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_______第十章 炎魔神威
當我從光體變回人形時,險些爆發出一陣咳嗽。炎魔身上散發的濃重硫磺味刺激著我的喉鼻,從它周身噴射出的火焰幾乎燒光了外面洞穴內的空氣,矮人口中的湖泊現在已經變成乾涸的坑洞,地底世界特產的奇形怪狀的魚類屍體像落葉一樣鋪滿了坑底,我相信即便把它們放進榨汁機裏也不可能再擠出一滴水份。同時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水份也在迅速流失。
「繼續坐等下去,在艾爾德他們追上來之前我就會變成木乃伊了。」
艾爾德變化的煙霧和妮克爾變化的野兔都沒有變成光的我行動迅速,現在他們大概才走到秘道的中段吧。
我按捺下因為高熱產生的浮躁情緒,透過乾裂的岩石縫隙窺視著炎魔。矮人城的外門在它的重拳猛轟下已經變成一堆碎石,現在它的拳頭已經可以直接打擊到內門。不過那扇用矮人秘法鑄造的合金大門的韌性與延展性實在令人驚嘆,雖然已經凹陷的非常之深,卻依然沒有破裂。
不過如果用冰雪魔法將它急凍住的話,恐怕不用炎魔出拳,就連我都可以打破它了。不過得先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是如何讓炎魔瞭解我是想幫它打破大門而不是偷襲它;第二個則是門被打成這樣,鐫刻在上面的魔法陣還能發揮多大的魔防作用。
我正在思索,心頭突然沒來由的一陣悸動,很像是上次目睹艾爾德變身時的那種感覺。我還在懷疑,炎魔側後方的地面突然迸裂,一道赤若硃砂的血紅身影電射而出,像一柄銳劍似的刺在炎魔腋下,高度聚焦的君主級妖力配合精準無比的切位,一擊就穿透過炎魔的肩膀,再一旋便將它的一條粗壯胳膊卸了下來。
我雖然吃驚,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兩張「穿甲爆裂」魔卡分兩路射向炎魔的腳下,炸散了支撐它巨體的石面。讓它無法對艾爾德施予反擊,等到它重新站穩腳跟時,艾爾德已經自空中盤旋回來,雙掌並立如刀,迸發出的烏黑焰光,沿著從雙掌間飆起的一溜血線升騰飛舞,最終凝聚成一柄彷彿可以將巨龍輕易一分為二的墨刃血刀,猛劈中炎魔的天靈要害。
「哈哈哈,殺的好!」
我正感興奮,卻聽炎魔發出山崩似的咆哮,身形急旋,寵大的身軀帶起強猛無匹的龍卷颶風,將焰刀彈到一邊。艾爾德也被風勁拽的身體東倒西歪,待炎魔再一發勁,便被震得飛射開去,身如炮彈,猛然撞上穴頂,激得碎石斷筍如雨點般砸下。
震飛了艾爾德,炎魔的模樣卻也不好看,頂門雙角之間破開一個大口,鮮紅如血的岩漿從傷口汩汩湧出。艾爾德的奮力一擊,果然還是取得了成果。
大團的火焰同時從炎魔的眼眶、鼻孔和嘴巴中噴出,與先前不同的是火焰的顏色已經轉為青藍,巨體裏外都爆出連串令人毛髮倒豎的異響,彷彿石塊摩擦發出的巨大噪聲。很顯然,炎魔暴怒了。只見它尚存的右手一招,火焰九尾貓便跳到了它的手上,握住鞭柄它用力一揮,九條鞭身便像九條火龍一般張牙舞爪衝向剛從穴頂岩石裏抽身而出的艾爾德。饒是艾爾德移形換位詭如幽魅閃空,火龍卻總能如影隨形的躡上,真個猶如附骨之蛆。
連閃數次都無法擺脫火龍追擊,艾爾德也是火冒三丈,他索性放棄了躲閃,一扭身向炎魔俯衝掠下。兩手振動,聚起兩大團黑色焰球。
「愚蠢的惡魔,想和本王鬥拼火力麼?且看是你的九頭龍兇,還是本王的黑龍波威啊!」
艾爾德的怒吼和炎魔的咆哮交織在一起,如有形的鋼銼一般刮過我的身體,也把他們周邊凹凸不平的地面全部碾磨成了平地,大片石粉忽忽蕩起,猶如煙霞一般將炎魔的下半身完全遮住。從我這邊望去,炎魔彷彿是從無邊雲海中探出身體,顯得愈發巨碩猙獰,艾爾德與它一比小的像只烏鴉。可是當這只小小的烏鴉旋動雙翼時,卻有一條頭顱比炎魔身體還大的無爪黑龍從他手中騰起,旋轉翻騰,向著炎魔迎頭噬下,大張的黑色巨口深沈如淵,猶如連光都無法逃脫的黑洞。
