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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者領域》第26章
第四章 騷動的兇獸林

「是的,因為我們在收到疏散指令時,北觀測站已經被毀,北出口已封,而南面又因為地勢關係,要繞路才能過去,東面又離得太遠,所以我們全都選擇留守觀測站,比起亂闖,這樣來得安全。」眾人的驚訝,積克自然知道是什麼,因此無奈的說著。

「那你們不能退出西出口嗎?你們應該有時間作撤走準備吧?」

看來是蠻喜歡講話的李亮,代替了積克道:「這是不行的,兇獸林的正西面出口,一出去就是紅水湖,湖中有一種稱為緋紅水蟒的水怪,牠們的兇暴和力量,可說與虎鳶、火鷲同級數,要是站中人一旦退至湖邊,情況只會更差。」

言下之意,就是西觀測站的人進退不得。

順帶一提,紅水湖的北面,就是兩種惡獸的激戰地點──挺出名的平草原。

明白西觀測站的人的處境,雖然這樣問很失禮,但為避免李亮有所遺漏,孫明玉直盯著他,問道:「代站長,除了西觀測站一事,還有沒有其他要事?例如,其餘兩特戰隊,有沒有改變路線呢?」

「沒有……第四和第五隊現在是照原定計劃支援南面,現在那邊還算得上安定,應該能在未惡化到最糟糕的局面之前壓下騷動。」李亮先說了一聲沒有,又猶豫了一下,才肯定的說道。

在收到許清清和孫明玉的目光後,一直老實的充當隊員的賈桂心微點一下頭,道:「這樣……明白了,代站長,請你們作好全體撤退準備。」

「嗯,我們早就作好了。這是觀測站的地下室鑰匙,六個觀測站共用的,其他的我不清楚,但這觀測站是儲有四十來日的糧食,你們可隨便用。」

李亮沒有別的話,從口袋掏出一把普通的鐵製鑰匙,既然最後一隊特戰隊和葵花居也來到了,按照上面給的指令,主觀測站中的殘留者便要離開,觀測站本身就要關閉,連帶東面出口亦是。

賈桂心續問道:「重新開站和結界的事沒問題嗎?」

「沒問題,程式設定得很基本,並不複雜,只要把這把站長鑰匙插進鑰匙槽就行,其他動作會由電腦完成,結界也會自動打開,不過,觀測站本身仍會維持待機狀態。」

六個觀測站,每一位負責人都持有一把站長鑰匙,那是一把鐵製圓身,在上頭有多個凸起的鑰匙,六個觀測站都可通用,而現在本屬於主觀測站的一把,李亮則交給賈桂心託管,至此,他留下來的工作已完成大半,要交待的事務情報也已交待完,要給的鑰匙也給了。

「那麼……祝你們諸位行動順利!」李亮站了起來,連同後面的兩人,衝著眾人作了個標準的舉手禮。

「你們也是。」雖然不怎熟識他,不過見他們這樣做,眾人也回了一個舉手禮。

「那再見了。」

李亮給張志徒一個眼色,然後張志徒就拿起了牆壁上的線式電話,撥給司令室的人,不多久,眾人就聽到大量繁雜機器停下運作的聲音,除了日光燈還依舊發光外,站內已沒多少電器還正常運作。

而變化並沒讓李亮他們驚訝,再衝著眾人點了一下頭,他們便走出了觀測站。

至於那些不知何時就聚於飯堂門前的殘留職員,在李亮他們帶領下,也紛紛離開觀測站,雖說有十五分鐘充裕時間,但這種危險地方能早一分跑就早一分跑,多留一秒也沒好處。

然而,就在這些人當中,易龍牙意外地看到一張臉孔,一張會凝視自己的臉孔。

「嗯,我先失陪。」

「我也是。」

沒有人需要應酬,不管是葵花居還是特戰二隊,都有人需要上洗手間,而趁著有多人離開,接下來的團體會議開不成時,易龍牙也有所行動,從飯堂的另一邊走出。

他走出來後,其實已是在目送人群,但那張臉孔的主人,卻似是在等他一般,一直走在最後頭,當見著易龍牙走出來,他忽然一笑,來到易龍牙的身前。

「果然是你,祐天!」易龍牙看著眼前人,雖身穿正式的政府制服,但毫無疑問,那是他眼熟的臉孔。

「龍牙,有兩年沒見了,沒忘了我吧?」留著清爽短髮,身材高而偏瘦的李祐天笑意十足,衝著他打招呼。

「忘了你就不會跑出來,同窗數載,豈敢或忘。」易龍牙聽見他的話,更確信他是自己所知的李祐天。

作為第三段人生,易龍牙也會經歷一般人的成長過程,而李祐天則是他其中一個朋友,大概由國中那一年相識,直到高一後期才沒見面,比起國三的雷立賢和高一的張新海,他是較早認識易龍牙的。

「怎麼說得文謅謅的?看你混得不錯,連傭兵都給你混上……不過說實在,你混傭兵倒是滿適合,背著那把又重又大得嚇人的劍,實力又強。」

看著他自問自答,易龍牙好笑道:「是、是,我混傭兵是不出奇,倒是你怎麼當了公務員?」

「嘿嘿……這沒什麼啦,兩年前我和敏姐逃到離風城,那時城中正舉行什麼公務員實習機會計劃,十五歲都能參與,撐得過計劃的話,就可以拿到工作資格,所以我才參加,最後還被我撐過去了。」

換言之,現在李祐天是托計劃而晉升到公務員,即使他只有十七歲且還未成年。

「啊,敏姐,還真親暱。」易龍牙壞壞一笑,別有意味的笑著。

二人口中的敏姐,原名張敏,是港城中一小有勢力的黑幫老大的女兒,因為是同校關係,在李祐天進校不久後,二人就擦出火花,陷於熱戀,爾後是再經典不過的黑幫老大介入戀情,再來就是易龍牙用一點點武力支援,助他們逃離港城,來到不是該黑幫範圍的離風城。

「嘿嘿……這個當然啦!」

看著李祐天這渾人也懂得臉紅,易龍牙倒是懷念道:「不過,說來你的學業成績本就不錯,會混到公務員倒是滿適合,除了年齡那一項……不!現在不是閒扯這些的時候,你既然有了敏姐,怎麼還會留下?」

殘留決定是自願性質,對於有「家庭」的李祐天來說,他應該選擇離開才對。

聽到易龍牙的話,李祐天喟然道:「我可沒別的路走,我無兒但有妻,給敏姐讀大學和應付生活本來就緊絀,再說我也快要聯考,所以為了我們的未來,工作表現和賞金我一定要爭取,今次撐過去的人,可是能夠升職加薪的。」

聽到李祐天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以往甚少看到的疲態,易龍牙不禁皺起眉來。李祐天就算再怎麼厲害,在生活困境的前提下,仍要應付學業和工作,這可不是常人能撐過去的事。

不過,皺眉到一半,易龍牙卻又放鬆了,見著李祐天從疲態轉成一副義無反顧的堅定樣子,這是讓他欣賞的地方,便打趣道:「你還真是努力得可怖,又學業又工作,還有生活壓力,不覺辛苦嗎?」

「養妻當然辛苦,但總不能不努力,尤其像我這種未成熟的男人,不努力就更不行。」李祐天聳肩笑起來,精神充沛的彷彿剛才那一幕疲態是易龍牙的錯覺。

「你……還是算了,現在也過了五分鐘,再不走就走不了。」縱是說著,易龍牙也不忘時間,提醒著李祐天要趕快離開。

李祐天似也意識到了時間問題,並沒有多說廢話,道:「這個也對……是了,龍牙……或者有件事要告訴你,李亮剛才沒說,但你們始終要小心北面。」

「北面……那邊是騷動起源,我自然會小心,但李亮沒告訴我們什麼?」聽到好友叮嚀,易龍牙露出認真表情,李祐天的樣子絕對不似開玩笑。

「這個也不算李亮的錯,事實上,這個消息也未確定。據聞森林北面,不時有一些巨大的怪聲傳出,而怪聲好像是造就這次騷動的元兇,這消息雖還未肯定,但這事在我們之間已傳開來,你到了北面可得凡事小心,真的不騙你,我在這裡待久了,感覺上,北面應該比表面的可怕還要更激烈才對。」

易龍牙略一深思,說道:「怪聲……謝了,你也快走,困在這裡的話,我可幫不到你。」

「這個當然。」說完後,李祐天即時轉身就跑,雖說時間還沒到急趕,但他也怕有個什麼意外而要困在這裡。

看著李祐天離去的背影,易龍牙口中低聲唸著:「怪聲……未確定的元兇……如果是真的話,倒是有線可循……還有,更激烈的北面嗎?」

易龍牙斜眼望向走道上的玻璃,正是對著林北面,看著一棵又一棵參天巨木造就的未知黑沉,劍眉在不自覺中擰了起來。

而當他搖頭失聲一嘆,轉身回到飯堂時,正巧上洗手間的女人們都回到飯堂上,也不用他等,今次任務頭一個團隊會議就正式展開。 

「咳咳……我想今次要討論什麼,大家都應該清楚,但我想先說清楚一件事……就是無論什麼原因也好,偏見的還是賭氣的,都不要影響自身意見,一個人也好,兩個三個也好,無謂的對立,隨時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賈桂心是主持這次會議的人,當然話雖如此,在說完這一番話後,她仍是退回隊員狀態,有兩個領袖人物已經夠頭痛,可不能再添一個。

而她說的話,眾人不用深思,也都頷首贊成,她們不是真的沒腦袋,為了自己還是同伴也好,縱是對立也不能影響大局。

看著大家都贊同,許清清望了孫明玉一眼,看到她的目光後,把指頭指在地圖的北面,道:「那我們首先談的是待會的主路線……我們原先計劃是在此地和第一隊匯合,然後再出發往最危險的林北,但第一隊已知不可能在短時間趕回來,所以我想知道妳們有沒有人反對繼續往北……我是贊成的。」

