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____第二章 任重道遠
利用熱源掃描能力,我出去不大多會兒,就在森林裏發現了一個很大的野豬窩,粗壯的大樹被野豬攔腰啃斷,作了橫梁,幹樹枝把窩棚蓋得嚴嚴實實,窩內鋪著厚厚的軟乾草,簡直比人住得還舒服。我靠近了幾步,一顆碩大的野豬頭從被雪封住的窩棚口拱了出來,鬃毛倒豎,對我發出了警告的「哼」聲,見我無視自己的警告繼續前進,母野豬「轟」的一下,像顆炮彈一樣沖了出來。我屈起手指,正準備彈爆它的頭,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縮在窩棚裏的八隻全身肉紅的幼仔,動作不由一頓,母野豬沖近身前,長嘴巴一甩,尖銳的獠牙望我的肚皮戳來,卻被我一指頭彈在它的兩眼之間,眼珠凸出,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傾倒。
豬是打倒了,怎麽處理卻讓我犯了難。很顯然,如果我帶走母豬,這一窩小豬只有凍死餓死的份;那麽,難道要帶走小豬嗎?乳豬肉是很嫩很好吃,可是它們的個頭才那麽小小的一砣,八隻幼仔加起來也不過勉強夠兩個人吃,結果它們還是難逃一死。
我的目光在母豬和幼仔之間來回巡逡了半晌,手掌把下巴都摩擦的發熱了,我才狠下心來伸手向幼豬抓去。因爲就算留下幼豬,它們也無法擔負起延續種群的使命,死亡是它們惟一的歸宿,再算上母豬我就殺害了九條生命。留下成熟的母豬,它還可以繁衍新的後代,不過爲了給野豬媽媽一個安慰,免得它因爲太過傷心而發瘋,我還是留下了兩頭幼仔。
我把母野豬的巨軀搬回窩棚,又用積雪重新封住窩棚的出口,拎著六頭小豬轉身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野豬窩一眼,惻然之餘,心頭隱隱泛起一種混和了恐懼與困擾的沈悶感覺。
因爲它們是野豬,所以我才能這麽冷靜地計算它們存在意義與生命的價值,依數量化的結果來裁決它們中間誰該死、誰當活。今後如果在戰場上碰到類似的情況,把野豬換成是人或者其他有靈智的生命,我還能這麽冷靜地進行計算,裁斷誰該犧牲、誰值得生存而不會後悔嗎?
懷著滿心的疑問與不安,我回到雪屋,一進門就看見蒼鷹精神抖摟的壓在雪兔身上又啄又咬,白花花的兔毛滿屋飛揚,熱乎乎的鮮血染紅了蒼鷹的尖喙與利爪。我正看得發愣,手上一震,用披風打包拎著的小豬們又被妮克爾奪了過去。
「真慢,你是去屠龍嗎?」妮克爾先訓了我一句,打開包袱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然後又皺起眉頭:「我要你打只大的,你怎麽弄些小不點回來?這哪夠分啊!你吃你的烤土豆好了。」
我無心爭辯,嗯了一聲,就在營火旁的石頭上坐下,從懷裏拿出那些不知名的塊莖,凝聚起空氣中的水分子洗淨,挑出一塊夾在掌心,催動能量慢慢焐烘。
在等待塊莖烘熟的過程中,我漸漸地又沈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等到被妮克爾的叫聲驚醒,掌中的塊莖已經變成了一把焦炭。我正對著手中黑乎乎的焦渣苦笑,一隻表皮微帶焦黃,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烤乳豬突然伸到了我的鼻子下。
我驚訝地看了妮克爾一眼,她揚起下巴,撇了撇嘴說:「我吃不完了,剩下的這只你給我負責消滅。」頓了頓,她又語氣兇惡地補上一句:「骨頭也不准給我剩下!」
咽下最後一口噴香脆骨,我抓起一把雪揩了揩油手,一擡頭,只見妮克爾微張小口,呆然地望著我,見我目光轉來,連忙重新板起面孔。
「豬骨頭……好吃嗎?」
「嗯,這骨頭也很香。」
一問一答過後,兩人陷入一陣長久的沈默,最後還是妮克爾先忍耐不住,用力呼出一口氣,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我的鼻子點來。
