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_______第六章 時光回溯(上)
在那一天後半夜發生的事件,實在是太過紛雜的碎塊,在場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的掌握著其他人並不明嘹的一片真相,而綜合當事人們願意吐露的事實,加上自己的目睹與想象,我總算整理出了一份讓自己覺得可以接受的卷宗。
故事還是要從我攻入亞比葛爾市那天夜裏說起……
無聊!
他簡直快要窒息了,誰來解救他,讓他免於被無所事事的等待溺斃!
閑閑的夜風盡責地背負著亞比葛爾市內的人嘶馬鳴飄然而至,金屬的碰撞聲、建築的潰散聲、激爆的轟鳴聲,還有映得視界與夜空一片血紅的火光張揚成一場恍如狂歡節來臨的熱鬧景象。
山果.克裏斯盤腿高踞車頂,羨慕地眺望城中的盛況,心裏猶自為著被全體同伴排除在外感到憤憤不平。
「冬妮婭夫人、沙蒂婭姊姊和亞古老師,還有其他好多不知道名字的叔叔哥哥,大家都跟著紫荊公子到城裏去了,卻不準我跟去,現在每個人都玩得興高采烈,我卻要這裏喝西北風當稻草人,真是無聊死了!我其實也是很能打的嘛,村子裏比我高的多的強森都打不贏我,為什麼大家卻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還和哄小孩子一樣拍我的頭……」
想到這裏,山果又舉起手來撣了撣頭,卻始終難以把被人撫頭這個動作帶來的屈辱與挫敗感撣掉,最後乾脆轉動脖子,像小狗一樣用力地甩起頭來。當他覺得自己終於成功的把所有不快都甩掉之後,霍地站了起來。
「好,現在史特萊夫村最聰明、最強壯,同時最最有潛力的男子漢終於擺脫萬惡老人們施加的打擊,重新站立起來了!亞比葛爾市的蓋亞鬼子們,你們的末日到了!」神氣地發表了進軍宣言後,山果正準備跳下車頂向城市沖鋒,卻呆住了。「呃呃呃,為什麼就一會兒功夫,四面八方都是火光啊?那到底哪邊才是亞比葛爾市?難道我們中了魔法嗎?不好,雷伊爾大叔,有敵人來偷襲啦!」
小山果一邊發出激昂壯烈的警報聲,一邊拔出腰間的匕首,同時謹記著不知道是誰的教導,迅速臥倒,以免成為偷襲者的箭靶子。卻不曾想到,這一撲就撲了個滿嘴黑泥,還險些把一雙漂亮潔白的大門牙給磕掉。
「呸呸,好奇怪,我明明在車頂正中心臥倒,為什麼還會掉下來?」
「別搖了,再搖就不是人從車頂上掉下來,而是腦袋從肩膀上掉下來了。」
「你說什麼呢?雷伊爾大叔。腦袋掉下來?難道我們已經被捕了,馬上就會被砍頭了嗎?」
「我是要你別再搖你那小腦袋瓜……咦,這個味道!好哇,你又偷喝我的老酒!手腳可真夠快的,我的酒瓶呢?」
「呃,酒瓶?呃,在車頂上呃……」
車夫連忙手足並用的爬上車頂,馬上連串的抱怨聲從上方飄下。
「你這死小酒鬼,才多大就這麼能灌,居然把剩下的大半瓶酒都給我糟蹋光了……啊,居然還給我灑了這麼多……#$%×……還好明天早上就可以進城補貨,要不然叫我怎麼有精神趕車啊!」
山果手足攤開,以充滿穩定感的姿式躺在地上,一邊笑一邊打嗝,對雷伊爾的抱怨是左耳進右耳出,直至一縷極細微的笑聲溜過後,他才提起了注意。
「好好聽的聲音,是誰啊?」山果努力地翻動眼珠向頭頂的方向望去,隱隱望見遠處有一道白影。他一邊咕噥著樹為什麼會上到天上去,一邊調整著身體的姿式,好不容易才得到滿意的視覺效果。
遠遠的小樹林邊上,一名白衣女孩倚樹而立,正在向他遙遙招手。
「你叫我?」沾滿黑泥的手指點在鼻頭上,山果看見女孩點了點頭,又是輕輕一笑。雖然天又黑,距離又遠,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山果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女孩的笑靨,也被這一笑勾了魂去。松軟的四肢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氣,男孩手足並用的爬起身來,奔著林中女孩飄飄而去。待到車頂上的雷伊爾收拾停當,聽不見他的打嗝聲感到奇怪望下來時,他的小同伴已然是仙蹤遝然。
