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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者領域》第50章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浩劫序幕~

六月八日,早上

「呼呼……呼呼……」

沉穩而規律的打呼聲,在出租車的後座響起,不過因為聲量過小的關係,並沒有誰聽得見。

一連幾天下來雖沒有實際做事,只不過精神的負擔是教洛詩音受不住,當出租車走在沿海公路時,正在休息的她並沒能力欣賞那美麗的海景。

然而想到自己母親的畫終於有了下落,現正給政府保管著,恐怕她做著的夢會是比海景更漂亮美麗。

昨天深夜來到離風城後,易龍牙已是打電話回家問明狀況,雖然沒法子詳細,但那包括星與白色花園在內的名畫,現在都是由政府那邊暫管這點,易龍牙倒是知道,而聽見這消息,洛詩音總算能真正放心休息。

而為洛詩音也好,還是為自己也好,易龍牙駕駛的出租車除了在離風城稍稍停頓,打電話回家問明狀況外,中途是沒再停下來,一直到現在,沿海公路也跑了個三分之二,不用多久就能回到港城。

「看來她真的是放心了。」悄然探頭看著後座,瞧見洛詩音安詳的睡相,菲娜就像受到感染,語氣滲入了高興意味。

藉著車內照後鏡,坐在駕駛席的人也能看到洛詩音的睡相,道:「為了那張畫,她也辛苦了很久,今天大概是這一個月來,她睡得最好的日子吧!」

「我想也是。」菲娜把視線移回前方後,取過一旁的寶特瓶扭動起蓋子,道:「渴嗎?」

「不。」易龍牙搖頭說著,同時打著方向盤,好讓出租車轉了行車角度。

「不過今次真是有點白忙一場的感覺,想不到最後會在港城解決事件。」菲娜喝了一小口水後,帶點無奈的說著。

想到自己三人特意來戒海城,但最終還是要在港城解決事件,雖說是來到戒海城才能找出齊金和李蜜的情報,不過今次出差總是讓她有白忙一場的感覺。

「我倒不覺得,今次出來可是大有所得,我是這樣認為。」就像想到什麼奇奇怪怪的念頭,易龍牙一邊搔著臉頰一邊訕訕的笑說,同時間他的眼也往旁瞄去。

留意到他的眼神變化,再想到他所謂的所得後,菲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不是說不渴嗎?」

「現在有點渴。」

對於他能不退縮的回答,菲娜的臉色立時為難起來,低罵說:「你很變態。」

「咳咳,也不用這樣說我,有些事忍不住。」假咳兩聲,易龍牙用著怪怪的腔調說著。

而聽到他這樣說,菲娜就更是有氣,心中不無感嘆自己以前真是太寵他,而遺憾是寵他好像不止用「以前」來形容,還有繼續發展下去的趨勢。

「你應該努力控制自己!」

雖然想讓語氣盡量凶狠,但裝出來的狠話配上她遞上寶特瓶的餵水動作,實在是……讓易龍牙露出勝利者的邪笑。

「我也想努力控制,不過控制不了也沒辦法。」

「別說得那樣輕鬆,如果素清不肯的話,你才不會這樣輕鬆!」看著他能如此輕鬆的蓄意調戲自己,弄得自己尷尬羞恥,菲娜不由得搬出一個非常具殺傷力的「武器」來反擊。

霎時間,易龍牙是被駁得無話好說,苦笑道:「妳也不用這樣說吧!」

擔心著凌素清的反應,易龍牙其實不如表面的樂觀,也幸好洛詩音因著菲娜的真實心意而卻步沒有告白,不然他只會更加煩惱。

「對你是有必要的。」

菲娜看著他那以苦惱為主調的複雜神情,落井下石似的訓了一遍後,便是把目光移到旁邊的車窗,雖不是靠海那一邊,但看著凶獸林亦別有一番風味。不過事實上,她並沒有心思欣賞風景,她現在大概想到回到葵花居後,自己將會迎接什麼樣的答案。

似懊惱又像期待,菲娜略略皺眉,帶點煩厭的看著手上的寶特瓶,頃刻,她喝了一口水,然後用著僅自己才能聽見的低語罵道:「太寵他果然不行!」

中午

「我們回來了!」

「啊,總算回來了,笨牙、菲娜,還有妳洛詩音!」

「莉莎,怎麼我好像覺得有差別對待?」

「你好吵耶──不要在事實後面加上問號。」

由客廳朝飯廳移動,剛好來到兩廳中間的廊道時,聽及主樓大門有鑰匙聲響,不到一會更看見易龍牙邊喊邊拉開門,後頭還有菲娜和洛詩音,見著如此,莉莎立時上前帶笑的應門,同時不忘戲謔易龍牙。

回到廳上,除了孫明玉和凌素清外,其餘的人都不在其中,有些在房間睡覺,也有些有事外出。

「玉姐,素清,我們回來了。」

「嗯,我們回來了。」

易龍牙和菲娜分開睡覺,不過二人在跟凌素清說話時,都有點猶豫和罪惡感,雖然聽不出來,不過他們本人都明白自己是很在意她。

而就像平時一般,這位冰美人的反應還是依舊漠然,不過冰冷表情下的善意歡迎,對易龍牙和菲娜兩人來說,仍是感受得到。唯一例外是洛詩音,不熟悉凌素清,就像普通人一樣,總會覺得她是不好親近。

「孫小姐,請問那張畫的下落,真是確認了嗎?」

先不談凌素清那方面,洛詩音來到廳上後,倒是即時問著畫的事情。

沒怪她唐突,孫明玉給她突然問著後,只是稍微一呆便露出一抹教人安心的溫柔淺笑,跟她談起有關於畫的事。

雖說很想把心頭的擔憂解決,不過易龍牙知曉現在不適合說話,乘孫明玉跟洛詩音說明的空檔,先是菲娜離廳,然後易龍牙跟凌素清交待了一聲,便是一起離席朝樺園走去,菲娜正在園中等待他們。

「什麼事?」就算明白自己不問也可以,但凌素清仍是順著氣氛問起來。

「這個……我其實也不清楚怎麼說,但是對不起!」

「咦!」看著易龍牙尷尬的搔著臉頰,凌素清還只是猜想他在搞什麼,殊不知他會突然衝自己道歉,而且表情還是那樣的認真。

「菲娜,到底發生什麼事?」望了易龍牙一眼,凌素清是把愕然狐疑的視線投往菲娜身上。

不過菲娜卻是別過面,為難嘆道:「那個還是由龍牙來說吧!」

瞧見眼前二人一副有屬於他們的秘密的樣子,凌素清心中倒是感到不爽,眉頭輕皺,冷然道:「小易,我怕麻煩。」

僅是一句,她就把自己的不耐煩清楚告訴二人。最低限度,她現在沒心情費神猜啞謎。

看著她那稍稍皺眉的表情,易龍牙深吸一口氣,鼓起心中最大的勇氣,沉聲道:「素清,我不想瞞妳……我愛妳,不過也同時愛上菲娜!」

「……」

本來不耐煩的等待表情,霎時間換上愕然,凌素清眨了眨眼,定睛看著易龍牙那緊張害怕的神情。

沒用言語來確明,當瞧見易龍牙的神情,又瞄及菲娜那咬牙不語,彷彿倔強什麼的神情,沉默良久,凌素清向來欠缺起伏的語調是有了明顯變化,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妳先別生氣,我只是發覺到自己的心意,所以才這樣……抱歉,不過我道歉意思並不是代表我覺得不對,我只是認為這樣會傷害到妳才道歉,我……我不知道妳是怎樣,但我絕對不是不愛妳……我愛菲娜,但我也很愛妳……我……老實的說,我想妳們都能接……不,我想同時得到妳們!」