「你這傢夥一臉死氣沈沈的在想什麽?對我的手藝有什麽不滿嗎?」
我順著她的食指、手臂一路望上去,盯住她的臉看了半晌,突然發問:「是你的話,大概會帶大豬回來吧。」
「啊?」妮克爾兩道眉毛頂在了一起,奇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
於是,我把剛才自己在野豬窩邊面臨的選擇和自己選擇幼豬的理由敍述了一遍。妮克爾皺著眉毛聽完我的話之後,一開口就否定了我的推測:「錯,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把大豬小豬一起卷走!」
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我怔了一怔:「那麽多肉我們兩人怎麽吃得下,豈不是成了濫殺?」
妮克爾冷笑一聲,反駁道:「一頓吃不完不會分兩頓吃嗎?只要最後我們把它們吃了個乾淨,沒有抛灑浪費,怎麽能算是濫殺?」
她掃了一眼又一次怔住的我,突然又蹦出一句批判我的話:「叫你僞君子真沒叫錯,你做的選擇似乎很仁慈、很合理,可是野豬若有靈智,被留下來的母豬和小豬只會記得你奪去了它們孩子和兄弟,卻絕對不會想到你保全了它們的生命。也幸好它們只是頭腦簡單的豬,如果換成更有靈智的生物,例如人類。如果是勇敢的人幸存,他今後就會千方百計的找你報仇,如果是懦弱的人幸存,他今後一生恐怕都會生活在死亡恐怖的陰影裏。不管怎麽樣,你的選擇都會改變幸存者的生活與命運,活下來的人幾乎不可能再享受正常的人生。所以真正仁慈的作法——」妮克爾舉起手掌,在脖子上做了個乾脆利落的劈斬動作。「是送全家人一起上路。這樣對它們對自己都好。」
我被妮克爾偏激的理論驚得目瞪口呆,心裏想要反駁,可是她用的這種比喻方法讓我尋不出一個明顯的破綻。把頭搖了半天,除了「不對」之外硬是再沒憋出一個字。妮克爾反問我爲什麽不對,我也無言以對。
「知道你爲什麽無法反駁我嗎?」妮克爾逼視著我,同時翹起拇指在她心口上用力點了點說:「因爲你受了裏面這傢夥的那套『衆生平等』的觀念影響啊!你要想駁倒我,首先就必須承認——人與豬的生命價值是不一樣的,人命比豬命更珍貴!可是如果你承認了這一點,也就等於承認——生命並不平等!再進一步說,只要你能認可生命並不平等的觀點,你的苦惱也就不存在了。生命既然不平等,那麽當毀滅與死亡來臨的時候,犧牲沒有價值或者低價值的弱小生命來保全有價值有意義的生命就是理所當然的正確選擇。爲什麽你要爲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感到苦惱或內疚呢?你根本一點都沒有做錯嘛!」
我的腦子被妮克爾的一番言論攪成了亂麻,我總覺得妮克爾在推論的過程中偷換概念,但她究竟是在怎麽扭曲概念,我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尤其她最後得出的結論更讓我感到難以反駁。
「不是這樣的。」我抱著頭喃喃自語:「你得出的結論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中間的過程有什麽不對了,而且就是這結論,也有什麽地方不對了……可是,那不對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不對的是你!」妮克爾冷冷地睨視我:「你又想吃豬肉,又想不被豬記仇,所以才會生出那麽多嘰嘰歪歪的雜念。」
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妮克爾毫不留情地繼續批判道:「你玩厭了毀滅者的遊戲,玩砸了大陰謀家的遊戲,現在又想改扮演救世主,整天嚷嚷著要補償世界,可我根本就沒看見你幹什麽像樣的事,只是忙著洗白自己的形象與名聲。正是因爲顧忌著這兩樣東西,你才會這麽害怕將來在戰場上面臨選擇,你害怕的不是做出錯誤的選擇,你是在害怕選擇之後被人記恨、被人攻擊,害怕自己好不容量樹立的好名聲好形象毀於一念抉擇,說到底你就是在害怕承擔責任!」
