星瀾倒豆子似的說道，「我們是認真的，你也觀察了好一段時間了。我雖然不是哥的初戀，但是哥從出道開始就沒喜歡上什麼人過了，我還是第一個，你就別反對我們兩個了，不然以後哥誰都喜歡不上怎麼辦？」

　　葉星希：「……」

　　葉海明：「……」

　　葉星瀾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自己也無語了。

　　葉星希咳嗽了兩聲，慢吞吞道：「星瀾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葉星瀾：「……」

　　葉海明用複雜的目光看了倆兄弟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本來就沒什麼血緣，就算在一起也沒什麼。」

　　還沒等葉星瀾露出開心的笑容，葉海明繼續說道：「可是你們現在名義上至少是兄弟，沒辦法登記結婚，還有星希，要是讓媒體發現了，你就完了。」

　　葉星瀾又沉默了下來。

　　對了，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你們打算怎麼辦？」葉海明問道。

　　兩人沉默著。

　　葉星瀾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兩人儘量在外人面前掩飾地好一些，裝作是要好的兄弟。這樣的生活雖然委屈了一些，但是至少葉星希還能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可是他不知道葉星希是怎麼想的。

　　那天他問葉星希這個問題，葉星希為什麼要把話題岔開呢？

　　葉星希很快就回答了他的疑問。

　　葉星希平靜道：「這事我已經想過了。華娛現在在為我準備一場巡球演唱會，估計是從明年開始。我和梁友彬說過了，到時候也會開記者發表會，等到巡球演唱會結束，我會正式退出娛樂圈。」

　　葉星瀾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哥？！為什麼啊！」

　　葉星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這事我已經認真考慮過了。我說過的，我做藝人只是想有機會在全世界唱歌，既然我的目標已經達到了，那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葉星瀾站了起來，急著說道：「但是沒必要啊。」

　　「怎麼沒必要？」葉星希嘆了口氣說道，「星瀾，我們兩個在一起，想要過的輕鬆就必須這麼做。我並沒有委屈我自己，所以你也不要自責，好不好？就現在看來，我還是很期待以後平靜的生活的。」他笑著說道。

　　葉星瀾徹底傻掉了。

　　這是個重磅炸彈，把他都炸傻了。

　　葉海明緩緩說道：「沒有一個藝人在沒發生意外的時候這麼年輕就退了圈子。」

　　「有意外，」葉星希笑著說道，「星瀾就是我的意外。」

　　葉星瀾沉默著，而葉海明則是考慮著什麼。

　　葉海明忽然間笑了笑：「年紀輕輕就出道，第一張唱片就上了銷量排行榜第一名，一舉成名。二十七歲就開巡球演唱會，開完退圈……你倒是要在娛樂圈造出一個神話來了。」

　　葉星希笑著不說話，而葉星瀾顯然還在低沉著。

　　「既然你都有這樣的覺悟了，那我給你們兩條路吧。」

　　葉星瀾抬起了頭，和葉星希兩人一起看著葉海明。

　　他們的父親緩緩說道：「第一種辦法，等星希退圈後你們就老老實實住到我這兒來。這幢別墅還是不容易讓人跑進來的，以後也省得你們繼續被一些記者騷擾。或者你們可以找一個類似的地方，反正儘量不要繼續讓大眾關注到你們就行。可是這樣你們沒有名分，只能一輩子做兄弟和偷偷摸摸的戀人。第二種辦法，你們之間其中一個可以和我斷絕關係，我們去辦個證明，你們其中一個不再是我葉家的人，那麼即使是在別人面前，你們依舊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你們可以去結婚，組建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