當這廂的雷伊爾因為遍尋小山果不得,險些砸碎自己最心愛的酒瓶的時候,那一頭的山果卻發現自己真的在「飄」,而且正向著一堵看起來就很結實的水晶墻撞去。
「W---」
山果亡魂大冒的驚呼剛起個頭,就一頭栽進了水晶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與沖擊,只有一陣直透骨髓的寒意從頭頂掠到腳心。
好不容易身體不再發抖了,山果才有餘暇打量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有著廣大空間的地底湖,平整的湖水彷彿一面黑色的明鏡,雖然透過頭頂上的水晶天花板灑下了足夠照亮整個地下空間的明亮光線,但卻無法穿透黑色的湖水。
「這是什麼地方啊?」山果喃喃的轉動頭顱,他看見湖泊旁的巖壁上有著幾個顯然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洞穴,正準備走過去探索一下,卻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一個不懂得任何法術的人類,正用兩只腳站在水面上。
「那是我父親留下來的住所。」
銀鈴般的女聲突然自背後傳來,山果猛地一蹦,半空中旋轉過身子,伸手去摸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可是視線所及,匕首明明就還掛在腰上。
瞪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匕首與在光芒下微呈透明的手掌,再望望腳下的湖水,山果興起一股想要咽口水的欲望,可是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水分的分泌,倒是頭皮發炸的感覺蠻實在。
「我是不是死了?」他鼓足勇氣向對面的白衣女孩求證。
女孩笑了一下,舉起春蔥也似的手指指了指頭頂。他順著柔夷所指點的方向望去,注意到在晶瑩剔透的水晶天花板上有著一處陰影,很像是某種生物的屍體,飄上去仔細再看,原來是人類的屍體,體形不大,面孔也還比較稚嫩,他可以肯定死者的年紀不超過十五歲,準確的說是十四歲零七個月--因為那是他自己的屍體。
山果做深呼吸狀,可是沒有肉身的靈體無法藉由這個動作得到冷空氣的友情援護,他無法平撫幾乎爆烈的情緒。
「哇啊啊啊啊啊---」
高頻率強發射的靈子聲波掃蕩過整間地穴,成功的從八方巖壁上刮下二兩石灰以及白衣女孩蕩漾在唇角眉間的清雅淺笑。
「你怎麼了?」女孩捂著雙耳,衣袂飄飄的浮上山果身旁,關切的視線停落在他面上。撕天裂地的尖號戛然中斷,女孩不安地看著對方向她露出陰灰色的微笑。
「我們往日有仇?」
「我們剛剛才認識呀。」
「那是我酒醉下對你做了錯事?」
「嗯,雖然你說了很多很可笑的話,但一直表現的很有禮貌。」
「是嗎。」男孩籲了口氣,接著向女孩求證。「我還記得你曾經表示對我很有好感,喜歡我。」
「我現在也很喜歡你呀,雖然你剛才叫的好可怕。」
「看來我倆的記憶沒有抵觸的地方。」男孩露出更放心的表情,然後突然伸手向女孩細嫩的脖子掐來。「那你為什麼要害我死啊!!」
「我沒有……」女孩害怕地向後閃躲,弄不懂為什麼才一眨眼男孩就會變得這麼生氣。
「你還敢撒謊!上面那個東西不就是我的屍體嗎!」山果一臉猙獰的逼上去。「難道我會連自己的屍體也不認識?」
荒謬的感覺打入被受騙感占據的心頭,山果覺得自己更加生氣了,抓人的動作也越來越急。白衣女孩左躲右閃,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喊出一句話。