她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手按刀柄,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嘴裏依然訓個不停:「你這傢夥,根本就還沒有端正自己的心態。你以爲你有資格要求別人不恨你、不批評你、不冷落你、不羞辱你、不攻擊你嗎?在你腦子裏轉過對他人的要求之前,你還是先省省你自己都幹過些什麽事吧!」
「過去造的罪衍,我片刻無忘。」
我嘴裏發苦,想要解釋自己從來沒有過她說的那些想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一來妮克爾顯然對我的成見很深,又正在氣頭上,我的解釋不可能被她聽進去;二來,正如她所說的,到目前爲止我確實還沒有任何真正意義的補償行動,我又有什麽資格讓她不恨我、不罵我了?事實上,她現在還沒有拔刀砍過來,就是一個奇跡了。
「對不起。」正在我垂下頭去的時候,妮克爾突然柔聲向我道歉,同時放開了刀柄:「我剛才的話實在說得太過份了。」
我詫異地擡起頭,只見妮克爾的皮膚又變得和雪一樣的潔白,銀灰色的頭髮也放出了明麗的金色光芒。這是——高等妖精的妮克爾現身出來了。
我正在這樣想,突然妮克爾的眉毛又豎了起來,兇悍的聲音從兩片櫻唇中沖出:「我的話哪里過分了?你這個滿腦子不切實際念頭的傢夥不要在我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跳出來亂插嘴!」
「你說的還不過分嗎?什麽叫一點像樣的行動也沒有?紫荊先生在雲夢要塞處理危機的時候不就做得很好。」
「我是指他言行不一致,根本就沒有對任何人有所補償啦!而且我只是教訓他兩句,相比他對我的傷害,這樣哪里叫過分了?可惡,如果不是你們老攔著我,我早就把他砍成八段,生吞下肚了!」
「你以爲我爲什麽出來?還不是因爲你剛才已經準備拔刀砍下去了。」
「他又不是一塊木頭,我砍他不會躲啊?再說了,以他現在的狀態,我就算把他剁成十萬八千塊,他不還是一樣可以重組復活,那讓我砍上百八十刀消消氣又怎麽樣了?」
「問題不在砍不砍得死人吧?你的想法和行爲根本就不對!」
「不對又怎麽樣?我爲什麽要聽你的,現在可是晚上耶,應該是我活動的時間,你跑出來喧賓奪主個什麽勁?」
「你只會撿對自己有利的話說,白天那陣子,你還不是照樣喧賓奪主?」
「誰要你自己睡著的?你放著身體吹風受凍,我看不過眼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爲!」
「可是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喧賓奪主的事實,而且還濫施暴力……」
「少囉嗦!姑奶奶愛怎麽做用不著你指手劃腳!」
「你太不講理了!」
「你的大道理太多太濫了,所以這傢夥才會跟著學得講大話多過有行動啊!」
「你——」
「我什麽?」
一黑一藍的兩顆眼珠,隔著鼻梁互不服氣地相互瞪視,形成了一個非常可笑的表情。連心情沈重的我也不禁受了感染,喉嚨裏翻起一股笑意,連忙用咳嗽壓了下去,並及時提出一個問題,把兩位妮克爾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我有一個問題,爲什麽黯妖精的妮克爾會用到『你們』這個複數名詞?難道在這具身體裏面,還有第三種意識嗎?」
妮克爾的嬌軀一震,黑色與藍色的眼珠同時把目光投射到我身上,眼神卻大相徑庭。幽黑的瞳孔中放射出狡猾的光芒,讓我隱隱生出一股上當的感覺;湛藍的眼波卻傳遞出憂鬱的信息,更讓我覺得不安。
一時我們靜靜地互望著。
過了一會兒,妮克爾歎了口氣,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被質問到的那一方聳聳肩膀,回答說:「不小心說漏嘴了。」
「……」