許清清率先表態,然後就輪到孫明玉,只見她星眸半開半合,稍稍思忖,才道:「我個人也是贊成的。」

這個時候,孫明玉還是許清清都不會以領袖身分來發言,而且可以的話,她們更不想那樣早發言,不過為了營造出氣氛,她們也不得不身先士卒。

「我反對,林北現在太危險了。」

賈桂心無疑是有第三發言權,不過這身分特殊的負責人,一開腔就是跟孫、許二女唱反調。

「危險……這我覺得沒問題,我投贊成票。」秦希怡說完後,忽然望著姬月華道:「姬月娃,妳怎看?」

聽到秦希怡的話,本來還道她望著自己是為了什麼的姬月華,立時瞪著她道:「嗄!姓秦的,妳給我娃什麼?」

本來秦希怡就不是有心,但是看著姬月華的來勢,要道歉又不太好,而且聽見她對自己的稱呼,也不退讓的道:「什麼姓秦的?我沒名字好好給妳叫嗎?」

「妳這擺明是跟本姑娘……」聽到她的話,姬月華雖說想發難,但身旁的雪櫻適時按住她的大腿,讓她忍下來的強笑道:「姓、姓秦的,妳的話我原封不動的還妳……我也是贊成往林北,真想不到會跟妳一樣意見。」

當她說最後一句時,已經是嘀咕著,而錯在最先的秦希怡也因自知理虧,早就別過臉,免得和她有眼神接觸。

而眼看秦希怡無心的失言稱呼,惹出姬月華的不爽,選擇以大局為重的凌素清立時有反應,一臉漠然道:「我反對,林北是很危險的。」

凌素清的話,的確是緩和了氣氛,不過特戰二隊中,那一位說話毒辣刻薄的魔法師小姐,卻是忍不住脫口道:「才不危險,只要我放個火炎球,什麼也會炸開,才不像妳這半調……喔!」

比起秦希怡的說錯話,斯麗亞更是因為說慣了毒話,又未能即時改過來,幸好熟知她的奈華爾及時捏她大腿一把,只是得罪葵花居的話,已經被凌素清聽到耳中。

聞言,凌素清柳眉一挑,冷然盯著斯麗亞,雖然話沒說完,但她倒是猜到斯麗亞要說什麼,不過她既然沒說完,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冷冷道:「妳反對還是贊成,我可管不著。」 

斯麗亞聽到她的話,雖是想反駁,但終歸是忍了下來。自己的嘴巴喜歡說毒話,又常常為面子而口是心非的死撐,要是真的反駁起來,只怕隨時會和凌素清開打。

然而,二人明著是忍下來,但眾人都心知這個情況稍一亂說,未戰兇獸,自己人就要先開打一場,不過知道歸知道,可嘆的是眾人都沒有要和對方修好的意圖。

「真是個討厭的局面,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但總不能向她們示弱……真是麻煩,為什麼局面會弄成這樣子?」

當眾女在沉默下,開始想著為什麼局面會弄成這樣。追溯起衝突主因,也不知是誰起帶頭作用,一個女的偏頭去望易龍牙,跟著就是兩個女的,再來就是三個,最後一行十二女的目光都在盯著他。

「呃……很不妥的感覺……搞什麼耶……」

感受到眾女詭異、苦惱或者不爽甚至古怪等目光,本來不想多出聲的易龍牙,忽然打了個冷顫。一直抽身於會議,想著李祐天警示的他,在冷顫過後才發覺現場已歸於落針可聞的寂靜境地,連時鐘走動的「滴答」聲音也可清晰聽見。

嘴角隨著意志牽起,易龍牙勉強露出笑容,生硬的道:「妳、妳們……有什麼事嗎?」

彷彿是唱獨腳戲,可沒人回答他,冷場片刻後,易龍牙勉強而來的笑容略微抽搐,心想道:「這、這在搞什麼……是新的欺負手法……還真是他媽的有效。」

雖然心底在胡思亂想,但易龍牙表面上可沒有呆下去,強笑道:「妳們是想問我的意見吧……我是贊成往北的,那裡是騷動的源頭,只要萬事小心點,我們應該沒問題。」

既然氣氛如此奇怪,那易龍牙就孤注一擲,為求脫身把話題扯到正事上。

此時他心底正訴說出萬個慶幸,因為就在他的孤注一擲下,兩個女領袖最先回復過來,發覺到自己與同伴的失態,不由得同時輕咳出來。

「好了,我們還是說正事,龍牙是贊成依原定計劃往北,這沒問題。呃,許清清?」孫明玉臉頰微紅的說著。

「這、這當然沒問題。」同樣都是為剛才的事而羞紅著臉,許清清點頭說道。

「呼……避過一劫。」暗捏一把汗,易龍牙的心總算安定下來。然而,就在他鬆口氣時,卻又想到剛才兩女的話,一個想法忽然冒出,縱然是很冒險,但為了未來,還有現下她們的狀態,他不禁大著膽子,道:「是、是了……咕……既然我們現在是同隊,那妳們女生……咕……不如叫得親暱一點。」

「耶?親……暱?」

感受到眾女的質疑目光,其銳利程度不下於剛才的沉默緊盯,現在只可進已不能退的易龍牙,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老是叫全名,蠻奇怪的,親、親暱的叫法,氣氛也會好一點……咕……當然我不會那樣叫啦,哈哈!」

他乾笑了兩聲,心中卻是罵道:「我笑什麼!白痴!無端拉自己上檯面來笑!」

在易龍牙這樣的懊惱時,眾女的心思卻不是繫於他身上,反而被引起了興趣,皺眉望著對方,心中無獨有偶,均想著:「我……要親暱的叫她們?」

第五章 兇獸林的歷險

給易龍牙的建議引起興趣,眾女不禁愕然,大眼瞪小眼的相視起來,無疑要親暱稱呼對方是很奇怪的事,但在現實考量上,只要大家真心首肯,親暱稱呼多少也可以拉一下關係。

「的確,如果是用親暱稱呼……彼此關係應該會好一點。」孫明玉想了一下,心中倒是同意易龍牙的說法,縱是很少量,但也未嘗不是好事。

想及此,孫明玉迎上了坐於對面的許清清,發覺到她也瞅視自己,二女相視良久,最後孫明玉一手按著嬌嫩的臉頰,輕呼蘭香氣息,微微一笑,道:「這個提議,我是贊同的,雖然突然用親暱的稱呼,可能會覺得怪怪的,但作為關係到生死的同伴,長期稱呼對方全名,也不見得有多好。」

有人起頭講話,之後的事也較容易了,許清清道:「親暱的稱呼,我也認為可以接受,團隊行動時,一直叫對方全名,這點的確很奇怪。」

兩位女領袖的話一出,身為隊員的女人們,倒是沒有別的話,出於尷尬,心中雖有反對意思,但要說出口,這個反對意思又不太夠力,比例上,總覺得贊同意思占了大多數。

「妳們……有人要反對嗎?」

「……」

沉默半晌,眾女臉上不自然神色是有的,不過卻沒有人出聲反對。

見及此等默許,一直自怨自艾著的易龍牙,微感愕然地看著她們,想道:「呃,她們都同意……」

呆呆掃視她們的臉色,他並不是沒發覺大家的尷尬不自然之色,但乍看過去,她們卻沒太大反對意思,這是讓他意外的事,他剛才還以為自己一時頭腦發熱的提議,會遭到可怕的一致反對。

他會有這種想法,也不是他有什麼疑心病,以她們偏向交惡的關係,要她們容忍對方親暱叫喚自己,已夠他打定輸數,更何況她們會不會不怕尷尬的叫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當孫明玉感受到易龍牙的灼熱視線,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略微扯大嗓子,道:「那大家都算是默許了親暱的稱呼……是這樣嗎,清清?」

「呃!嗯,我想也是……明玉。」被孫明玉點名提到,許清清稍稍猶豫,即明白她的意思,裝出一副自然不過的模樣應道。

既然敲定親暱叫法,為免繼續尷尬,而且時間寶貴,眾人倒是把話題拉回往林北與不往林北這件正事上。

其實會影響到這個大方向決策的因素,是明顯且清晰的。往林北,與原定的計劃及戰略目標相符,壓制林北與調查騷動原因沒變,對接下來的行動,眾人心中也會有底兒,但主要問題是少了一個特戰隊,失去一個蠻重要的戰力,讓他們往林北的危險性大大提高。

而不往林北這最危險範圍,不消說安全會得到大大提高,以性命作前提的話,這個建議來得非常好。只是不往林北,他們這一行十三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就要臨時規劃出來,而通常臨時趕出來的行動計劃,是有相當風險的。

在局面方面,他們也沒辦法取得政府的資訊,原因是出於結界。

如今他們是與外間隔絕聯絡,布於林邊的結界不是很完美,世上也沒有多少個完美的結界,電波這種東西,結界不會放任它們來去自如,即使是有線電話也不行,當電話線埋於地下,在經過結界之際,會有極強的干擾,即使沒被打散,出來的訊息也不會清楚得到哪裡。

主出口已關,強力的結界發生作用,以當今的軍都級結界技術中,有限度地開出缺口而不影響結界本身運作已屬極限,那些可容人類、電波等「通過」結界進出又不影響結界運作,這種極為細微兼複雜的技術,不管是新聯邦政府還是舊聯邦政府,都還沒正式掌握到。

順帶一提,新、舊聯邦政府對結界都是統一界定,不計個人用,由弱而強,依次分為軍樓、軍鎮、軍都乃至軍城和禁城級,除了禁城級外,其中又分永久、半永久和短暫三類。

當初,他們一行十三人從主出口進到林中,再來就是在這十來日中,結界會封閉,不讓林內的猛獸跑出來鬧事,所以說,如非必要,否則這結界在任務進行中,是要採取絕對封閉,不可以重開。

即是說,他們的行動是完全自主的,沒有後勤的建議支援和詢問,也沒有清楚的情報,這些因素,會提高臨時趕出來的計劃的危險性。

順帶一提,除了西出口外,北出口在被毀前已及時關閉,南出口亦在昨天關上,至於該站內的職員還是留於原地,協助特戰四隊和五隊,這就是他們與外隔絕的意思,不是不能退,而是不可退。

當然,這些因素很明顯,眾人都已想到,最後在只表態,不提原因下,以八票對五票,結果往林北的一方稍勝三票。

自然,這次團隊會議的議題不止一個,決定了往林北,眾人要苦思另一個緊接而來的問題──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麼?