「快逃吧,大牛頭。既然你身為惡魔,不會不知道黑龍神王的煉獄焦炎厲害吧!」
艾爾德在空中張狂的大笑,全然不理自己的身形因為發射黑龍波停滯下來,九條火龍自不同方向撲下,血口簸張,將他牢牢咬住。九龍分噬,艾爾德的身軀幾乎完全消失在它們口中,看得我大驚失色,都顧不上去看炎魔對上黑龍波會有什麼下場。雙手十指連彈,將所有拿得出手的冰係魔卡一古腦射向火龍群。
然而卡片尚在半路上,艾爾德已經爆發出驚天妖氣,鋒銳肅殺,如百萬冰刀般將九條火龍淩遲分屍。也將我的卡片割破大半,剩下的三張因為空氣對流的關係被吸引向艾爾德飛去。我嚇了一跳,那些可都是已經啟動魔卡,無論艾爾德伸手去接還是用妖氣擊打都會發動,除非像剛才那樣用銳勁高速切割才可以破壞。可是我又不想浪費,急迫下不及多想,一道發自本能的心靈通訊光速傳遞出去,就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穿越這片冷熱能量交戰的空間。
「不以力抗,順勢聽勁,黏隨引化剩下的三卡沿俯角三十度、十二點鐘方向去!」
艾爾德沒有回頭,可是他身邊縈繞的妖氣驟然有了變化,變得好像情人的手一般溫柔,輕輕牽引三張魔卡轉向我指定的路線。這時炎魔已經被黑龍波壓得靠在矮人城的內門上,早先變成一堆碎石的外門現在又被二者散發的火勁融成了一灘岩漿,然後又被蒸發成縷縷白煙從地面升起,充滿了整個門洞。
三張閃爍著森冷清光的魔卡像三把利劍一樣劃破白濁濃密的霧團,還沒來得及挨上炎魔和內門便被剛烈的火勁引發了。剎那間無數猶如鑽石般的大顆冰粒代替了火光在門洞中閃爍,甚至一度形成冰膜封住了洞口,又很快就被遠勝過它的高熱氣體衝破蒸發。但是我並不失望,因為就在火光衝破冰膜噴出洞口時,我分明聽見了另一個聲音,一個屬於金屬斷裂發出的脆響。
這樣就足夠了。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剛才的凍氣只是短暫地凍住了內門的一層皮,也有了足夠資格成為壓斷駱駝脊背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當我目睹黑龍與炎魔的身影突然陷進更深更廣闊的空間時,胸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感,而後城裏發出的驚叫和悲嗥讓這股感覺發揮更加淋漓盡致。
「想要犧牲他人茍且偷生的鼠輩們啊,用你們的血肉為被你們拋棄的英雄的離去鋪路吧!」
我一邊輕聲地呢喃,一邊尾隨艾爾德重新衝入矮人城。
大廣場中,黑龍推著炎魔到處流竄,所經過的岩壁上儘是一道道彷彿被啃嚙出來的深槽,領近的人類和矮人被烤得只剩下一群影子貼在墻上,大部分的石炮和巨弩還來不及發射就自動自發的燃燒起來,倖存的人類和矮人們紛紛在向隧道深處退卻。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安靜佇立在廣場左首一處低矮平臺上的人們就異常突出,罩住他們的純白結界在滿室的火光與黑氣中也是醒目至極。
那正是包括特蕾莎在內的冬妮婭等人。在他們身邊還擺放著一臺上好了鋼箭的巨弩,奇勒正一手抓著舵盤一手扣著扳機對著空中瞄來瞄去,全然不理正在向他說話的大法師亞古。我看亞古終於垂下肩,衝其他人擺出一個全然放棄的姿式。冬妮婭急躁地從法師身邊擠過去,一把抓住矮人的扣扳機的手掌用力一推,巨大的鋼箭騰空而起,照著、照著……照著艾爾德飛去!