「那個是你的肉身啦。」
「肉身、屍體還不都是一回事,難道叫法好聽一些了我就……」一個念頭猛地掠過山果腦裏,他驟然停下動作,盯著已經被他逼到角落女孩。「你的意思是說我還可以回去?」
女孩眨動著已經積了一汪清泉的大眼,蒼白著臉頻頻點頭。
山果頓時籠罩在死裏逃生的解放感中,同時也注意到女孩驚白的小臉,心裏頓時扭擰起來。
「對、對不起啦,我不該這麼嚇唬你。」伸手替女孩抹眼淚卻抹了個空,山果只好收回手,先替自己的「暴行」進行辯護。「不過比較起來還是我被你嚇的比較兇,真的是差一點嚇到死呢。不過看在你是女孩的份上,這個差額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也不許再擺那張哭兮兮的臉讓我繼續內疚,咱們就扯平了。」
女孩先是嘟起了嘴,但最後還是點頭認可了。山果在內心裏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接著說道:「既然可以送我回去,那就快一點吧。亞古老師曾經說過,普通人的靈魂不可以離開肉身太久,否則肉身很快就會壞死掉的。」
「不要緊的,上面的魔法陣會保護你的肉身,只要不把它挪到陣外,放個幾百年也不會壞掉。」女孩抹了一把眼淚,拉著山果向湖泊飄去。「我也不是要故意嚇你,因為你帶著肉身的話會下不來,爸爸當年打開的通路又早坍塌了,所以才要你把它留在上面。你來看。」
女孩把山果引到湖中心,捏了個手訣,低低念了句咒語,湖水立刻變得無比清澈,可以清晰的看見在下面的湖底,沈睡著一尾巨大的白蛇,蜷曲的身軀占滿了整個湖底。
「這個就是我的肉身。」女孩悲傷地望著湖底,全然沒有注意到山果的臉色已經變得發青。「我的名字叫絲丹.茜特爾……」當女孩重新擡起頭向山果做正式的自我介紹時,卻發現應該傾聽她說話的對象正在悄悄地轉身準備逃走,連忙伸手拉住他後領。
「哇哇,對不起啦,一切都是我的不對,請你放我走吧。」山果一邊害怕的哇哇大叫,一邊手舞足蹈著用力想要掙脫。
「請等一下,請你聽我說完,我不會傷害你的。」女孩的體態雖然嬌小,但畢竟是巨蛇化身,玉手輕扣,山果掙紮了半天也沒能將兩人的實際距離拉遠一分一毫,充其量只有雙腿逃得最遠,結果是幾乎把山果整個人拉成一字。
「好吧好吧。我好歹也是個男人,大人們都說人不風流枉丈夫,紫荊公子又說什麼什麼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山果兩手抱胸,閉眼盤腿做就義狀。「雖然你是蛇,但總算是條美女蛇,死在你手上,我也可以算是風流大丈夫了。來吧,想怎麼吃都隨你,不過我腳頭很臭的,你千萬不要從哪里吃起喔。」
「人家都說了不會傷害你了,你怎麼不相信人。」背後傳來的聲音中帶上了一抹哭腔,一直被緊拉著的衣領也放鬆了。「我們不是朋友嗎?你連聽我說話都不願意,還說什麼要為朋友兩脅插刀,赴湯蹈火,原來都是騙人的……嗚---」
小蛇女絲丹的哭訴彷彿一堆磚頭砸在山果腦袋上,他如火燒屁股般跳了起來,開始繞著女孩賠不是,哄開心,只差沒有自打嘴巴。
「那你是真的願意幫我出去了。」哄了好半晌,絲丹終於願意擡起淚眼正面看他。山果當即把小胸脯擂得山響。「真的真的,十足真金。我一定會幫你-出-去-」
慷慨激昂的允諾聲越來越小,最後差一點消失在口中。山果瞪著喜笑顏開的絲丹,用顫抖的食指點點下方的湖水,問道:「你說的出去,是指讓下面這個東西出去嗎?」
「是啊。」
「不--」山果直覺地正想表示反對,卻被絲丹搶先在臉上親了一口,下面反對的話立刻自發變態。「不是不行,可是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要讓它出去呢?就這樣靈體出去玩耍不是更安全嗎?」