「好了,既然是決定往林北,那我們應該想想我們的未來。」孫明玉輕咳一聲,慣性地拍了一下手,掃視眾人說道。

「現在是往林北,原定計劃應該是先用大戰力去鞏固第六觀測站的防衛,然後再一面進行鎮壓兼調查騷動原因,途中亦要收拾和查看第五和北兩觀測站的廢墟,不過少了一大截戰力的我們,有很多大,不,中型工作就進行不了。」賈桂心輕描淡寫的把現況說出來,而她口中的大戰力,自然是說特戰一、二隊加上葵花居組成團隊時的那種力量。

而地理上,雖然說起來是複雜了點,但第六觀測站是在主觀測站和北觀測站之間,當主、北兩站以一條斜線連起時,中間那一個位置,就是第六觀測站。

離第六觀測站不偏不倚的正西面一段距離,就是被毀去的第五觀測站,那一個介於北站和林中心之間的第二大站,第五觀測站。

是以,當把主、北、第五三站以斜線連起時,就會造就出一個三角形,當中自然包括第六觀測站。

「先鞏固第六觀測站的力量、調查騷動原因、鎮壓兇獸騷動和檢查兩站廢墟,這是主要行動項目,細微一點,就是減低所有行動的進行速度,消極而安全的等待其餘戰力加入,或者依靠我們僅有的力量去作事,再另外……以追查騷動原因為最大方針,把原因找出來加以解決,直接消弭騷動,這樣可說是跳過接下來大量的主要行動項目。」把賈桂心的解釋,詳細地加以分類出較為簡單的選擇題,寡言的凌素清,在特戰二隊的驚異目光下,娓娓道出她的歸納總結。

「當然,就我個人而論,在情在理,鞏固第六觀測站是首要的事,人命攸關,而且那是我們在林北的最後一個堅實據點,不管不行。」凌素清淡然的率先說出自己的想法。

看著這個總是冷漠異常的冰美人,竟然一口氣說出那麼多話,而且還條理分明,在短時間把茫然的去向歸納出來,特戰二隊的人除了另眼相看外,也只可以說……還是另眼相看。

「我也認為是,第六觀測站是很重要的地方,如果失去了它會很麻煩,而且作為林北最後一個據點,相信第五和北兩站倖存下來的人都會跑到那處,而且還有情報。」對於凌素清的冷靜和高超歸納事情的特點,孫明玉自是不出奇,她腦中疾轉,爾後點頭說道。不管情理,鞏固第六觀測站,她是絕對的同意,當然她是比凌素清想得多,雖說歸納速度她比不上凌素清,但智慧方面,她可說是厲害有餘。

「嗯,的確……如果是這樣直往第六觀測站,也可以在那裡聽到不少實際情報。」終究是非常人,特戰二隊很快就回復過來,由許清清先說話。

「地理位置特別也是優點,到了第六觀測站,還可以重新作計劃,繼續以西北這斜線走下去,可以到北出口,往正西走即能抵達第五觀測站,第六觀測站的鞏固是很重要沒錯,可方便計劃的隨時變更。」易龍牙也插上一腳說道。

經他們三人一說,其他人倒覺得他們的說法滿不錯,很難找到所謂的「破綻」,鞏固第六觀測站是一項情理兼容的項目,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這行動是他們必然要做的。

「我贊成去第六觀測站。」

「我也是。」

「不反對。」

「這是非常明智的抉擇。」

不消一刻,眾人都已抱持同一決定,表態出往第六觀測站,極快速的把這議題和團隊會議結束掉。既有再明確不過的目標,細微的還是別的行動,都可以先放在一邊納涼,有什麼也待至處理完第六觀測站再說。

此時主出口已然關閉,他們一行人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行動要迅速兼妥當,雖艱難,但他們就是要做。

對於她們能有一致的決定,易龍牙自是高興,沒有分歧的團隊,多少也可以在意見上有團結的表現,但一察覺出自己有這種思想,他又不禁洩氣,竟然為此等小事而高興。

「唉!真頭痛……最終不要拿我來亂搞就好了。」

觀及她們還過得去的氣氛,易龍牙由衷地想著,洩氣就洩氣,這個冀望能成真的話,即使會洩氣也無所謂。在某個意義上,他已疲於應付兩方女人的吵架,特戰二隊,他不懂得應付;葵花居,他又不能行動,最後兩者卻要取其三──自己受苦。

完成了站內的簡單工作,把長而粗的黑色門栓橫置於大門上,關起主觀測站的正門,他們便要出發往林北去。至於為什麼會用原始不過的方法,是因為站的正門不能長開,主要是防止獸類的進入,並不是針對人類,是以才用門栓關起,阻礙猛獸的同時,人類也有辦法進入無人的主出口觀測站中。

「小牙,你在想什麼?」

在一行人出發後,隊形還是和之前一般,雖沒有一定隊形,但分布上大致呈現平均的接近距離,有什麼意外也能互相照應。

「嗯,我只是在努力想像……所謂的怪聲罷了。」易龍牙斜睨著他身旁的可人兒,漫不經心的說道。

放緩腳步,和他調成並肩行走的莉莎,聽他那沒頭沒腦的話,毫不客氣表現她的感覺,奇怪道:「你在說什麼傻話?」

「才沒有傻話。」莉莎不明白沒問題,重點是他自己明白就行。怪聲一事,易龍牙並沒有講出來的打算,除了不想讓她們煩心外,在兩個集團的微妙關係下,自己這個不安因子還是選擇少出聲為妙。

「嗯唔……」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喃,直瞪易龍牙一會後,莉莎不滿道:「你一定有事瞞我,快說!」

「呃……妳真是麻煩耶。」易龍牙給她不屈的問著,回了她一句後,想了想,忽然腦海中閃出一道靈光,裝出認真的樣子道:「我其實是在想平草原上,虎鳶和火鷲開戰惡鬥,正忙到不行間,一個山巨人身處其中會是怎樣罷了。」

「這是什麼笨想法?」聽到他的話,莉莎更感奇怪,以看怪物的眼神看他,道:「就算是強大的山巨人介入牠們的決戰的話,當然只有敗死一途,虎鳶和火鷲的決鬥是不接受外來種族闖入的。」

聞言,易龍牙冷冷地看了莉莎片刻,但瞬間回復過來,苦笑道:「的確,我也是這樣想,亂闖入決鬥和自殺沒分別,而且前提還有山巨人不能動手抗敵。」

「啊,那真是糟透了,這山巨人很笨……他一開始應該選擇離開,明明是山巨人,又不是森巨人,為什麼要跑去草原攪局?」

「請不要打擊我……」易龍牙聽她的不屑評語,受傷似的嘀咕一下,搖頭續道:「……可惜……會跑去攪局不是選擇題,而是必答題。」

如果真有山巨人無端跑出所屬的山林領域,還要去參加火鷲和虎鳶的決鬥,易龍牙可不會給予一毫克的同情,但可嘆的是,主角雖說是山巨人,不過實際是誰,其實也不用多說出來。

「山巨人如何強大,還是會敗在虎鳶和火鷲群下,想來還真悲哀。」

莉莎可聽不見他低吟什麼,搖搖頭想著可愛的小牙是頭腦一時短路,便不再管他,快步走上一排,來到雪櫻的身旁。

「妳和易君說了什麼?」看她衝上來,雪櫻自然不過的問道。

「我也想知道,小牙的頭腦發熱,短路了。」莉莎很認真的說道。

想當然爾,騷動中的兇獸林可不會讓他們一行人「安靜」得多久,在莉莎說畢後,忽然,眾人都心有所感,頓時停了下來,心中均想道:「終於要來了。」

眾人的直覺警示沒有出錯,當他們停下來,只消一息間,樹林便撲出多隻頭上兩邊長有一對山羊角的四腳走路生物,發出殺氣濃烈的低沉吼聲。

這種頭上長兩隻山羊角,形若犬豹,身有成人兩倍大,怒睜的兩眼黃濁,黑毛長尾,是一種被稱為惡鬼犬的怪物,擅戰而喜群獵攻敵,活像當下,眾人沒惹牠們,牠們卻有五十來隻的集結,主動犯上眾人。

眾人於來之前,也多少知道兇獸林應注意的生物,大概認得出這是惡鬼犬,而眾人在腦海中想到牠們的特徵和習性後,牠們這一群食肉咬骨的惡鬼犬團,也不再沉聲低吼,即發動攻勢,或撲或跑的衝向他們。

「好,開戰!」

第六章 熊象

第一個「自衛攻擊」的是秦希怡,右手和左手各斬出一道風刃,直向兩隻撲得最快的惡鬼犬招呼,如鋒刀切軟肉,風刃一掠而過,輕易把兩隻倒楣惡鬼犬分成兩半……不,倒楣的不只兩隻,是牠們這一群五十來隻才對。

大概三至四分鐘後,五十來隻惡鬼犬全數陣亡,死狀各色各樣,有的燒死、有的壓扁、有的分屍、有的爆亡,還有的死得不知所蹤,消散於空氣中,沒有一隻逃得過死神的召喚。

至於眾人,身上除衣衫稍有裂痕外,不見受傷之處。事實上,易龍牙強得離譜不說,當她們十二個女人聚在一起,團隊幾近完美,五十來隻惡鬼犬還不夠她們塞牙縫。

如果以最低要求的公式算法,一個普通的特戰隊成員,可是有著一百多名軍人的戰力,而對於她們這種高於最低標準的強者,一個能抵上二百多個軍人,換算出來,她們足有二千四百名職業軍人的實力。

兩政府在軍隊的編制上,是五千人為一師團,是以她們雖僅十二人,不過卻有著對上半個師團的能耐。

當然,算起來是這樣沒錯,但戰鬥不是一加一這般簡單,二千四百人僅是個衡量標準罷了,真正開打時,她們這些人聚在一起,戰力可是會大大提升。

輕易殺敗五十來隻惡鬼犬後,本來應該繼續前行,但眾人卻所料不及,惡鬼犬的血會引來另一種怪物。

處於動盪不安的林中,受到血腥味道所引,一大群手持奇形怪狀鈍刀的蜥蜴人來到後,眼見人類,不,眼見還有生物存在,先呆然一會,然後在沒任何先兆警示下,忽然似瘋了般,直盯上眾人,外加殺氣騰騰的衝上前。