我被這個場面駭得全身一跳,忘記了自己正在飛翔,這一跳就直衝上了穴頂,險些在堅硬的岩石上面撞得腦漿迸裂。千鈞一髮之際,我扭轉身體背貼穴頂滑行過一百多米才緩過勁來重新降低高度,同時也把巨箭中途折轉方向,命中炎魔的全過程看了個清清楚楚。
巨箭的飛行速度也是極快,幾乎在艾爾德查覺到的時候,箭尖距他身體已經不足一肘遠。那正好是我為了避免撞破腦袋,翻轉過身體的那一刻,面孔朝下的我消楚的看到一個個發光的符字從箭尖浮現,並迅速向尾端蜿蜒,剎那間就佈滿了箭身,然後巨箭像飛魚一樣猛昂起頭,劃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從艾爾德頭上飛過,再一個甩尾改變方向轉到了炎魔後背,從兩隻紅黑色巨翅之間的位置深深地刺了進去,讓炎魔的身體為之劇震,發出一下暴怒的咆哮。惡魔的哮音方起,箭身上的符字突然像蛇一樣扭動起來,排列成了另一種意思,產生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破壞性力量。
「冥王的呼吸,化為芬裏爾的獠牙,切裂靈肉的羈絆……帝擊冰狼破!」
銀亮的冰之甲胄以箭傷為中心伸展開去,一轉眼就覆蓋住炎魔的整個後背,連那兩隻巨大翅膀也垂下了粗壯的冰棱。終於,這股自內而外爆發的寒冷魔力攀沿上了炎魔的四肢,已經凍僵的關節再被龍顎的壓力一擠,立刻炸裂開來。失去手腳支撐的炎魔光禿禿身體頓時傾倒倒在龍口中,緊接著便被吸入龍腹。隨後龍口重重合閉,將塞在牙縫中的殘肢碾得粉碎,從口中噴濺出來,悠悠蕩蕩地揚灑了滿天。
「打倒它了嗎?」
我緩緩降到艾爾德身邊,不太確定的問道。炎魔被黑龍吞噬,戰鬥到這裡似乎已經完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誠然炎魔展現出的力量強橫無匹,和我們交手的過程也堪稱激烈,這從環境的破壞程度就可以看出。可是我方高手大半都還沒有出手,幾乎是靠著艾爾德一個人的力量就壓制住了炎魔,得亞古相助的那一發魔法弩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把黑龍粉碎炎魔抵抗的時間提前了一些。
能提前了結對手固然可喜,可是以我過去與迪亞波羅的戰鬥的經驗來看,炎魔的表現較之迪亞波羅差了起碼三級,完全不像是會被大魔神王忌憚的對手。就連艾爾德他雖然叠施強招,也還沒有把力量推到最高境界。
雙方的潛力都還沒擠到盡頭,戰鬥就突然結束了,這和我心中的預想真是完全不一樣。看艾爾德的表情也是欣悅中透出措手不及的怔愣,下方的冬妮婭和奇勒兩人高興的手舞足蹈,對勝利表現的毫無懷疑;特蕾莎和亞古卻一致緊皺著眉頭,沙蒂婭也還沒有敢解除結界。而矮人城裏的大多數居民仍然縮在隧道深處不敢出來,少數來不及退進隧道的人類和矮人們從他們的掩體下面探出頭四下張望,當他們看見黑龍仍然在洞穴上方盤旋時,連忙又把頭縮了回去。不過也有幾個膽子大些的傢夥扯著喉嚨衝艾爾德和我叫喚。
「喂,你們不是已經打贏了,為什麼還不把那條黑龍收回去?留著它在這裡嚇人好威風麼?」
我冷冷地橫了這些人一眼,讓他們畏縮地閉上了嘴巴。這時艾爾德輕聲地自言自語道:「炎魔還沒有消滅,黑龍才無法回去……那惡魔,在它的體內掙紮……」