哪怕心中已經有不少腹稿,只是當正式上場時,易龍牙的舌頭就像打了結,腦袋也像被什麼塞住,說話起來全然沒平時的通順。

不過作為他本人的最真實意思──我想兩個都得到,這種念頭他是蠻清楚的表現出來。

見凌素清聽完後還是沒所回應,作好挨打挨巴掌準備的易龍牙,倒是鼓著勇氣續道:「雖然妳聽起來會覺得很荒謬,只不過這是我真正的心意,我……請不要覺得我一腳踏兩船就認為我不認真,我絕不會拿別人的感情玩耍!」

「我到底聽到什麼。」聽見易龍牙再次宣言,凌素清終於有了說話,不過不是直接回應易龍牙。按住額角低唸一聲,她把目光移到菲娜臉上,深呼吸後,盡力保持冷漠的聲線,道:「菲娜,妳清楚整件事的真相?」

面對凌素清,菲娜是有身為第三者的自覺,不過她並不覺得有錯,因為不管凌素清有什麼決定,她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作出相應的選擇,最糟糕的結果,她會選擇離開葵花居。

如果說,她應該負上第三者的責任,離開葵花居就是她能做的極限,至於易龍牙跟凌素清之間的關係,那時的她根本沒有力量幫忙和挽回。

想享齊人之福是易龍牙下的決定,並不是她所煽動。

「知道,你們曾經相互表白,而且還……還發生過關係,這些在他向我表白後,他已經說出來,不過我雖然想避免,但作為女性的我,也不想逃避自己的心意,我也愛他!」菲娜肯定的點頭。

不過語畢,她又很快補充道:「不過我跟他除了接吻外,還沒有發生關係……我並不想犯下彌補不了的錯。」

聽見二人沒有發生關係,凌素清的臉色倒是緩和一點。

「沒發生關係……真難得你會忍得住。」

「呃,這個……不是那種狀況啦,哈哈……對不起。」

凌素清斜睨的嘲諷過後,易龍牙本想把氣氛弄得輕鬆點,只是缺乏這方面天分,他假笑兩聲後,便是敗於凌素清那雙顫抖中的冷眼。

「小易,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法律規定,是一夫一妻制?」

想不到凌素清會丟來這個問題,易龍牙眉頭急皺,便是一臉認真的道:「我從不當這是一回事……只要有能力保護和滿足對方就是了。」

「說得好聽,那麼我想要找個情人,你會准許嗎?」

「絕對不行,因為我接受不了!」

「那麼你就想強迫我接受?」

「才不是強迫,如果是這樣,我會輕鬆得多……我並不想強迫,所以才緊張妳的決定……我並不想失去妳或者菲娜,任何一個都不想失去!」就像忍受什麼痛苦似的,易龍牙苦澀地說。

他並不是無理取鬧,如果是能強迫還好,但就是因為不行,他才要問清楚凌素清能不能接受。

他沒法子理解現代人的戀愛觀,縱使一直生存、一直待在人類的社會,只不過一味抗拒接受愛情的他,也等同封印由戰爭時期開始保有的戀愛觀。

他不接受自己的愛人會有第二個情人,所以相對地,他也會接受愛人會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如果凌素清不願意自己有第二個情人,那他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僅此而已,至於後果是如何,也只能到時再說。

「真是充滿你的風格。」

「我只是……」

易龍牙是認真對待事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聽見他那番話,兩女也沒懷疑意思。

而見他想反駁自己的話,凌素清一個擺手,嘆道:「你給我回去廳上,我有事要單獨跟菲娜說。」

「這樣……」本來想著說到舌頭擦損也要說下去的易龍牙,這下子倒是意外起來。

不過當他愕然望向菲娜時,菲娜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淡笑,道:「龍牙,你先回去,接下來可沒你的事。」

「……我是不是該展露多點氣魄才對?」

戀愛觀的時代錯誤,是讓他有所猶豫,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面對,在戰爭時期他也有過很多女人,而且複數的狀況亦有出現過,但當時女方的接受程度跟現在可謂天差地別。

「好吧!」

雖說有想表現強勢的念頭,不過易龍牙很快就打消了,直覺告訴他不要壞事,所以他遵從這份直覺,點頭過後便回到廳上。

當場中唯一一個男的離開,樺園再沒有易龍牙的身影時,凌素清把目光放到菲娜身上,半晌,嘆說:「我……真的有點愕然,妳竟然會肯妥協,在家中,最堅持一夫一妻的人應該是妳。」

葵花居各人之中,差不多每一位住客都有奇特的背景和個性,她們會接受共侍一夫並不出奇,只不過不稱為普通的菲娜會接受,的確是讓凌素清感到意外。不管身世背景,及至接受過完整的教育等等,旁人很難想像她居然會妥協。

「這是因為拿他沒轍,如果在半年前,我會拒絕,不過跟他相處後,我發覺自己真的不能沒有他,雖然不是初戀,只不過他比我的初戀情人還要來得深刻。」菲娜臉頰泛紅的說。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妳是不是打算離開?」

「妳怎麼知道?」聽見凌素清說穿了自己的最後手段,菲娜倒是錯愕起來。

而看她那臉錯愕,凌素清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淡然道:「妳不是莉莎或者月華,如果我拒絕的話,妳不可能會激烈得跟我搶人,所以妳只會選擇離開,不是這樣嗎?」這是沒有疑惑氣息的問句。