蜥蜴人中,階級是分成綠、藍、紅和最高級的黑,而不幸的是能生存在兇獸林中,除了黑蜥蜴人外,就沒別色蜥蜴人了。

看著一群有百多之數的黑蜥蜴人,吞吐細長而尖處開叉的黑舌,提著武器怪叫著衝上來,眾人的眉頭不禁微皺。

眾所周知,黑蜥蜴人無疑是最高級,但兇悍程度本應不及紅蜥蜴人,然而,眾人放眼望去,待牠們一經發覺到易龍牙等人仍活生生站著,卻彷彿是著了魔般瘋起來,兇悍程度絕不輸於紅蜥蜴人。

「很噁心,還要吐舌!」

看著牠們,眾女的頭皮不禁發麻,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露骨的厭惡,一見牠們殺到,莉莎的五連快射即時用上,瞬息間把五隻黑蜥蜴人秒殺。

然而,雖有同伴陣亡,但卻不見黑蜥蜴人有退縮打算,還是在怪叫聲下提著武器攻來。

牠們手上的鈍刀,其實就是以牠們的尾巴弄成。每一隻蜥蜴人的尾巴都能夠斷去再生,而一隻成年的蜥蜴人會把尾巴切下,尾巴一旦離體,就會在數日後,開始變硬、扁平又不規則地扭曲,最後演變成一把怪狀的鈍刀。

「討厭!」

姬月華由衷的喝罵一聲,雙掌即時印到一隻已然衝至眼前的黑蜥蜴人身上,聚力已久的她猛然發勁,內勁直傷透受力者,連帶後面胸貼背地湧來的黑蜥蜴人也受創,掌勁連殺七、八隻黑蜥蜴人方始罷休。

「骨叻」的怪叫著,一隻黑蜥蜴人乘著姬月華在猛然發勁的剎那間,高跳起來,把那雖鈍卻堅硬的刀高舉過頭。

眼看這使盡吃奶之力的一刀,快要加在姬月華的小頭顱上,那正要受襲的本人卻渾然沒理會,身子左轉,一拳打出,連消帶打,破了另一隻攻來的黑蜥蜴人的鈍刀後,直打上其主胸口,陰月之氣直傷入體,教牠連叫也不能,就此倒地而亡。

而那隻來自天上的蜥蜴人,則是在偷襲得手之前,一個高溫度爆炸憑空發生,硬生生把牠炸死。

「好,那我就……哇呃!」

爆炸來源出自孫明玉,姬月華自是清楚不過,這就是所謂的默契。

然而,就在姬月華想著要發動下一步攻勢時,忽然感到一陣不對勁,只道爆炸之後,竟是一道風刃迎面飛襲急至。

姬月華雖訝異卻不失反應,身子大幅度的傾側,在風刃來到之前,勉強拗身避開,不過她在避開後卻是樂不過來,俏臉上了層紅暈,衝著浮於半空,離地約三米的人叫道:「姓秦……叫希怡的!妳是在打蜥蜴人,還是在打我?」

風刃的主人秦希怡,本來是見著有黑蜥蜴人偷襲於姬月華,提著一顆善心加同伴關係而出手,誰知與姬月華深有默契的孫明玉卻先一步救了她,而自己那一道風刃卻是已然打出,收不回來,正想出聲提醒,殊不知姬月華卻比她更快叫罵起來。

「啊!妳這個女人,我可是好心救妳,這算是什麼態度!」很好,要罵的話,她秦希怡不會怯場,本來出口的警示提醒,立時改為罵語。

秦希怡是本著好意,但受的人卻自認兼事實上的無辜,見對方不道歉,還反過來怪自己,姬月華立時怪聲嚷道:「妳這樣說,是認為我錯嗎?」

「哼!不是,但本著好意的我也沒錯!」秦希怡力爭自己是本著好意,應不該被人罵。

「妳這個臭女人……嘖!給本姑娘滾開!」

她們雖然吵著,但倒沒有抽身於戰場,罵到一半,姬月華身子忽然迴身,手腳急舞,瞬息間,本應圍著她的八、九隻黑蜥蜴人立時倒地不起,有的是被震死,有的是被爆頭,硬和軟的手法都用上。

而就在姬月華解決完圍攻者後,想要再開罵時,卻見半空中的秦希怡竟露出愕然表情,雖然從她還能揮出風刃,把兩隻跳起的黑蜥蜴人擊倒,而看出她的心思仍在戰場,但她的表情明顯是在看什麼看得出神。

「秦……希怡,妳沒事吧!」

雖有叫喚,但秦希怡卻似沒聽到般,姬月華還以為她出了什麼問題,正想再喚一次。

這時,秦希怡卻花容失色的叫道:「大家快逃!」

「逃?」

秦希怡是全力叫出來的,她的十二位同伴均可以清晰聽及,不過她的說話內容卻讓眾人摸不著頭腦和愕然。

黑蜥蜴人也差不多幹掉大半,勝利在望的時間竟然要逃,這讓眾人感到詭異。

然而,未等地面上的人出聲,秦希怡又著急叫道:「南面有一大群……一大群熊象衝過來!」

「熊象……什麼!不是嘛!」

聽到熊象二字,眾人略微消化,頓時鬼叫出來,或者不信的反問著。熊象這種生物,不說兇獸林裡的住戶,就連長居於城市中的眾人,也知道熊象絕對是種麻煩非常的生物。

秦希怡現在只是離地三米多,其實也不算在高空,視力可及的範圍也不會比眾人厲害到哪兒,當眾人循著她的指尖望去,半晌,先是「轟轟」的大樹倒地的巨響傳來,然後就看見一條長約一百多米的棕色線橫掃而來,棕線之後還有不少揚起的灰塵,那是生物「行軍」時的現象。

「熊象!」

當從聲音意識到對方的聲勢,由棕線加秦希怡的話,進而推測出棕線的「成份」和「份量」,眾人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

「不要再打,快逃!」

比起孫明玉,許清清更為信任秦希怡,臉色縱使變得難看,但反應可沒稍遲,立時作出決定,疾呼起來,兩把匕首交錯而揮,拚著肩中刀的危險,強殺倒兩隻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蜥蜴人。

「祈禳!」孫明玉星眸泛出微紅,當許清清有了反應後,孫明玉的行動也是一絕,立時衝著眾人施下祈禳,雖一次施出大範圍祈禳是很耗精力,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

緊接著,許清清叫道:「繼續往西北方走!」

雖然因為自己等人而連累到第六觀測站是很不妥,不過,現在並沒有多一刻時間可以猶豫,有個目標來跑,總好過沒目標的跑,這是關係到心理層面問題,而且離第六觀測站還有大段距離,他們倒是有空間「希望」熊象會中途轉向。

驟然感到體能上升,眾人也不敢多留,拔腿就跑,要是跟熊象打起來,除了是件苦差外,也能預料即使自己能生還回城,也最少要出席一個喪禮或者葬禮。

「小心!」

一行人有心要往西北走,以逃避熊象不明所以的衝擊,但黑蜥蜴人那一面卻像是附骨之蛆,死剩的二、三十來隻卻仍死纏鬥著他們,在這節骨眼時間,不讓他們專心逃跑。

而當眾人在多次受阻下,意識到不解決掉牠們不行,並且以最大最快捷的速度讓牠們全滅後,一隻熊象卻已然來到他們的眼前。

熊象是一種高壯的生物,四肢俱為五指利爪,大口長有尖齒,棕身而沒毛,鼻長可媲大象,沒尾巴,左右胸各有一個心臟,亦是一種群體活動的穴居巨獸。身闊約兩米,能以後肢站地,其時高七米多,能如人類行走,要追擊敵人或長距離行動時,則會四肢支地(高三米),能夠大幅度提升行走速度及作出強力的衝擊。以後肢站起,多是戰鬥態勢,且牠們天生怪力,平時以搬弄巨石為樂,以鮮肉為食,習性說不上兇殘之極,但和溫馴二字無緣。

總而言之,熊象就是雜食性的兇猛巨獸。

當一頭這樣的麻煩巨獸,直衝開數棵拜魯樹來到場中,觸及現場的血腥畫面,再加上眾人的存在,也不知牠怎的,就「嗥」的一聲站了起來,露齒揮動兩臂(前肢),一副急欲擇人而噬的兇殘模樣。

「呃!」

這時眾人的最後者,離熊象最近的人是艾露詩。作為一個修練神術的僧侶,以眾人的標準來說,她是不屬於擅長體能的一群,落於最後倒不足為奇。

長舌舐唇,殺性頓起的熊象一手舉起,眼看巨掌要撥上正處於茫然失神的艾露詩之際,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由前閃後,站到艾露詩的身前,以血肉之軀為她擋下熊象用力撥來的巨掌。

能夠有此能耐,在倉卒下仍能和熊象這種怪物鬥力而不相上下的人,場中僅有易龍牙一人可辦到,而事實上人影正是他無異。

熊象巨掌少說有半人高大,撥至中途竟給一個人類擋下,這個情景是很怪異,如果是就右邊角度來看,易龍牙大半個身子都被棕掌所掩,但威勢是這樣,實際上巨掌卻未能逾越分毫。

易龍牙成功擋下巨掌後,右手即拉著艾露詩衣服,以柔勁把她送到眾女的身前,而自己卻是牙關一咬,留於原地,滄海殺法的帶雷內勁悍然爆發,左手仍舊擋住巨掌,不讓牠傷及自己,而右手則是打出一拳雷氣鳴破擊。

拳頭一旦碰上未能完成主人撥擊動作的巨掌,強烈無匹的雷勁循掌而侵入熊象身體,縱然是倉卒,但易龍牙一身非人力量並非叫假的,熊象整條前臂立時報銷,被爆開成肉血碎片,而巨軀也被震退,仰躺於地上怪叫。

「竟然不死!」

沒錯,熊象的確是受到重傷,但是能接易龍牙一拳而不死去,且還有精神怪叫、吃痛翻滾,足見熊象一身皮肉內臟的可怕抗擊力。

這正是眾人剛才不想與之為敵的原因,易龍牙不說,但眾女現下的實力,要對上一大群熊象,其實和自殺沒兩樣,硬要說差別,那就是……這個自殺行為,可以盡力多攬幾條生命作陪葬品。

不過,這種陪葬品,一行十三人還沒人想要就是了。

易龍牙一擊功成後,所幸這隻熊象因衝得最快,所以可說是離群的一隻,所以後面的熊象倒是未曾殺過來,不過這樣拖下來,距離自是近了,可以較清楚地看到牠們如象般的棕色長鼻。