「不管怎麽樣,人家已經把問題提出來了,你是準備坦白呢?還是繼續保持沈默?」
妮克爾閉上眼睛,又過了好一會兒,我看見她半途停止變化的發色重新有了動靜,轉變成了純粹的金色,再睜開眼睛,兩個瞳孔都顯現出同一種顔色,一種如同晴朗天空般的顔色。
這象徵著純潔、穩靜的色彩讓我急躁的心情有所平復,而後妮克爾說出的一句話,在我的心海又掀起了一波巨浪。
「那第三個意識,便是幻克•飛•艾爾德。」
不能說我對這個答案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可是親耳聽到證實,我的胸口還是被驚訝和激動撐得滿滿的,彷彿要炸開一樣。一時間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力地抓著膝蓋,渴望地看著妮克爾,等待著進一步的說明與解釋。
妮克爾用一種謹慎、莊重的態度解下腰間的佩刀「心太」,平舉齊眉,典雅的黑色刀鞘,泛著古老的光澤。妮克爾右手握住刀柄,慢慢抽動,雪亮的刀刃反射火光,蕩起一片令人目眩的粼粼光波。
艾爾德的身影,就隨著這片如夢如幻的光波流動,在空氣中時隱時現。
我激動地擡起手臂,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動作卻在半空中凝固。一個念頭如閃電般掠過腦海。心太刀是在收復雲夢要塞之後,經影團聯絡人之手轉交給妮克爾,距今爲止,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無論是算時間,還是聽黯妖精的口氣,她們顯然不是最近一兩天才與艾爾德的靈魂開始溝通。那麽爲什麽妮克爾一直不告訴我這件事?是因爲高等妖精有所顧忌?還有艾爾德不願意見我?
艾爾德他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知道我就是害他一生不幸的元兇罪魁。他要是不想見我,那我……
想到這裏,我的手慢慢縮了回來,這時艾爾德的靈體卻伸出手來,虛按在我的手背上,嘴唇開合,說了一句話,雖然我聽不到聲音,但看那口形,他一開始的稱呼是:「吾友……」
刹那間,我淚流滿面,撲嗵一下跪倒在艾爾德的身前,深深地低下頭去,再擡起頭來時,艾爾德的身影已經淡的看不清楚,最後印入眼簾的是他對我做的一個「加油」的手勢。
艾爾德的身影消失了,我仍然聚精會神地凝視空氣,希望他能再一次出現,連妮克爾已經收刀入鞘都沒有發覺。
「……紫荊先生。」不知妮克爾喚了多少聲,我才重新回過神。
「只要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儘管直言。」
對我急切的表態,妮克爾露出既欣慰又煩惱的表情,她想了一會兒,開始詳細介紹起艾爾德的情況。
原來當日我攜冬妮婭與妮克爾二人破碎虛空而去之後,亞古出於研究的習慣,收集起了現場艾爾德遺留下來的靈氣碎片,後來沙蒂婭又在幫助整理艾爾德遺物時發現了心太刀,這把靈刀曾隨艾爾德出生入死,度過大半歲月,吸收了他過去的重要記憶和強烈感情,與刀內蘊藏的靈氣結合,形成了擁有低層次思維形態的靈體。於是在沙蒂婭的提議下,亞古嘗試利用收集起來的靈氣碎片與刀上的靈體重組艾爾德的靈魂,最後的結果還算令人滿意,雖然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可是艾爾德終究得以以靈體姿態復活。問題是他不能夠脫離心太刀自由活動,就連像剛才那種程度的顯身也只能維持短短的十幾秒鐘,因爲重組靈魂令得心太刀累積千年的靈氣損耗殆盡,所以附身刀上的艾爾德一天有大半時間都處於休眠狀態。
「那麽,只要能提供給心太刀足夠的靈氣,艾爾德他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我埋怨地看著妮克爾:「這種事爲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呢?隨意轉化能量性質是我最擅長的特技,而且不會影響到我的功力。」