聞言後,菲娜呆了半秒,然後不禁苦笑的說:「的確,我並不想跟別人搶男友,所以到時候我真的會離開,勉強留下來,也只會讓我們的關係惡化。」

「菲娜。」

「什麼?」

「我說妳真的太寵小易,連到這時候也為他想。」

看著凌素清的平淡表情,浮現出沒好氣的表情,菲娜很自然的吐出:「咦?」

「妳會堅持不跟他有關係,我大概只佔了三成吧!妳擔心一旦發生那種關係,而我又拒絕的話,小易不單妳,甚至會連我也失去,所以才堅持不給他吧?」

「別、別胡說!」雖是尖聲否認,不過被凌素清的雙眼盯住,菲娜的目光是游移起來,道:「是了,別這樣望我,真是給妳說中,我真的太寵他了!」

被看穿真實的意圖,菲娜也只能羞赧的說著,而接下來她是收起羞赧,凝重的道:「素清,妳是早猜到這樣的結果吧?」

重新迎上凌素清的目光,菲娜說畢後,稍稍一頓,又續道:「妳比我想像的更快接受。」

正如凌素清知曉菲娜的心思,菲娜也能大致了解她的想法,由回來時開始,她已想著凌素清會答應共侍一夫這結果。

凌素清沒提出能帶動氣氛的多餘問題,她不喜歡這樣,想了一會,才道:「喜歡小易,這件事我們就算不說出來,但從有共識刻意不談他的感情開始,我已在想各種結果,妳也應該想過才對。對我來說,我喜歡他、愛他,如果他的對象只是家中的人,我是沒問題,我也很喜歡妳們,而且也習慣一起生活……不過如果對象是外人的話,我真的不曉得自己會怎麼選擇。」

對她來說,她並不鼓勵易龍牙要找女人,但不會反對,只不過要是他敢找外人的話,她很難想像自己能不能接受,外人是不在她的心理準備範圍內。

「很奇怪,聽妳這種說法,好像是贊成他繼續花心。」菲娜皺眉的道。

「不贊成也不反對。」凌素清搖頭說畢,就像想到什麼趣事,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說道:「以後,我們有機會用姊妹相稱呢,菲娜姐。」

聽見她稱呼自己作菲娜姐,菲娜只感到一陣突兀,泛出同樣複雜的笑容,道:「雖說我比妳年長一點,不過入門次序不同吧,再說,我可不打算這樣。」

「那是當然,重婚是公訴罪。」

聽到這兒,菲娜總算明白她是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那以後,就請指教了。」

「嗯,那麼……今晚需要讓妳嗎?」

「素清!」

第二章 ~克麗的皺眉~

「龍牙,你的臉色怎麼這樣古怪?」

「咦?沒有,玉姐,妳看錯吧!」

在凌素清和菲娜談著的中途,她們的男人倒是帶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廳上,雖然盡可能保持鎮靜,不過仍是給孫明玉一眼看破。

「看錯嗎?」莉莎一臉狐疑的說著。

在易龍牙三人離開客廳時,她也由飯廳那處回來,跟洛詩音同坐一張雙人沙發。

「先別說我,畫的事已經商量好嗎?」

勉強收回對樺園二女的關注,易龍牙才不想在這話題兜圈子,一個擺手,便跟孫明玉坐到一起。

四人現在正好相對而坐,易龍牙跟孫明玉一起,而莉莎則是與洛詩音一起。

雖說有點疑惑,但瞧他沒病沒痛的健康樣子,三女也沒當他剛才的奇怪是一回事。

「已經說妥,雖然有點不服氣,不過有特戰二隊那些人從中作梗,詩音的畫這幾天就能取回。」莉莎兩手一攤的笑說。

這委託能完滿解決自然是最好,但聽見她那種說法,易龍牙倒是哭笑不得的說:「莉莎,妳的不服氣大概不止一點吧?用從中作梗形容她們。」

「小牙,你好吵耶──」莉莎沒好氣的低嚷,還刻意把音節拉長。

「總之,畫的事大概已經結束,如果洛小姐妳沒要事的話,要不要在這兒小住一下?」

「這可以嗎?」此時洛詩音的臉上就像寫滿意外二字。

他們平時吵吵鬧鬧就算了,如今有洛詩音在場,為免失禮,孫明玉是把話題修回正軌上,笑說:「當然,臨時要妳找酒店、旅館的話,也蠻辛苦的,再說理卡也想見妳,妳可以留在這兒。」

雖然聽得出是隨便編出來的藉口,不過當中也不無道理。

酒店、旅館不難找,問題是旅費方面會有危機,對於葵花居這免費住宿又包吃包喝的地方,洛詩音想不到拒絕的理由,至於理卡那邊,她更是想見一下。

她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急道:「那真是太感謝,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住下來!」

「這兒的房間可不缺,莉莎,妳幫我帶她去客房看看,順便準備枕頭、被褥。」

莉莎點頭笑說:「沒問題。」

雖然想跟易龍牙吵鬧個夠,但家中有點緊要事需要交待,她也不好阻礙孫明玉。離開沙發,她便是用快三拍的節奏把洛詩音拉去客房,也不讓洛詩音有拒絕的機會。既然不能跟易龍牙鬧起來的話,與洛詩音聊一下也是不錯,她一向習慣跟女性相處。