「逃!」

難得的異口同聲,比起一致要支援第六觀測站一事,這一刻的眾人來得更為齊心,再度拔腿逃跑。沒了黑蜥蜴人的阻撓,他們總算可以專心的逃,而易龍牙也很盡心的作了行動,左右手一抱,立時抄起了菲娜和艾露詩,眾女之中,就數她倆的體能最差,不幫她們不行。

當然,艾露詩就算不喜歡易龍牙,但被他抱著總好過給熊象踏扁,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所以倒沒有反抗,至於菲娜,給他抱慣了也自是沒抗拒。

眾人一直在熊象進迫下,先是由拜魯樹較多的平地直往西北推前。跑了大概五十多分鐘接近一小時左右,穿過了兩個沼區、一個高矮差頗大的泥地和一個湖後,疲憊異常的他們才有機會停下休息,原因是熊象在衝擊過湖時,卻倏然安靜下來,「嗥嗥」叫著的同時,竟以長鼻吸水噴在身上,似是以此為樂。

兇猛的巨獸忽然變得乖巧,其實眾人有點受不了的感受,或者在確認出牠們不再衝擊而投身湖邊玩樂後,他們多少有種寧戰而不願見到以上局面的心情。總體來說,剛才的辛苦逃跑,他們覺得是白跑了。

「嘖!我們當了蠢才!」

現在他們一行人是處於湖的對面,看著湖另一端的快樂局面,莉莎一臉不悅的怨說著,而對象則是左側的易龍牙。

身處在湖邊,對面是熊象區域,而眾人則是靠在拜魯樹的樹幹休息著。比起熊象那邊,他們這一邊的拜魯樹是較多,而且樹界很接近湖邊。

「還好,不跑的話,我們只會更蠢。」

易龍牙是想這樣說,不過竟是在莉莎右側的奈華爾搶在之前插口道:「雖然我能體諒妳的心情,但我認為妳還是修改一下語氣和用詞會比較好。」

看樣子,奈華爾是誤會了莉莎怨說的對象,不過這種小事莉莎可沒計較,只是不滿的道:「這個時候就不管這些。」

「禮貌和儀態,是需要時間和習慣才能培養出來的。」奈華爾很安靜的道,姬月華是吵了一點,但不至於突破她的臨界線。

而她的話也令附近的艾露詩、菲娜和孫明玉頷首同意,莉莎看著有人變節,作了個鬼臉,道:「我就不想給禮貌多管著,而且也不適合那種性子,妳也贊成吧,月華?」

被同伴扯下水,姬月華很合作的點頭道:「的確,太注重禮儀會蠻不慣的,而且奈……小奈妳那邊,不是也有急躁份子?」

說著姬月華把目光瞟向秦希怡和斯麗亞,不,斯麗亞不是自己的目標,她是順道,最主要的人還是秦希怡。

「啊!叫月華的,妳這種眼神很討厭!」秦希怡感覺到她的視線,立時反擊說道。

而她的反擊,也很不幸的把奈華爾捲進其中,在莉莎和姬月華眼前,奈華爾語氣充滿無力感嘆道:「我曾經努力過。」

「失敗的滋味不好受吧?」莉莎看著奈華爾的失望表情,倒是有了興趣。

而奈華爾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又回復那種進退得宜的表情,道:「請不要開我玩笑,有些事不用說也明白的。」

「妳這個人還真是有禮貌。」

聽出莉莎話中另一層意思,奈華爾不悅道:「有禮貌不代表沒情趣,兩者不掛勾的。」

「那妳是說自己很有情趣嗎?」

「……」沉默半晌,奈華爾放棄道:「不會很有,但少量總會有的……承認自己沒情趣的話,這太悲哀了。」

「嗯,我現在總算知道妳也有有趣的一面。」莉莎滿意的笑著。

不過莉莎雖滿意,卻有人不爽,在秦希怡接受挑戰後,姬月華也嚷道:「什麼叫討厭?妳才是,掛在樹上休息,一點也不合群!」

雖然這番話聽在眾人耳中是沒什麼道理,但難得的是,秦希怡竟覺得滿有道理,很在意的道:「這個是我的興趣,與妳這隻精力過剩,只懂在地上亂跳的野貓沒關係!」

「野、野貓?可惡!妳這是什麼興趣,明明不是鳥,還喜歡掛在樹上,妳是隻沒翼鳥嗎?」

「竟、竟說我是沒翼鳥,可惡!」

先不說野貓和沒翼鳥跟她們本身有什麼直接關係,但最少可以肯定,兩者都很在意對方給自己的稱呼。

然而,當中原因是什麼就很難說清楚,兩個稱呼都沒有實際貶意,只能解釋為她們各自的專用武器,不是她們用到的話,對方根本不會在意。

不過令人玩味的是她們那無獨有偶的稱呼,是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自然界間貓和鳥的關係。

「還真是奇怪兼火爆的休息。」從開始就被丟在一旁涼快的易龍牙,心中如此想著。

然而,他眼中的「奇怪休息」很快就結束,不過這就不是出於眾人所自願。

「啪」

一聲不算細微的枯枝斷掉聲,確切地傳到眾人耳中,這是一種不自然發生的聲音,而來源方向就是他們身後的樹叢,在巨大的拜魯樹影響下,即使白晝,樹林中仍呈現一片黑暗,很難看出內裡端倪。

「你們聽到嗎?」莉莎是第一時間有反應的人,從槍套處拔出貳式,在地上打了一個觔斗,單膝靠地,一臉認真的她,右手握槍,左手托著右腕,槍口直指向樹叢之中。

「嗯。」

至於其他人也不比她遜色,簡潔回答後,靠在樹幹休息的眾人全數散開,背湖而正面戒備於樹叢,已然進入一副戰鬥狀態。

「啪啪啪啪」

異響越來越急速以及提升,不斷加深刺激著眾人,最後他們眼底下,都勉強看到樹叢有一隻多腳生物,本是迎面很急快的走來,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當牠一來到拜魯樹的樹界線,似是不想踏觸於湖和樹叢中間那片距約三、四十米的青蔥草地,身子一轉,就往北邊走著。

「啪啪啪啪啪」

「總算走了,看來安全了。」姬月華說是放鬆,但手上的戰鬥戒備倒是沒放下來,不知道她哪邊才是真。

「怪了,怎麼我會有危險的感覺?」易龍牙當然沒放下戒備,而就在他留意著場面的一切變化時,忽然心中一跳,一種危險的想法掠過腦海,讓他的眉頭很自然地皺在一起。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異響本來應是自同一方向傳來,誰知良久之後,這種異響開始產生分離,一道是來源於眾人的北面,一道是來源於正面。

「還有要來的!」

甫發現聲音分化此點,眾人都大叫不妙。

果然,在他們暗叫甚至直叫不好時,一道黑而鋒銳的影子自樹叢處竄出,劃過清寂的空氣,延伸及菲娜的頭頂上數米,然後如斷頭台的利刃,火速下劈。

「哇!」

黑影出現、伸展和攻擊都來得相當快,大吃一驚的菲娜可不能多留,身體比腦袋更快有指示,連忙往一旁跳開,勉強可避開身子被分成兩半的下場,而草地則是代她受罪,被黑影劈下一道深痕。

而在黑影出現就意識到不妥,現下搶身欲來救人的易龍牙,一見菲娜自救脫險,雖姿勢是難看了點,但一顆提起的心也能放下,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雖運勁不足,然憤怒有餘,趕到菲娜身旁的易龍牙,二話不說,舉臂即往還陷於草地的黑影劈下,運轉著強大內氣的手臂,無視於黑影那柔中卻帶堅硬的感覺,一劈到底,硬生生把黑影分成兩半。

前半截留下,而後半截則是急速收回樹叢,但見後半截一收,還留下來的黑影前半截也露出了其形相。

「刀……子?」

這是眾人見著前半截的第一感想。那是一類似蜘蛛的爪子肢節,在上有片薄刀子,確切來說,是一根長而有成人粗壯的某生物肢體,呈詭異暗紫色,上側是皮肉,而下側陷於草地的則是銀白色的刀刃,整體來說,彷彿是皮肉包著刀刃一般。

要是具體表現的說,就像是人類的前臂內側,忽而長出了刀刃,由手肘處延伸至脈門。

「這是什……唔!」

不等斯麗亞完整的問出來,一陣比之前響得更急更亮的「啪啪啪啪」之聲,打斷了她的話頭,然後就是黑影的主人和其同伴,撞倒礙事的拜魯樹,現身於眾人的眼前。

第七章 第六觀測站

「嘔……好噁心!」

朝著被衝倒的拜魯樹望去,不要說女人們,就連易龍牙也不自然地挑了一下劍眉。

一隻,不,二十來隻長有十腳的大蜘蛛,正盯著他們一干人等。當中最有殺氣的就是一隻只有九隻腳的蜘蛛,牠為什麼與眾不同,相信不用說也知道。

眾女的力量雖絕不輸於這種大生物,但這一類型毛毛的、古怪的、不明的噁心生物,卻非常得她們的厭惡,尤其這麼像蜘蛛,這更是讓厭惡升上一層。

這些學名砂礫彩蛛的類蜘蛛怪物,全身長有短毛,多眼巨腹,狀似蜘蛛,不過卻足有熊象四肢走動時的大小,肚、背彩紋為艷,長十腳,俱暗紫,身子左右各五隻,每腳內側附鋒銳刀片,有口但不會吐絲。

至於為什麼起上砂礫之名,則是其神秘之處,詳細原因不明,但肯定這種體型和砂礫沒關係,牠們根本不能躲藏在砂礫間。

「好討厭的感覺。」左右眼不正常的跳動,姬月華戴上了以特殊質料製成的紅色手套,既韌且薄。平時雖沒戴手套或者拳套的固定習慣,但對這種生物,姬月華倒是不想直接觸及牠們的血,當然就現實考量,這種生物九成渾身是毒,不碰其血也屬明智之舉。