「可是,那會影響你的心力吧?」
妮克爾一語道破天機。確實理論上乙太訣可以無限制的轉換能量,問題是要腦子能跑,乙太訣才能運轉。換句話說,就是要消耗精神能量,雖然消耗比例很低,其過程對腦子的衝擊卻非常強烈,持續時間太長的話,會有燒壞大腦的危險。
「心太刀千年來輾轉無數強者之手,吸收累積的靈氣不僅僅來源於鑄造材料與日月精華,因此無論其質其量,都抵得上君主級妖魔的修爲。紫荊先生你現在雖然恢復了部分功力,並且在精神領域取得了突破,可要進行這項工作仍然會有危險……」
「以我現在的狀態,要一次性補充滿全部的靈氣,確實有難度。但是我大可以分次輸入能量啊。」
「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可是……」妮克爾對手中的心太刀投以不知該算是埋怨還是欣賞的眼神:「艾爾德他堅持不同意這個方案,他說你的力量應該用在更加有益的地方,而且在黑暗中有許多危險的敵人在對你虎視眈眈,如果你分力助他,說不定就會給那些可怕的敵人抓住機會傷害到你。因此在確定你掃除了世上的一切邪惡勢力,基於公正基礎上的和平來臨之前,他拒絕接受你把力量用在他的身上。」
我的心一緊,這是艾爾德在給我出題啊!這也是他願意原諒我,與我重新握手言歡的條件——基於公正基礎上的和平世界嗎?看來人們的歧視對他的傷害真是非常深刻,他想要擡頭挺胸的走在人群之中,他要求我給他一個沒有種族歧視、大家相互尊重的世界,這樣的要求,比要我重新創造一個世界還要困難啊!
人心,是最柔軟的花瓣也是最堅固的堡壘。要改變一個人已經是非常困難,至於改變這世上億萬萬人的固有觀念與歧視心態……這種誇張的事情我可以辦得到嗎?我有能力創造前所未有的奇跡嗎?
我的身上一陣發燙,又一陣發寒。我一時覺得這種要求簡直誇張的沒邊,純屬逗人發笑;一時又想,你都沒有嘗試過,又怎麽知道不可能?然後又有聲音在心底發出冷笑,你知不知道「量力而行」這幾個字怎麽寫?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沒有金鋼鑽,就別瞎攬瓷器活。輕許承諾卻又無法辦到,那比一開始就拒絕對方的要求顯得更加不尊重啊!
不,問題不在於能力。在於一份傻勁、一份勇氣和一份堅持!
要明知困難重重也敢於迎上的傻勁,要能置一切冷嘲熱諷於度外的勇氣,還要屢遭失敗打擊也堅持不放棄的的恒心毅力。
這三樣東西我有嗎?我還有嗎?
我的心沈默不答,我的人也良久無語。
最後,我攥緊了拳頭,下定決心擡頭迎上妮克爾等待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當勇往直前,爲此事業鞠躬盡瘁。」
妮克爾眼睛一亮,伸出手掌喜道:「好啊。讓我們攜手共濟,爲開創公正、平等的社會新局面努力奮鬥!」
我也微笑著伸出手去,兩掌交握,妮克爾手指忽然一緊,猛地把我拉近身前,突然變成黑色的瞳孔冷冰冰地瞪著我:「你這僞君子,誇下的海口是一個比一個大啊!你以前對別人許過什麽願我不管,可是你要是想賴掉對艾爾德的承諾,半路上打退堂鼓的話,我就活剮了你!」
「嗯,那就麻煩你認真監督了。」
我平靜的態度似乎讓黯妖精有些意外,聽到我的回答後她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又仔細盯了我幾眼,才冷哼一聲,丟下一句「好自爲之」的威脅,縮回體內。換回來的高等妖精被兩人緊湊在一起的姿式嚇了一大跳,忙不叠的撒手,向後一跳,背心幾乎撞上牆壁,然後又紅著臉向我道歉。
我甩了甩被黯妖精捏出紅印的手掌,苦笑著婉拒掉高等妖精的道歉,擡頭望了一眼頭頂上的通氣孔說:「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才好覓路出山。」
說完,我盤膝擺出打坐的姿式,雙眼一閉,放鬆精神,沈下意識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