「……」

「……牙……」

「……」

「……牙、龍牙!」

「咦!玉姐,妳叫我嗎?」

當莉莎和洛詩音離開後,場面是陷於短暫的沉默之中,而沒有說話,易龍牙很自然把心思移到通往樺園的那一扇門處,孫明玉連續喚了他數遍的聲音也聽漏大半。

「家中除你之外,還有人叫龍牙嗎?」看他回神過來,孫明玉是邊說邊曲指敲了他的額角一下。

雖然不痛,不過易龍牙倒是習慣性的揉著被敲處,裝出一臉認真的道:「讓我認真想想,家中大概沒其他人叫龍牙,是這樣嗎?」

剛才是象徵式攻擊,不過聽見他這樣認真的反問,孫明玉是賞了他一記爆栗,沒好氣道:「真是的,我不是跟你說笑,有重要事要說。」

「啊?」

易龍牙本來靈光一閃,想到這麼久沒見孫明玉,才想開個小玩笑,不過聽見她那認真語氣,那點兒的玩樂心思即時被拋到一旁,問:「還有什麼事?」

「很多,有繪姐和克麗佩拉要幫忙到碧雲搬進來,還有理卡的事等等,不過最重要的事還是關於銀馬的交易對象。」

之前從簡短電話通訊時,也稍微聽過這件事,現在想起來後,易龍牙是用著恍然的表情問說:「那個交易對象是大人物嗎?」

雖然不至於從「那人」手上把貨物搶回來,不過他已派人來救援銀馬,也算插了半條腿進這趟混水,如果是大人物的話,他們的確有需要擔心和商量。

易龍牙現在的認真專注是毋庸懷疑,孫明玉先是搖頭表示他不用過份猜想,然後才嘆道:「不算是大人物,但也有點來頭,跟銀馬作最後交易的人叫鮑應天。」

「鮑應天……不太有印象。」易龍牙唸了名字一遍細想後,搖頭說著。

「起初我們也沒印象,不過後來紫苑姐告訴我們,鮑應天今年六十歲,是一名非常強的重力使……」

當孫明玉說到這兒,靈光一閃,易龍牙本來受教的臉色立時一沉,打斷她的話,道:「等等,那個鮑應天該不會是跟浩劫之眼有關係那個吧?」

被他突然打斷,頃刻回復過來的孫明玉,一手按著臉頰,帶點愁緒的點頭道:「原來你也知道。」

她的話是間接承認了易龍牙的猜想,對於鮑應天,他的印象真的不深,只不過聽到這件事會扯到席紫苑,還有數量非常稀少的重力使,黑道人物鮑應天的印象立時清晰起來。

「這是什麼樣的命運?」

對於這問題,孫明玉只是用嘆息回答。雖然問得不清不楚,但孫明玉就是聽得明白其中意思──先是所羅門,再來不墮天,而今次又扯到浩劫之眼,易龍牙對此是感到蠻無奈。

「鮑應天是浩劫之眼的主要幹部,組織的人都叫作四老闆。」

「嗯,浩劫之眼的確是用老闆稱呼主要幹部……蒼望儀的習慣。」對於鮑應天不甚熟悉,不過對於浩劫之眼的創始人蒼望儀,易龍牙倒是知曉。

聽見他直呼蒼望儀名字時的態度,孫明玉好奇的問說:「你認識他?」

「是有過點兒孽緣。」沒隱瞞又沒解釋,易龍牙稍稍聳肩,便是回歸正題,問道:「那個鮑應天對我們有威脅嗎?」

「應該沒有,鮑應天的性情好像挺溫和,這件事應該不會招致什麼報復,再說有特戰隊作煙幕,這樣也多點保障。」孫明玉其實並沒太擔心鮑應天會有報復,只是她有必要跟易龍牙交待清楚。

「如果妳說沒問題,那應該不用擔心……其他事又怎樣?」

孫明玉的預想策劃能力比自己要厲害,她既然認為沒事的話,易龍牙也省下多餘的擔憂,說到中途稍稍一頓,便是轉話題,問起其他的事務。

完結關於銀馬的話題後,孫明玉周遭的氣氛倒是輕鬆不少,聽見易龍牙的問話,她本來溫柔的笑容忽然滲入了惡作劇的味道,道:「其他的事就要看你了……」

在瑣碎的事務中,森流繪雖然覺得教堂很適合自己長住,但礙於日久失修,她需要人來幫忙翻新和清理雜物,至於克麗佩拉,她的住處正好是教堂對面的雙層式平房,垃圾雜物雖沒很多,但礙於身分問題,她是急切想找人來幫忙。

而李碧雲的事比較簡單,雖則傢俱已搬到葵花街的住處,然而這些天來,她的人仍留於舊居中,看樣子需要某人去勸勸她,她才會捨得離開舊居。

最後……

「理卡的事比較麻煩。」

說起森流繪三女時,孫明玉的神情輕鬆得很,不過直到理卡時,她的神情即增加了幾分凝重和憂鬱。

「是什麼樣的麻煩?」

理卡為什麼會受到重傷,易龍牙只曉得一點,其餘的則是一概不知。

「說起來會有點煩人,等月華她們回來時再說。」

其實易龍牙不想等,只是當孫明玉說完後,剛好凌素清和菲娜已是回到廳上,立時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妳們……」

本來已經甩開的「要事」即時佔據了腦海,易龍牙錯愕的想開口說什麼時,凌素清倒是一派自然的道:「算你幸運。」

「唔?」、「啊!」

各有不同反應,孫明玉是有聽沒有懂,不過易龍牙聽見後,僵硬的神情逐漸放鬆,露出一張強忍笑意的古怪表情。

瞧見他那辛苦轉動著腦袋的樣子,彷彿想擠出一句合適的話,菲娜心內輕嘆,然後便是挽著凌素清坐在對面,就像剛才跟莉莎二人對坐一般。

「好!」

把這個親暱動作收入眼底後,易龍牙立時情不自禁的喊著,嚇得一旁的孫明玉眉頭大皺,對面的二女也是。

「龍牙,你無端叫什麼?」

「沒、沒有啦,有點……有點開心過頭,嘿哈哈!」縱使易龍牙想忍下那發自心底的愉悅,只是嘴角始終是微微揚起,溢出相當的笑意。

瞧見他極力忍笑,孫明玉心中立時感到一陣突兀,望了一眼正在瞪他的凌素清跟菲娜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收回。

發覺到自己始終理解不了狀況後,她是帶著狐疑的語氣,道:「龍牙,不准笑得那麼古怪!」

「沒、沒笑,嘿……呃,剛才那一聲不算……嘿嘿……」

如果是乾脆的大笑還會好一點,不過看著他陷進自己的世界中傻笑,凌素清和菲娜看著就是有氣,不過場中不爽的大概是不知原由的孫明玉。

「別再鬧,你這樣很恐怖的!」

「不用說我恐怖……只是我想,呃,好的、好的……我不笑了,妳們別瞪我!」

起初還想控制,不過看著孫明玉露骨的不耐煩,還有兩女的警告眼神,易龍牙是乖乖住嘴,這世上總會有需要別人對他嚴厲才會懂得自制的人。

「男人!」

看著他止住笑聲,場中三女的內心倒是喊出相同的詞彙。

「好的說一遍就夠,不用說那麼多!」孫明玉沒好氣白了他一眼,續道:「你還是去看繪姐,剛才的事,我也要跟菲娜說一下。」

「這……好的。」易龍牙語調不自然的說著。

本來他想找個藉口推掉,但看見凌素清的眼神時,她倒是贊成自己離開,關於自己三人的事等遲些再談,又或者……晚上再談。

「沒錯,如果到了晚上……菲娜,今次應該會肯……嘿嘿!」

帶著三女眼中的古怪臉色離開葵花居後,易龍牙可是半出神地幻想菲娜在床上的嬌羞樣子,但忽然間一陣「喀喀」的敲門聲響起,硬是把他的思緒扯回來。

在他出神之際,原來他早就走到葵花街的教堂之前,至於剛才的敲門聲正是由他本人所敲。

「該死,只是幻想,我興奮個什麼勁!」意識到自己走路時也會有色情幻想,易龍牙倒是罵起自己的變態。

勉強收起心神,當他呆在教堂的大門前良久,大門也敲了幾遍,但內裡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時,他不由得低唸:「她上了街?敲多一遍看看。」

當他打定主意敲個最後一遍時,隨著「喀喀」聲響起,他的敲門終於有了回應,但不是教堂的大門,而是教堂對面的平房大門。

「是誰這樣吵。」

音量並不大,但是說話中的煩躁和不悅意思卻能清楚打入聽者的心底。

易龍牙回頭一看,即看見克麗穿著一襲連身的黑色絲質睡衣,一手扶著大門把手,上半身前傾,就像需要借門的力道才能站著,疲憊的臉上因著不滿而皺眉。

「克麗……早啊!」

易龍牙頭一次看見克麗的睡衣姿態,雖然樣式並不性感,不過剪裁上比較貼身,很輕易勾勒出主人身體的美好曲線,教易龍牙一時間看傻了眼,然而心中暗讚過後,他倒是打起招呼來。