「我也覺得是……牠們的毛,看得人很不舒服。」難得地,本與她吵著的秦希怡也抱持同一意見,當然她追加的詳解也讓眾人皺眉。

「還有牠們的眼睛,總之看上去就很討厭!」見著她同意,姬月華也點頭說道。

一次不夠,還要多次述說點明,感覺上蠻不舒服的孫明玉和許清清不禁同聲斥道:「妳們不要再說,這種噁心的事,聽到都覺得起雞皮疙瘩!」

「對不起。」

沒有猶豫,被斥的二女很老實的道歉,她們也自覺說出來是很噁心的事,其中姬月華更能體諒孫明玉是有多不自在。

對於有輕微潔癖的孫明玉,蜘蛛絕對是她的黑名單首五位,她並不容許葵花居主樓存在這種代表骯髒的小生物。

是以,每當葵花居主樓出現蜘蛛、蟑螂、蛇、老鼠、壁虎、蜈蚣和螞蟻等,就是眾人惡夢的開端。孫明玉很有愛心,但上述的均屬範疇之外,不管益蟲害蟲,只要給她看到,她只會實行徹底的誅滅,不留活口,而誅滅行動人員,當然是家中所有人。

「所謂的家,就是給家人和家人所認定的生物居住,絕不是罪惡的溫床區!」

這是她每次發動誅滅行動時,最喜愛說的話。

姑且勿論她的論調正確與否,罪惡和蟲類又有什麼關係,但家中的人,到那時是絕對不敢違抗她,這是鐵一般,不,鋼一般的事實。

而就在二女道歉過後,突然場中氣氛急變,那些砂礫彩蛛,沒有發出什麼怪聲動作,卻倏忽發難,伸出牠們的兩隻腳於高空,衝著他們一眾人等亂劈,多隻灰白的眼睛布滿血紅之絲。

「不是為同伴,牠們是瘋了!」

躲避著不斷劈來的刀刃,易龍牙可以感受到牠們的殺氣之強,絕不單為同伴受傷,牠們彷彿是瘋了的一行人。

「搞什麼?這種殺勢,可不簡單……」

想到與牠們結下樑子的一擊,可就是那隻九腳砂礫彩蛛先發起,一念及此,易龍牙心道:「就算沒攻擊牠們,牠們也會主動攻擊,還有……剛才那隻蜘蛛對菲娜的攻勢,根本就是要取人性命!」

頓感煩心的他停了下來,以一雙比鋼鐵更堅硬的手臂,強勢擋下三片自頭頂劈下來的刀刃,護身的強絕罡氣,可沒被這些蜘蛛小丑所破,不過能擋下不代表他會高興,他心臟忽然一停,腦海中似聯想出什麼,再回望向湖對面的熊象,一個想法霎時襲上心頭。

「糟糕!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媽的,我輕敵了!」想到了什麼的易龍牙猛然打了冷顫,心中直叫不好的同時,也對眾女喝道:「不要傷牠們……糟透了!太遲了!」

如他最後所述,的確是遲了,只見一隻砂礫彩蛛被高溫爆炸弄死,爾後姬月華和凌素清又處理掉一隻,還有菲娜、斯麗亞和艾露詩她們也擊倒一隻,再之後還有……

「小牙,你在說什麼傻話,怎可以不傷牠們?」莉莎聽見易龍牙的喝叫,一面用貳式射出數槍,一面抱怨的說道,似在怪責於他講出口的「傻話」。

「不是傻話……來了,大家快跑,沒時間了!」易龍牙回頭一看,湖另一端的熊象忽然停下了玩樂,發出駭人之極的「嗥嗥」聲響。

「那些熊象怎麼……」熊象的叫聲清晰的傳來,斯麗亞趁著空檔回頭一看,已然發覺到熊象那邊的異狀,立時蹙眉驚說。

不過未等斯麗亞說完,一旁也察覺不對勁的許清清已拉著她道:「斯麗亞,快跑!」

的確是要快跑,只道那一條本應沉靜下來的棕線再次移動,更糟糕的是牠們衝著他們的方向移動,熊象再次狂飆了。

「走!」

孫明玉嬌喝一聲,眾人也不敢多留,再次「享受」到逃跑的心情。

至於砂礫彩蛛卻沒有跟著他們,反而向熊象衝去,一副要決鬥的樣子,雖然眾人也為牠們祈禱得勝,可惜質和量,砂礫彩蛛和熊象實是差個十萬八千里。

而在往西北第六觀測站的逃跑中途,姬月華以半帶憤怒,半帶茫然的音調叫道:「龍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易龍牙是第一個說出奇怪的提議,明顯地,在眾女眼中,他是得知了什麼事情,所以要嘛就不開口,一開口就勢必要審問他。

易龍牙左右手各攬一可人兒,不時感受著胸部、腋下和雙手傳來的溫軟感覺,不過這些他可沒有心情享受,只見他一臉慘然,道:「輕敵了……妳想過今次的騷動危險嗎?」

不答反問,要易龍牙瞬間完整說出推斷並不太可能,所以他需要一點引導,免得自己說得不清不楚,也藉此時間組織散亂的推測。

「耶?今次的騷動當然危險,你知道什麼就快說啦!」姬月華一面奔跑,一面說道,而她的答案也算是眾女的心底話。

「所以才說輕敵……」易龍牙苦笑一下,調整了心情,道:「事實上,這場騷動不是我們原先想像的危險,而是……騷動已超出我們所想像的危險。」

「耶?」

易龍牙的話,雖然比較難懂,但稍稍想一下,都會明白他是說眾人的處境絕對沒有樂觀可言。

「不用耶了,剛才妳們也看到,惡鬼犬,那些兇猛有餘,但實力不足的生物,只有五十來隻仍敢攻擊我們,而且死了半數也不肯退,妳們不覺得出奇嗎?就算再兇猛再兇悍,牠們那獸性直覺絕沒可能消失,不會不知道我們有多強。」

易龍牙說的話,其他人不談,但自身殺氣之重,他再清楚不過,惡鬼犬這種「軟弱」生物,應該不敢輕易招惹他外加眾女在場的葵戰團(葵花居兼特戰二隊團隊簡稱),這根本是找死的行為。

葵戰團,絕對是一個可怕團體,遠中近距離都屬可攻距離,不論敵物是單一還是複數,又或是虛無鬼靈以及專抗法術,都屬其擅長的範疇,攻擊、防禦、速度和輔助四者並不缺乏,能讓一個團隊強大的因素,「她」都差不多羅括其中。

「呃……這個也對……」

毋庸置疑,他的話打入了眾女的腦海心底,剛才殺紅了眼就說沒察覺,不過現在細心想想,惡鬼犬這種生物,的確再兇猛之極,也不應會找上這個強上牠們百倍的團隊開打。

「惡鬼犬的確沒可能,不過牠們和黑蜥蜴人有……等等……那些黑蜥蜴人……不會吧!」似是領悟到什麼,孫明玉額角忽然冒出冷汗,轉頭盯著易龍牙。

易龍牙看到她的震驚眼神,也知道她想到什麼,點頭道:「猜對了,整個,不,或者說兇獸林的北面已經徹底陷於瘋狂混亂,在人類來說,這是一次沒理智的大暴動。」

他頓了頓,並沒有望向眾女,因為他又感受到數道震驚目光,可以預想,他所想的事,又有數人猜出來,續道:「只存同種,不活別族,騷動有多嚴重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現在兇獸林北面,每一種族的生物都接近瘋了,只要看見我們,不,看見不屬於自己種族的生物,牠們將會全力撲殺。」

「沒理由的都要?」莉莎睜大美目問道。

「是的,沒理由都要,而且牠們是至死方休,不會逃,只會殺得眼紅,殺得瘋,剛才那些砂礫彩蛛敢攻擊熊象已是一例,而且黑蜥蜴人在毫無道理下,不單瘋起來攻擊我們,兇悍程度猶勝以此聞名的紅蜥蜴人,可見騷動之烈是何等級數,能讓林北的生物摒除逃命求生,反走向殺敵求生之極端一途。」

大多數生物就算給個兇猛什麼於名前,也只形容牠們的力量或者習性方面,會讓人類害怕,而不是指牠們的智力。猛獸在某方面而言,思路和行動模式是很單純的,所以如果外來因素太過強烈的話,牠們的行動會變得單一,不再想其他,而現在整個林北的猛獸們,恐怕是處於單一的殺敵求生狀態。

他僅是一席話,已經讓眾女流出冷汗,一切若誠如他所說,那恐怕她們憂慮的不是任務完成度或者成功、失敗,而是自己的性命問題。

每每被猛獸發現就要戰鬥,然後血腥味又會招引出另一種猛獸,然後又開打另一場,再來又有另一種猛獸加入,這根本就是無止盡的惡性循環,除非每個人都有易龍牙的級數,否則這種惡性循環半天下來,就能累她們半死。

此時,眾人倒是回望後邊緊緊跟來的熊象,感謝於牠們的提早出現。

如果在一開始惡鬼犬和黑蜥蜴人那兩場戰鬥中,不是有熊象們突發性介入,讓他們被迫逃跑,恐怕他們現在已殺了十多種林中猛獸,不過,此傲人戰績大概會以半數人陷於精疲力竭的局面換來。

眾人給熊象追逼,但兩者的距離是愈益拉遠,在平地上以平均速度來說,易龍牙雖然比起熊象慢上很多,但藉著林中的高低差地和沼地、河流等等外在因素,人類的輕靈便發揮天大作用,大大加快擺脫熊象的進逼。

當越過了兩個沼地、一高低差大的地段,還有一個沒有拜魯樹亂長的草坪,眾人也就將熊象遠遠甩開。但在湖邊吃了一次大虧後,眾人就算看不到熊象蹤影,也不敢多逗留休息,繼續的往西北方去,只是速度上放緩下來,不再急趕。

至於抵達第六觀測站,則是後日中午的事。

「想不到會這樣快就來到。」看著山坡上方,那一個設於小山山頂(約一百二十米左右)的研究所,喘著氣的莉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此時莉莎走在團隊的最前頭,後面則是跟了同樣喘氣的眾女和易龍牙,剛剛他們可是又來了一次全力逃跑。

「是呢,還真想不到會比原定時間快了一倍。」看著天上的太陽高掛,雪櫻苦笑的道。

原定的速度大概是明日晚上左右才能找到第六觀測站,不過受逃跑影響,現在不單止早了一日,更是早了一日半就能找到,這讓雪櫻不禁有所感慨。

不過,為了換取這樣的成果,在昨天那一場倏然降下,由上午下到黃昏的大雨中,他們可是要繼續趕路,從沒有停下來過。

奈華爾嘆息的道:「因為全力逃跑,所以速度快上一倍,說出來實在不怎麼榮譽。」

「小奈,榮譽不榮譽已不是問題,現在最要緊是進到站中,打聽情報,能夠多知道一點林北的事情,總會對現在糟透了的局面有所益處。」許清清如此說道,而眾人對她所說也沒有反對,她說得很正確。