他正說著,黑龍發出了痛苦的悲鳴,聲音自高走低,相反炎魔的氣息卻以驚人的成長速度膨脹起來,那種彷彿山崩般的咆哮撕裂黑龍的呻吟,從龍口中噴發出來。黑龍痛苦的蜷縮起長大的身體,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火球,球體越縮越小,當它變得只有一間普通房屋那麼大時,突然像被人把火藥潑在上面一樣轟地炸裂開來,將大廣場中的空氣、階梯、平臺、弩炮和沒有退進隧道的人燒得乾乾淨淨,連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就連我,如果不是艾爾德及時用身體為我擋住了熱風,等不及結界張開我就會被蒸發掉了。饒是如此,火球爆炸產生的強烈閃光仍然奪去了我的視力,而恃仗能量推動的空識知覺在如今能量狂潮席捲整個空間的情況下什麼也探測不到。我第一次從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瞎子的滋味。
「炎魔脫睏了嗎?」我大聲地發問。只聽見艾爾德剛說了一句「那傢夥……」就戛然收聲,然後一掌拍在我胸前,一股陰柔大力將我推下地面,屁股著地後我又滑出老遠,直至背心抵到一片柔韌的墻壁方才止住。然後突然就有人抓住我的後領,發力把我拉進了墻壁。
「是我們啦!」在我做過激的自衛動作之前,冬妮婭那熟悉的聲音已經急促地鑽入耳中。我松了一口氣,把插進卡片包的手指抽了出來,焦急地向她詢問外面的情況有了怎樣的變化。
因為結界內的能量非常穩定,所以我的空識知覺輕易就在腦海中替我勾出了冬妮婭現在的表情,那是失望到了極點的沮喪和信心不足混合而成的苦瓜臉。不過發現我眼睛看不見的她還是把聲音擠得很開朗,說:「沒問題,艾爾德還罩得住……」頓了一下又畫蛇添足的加上一句:「而且特蕾莎姊姊也上去幫他了,很快就可以再搞定那個大牛頭……龍……那個噴火怪物了!」
且不提特蕾莎上天助陣足以說明艾爾德過得的辛苦,單聽她選擇一個對炎魔的形容詞也要吞吞吐吐,就不是一個好兆頭。而沙蒂婭張開的結界隔斷了我的空識知覺,讓我無法看到外面的情況,可是從不時撞上結界的散逸能量的強度的變化上,我感覺到炎魔的力量發生了質的變化。
「我要出去。」我從地上一站起來便想邁出結界,冬妮婭死命地拉住我。「不行,現在外面根本不是人可以活下去的世界,你這樣隨便衝出去馬上就會死掉。」
「可是縮在這裡面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根本不知道在外面作戰的人需要什麼樣的幫助啊!」
「冷靜一些,憤怒與煩躁是理智的大敵,不要讓情緒控制了你。」沙蒂婭清唱般的話語讓我的心氣略為平靜了些,她伸出一隻手遞到我面前。「你根本就可以不用出去也能看得見,忘記了嗎?」
我尷尬地笑了起來,用一根手指撓了撓臉,再才握住沙蒂婭的手掌。立刻,我的空識知覺便與她張開的結界的能量融成一體,外界的景色清晰無比地映入了我的腦海。
原來呈現正方體形狀的大廣場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半球形空間,大塊大塊的玻璃化物質挂在岩壁上。所有的隧道入口現在都看不出來了,在衝擊波壓縮空氣創造的動壓推擠下,入口處的岩石完全坍塌下來,隨後被高溫溶化成了玻璃,像鏡子一樣反射著黑色的火光與燦亮的閃電,還不時的被劍氣從上面劃過,留下了一道道慘白如骨的深刻劍痕。
再看炎魔,它的身形足足漲大了一圈,一早被艾爾德砍斷的胳膊也完全長好了,原先彷彿用大塊不規則火山岩堆砌而成的身軀,現在全部變成了一團團發亮的黑色鱗片,交錯重疊在一起;縈繞全身的紅色火焰,現在也像被墨染過一樣變成了焦黑色;巨大的牛頭也變得更加碩長寬大,上面生出了無數尖銳的角刺,看起來更像是爬蟲類生物的嘴臉;和蝙蝠一樣的膜翼消失不見,卻有一條長長的龍尾從它臀間生出。
「這傢夥,它把黑龍波給吃掉了嗎?」我無法置信地甩動腦袋:「原來這就是迪亞波羅忌憚它的原因——炎魔可以通過吞吃暗屬性的能量獲得進化。這叫生於黑暗的魔族怎麼和它交戰,用來攻擊它的黑暗能量越大越純粹,它就會變得越發強壯。這種對手就算是艾爾德變成吸血鬼之王也不可能打倒,可真是麻煩透了!」