「你看……嗯?」

發現到易龍牙的下流眼神,克麗本能之下是用手遮擋起胸口,但才剛想罵起來,她就像發覺什麼而停了下來。

半晌,她臉上的煩躁不減,但語氣是溫和下來的說:「易龍牙,我比較喜歡晚安。」

即使身為上位吸血鬼能夠在陽光下走動,但克麗絕對不想在陽光底下活動太久,對於人類來說,她的活躍時間是晚上,白晝是睡眠的時間。

「上位吸血鬼,應該不怕陽光才對。」

「不怕,不代表要喜歡。」克麗很正經的修正易龍牙的看法,然後用鼻音無奈的輕哼一聲,道:「如果你找森流繪就不用敲,她好像有事出了門。」

「果然。」敲了那麼多遍也沒回應,易龍牙也大概想到原因,輕嘆過後,彷彿想到什麼,盯住克麗,意味不明地低唸:「天使和吸血鬼嗎?」

被易龍牙盯住,克麗倒沒有半點不自在,把森流繪出門的事說畢,又說:「雖然她不在,不過我正好有事找你。」

語畢,她就像不怕易龍牙會拒絕,徑自轉身往平房內走去。

沒有拒絕的理由,易龍牙倒是沒介懷她那份自我,提步即跟著她進平房。

住在葵花居已有一段時間,只是對於這條死寂街道的一切,易龍牙卻甚少觀察,拿克麗現在的住處為例,莫說細看,就算在外邊看看也沒有。

是以當他進去後,心內即時想著:「原來裡面是這樣。」

雙層式平房內,有一個小玄關,然後往前有一段寬而短的廊道,廊道旁邊有一個雜物房。

走過廊道,易龍牙的視線立時豁然開朗,這座平房的一樓,幾乎完全否定房間的存在。

大廳的左邊靠牆位置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至於右邊牆上設有兩道單扇設計的門扉,一道是通廚房,另一道則是附衛浴設施的廁所,接下來廳上再沒其他房間。

而面對廊道那一邊的牆壁是橫拉式的落地玻璃窗作代替,便於出入後園。

「不過這兒還真亂。」

易龍牙環視過偌大的大廳,倒是發出克麗非常贊同的感想。

大廳之上,大大小小雜物堆在一起,橫倒的高腳燈到破舊得不能坐人的沙發,還有古老的電視機,這些都是惹人嘆氣的搶眼玩意,而從它們會被堆到一旁的狀況來看,易龍牙總想到克麗帶著不耐煩的表情和動作,把所有東西都丟在一起,至於搬出這堆垃圾的工作,因為有失身分和做起來很笨拙,所以她並不想親手做。

「妳是要我解決這堆東西吧?」

「嗯,就是,這些垃圾很麻煩。」克麗一臉認真的說著,途中還狠狠盯住那堆垃圾一眼。

「既然麻煩,妳就自己做吧!」

易龍牙很想這樣吐她的槽,不過心情正好的他也不想計較什麼。事實上,這些垃圾已集中在一起,要清掉它們也不過眨眼工夫,只是克麗自恃身分不肯把工作做得徹底。

把垃圾丟出平房外的舉動儼如收垃圾的工人,對此她是感到抗拒,至於把垃圾裝入塑膠袋又把大型垃圾丟到一起,則是因為淑女有整潔自己居所臥室的義務,所以她才肯去做而已。

「職業無分貴賤的道理,大概從沒存在過她的腦海吧?」

當把最後一袋垃圾丟出平房外邊後,易龍牙對克麗是有個新評價,而姑且勿論這評價是出於什麼心態,但克麗聽到也大概會老實的點頭應是。

「克麗,這次應該是最後一袋吧?」

在易龍牙忙著出入平房時,克麗一直是跟在他身後或者旁邊看著,窮極無聊又沒法現在睡去的她,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消遣時間。雖然易龍牙並不覺得她這樣做會很有趣而且有時還礙著自己,但她本人倒是跟得挺「興高采烈」。

此時二人回到廳上,看著廳上的四周已空出了不少位子,克麗皺眉把頭微微一偏,就像不滿足什麼,沮喪的道:「好像是最後……唉,真是的。」

「喂喂,怎麼妳好像嫌不夠似的?」

狀似懊惱的克麗,瞪了一眼易龍牙後,便是一手指著廳上的一張紅木圓桌,道:「你給我坐到那兒,我請你喝茶當作謝禮。」

紅木圓桌是克麗不知從哪處買回來,但易龍牙敢說不是在傢俱市場等地方,因為紅木圓桌是有兩張完全不配顏色的白色椅子。

「真想不到妳會請我喝茶。」

當易龍牙坐下不久,克麗不用太久便是端著兩只杯子回來。

當她坐到自己的椅上,聽見易龍牙這番沒頭沒腦的感言,眉頭即皺,狐疑道:「為什麼想不到?你既然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當然要回禮。」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早清掉它們?」

由克麗端杯子,到把杯子放到自己眼前,易龍牙都沒正眼看過杯中盛的是什麼樣的液體,直至他問完,把杯子放到唇前淺嚐一口後,立時喝出這是紅茶的味道。

「這當然是不能,我可是有身分的貴族小姐,再說這些工作本來是僕人去做,不過我現在沒僕人在身邊,所以只好將就點找身為男性的你。」

看著她那份理所當然的氣度,易龍牙怪聲道:「難怪妳不會去找玉姐她們幫忙。」

「這、這個當然啦!」提到孫明玉,克麗的理所當然氣度立時變調。

雖然不能找同為女性來幫忙是她的想法,但這些天來都不找葵花居的人來幫忙,亦跟孫明玉多少有關。要是她知道自己不親手處理垃圾,反而要找人幫忙,自己一定會吃不完兜著走,克麗總是有這樣的念頭。

「啊──淑女禮儀教育也分很多種類呢!」彷彿看穿了她慌亂的原因,易龍牙在心中哭笑不得的低唸。

孫明玉和拉彌加也接受過淑女的禮儀教育,但她們可從不反對親手處理垃圾這事,尤其孫明玉,有輕微潔癖的她,有時候非要親手除掉衣服、傢俱的污垢才能安心。

「咳咳──總之,現在沒了垃圾,我是正式多謝你,終於可以整理擺設。」

前半段的道謝雖是不夠誠意,不過易龍牙也沒多管,因為他對後半段的話比較感興趣,茫然問說:「妳真的打算在這兒長住?」

「也不算長住,不過至少要待在這城市幾年,父親大人的結界並不容易解開。」克麗無悲無喜應說。

差不多每一晚,她都是會前去海崖古堡努力地把結界力量削掉,但儘管如此,她努力的成效只是相當的小。

不過她在努力同時,也是有著額外工作,海崖古堡這地方素來是年輕人舉行試膽大會的熱門地點,不過自從克麗來了後,看不過這些人把其父的古堡當作遊樂場,所以作了點「手段」,弄得沒人再敢在晚上到海崖古堡……短時間之內。