第六觀測站,建設於一座小山上,只有正南和正北兩條盡是沙石的斜坡道可用,其餘的都是險峻的山道,根本難以登上。

觀測站本身,則是以三角形為狀,尖端對著正北坡道,而正南坡道則是由剩下兩端連結起來的橫牆所對,亦即是眾人將面對的南出入口。

事實上,這條坡道要走的話,是不怎麼討好,但眾人倒是以最快速度登上,天曉得,多留外面一分,還會不會和哪一種生物卯上,現在的他們可沒辦法再逃,至於開戰的話,又會惹來其他生物,最可怕的結果,便是累及第六觀測站。

坡道防敵防己,他們也不怎麼在意,意外地,當他們來到正南出入口時,站中的十來位職員已聚於此,等待著他們。

當然,人家居高臨下,發現坡道有人類上來,他們自是有所反應。

「妳……你們諸位是第幾站內的職員?」一個看樣子是他們之中地位最高的職員率先問道,眼見對方大多是女的,他可是微感愕然。

「請問你是第六觀測站的代站長陳爾登嗎?」賈桂心上前反問起來。

照她所知,第六觀測站在第五觀測站被毀後,原站長錢知凡,正是在離站回城的疏散列之中,而他臨走前,在諸多自願性質留下的人中,選了職階最高和最熟知第六觀測站事務的陳爾登來當代站長,所以賈桂心才有此一問。

「呃,我就是代站長陳爾登,請問妳是?」陳爾登自認身分後,再次詢問出口。

「那真是失禮了,陳代站長,我們是特戰二隊,而他們則是傭兵集團葵花居,我們是接到上層的指示,來這裡進行任務的。」賈桂心以再標準不過的公式化回答,說著間,一手比了自己等人,一手又比一下葵花居諸位。

「特戰隊!妳說你們是特戰隊!」

「不是騙人吧!」

然而,不管他們葵花居還是特戰隊,一眾職員聽到他們報出的身分,霎時間以陳爾登為首,大聲的問著,不,與其說問,倒不如說是質問也不為過。

大概這情況遇多了,特戰二隊的人都沒什麼感想,連同易龍牙在內也是,不過葵花居諸女卻著實略微嚇一跳,但轉念想到一般人對特戰隊的觀念,在危難中能見著她們,會激動倒是情理之內。

沒在意陳爾登等人的語氣,賈桂心公式化的笑道:「是的,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特戰二隊的最高負責人,也是此行最高負責人,而這位是我隊的許清清,另一位則是葵花居的孫明玉,她們都是今次行動的……隊長。」

對於有沒有隊長頭銜,孫明玉是不怎麼在意,但賈桂心可不清楚她的心思,最後還是以隊長來稱呼她,當然這涉及到團隊氣氛,有提總比沒提來得好,反正這是個事實。

「呃……那……」

看來激動的人,一時間搞不清身分問題,於是賈桂心補充道:「我是最高負責人,但指揮今次團隊行動的是她們二位,當然包括我在內。」

說得滿明瞭,雖奇怪上司會被下屬所差遣,但陳爾登稍稍一呆,看著賈桂心不再說話,退到許清清和孫明玉後面,他也大概知道待會說話的對象,必是要找許、孫其中一人才成。

許清清出言說道:「陳代站長,我們可以到站內再商量嗎?」

如夢初醒,發覺到自己是給身分問題混淆了一下視聽,陳爾登點頭訕笑道:「說、說得對,你們請進去,我們到會議室再談。」

「好的。」孫明玉點頭,得體的微笑應道。

「那……請跟著來。」

第八章 對兇獸林推測

當葵戰團眾人跟隨著以陳爾登為首的職員們進到第六觀測站中,倒是發覺沒有預先所想的凌亂,他們起始縱沒說出,不過一旦想到第六觀測站在不能退的情況下,獨處於林北,抵抗著兇獸襲擊,料想場面一定是非常混亂,但現在一看周遭的整潔環境,反是教他們「失望」。

進站之後,眾人很快就移到了二樓的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中,正規而單調得很,有長桌、椅子和四盆不知名植物,多面可移動的白板還有投射燈。

陳爾登坐在首席,然後左右分坐易龍牙等人,至於那些職員,除了一個還跟著陳爾登,站在他背後,其餘的職員都留在室外。看樣子,葵戰團眾人來到的事,不用多久就會傳遍整個站,這為眾人造成無謂的壓力。

陳爾登見眾人坐好後,與後面的職員或者說助手作了個眼光交流後,本想出口問救援一事,但許清清卻搶先道:「陳代站長,客套話不多說,你可以告訴我們現在兇獸林的一切嗎?」 

「呃……嗯,這當然可、可以,但我們可……」

與毫不知情的陳爾登不一樣,孫明玉美目一轉,立時掌握到許清清要截斷他話頭的用意,心中有了計較,介入道:「可以先說一下騷動的發生日子嗎?」

雖然並不想這麼快就扯到救援一事,但要是讓陳爾登得悉自己眾人的實力不足,恐怕要他嘔出正確的情報就非常艱難,他鐵定會死命留著自己一眾人等於站內,強化站的自保能力,所以要趁他還茫然之間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騷動……是二月初的……大概三號,不,四號這段時間發生。」察覺不出兩女正在耍手段,陳爾登反是困惑的道:「你們不是應該知道嗎?」

「我認為身處在戰場上的情報,有時會準確過書面上的數字。」許清清很認真的說道。

一些高官為求推卸責任,會把災難時間延後,讓人不覺得他是處理失序等等問題,這些為官之學,作為特戰隊一員,她時常也會接觸到,尤其是她的上層常常演練出來。

同為公務員,被蒙在鼓裡的陳爾登和他身後的助手露出恍然之色,不過陳爾登瞬即回復過來,道:「原、原來是這樣,說得沒錯,我們應該是比較清楚實際情況。」

稍稍思忖,孫明玉明著是微笑,但看在陳爾登眼裡,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和威嚴,心快速跳了數下。

之後便聽到孫明玉說道:「沒錯,所以我們想知道這邊的實際情況,例如……」

「例如現在林北的生物全都陷入一種奇怪的氣氛,好像見人就殺,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許清清接過了孫明玉的話頭。

雖說她們的關係不怎麼好,但兩人需要聯手時,卻會讓一眾同伴們心寒。二女的微笑或者說淡笑,看在熟知她們的人眼中,除了堅定和威嚴之外,更有種可怕的感覺,她們心中像是盤旋著為數不少的語言陷阱和陰謀,非要讓人深陷其中不可。

「喔,小牙……玉姐她們很可怕。」莉莎小聲的嘆道。

「嘿……她、她們還真是合得來。」易龍牙苦笑一聲,低聲應著。

「見人就殺……這個……其實有點難以說明。其實那些猛獸不只見人,是見著其他生物都會殺。」陳爾登明顯已知道林北正瀰漫著一種廝殺別種別族的風氣。

裝作不知情的許清清,則是皺眉道:「這是什麼說法?」

「嗯,這個應該是騷動的副作用。你們也應該知道騷動曾,不,現在也是讓林北陷入一片混亂,那時……大約十日前,生物間彼此的廝殺最為激烈,雖然現在最激烈的時候已過了,但餘波猶在,經過那數日的血腥日子,照我們所推測,保守來說,林北最少有大半數生物都因為廝殺,而把對死亡的恐懼升至一個層次。」

似是想到那段「最為激烈」的時間,陳爾登和他的助手都露出猶有餘悸的表情,不過雖說可憐,但孫明玉的眼光倒是慢慢銳利起來,進迫道:「大半數是保守說法,那標準說法又有多少?另外,林北的生物對死亡的恐懼能夠具體說出來嗎?」

想不到孫明玉有此一問,陳爾登愕了愕,似是犯了錯的小孩被家長抓住,期期艾艾的道:「呃……以標準來說……標準來說……」

「七成?八成?九成……還是全部?」

可憐的陳爾登,許清清見孫明玉開始進攻,也同時對他發動緊迫攻勢。

看她們那樣子,眾人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老實的話,只會被徹底打殘。」

當然,打是個抽象的字,但可以肯定,陳爾登的說法只要稍一不妥,二女必然會以語言作武器,把他徹徹底底的擊倒。作為領袖,她們比什麼人的壓力都要來得大,為了自己的同伴和家人著想,她們只有盡力把優勢加大。

而在當下局面,能夠直接而大幅度的取得優勢,就是情報,為了得到最完整、最有幫助的情報,即使打殘陳爾登這個「外人」也在所不惜,頂多心中幫他祈禱一下就是了。

憑最主要亦是他們掌握了答案的問題垂詢,二女其實是想試一下陳爾登這個人說話的可信性,要不是自己等人真有經歷過來,而傻傻地相信大半數這模稜兩可的推測,可能一出站,他們就會憑恃悍勁去挑戰生物。

「到了那時的話,我們隨時被你害死。」易龍牙心中如此想著。

「這、這個……以標準來說,是全部。」受到二女若有若無的銳利目光,陳爾登嘴角抽搐,一股心虛感衝上心頭,半晌後頹然低聲說道,全部和大半數,當中差距之大,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分辨。

「啊,是這樣……那猛獸對死亡的恐懼,又怎麼說?」

沒計較他「誤測」,二女除了要試出他的話可信與否之外,另一目的就是迫他進入心虛的狀態,方便套話。

「她們還真可怕,嘿嘿。」看得出她們的用意,易龍牙心中乾笑兩聲,讓有情報的人陷於不冷靜心境,是套話逼供的主要技術,也是基本,他沒理由不知道。

對孫明玉的提問,陳爾登一手抹去額角漸滲出來的冷汗,遲疑的回答道:「這方面……我很難……向外人說明……林北猛獸的恐懼,是升至一個我們想像不到的境地,牠們訴諸……為了求生,都一力訴諸於暴力廝殺,至死方休,每一場戰鬥都不留活口。」