「我一直以來都是和你說的一樣生活著。」絲丹幽幽地說。「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已經大到連湖底都要睡不下了,再過一個月我又要迎來新的蛻皮,在那之前要是我還不能從這裏離開的話,就會和我媽媽一樣消失了。」
「消失?怎麼個消失法?」山果睜圓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知道。」絲丹輕輕地搖頭,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水光與恐懼,讓男孩心痛不己。「我只記得媽媽消失的那一天,水晶頂上出現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圖案和符字,然後發出了比夏天正午時的太陽還要亮上十倍的閃光,媽媽就是在那陣閃光中消失的。」
「媽媽……嗚嗚嗚嗚嗚---」
被痛苦的回憶觸動,小蛇女又一次抱著膝蓋啜泣起來。山果手足無措之餘暗罵自己嘴賤,同時也被女孩的淒慘身世觸動了三寸英雄氣,於是一邊安慰絲丹,一邊認真思索起把她從這處牢獄中救出去的方法來。之前關於女孩有沒有說謊,這麼大條蛇放出去是不是會傷人等等懷疑與擔心,已經被他踢出腦瓜外,不在考慮中。
不過他不考慮,卻不等於別人也想不到。
嘭!
「山果你這死小鬼,我都還沒有跟你清算昨天晚上你丟下雷伊爾一個人到處亂跑的帳呢,你現在居然還敢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
「偷跑的事我已經向雷伊爾大叔道過歉了,他都原諒我了。」
「可是我還沒有原諒你。」冬妮婭威嚇的再次揮起拳頭,山果馬上抱著頭像青蛙一樣跳開。不過他的女主人根本懶得追上去,只是沖他勾了勾手指頭,然後待他磨蹭近身之後,一翻巴掌,往他的後腦勺拍下去。
「夫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知道逃不掉,山果乾脆很沒氣概的順勢趴到地上耍賴。冬妮婭餘恨未消的擡足在他屁股上踩了兩腳。
「現在知道討饒了?你知不知道雷伊爾跑來告訴我你在荒郊裏失蹤時,我嚇得有多厲害?連心臟都差一點停擺!結果你倒好,大搖大擺的跑回來後,不光對其他人編瞎話,還敢神氣十足的要求我去解救一頭蛇妖。」冬妮婭打了個寒戰。「蛇耶,那種冰涼涼、滑膩膩的惡心東西。你能從那種怪物嘴邊逃回來都不知道有多幸運,卻慫恿我去救它,真是搞錯了沒有!第一,會被人特意用魔法封印在地下這件事,就說明它絕-非-善-類!」
「不是啦,被封印的不是絲丹。」
「那你又要我去救它?」
「事情是這樣的啦,絲丹被封印擋住了,但那道封印最初不是用來封印她的。」
「喔,那封印要阻擋的正主兒是誰?」
「是、是絲丹的母親。」
「那它的母親又是為什麼被封印?」
「不、不知道。」
「那你見到它母親沒有?」
「絲丹的母親已經消失了。」
「消失了?你看到的?」
「是、是絲丹告訴我的。」
「又是那條蛇告訴你的,它還告訴了你什麼,你一次說完吧!」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哈!」冬妮婭露出不能認同的表情,搖頭說:「山果,你平常不是很精細的嗎?這一次怎麼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聽?你剛才所說的一切,究竟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它們的真實性?特別是它說絕對不會傷人這一點,要如何去保證?照你的形容,那麼大條的蛇一旦出現在地面,就算它真的無心傷人,活動開來也會給附近的生物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呢。你都沒有想過嗎?」
「我倒是很驚訝冬妮婭夫人您會想得這麼仔細呢。」山果擡起頭用一種嶄新的目光打量著女主人。「頭沒擡起來之前,我還以為是沙蒂婭大人來到了。」