「這算長住吧?」易龍牙低聲嘀咕。

克麗丟過來的答覆是一個微妙的數字,幾年要說長不長,說短又不短。

「……」

「……唔?」

場面在一陣短暫交談後,便是陷入了氣氛怪異的沉默,當易龍牙一面喝茶一面盤算幾年的定義時,忽然心中一動,一度迷糊的視線焦點立時清晰映照出克麗那狐疑的臉面。

眼見自己被對面的人盯住細想,易龍牙不由得單手摸起臉頰,惑然問說:「我臉上有什麼嗎?」

被發現到自己的視線,克麗卻不見什麼尷尬失態的表情,很鎮靜的聳肩說:「你的臉沒有什麼,只不過我是想看清楚你。你這個人很特別,雖然是有美女在你眼前,但你竟然沒有半點反應。」

「嗄?」易龍牙詭異地吐出一個代表疑惑的音節,他真是想不透為什麼克麗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我?」

「才不突然,我觀察也有點時間,雖然你有時很像色狼,不過更多時是像對女性沒興趣的人,實在不像一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

想到易龍牙除了門前那一眼是非常灼熱外,其他時間,對只身穿睡衣的自己彷彿沒有特別興趣,這是教她疑惑,對於自己的美貌身材,她是很自負,就算這襲睡衣樣式老套和單純,極其欠缺誘惑力,但易龍牙那冷淡反應也未免太過頭。

「你到底是不是色狼?」

當然,如果這種話出自莉莎或者姬月華口中,易龍牙絕對會覺得她們在戲謔自己,不過以淑女自居、自傲的克麗,卻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她是在說認真……除了她父親外,她大概把世上所有男人都當成好色之徒。

「拜託……突然給我這種問題,妳想叫我怎麼答?」

不提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她提起後,易龍牙本來自然的視線倒是不知該瞄到哪兒,看她的臉蛋不是,看她的睡衣就更不是,尷尬地搔著臉頰苦笑。

「就是有這種反應才對,哼,你果然很古怪。」

留意到他的目光開始升溫,帶著一陣灼熱氣息,克麗在滿意說至中途,倒是用著戒備目光盯住他。

易龍牙倒是想問是誰比較古怪,自己的異狀明明是她挑起,現在又擺出一副防備架勢,哭笑不得的道:「拜託,妳也太自我吧?」

「才不是!」

哪怕克麗是這樣認真否認,但解開自己的煩惱,便置「受害者」的立場不顧,她的否認是沒什麼說服力。

匆匆喝過杯中剩下的紅茶後,易龍牙即道:「夠了,我想先離開,再見。」

落荒而逃,大概能夠形容他的情況,因為連克麗有沒有留人意思都沒聽,他就是徑自離開了這座平房,重新站到葵花街上。

「我果然不擅長應付她……」易龍牙回頭看著平房,嘴巴是唸出了這樣子的一句。

不過當他把視線移到離開有一定距離的葵花居時,便是沉默一會,嘆說:「說起來,不擅長應付也不止一個……嗚嘿!」

怪笑一聲,易龍牙轉瞬間已知曉自己應該要前去哪兒。

比起凌素清,比起菲娜,比起家中任何一位,有一個「人」是現在他最想見一面,也應當要見上「她」一面。

第三章 ~她的看法~

港城行政大樓

在這幢政府總部,也同時身為港城政務的心臟地帶之前,擁有特戰隊資格的斯麗亞以及艾露詩,都是靠在大樓一旁的牆邊。

「她們也進去很久了,上面是時候放人吧!」望著行政大樓前的置地式時鐘,斯麗亞是用著不耐煩的語氣怨說。

斯麗亞的火爆急躁性子已不是第一天領教,艾露詩聽見她的抱怨,倒是用著慢半拍的語氣,平靜說道:「妳也別這樣急,心姐她們才進去一會,大概很快就出來。」

「十五分鐘前,妳也是這樣說,露詩。」

斯麗亞的眉頭輕皺,她可不能像艾露詩那樣安靜地等待,雙手抱胸,兩手的食指還不停地捲動起衣服,已可想到她現下有多少不耐煩。

「真是的,上面那些傢伙都不知我們工作有多辛苦嗎,那邊要我們儘快工作,這邊又要我們浪費時間報告,煩死了,他們到底想我們怎樣!」

「斯麗亞,報告也是很重要的一環,不過……今次也是太久了,可能是在問心姐她們開啟新小隊的意見吧!」

現在才等了三十分鐘,艾露詩倒未覺得等不下去,只是比起平常十五到二十分鐘的報告時間,這次顯然久了一點。

「新小隊要開啟就開啟,這樣負擔也可以輕一點,反正別動到我們就是啦!」

「恐怕他們就是想動到現存小隊,才會這樣猶豫不定。」艾露詩苦笑說著。

薪金、福利及至獎金,只要一有新小隊開啟,其中一樣都一定會有減少,好填補新小隊的開支。

「還真是麻煩,早就說過所羅門的後遺症要盡快處理……真是的!」斯麗亞越說越來勁,說到後面可是狠狠瞪了一旁總是偷望自己的男人,立時把人嚇跑。

「嘖,很煩啊!」

眼見她的舉動,艾露詩心中可是想著她今天的不耐煩比平時還要厲害。

「大概是工作量太大吧!」她心中唸說。

特戰隊最近的工作量實在大得叫人咋舌,連她這樣的人有時也會覺得非常煩躁,更不用說斯麗亞她本人。

「露詩,我說啊!」

「嗯,想說什麼?」

抱怨過一輪,斯麗亞的耐性倒是回復了一點,嘆了一口氣後,道:「就是那個決定,我在想心姐和清清她們會不會被問到關於黑光跟浩劫之眼的事。」

「妳是指要我們特戰隊殲滅他們其中一個那事?」被斯麗亞突然問到,艾露詩倒是有點兒吃驚。

雖然沒有實證,但近期特戰隊都流傳出這樣一個傳聞──為了儘早解決地下社會的動盪,港城的政治人物有了一個極端想法,選擇殲滅黑光或者浩劫之眼,用意是當一幫獨大時,結果就是剩下的大幫可以放膽擴充勢力,小型的幫派根本不能承受,從而瓦解歸入大幫派集團中,而另一方面會更促進某些幫派合併,造成另一個有規模的幫派集團。

這種做法的好處是表面一定會比現在和平,小幫派不會硬跟大幫派火拚,至於新的幫派則是因為合併,短期內不會出現大型火拚。

有優點自然有缺點,因為做法過於極端,而且當中又充滿了幾分過份期望的成份,結果能否如意也不能肯定。

再說就算成功,一幫獨大自然會威脅到政府,四大黑道集團存在時,任一個集團,政府也不想惹,即使能夠解決,也會傷到元氣,更遑論一幫獨大後的力量,隨時會有撼動政府的能耐。

「就是這個,上面那些傢伙可能就是問著這事的意見。」

「但這沒證實過,而且這方法實在太……太愚蠢。」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那些傢伙是聰明就不會弄得我們這樣,聽說他們是參考過十二翼的事,所以才有這決定,等到一幫獨大後,他們想像十二翼那時,用強大的力量徹底擊潰。」斯麗亞皺眉的說著。