我心神電轉之間,場中戰局驟生變化。特蕾莎正面對上炎魔噴出的一道黑炎,揮劍往炎柱上斬去,二者將觸時忽將劍身一轉,改斬為拍,劍上勁力柔然化黏,借黑炎推力向後疾退出戰圈。轉眼間就要撞上岩壁,特蕾莎卻似恍然無覺,只是專心振旋妖劍,如舞彩帶般將黑炎抖成無數個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雙腳同時向身後憑虛連點,待得足尖及壁,她上身微搖,霎間幻化出無數殘像,沿著光滑的玻璃分左右兩路滑到炎魔身側,清嘯一聲騰身撲出。
「分身劍!」我正在讚嘆,待見那些黑炎劍圈的顏色重顯緋紅,再轉青白,及殺至炎魔身前時,已是金陽燦然,更覺驚訝。炎魔則左顧右盼,似是頗為困惑,最後它咆哮一聲,雙臂左右展開,兩個巨拳分向兩個特蕾莎轟去。卻把自己的胸膛賣給了自特蕾莎加入後就一直遊鬥牽制它的艾爾德。
炎魔敢有此一舉,想是吃定了艾爾德的力量對自己構不成致使傷害,這種蔑視的舉動讓心高氣傲的吸血之王大感憤怒。只見艾爾德雙手在面前急速移劃,血紅與墨黑兩種光芒隨著兩手劃過的路線交織在一起,更有一個悠遠空茫,全不似現世人語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天不仁兮降破軍,地不仁兮揚血光。天地合發,日月有蔽,迅雷烈風,折阿特拉斯之脊,覆廢四極八荒……斯裏星昂依納得斯熱確虛哈虎文缽英……忽不爾肯星多得斯根六補……」
我聽了他開頭幾句,格體竟似東方符唱,可是後面發音古怪,卻又是夜魔一族的秘語,心下不由大驚。妖魔貴族使用魔法並不需要吟唱咒語,可是各族都有不同的秘語相傳,那是向混沌之主借力的絕招,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禁咒。禁咒雖然不一定都是破壞性招數,可是艾爾德前面用東方格體吟唱的卻是實實在在的破壞性咒文,再看他所畫圖案,紅的似丹咒符籙,黑的是魔道法紋,二者環環相扣,息息相通,顯然是他自己開發出的複合型禁咒。這種未經實踐的招數也許威力強大,可能不能克制炎魔卻也難說。但是從腳下大地的劇烈顫抖,岩壁表面玻璃物質的龜裂脫落中,我判斷出來他這一招一旦發出,恐怕整間洞穴都要土崩瓦散,餘威可能還會波及大半座城市。
我雖然討厭那些有種族歧視思想的人,想讓他們受些教訓,卻沒想過把他們全部殺死,畢竟人是可以改變的,也還要靠他們的力量挽救卡奧斯王國。可艾爾德這一招發出,就會把所有的希望與火種全部撲滅了。想到這裡我不禁發出了驚慌的聲音,這時兩個特蕾莎都已經被炎魔的重拳轟飛,身體幾乎整個嵌入岩壁,涓涓血線自她嘴角挂下。可是她的分身合擊也締造了寶貴的戰果,炎魔雙手的十根指頭包括半個手掌都被她的金焰劍環絞碎,痛怒交集的炎魔根本就沒去注意艾爾德,讓他毫無滯礙的完成了咒語。
驀地,地震停了,聲音沒了,正在剝離和掉落的玻璃、岩石也神奇地凝固在空中,時間彷彿凍住了一樣。場中只有炎魔還可以便緩慢地動作,艾爾德則是完全不受影響,只見他分開雙手,動作流暢的擺出一個托的手式,便有一個邊緣不斷冒出血焰的黑色的「圓」出現在他手上。是的,那是一個圓,無論我以空識知覺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那都是一個平面的「圓」。
這個「圓」究竟是什麼東西?
生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因無知而生的恐懼如鳥爪般攫住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