「你討打呀!」冬妮婭氣憤地在他屁股上重重踏上一腳,山果連忙殺豬也似的叫了起來。
「總之,你的要求我絕對不同意。」
話說完了,氣也消了,冬妮婭走回床邊坐下,做出了最後的終審判決。山果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她,出乎意料的宣佈。
「但是我還是會想辦法救絲丹出來。」
「你!」已經快要躺下的冬妮婭一下跳了起來,然而在她來得及發飆之前,山果已經搶先堵上了口。
「您剛剛提出的那些疑問,不是也很適用在當初向我們村子走來的紫荊公子身上嗎?」山果挺直了正義的腰身,侃侃而談:「村裏每個人都聽過您與紫荊公子相遇的故事,我還是聽您親口說的,想來是最接近真實的情景。可是就是按照您的說法,當時也是完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紫荊公子對你說的那些話,妖魔說想變成人這種話不是比絲丹的說法更加荒謬嗎?可是您卻無條件的相信了他,還把他帶領到了我們的村子……」
「誰說我是無條件相信的?」冬妮婭又氣又羞。「紫荊在地宮中可是有用他的行動證明他的善意。」
山果不以為然的揮了一下手,反駁道:「那也可以說是他是妖魔貴族,更加狡猾,更加懂得玩弄手段或偽裝自己啊。」
「山果.克裏斯!」冬妮婭面色丕變。「你要是再攻擊侮辱我的朋友和恩人,我可就真的要懲罰你了。」
眼見女主人真格動怒,山果害怕的全身一陣哆嗦,垂手低頭,低聲向冬妮婭道歉,之後馬上又擡起頭,咬牙做出最後的抗爭:「或者我的言語太過分,但是我依然堅持,您也是在沒有證據證明紫荊公子人格善惡的情況下相信他,同情他,想要幫助他,才帶他走出地宮!」
「你還說!」冬妮婭氣乎乎地舉高了巴掌,但久久沒有落下。最後她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獵刀(從眼皮縫中偷看的山果一下子睜圓了眼睛),取下掛在墻上的弓箭,再把其他已經解除的裝備全部穿上,打開房門沖山果一甩頭。
「前面帶路。」
一路無話,山果引領著冬妮婭出城來到他與絲丹約定的地點,與等在那裏的小蛇女碰頭之後,面對小蛇女怯生生的問候,冬妮婭只是酷酷的頷首回禮,未置一詞,這份冷淡先就讓對面女孩水汪汪的大眼裏多添一分疑惑,再加上滿身披掛,儼然一副隨時隨地將任何生物剝皮開膛的架勢,更令小蛇女畏懼不已,悄悄地貼到山果身邊咬起了耳朵。
「這位姊姊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
「別怕別怕,冬妮婭夫人心腸很好的。」
「可是她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眼睛還盯著人家上下看個不停,好像、好像隨時會撲上來剝我的衣服一樣。」
「說什麼呢。你和她都是女人,你有的她都有,甚至比你的還要好,她剝你衣服幹什麼?」
「可是爸爸還在的時候曾經說,外面有很多女人喜歡拿我們親族的衣服做成包包……」
「喔,剝皮就剝皮,還什麼剝衣服。你放心好了,雖然冬妮婭夫人是幹獵戶出身的,過去剝過很多動物的皮,不過你是我的朋友,她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真的嗎?你能保證她真的不會剝我衣服或者做出其他傷害我的事。」
「我當然可以保證,她要是想傷害你的話,就不會一個人跟我來了。」
「可是我還是好怕喔。爸爸說一個人的習慣是最可怕了的,她會不會因為剝皮剝成了習慣,待會兒見到我真身的時候突然手癢啊。」
「這個……總之有我保護你,你可以不用怕。」
「你真的會保護我?」
「男子漢一言既出,四駕馬車也難追。」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