港城四大黑道集團,可是自黑道大集團十二翼被擊潰之後而誕生,這件事並不是什麼機密,只不過……

「那太亂來了!」艾露詩語氣煩厭的說道:「當初擊潰十二翼的二人都是有著超乎我們想像的力量,就算我們五個小隊一起……也太難了!」

當初十二翼的十一位幹部以及首腦,每一人都有著所羅門王、羅青文那種等級甚至更強的程度,但他們在完好狀態一起開會時,竟然會給人一夜宰掉,而且還有不少手下在旁幫忙,這種實力並不是特戰隊能夠代替。

就艾露詩猜想,就算聯手默契很好,不過一旦遇上羅青文,至少能拖下四、五個有特戰隊資格的成員,換言之,要殺一個十二翼的幹部差不多要換上一個小隊的能力才行。

「我也是這樣想,不過上面那些人,哼,我才不敢想像。」斯麗亞對於常常左右特戰隊行動方針的高層是沒有太大好感,鄙夷的冷哼。

同樣對高層沒太大好感,然而艾露詩的反應倒是擔心起未來,不像斯麗亞純粹把這事當閒雜話題,道:「如果上面真是指派這工作給我們……或許我們需要找人幫忙。」

「唔,不會是真的吧,這時候已經這麼忙,其他小隊也很難抽人來幫,呃,等等,妳該不會想……」當斯麗亞接續話題時,就像會意出艾露詩的幫忙是什麼意思,瞪大眼盯住艾露詩,半晌,難以置信的道:「這個我要反對!」

「我說斯麗亞,菲娜他們其實也滿不錯的。」

當艾露詩嘆說過後,行政大樓的玻璃門後,是出現了許清清和賈桂心的身影。

建於港城東區鄰接南區的偏僻地段,在這一片空曠的草地上面,即使失去原主人,不過李清風的居所並未有半點改動,遠遠看去,易龍牙總會不自覺地憶起摯友。

「我已經這樣子,她仍住在這兒,不糟糕才怪。」

離開葵花居而來到李清風的居所,想到孫明玉曾說過李碧雲仍不肯離開「舊居」的事,易龍牙的眉頭輕皺,展露出愁容。

「雲姐姐,是我。」

來到門前,當易龍牙帶著呼喊聲而敲門時,良久,裡面都是沒反應。

「看樣子是上班……沒鎖。」

李碧雲不在屋中也說不上出奇,算算現在的時間,她還在辦公室上班是很自然的事,只是門戶沒鎖倒是教易龍牙出奇,門才敲了數下,虛掩的門便是給敲門時的力道推開。

本來熟悉的客廳,現在卻有著不熟悉的味道,需要的傢俱搬得七七八八,至於沒用的傢俱則老早就處置,空虛的客廳易龍牙還是第一次看及,陌生得很。

「是不怕有東西被偷吧!」

已經把重要的都移到葵花街的住所,而且李碧雲也有存保險箱的習慣,在這間房屋內,根本沒什麼值得被竊的財物,鎖與不鎖也沒關係,主要看李碧雲的心情如何罷了。

經過李碧雲的房間,易龍牙沒有刻意推開那道沒關上的房門,從那不大不小的門縫看進去,可窺見內裡已少了很多東西。

「該不會除了床之外,就沒其他吧?」

因為這份擔心,他想推門細看,不過想來想去,他是放棄這念頭。

然後,他來到李清風的書房……他來這兒主要不是為了找李碧雲,他要找的「人」是在這居所的地下室之中。

「櫻草,我來看妳了。」

看著眼前那高達六米的白色機器人,易龍牙邊說邊把手按到機器人的小腿位置,就像遭到輕微觸電似的微震一下,低唸過什麼後,白色機器人就像接到指令,雙眼綻放出奇異的藍光,雙腿一動,即跪坐面對易龍牙。

「易命牙主人,有什麼事嗎?」女性的聲音自機器人的嘴巴處傳來,話語當中沒半絲感情,不過卻有相當的疑問和不太友善的氣息。

「是有點事,我想來看看妳。」易龍牙說畢,再度把手移到櫻草身上,當觸電過後,即低唸道:「以傳說傭兵易命牙的名義,解除機體禁制,意識系統與身體機能完全融合。」

櫻草的雙目閃過一絲紅光,不過隨即轉回非戰鬥狀態的藍光。

「易命牙主人,我的身體有四成處於封閉狀態。」當確認過身體能自由活動時,這具機器人倒是報告出狀況。

「都這麼多年了,妳不能自行解除嗎?妳可是有學習回路、回饋機能的。」

「不可能,我的力量太大,有嚴格管制自主意識,過份侵犯主人權限的機能是不被允許……如果不是要我戰鬥,我想這方面沒需要有動作。」

天空都雖是遺世之地,但櫻草卻是出雲小夜美以凡利爾為假想敵而開發,力量之大,是必須採取保障,就像意識系統跟身體機能,沒主人允許就不能百分百同調,而就算兩者同調,但沒主人再特意允許,她也不能完全起動「攻性系統」,亦即是有很多破壞武器不能使用。

「今次並不是找妳來幫忙,上次真是謝了,要妳去幫忙壓陣。」

「不用道謝,幫助主人是我的義務。」

櫻草的女聲仍是老樣子沒有起伏,只是她拒絕接受道謝時,過份公式客套的回答是讓易龍牙苦惱。

雖然不久前,易龍牙是難得需要她幫忙,不過完全解放的狀態卻沒有進行過半點攻擊,只是在天空盤旋,當時葵花街的戰局根本沒需要她出手,哪怕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對象有危險就出手,不過就她所看所紀錄,保護對象都沒人出過什麼事。

「學習回路果然不是沒效果,妳好像不太情願,櫻草。」

「肯定,雖然媽媽交待過我需要聽從你,但總括而言,我並不想接受太多愚蠢的命令。」

「那不是命令,只是我個人的請求。」

易龍牙象徵式踢了一下地面,然後便坐下,背部正好靠到櫻草的膝蓋位置。

櫻草那彆扭的態度,他早已經見怪不怪,當初作為敵人,他曾把她重創,幸而沒超出小夜美的能力範圍,至於他往後成為小夜美的戀人,她也抱持質疑態度,算是女兒看不慣母親交了男朋友……雖然她本來就沒所謂父親的存在,不過討厭易龍牙分掉小夜美的愛是能看得出來。

但即使如此,櫻草對於易龍牙仍是很有責任感。

十八年前,在易龍牙二度戰死的戰鬥中,她就是跟易龍牙並肩作戰,最後戰至重創,而期間並沒有過半點捨棄易龍牙的打算──以權限自主為由,拒絕接受逃跑命令。

及至事後,易龍牙為修補她,亦花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她修理回原樣,那時也是他最感謝自己曾在天空都有偷偷學習機兵士的知識和技術。