這次的答案讓二女很滿意,陳爾登總算來了個像樣的答法。

「是這樣嗎……」

裝模作樣的沉吟一下,二女交換了一個眼神,由許清清說道:「那麼騷動的主因,你們知道沒有?」

「還、還未,我們也想知道。」陳爾登搖頭嘆道。

「有沒有大概的推測?」

「嗯,這個……有是有,不過我不敢確定。」吃過一次虧的陳爾登,可還未回復過來,隱晦地說著,一方面他是不想再被揭穿什麼而不願再隱瞞,不過另一方面又不敢擅自說出來,非要別人出口追問不可。

「很典型的卸責方式。」眾人抱持著同一念頭。

「不確定也行,請你說出來。」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浪費,孫明玉如他所願,出口追問。

「啊,那好吧……」陳爾登扮作為難的點頭,才道:「事實上,我們觀測林中的猛獸,日子也久了,對於猛獸會騷動,其實心中也有底兒,最近林中沒天災、沒人禍,所以我們猜想是有某生物出現於林中,讓猛獸們生出強大危機感,引發這次大規模的騷動。」

不知是不是扯到所屬的專長,眾人覺得陳爾登那頹然氣息褪下不少,說話也有回復條理之感,可嘆的是他已經忘卻了救援一事。

許清清皺眉的說道:「這可能嗎?天敵無疑會讓猛獸怪異騷動,但兇獸林的猛獸種類繁多,即使有什麼天敵,也不致讓所有猛獸騷動。」

「妳說得沒錯,所以天敵一說,並不是我所指。天敵充其量是某物種影響一個或數個物種罷了,不過我們認為的是,那不知名生物,應是有著極為強大無匹的力量,不是源於先天性,而是那不知名生物的力量,強大得讓林北所有物種感到極大危機感,要說論點的話……」

陳爾登說到此處停下,徑自取過桌上水杯,喝下一口,才續道:「……論點就是騷動的形式,雖然你們會看到現在是處於種族或者說物種間的廝殺,但騷動的形式,由始至終就是逃難保命,猛獸們奮力衝擊結界,正是為了逃出兇獸林,廝殺……我認為只是過度恐懼的副作用。」

陳爾登的推測說到這裡,眾人倒是覺得有點意思,撇除廝殺不說,林中的各物種,都是以衝擊結界為優先,就論點來說,雖不致完美,但絕對不是隨便胡扯出來。

孫明玉閉目想了一下,片刻才睜開美目,直視陳爾登問著:「按你意思來說,那隻不知名生物,是在林北出現的吧?」

「是的,而且從第五觀測站最先被毀和第五觀測站的人曾聽到一些不自然的怪聲,我還認為那生物是在『林北的中心』。」

「怪聲?」易龍牙心中微凜,想到李祐天給他的叮嚀,他的眉頭漸漸靠在一起,本就在意李祐天所講的怪聲,加上現下再聽到,不得不讓他加以思量。

「第五觀測站……那裡還有生還者?」

比起陳爾登說出的疑點,眾女倒是關心第五觀測站還有沒有生還者一事。

「是的,雖是被毀,但可不是在頃刻間被毀。第五觀測站那邊,是在抵抗一整天後才被毀去,而站內次要職員,則是拚命向外逃生,雖死了不少,但仍有二百二十三位倖存者撐了過來。」想到倖存者,陳爾登卻不知怎的,頓覺得談話內容脫離主題。

在陳爾登呆然想著之時,許清清再打擾他的思路,說道:「有件事要多問一下,這個觀測站還可以撐多久?」

二女的聯合問話已接近了尾聲,問完此站的情況後,就可以告一段落。

「撐多久……勉強的話,可撐到三十來日,防備方面,因為地勢關係,所以不用擔心,只是糧食方面始終有限。」

第六觀測站作為一個離開中心的邊緣站,儲糧室是主出口站的一倍左右,縱然是已獨自撐了近一個月,仍未致缺糧缺水。

「這裡還算樂觀。」易龍牙心中轉念一想,便把第六觀測站定為安全地方,眾人同樣也大多有這個肯定。

而不知是不是提到站的問題,陳爾登終於想起正事,道:「兩位小姐,請問政府何時會派人來救援,還是諸位直接護送我們?」

「這個人……很難在公務員世界升職。」聽到他直接而不加修飾的問話,賈桂心由衷為他感慨。

「陳代站長,其實我們來的目的,主要是調查騷動源頭和鎮壓騷動,當然也會保護此站的一切人事物安全,所以我們不會護送你們離開,而且因為我們其中的特戰一隊有事離開,戰力有損的我們更是不能護送你們離開兇獸林。」許清清沒避而不談,而是以平靜呆板的語氣道出眾人景況。

料想不到他們不是來進行救援,陳爾登那張充滿希望的臉頓時拉下,吃驚道:「你們不是來救我們!」

陳爾登的話很不顧禮貌,不過許清清卻沒在意,明白對方的處境,她正色道:「不是不救,只是我們不能護送你們出林。」

特戰隊很強,不過缺點是他們只是個人之身,有些事件,一旦涉及範圍過大,他們多半控制不住場面。第六觀測站少說有千人以上,要護送他們談何容易。

被許清清的正色壓倒,陳爾登已泛蒼白的臉頰微微抖動,似是想說什麼。

孫明玉緩衝的說道:「陳代站長,我們也是有理由的,當林南和西觀測站的事情完成後,最少不過是十來日的事,其餘四個特戰隊將會過來林北,那時再來護送你們,才比較安全。」

「是這樣嗎?」六神無主的陳爾登確認似的問著。

「是的,那樣會比較安全。」許清清點頭說道。

「這樣……這樣……」陳爾登看來受到很大打擊,臉色差勁的他,搖頭道:「那諸位,我先安排你們的房間。」

交待完助手要做的事務後,陳爾登沒精打彩的離開會議室。

「好了,那請你們跟我來。」臉色不見得比他好的助手,衝著眾人頷首說著。

就在眾人欲起身跟著助手時,易龍牙卻忽道:「等等,這位先生,可以說一下現在站中是哪個地方最多人嗎?」

「小牙,你問這個作什麼?」莉莎聽到他的奇怪問題,皺眉問著。

不過易龍牙卻是故意忽略,等待著助手的回答。

助手愕了愕,很忐忑的道:「是東角那邊。」

「那最少人又是哪邊?」

又有一個怪問題,助手像是怕他要刁難什麼,想了一下,很謹慎的答道:「是北角那邊,因為那邊較多次被襲,所以北角那邊沒職員逗留。」

「果然。」心底暗道一聲,易龍牙眼光還是鎖定助手,態度不置可否,再問:「不怕那邊會被猛獸襲擊?」

「不會,我們有警報裝置,而且監視器也正常運作。」助手小心翼翼的答著。

「很好,那我們的房間就設於北角吧!」

「耶?龍牙,你說什麼傻話!」

耳聞他要在最危險的地方夜宿,本來還猜想他問話意圖的眾女,臉色立時改變,姬月華更是開口直說。

其實也不勞她們費心,比她們更驚的助手,可是急急叫道:「這怎可以!」

「沒有什麼可不可以,既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守備自然不可少,而且我們既然不能護送你們,這些基本的事情,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易龍牙極為正經的回答。

看他那麼認真的態度,助手恍然的「啊」了一聲,一臉敬佩的道:「原來是這樣,那真是要辛苦你們了!」

瞧見助手那臉神情,眾女認定易龍牙是在提高眾人的地位。顧慮到拒絕護送站內職員離林一事,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謠言甚至反彈,他這樣做無疑是個漂亮又不著痕跡的高等安撫手法。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給我們一間大房,或者彼此相鄰的房間。」易龍牙追加的說道。

「當然可以,那請各位跟我來。」助手點頭應允,然後領著眾人走出會議室。

眾人在一開始行走時,其實能用寸步難行來形容,站中有大多的職員,只要不用值勤於警備方面,都有空閒聚於會議室外邊窺視他們,而且助手擺明慢步的態度,一如眾人入室前所想,讓他們有不少煩惱,直至來到北角,那些職員才沒跟來。

在小步前進的助手帶領下,他也簡短介紹著站中應注意的地方和設備。這裡和主觀測站的形狀不一,連帶內裡的構造也略為不同,但相差不是太大,來來去去都是研究室、會議室或者房間、倉庫一類。

第六觀測站中間為空,若由天空俯瞰,可看到一座銀白色的三角形建築物,中間空心,彷彿是被三面牆壁包圍,而在這個中空部分,要說真空空如也,也不盡然,這中空地方,地下為一個庭園,而在上則有通道,三隻角的點各延伸出一條架空的走道,在正中心處匯合,便於站中的各人移動。

概略知道了第六觀測站的設備外,助手,不,是林若山才對,他領著眾人來到北角的三樓後,安排了兩間門口相對,房中可以眺望到北面情況的十人大房,而兩房門相對的中間,還有可以直走至一個三面均是落地玻璃窗的陽台,讓人可以看到總部東西北三面。

「沒別的事的話,那我先離開。」

「好的。」

林若山衝著一行人說了休息一類的禮貌性用語,便退回他的工作崗位,留下眾人於兩房之間的廊道。

至於房間的選擇,葵花居和特戰二隊都沒有特別偏好,就算有,這兩間一模一樣的房間實在沒地方可以讓他……她們有所偏好。

各自選定了房間,兩方說定了把行裝安置好後,再來開會,商討去向。

三一八號房,亦即葵花居他們所選定的房間,七人沒有了特戰二隊的壓力,心情也立時放鬆。莉莎和姬月華二女甫進房間,便往軟軟的床舖撲去,而其餘四女也不勉強自己,俱露出疲態,或坐或躺於床上,絕不勉強自己站著。

「唔……床舖真的好舒服,跑了半天,總算有得休息了。」仰躺於床上,莉莎很失態的把四肢盡展,舒服的低吟出來。

「龍牙,這次倒是你的功勞,能夠住進這種舒適大房。」姬月華盤膝坐在床的中心,而雙手抱著自己的背包。

「我?」

「沒錯,要不是你不著痕跡的安撫林若山,這房間只怕和我們沒緣。」

易龍牙聽到雪櫻的話,立時會意過來,想著:「她們好像誤會了。」

明白莉莎她們誤會了自己,但易龍牙沒有多作否認。事實上易龍牙會提出在北角休息,安撫林若山無疑是其中一由,不過不是主因。

第六觀測站的職員獨困一地已久,在此時,難保站中的男職員會否對眾女有「過激幻想」並且加以行動,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因為這類事情他並不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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