「對我來說都一樣。」

櫻草不想區分請求或者命令,就算她明白到兩者的分別,不過就當時的狀況而言,她懶得去區分。

「那麼請問你有什麼事?」

「嗯,我只是想談談……櫻草,妳應該還有紀錄我以前的事,妳以前對我有什麼印象?」

「破壞、自我中心、沒有禮儀、戰鬥狂、戀姐情結、冷血、不懂處理人際關係……」

「夠、夠了,我不是叫妳乘機損我!」聽見如此多難聽的印象,易龍牙是用著高分貝的叫喊喝止。

「不是損你,我只是履行誠實回答主人的這項義務,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為什麼想知道以前的事?」櫻草避重就輕的反問起來。

「嗯,這個……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我想知道我以前的戀愛觀是怎樣……最近我有點搞不清楚自己。」

想到克麗之前曾對他說過評價,他是突然想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麼看待男女關係,感覺上,如果不搞清楚這些事,他會沒法子面對凌素清和菲娜。

「你是指男女關係?」

「是的。」

背靠著櫻草的膝蓋,易龍牙仰首望住黑沉沉的天花板和照出柔光的吊燈,視線愈益迷糊朦朧,等待良久,他才聽見櫻草傳來的聲音。

彷彿是經過非常多的思考和情報過濾,遲疑良久,櫻草才道:「易命牙是一個不安定的人物……」

「啊?」

「我沒法給予你想要的答案,不過相同的問題,我曾經問過媽媽,而她是有回答過我。你並不是正常人,雖然擁有粉碎一切誘惑的精神,不過這份精神是用幸福來換取,所以你只有從別人身上才能得到幸福,並不能自行令自己幸福。」

「小夜美……她真是這樣說?」

「肯定,因為身世關係,你的感情本來就有很多不正常地方。在男女關係上,你並不像一般年輕男性,除身體本能需要解放之外,你對女性的性慾非常不穩定,遇上多美麗漂亮的女性也只會驚艷,卻甚少聯想到性愛,不過一旦需要發洩,你會長時間處於興奮狀態,就像一頭色狼。人類三大慾望中,睡慾和食慾你是用著理智控制,唯獨性慾你是採取壓抑手段,所以超出界線,你的性需求會比正常人來得多……以上都是媽媽的回答。」

修正過一點你我他等等字詞後,櫻草把當初出雲小夜美的評價重現出來。

「我是這樣嗎?」

「是的,只是你一直沒發覺。而戀愛觀念上,你絕對是個內向的人,雖然能夠正常跟異性談話,不過你永遠不會主動,在相互陌生的時期,只有對方主動接觸你、瞭解你、對你釋出好感,最終讓你能感到安心,你才會敞開心扉,否則你是不會主動去追求對象。簡單而言,人家不對你示好,你就永遠不會向前踏出一步。」

「我……有這麼不堪嗎?」易龍牙皺起眉頭。

他從來沒自覺自己是這樣子的一個人,不過想到這是出雲小夜美的評價,語氣立時弱了幾分。此時此刻,迷離的視線彷彿看到那位總是身穿白袍的女性出現在自己面前訓話。

「你渴望被保護、渴望撤嬌,但又因為男性自覺或者自己有高強實力等等關係,你又有保護對方的想法,所以單是讓你有好感的異性,並不足夠讓你動心,你還需要安全感,至於你對安全感的準則,媽媽也不知曉,因為這件事很隨你心意。」

「隨我心意,那即是沒有答案,連我自己也糊里糊塗……我只是想待在能讓自己安心的場所……不,應該是我想找個地方給我逃避。」

來自五十多年前的評價,是讓他自嘲起來,這下子他總算明白自己最近的失控原因,因為明白到不用再壓抑,自己已有心愛的人作對象,與其說失控,倒不如說他只是正式面對慾望,在他而言,戀愛和性慾是相等存在,戀愛感覺的復甦,也等同於慾望的解放。

「原來不是過大,只是我過的生活一直太寡慾。」

或許有些時候他的確特別來勁,不過準確來說,他只是取回正常的慾望。

「以上都是媽媽對你的評價,不過在最後,她叫我不要在意,因為沒法完全了解你的想法,所以這些評價只是情人的主觀立場,並沒有百分百可信性。」

「對我來說,情人的評價是比較準確,至少我不想再當她的研究對象。」易龍牙落寞的搖頭嘆說:「不過就算想當,現在也沒辦法當。」

「你在傷心?」

「還好,只是感觸而已,遲早妳也會明白……櫻草,我給妳一個命令,去守護葬星墓,現在清風也死了,妳已經不能再留下來,去陪陪小夜美,也去陪陪幽蘭、冰瞳她們。」

「你不需要我?」

「不是,正是因為需要妳,妳不是常說那兒的雜草沒時間除掉嗎?現在妳有很多時間除草,能夠陪小夜美,應該是妳最大幸福吧,所以我需要妳代替我去守護那兒。」

「但沒有我,你能回去嗎?」

聽見櫻草的提問,易龍牙身子一直便是站了起來,抬頭看著櫻草,笑道:「別鬧了,當初那小島是誰發現?就算要自己划船,我每年也會準時回去,妳可要在那等我。」

迎上易龍牙的迫人目光,櫻草有沒有感覺並不知曉,不過沉默片刻後,她是點頭道:「我明白了,請每年也記得回來。」

「乖孩子。」

撫著櫻草那白色的裝甲,緩步來到左腳處寫有「出雲小夜美」五字的地方,手一碰下去,觸電感覺又是傳來,然後他低唸道:「以我傳說傭兵易命牙的名義授命,真風五十六型,代號櫻草,以第二模式完全起動,行動基準為五個層級,第一層級為預設待機狀態,第二層級為預設警戒狀態,第三層級為預設自衛狀態,第四層級為預設戰鬥狀態……呃,真是累人。」

作為機兵士,不管才能和經驗,易龍牙都不出色,偏偏櫻草卻是極其複雜的機器人,要依序解放她的程式實是累人不過的事。

「遵命,全預設狀態正在起動,發言,請指示第五層級內容。」

「嗯,第五層級為預設殺戮狀態兼預設毀滅狀態,容許啟動自我機能消去以及深層封鎖。」

「遵命,第五層級設立中,發言,殺戮狀態欠缺最終兵器使用權限。」

「准許動用最終兵器『水星印』。」

「遵命,殺戮狀態完成,發言,毀滅狀態欠缺自爆系統使用權限。」

聽到這兒,正努力集中精神的易龍牙倒是沒好氣罵道:「不給予,妳若是深層封鎖還有辦法挽救,但自爆的話,我可沒能力救妳!」

「遵命,權限自主完成,易命牙主人,需要我的時候,請呼喚我!」

隨著雙目綻出藍光愈益強烈,然後再歸於平淡,櫻草已是得到徹底的自主權限,毋需要再發問,那白色身軀是進入飛行狀態。

「我會的,還有,可別要我殺上天空都要人。」

「我一定不會被發現。」櫻草靜想片刻,最終是用這句話當作分別語。

退後至一旁,易龍牙碰了一下設於某儀器上的按鈕,地下室的一面牆壁忽而分開,展現出一條黑沉沉的路線,那是專門用於櫻草離開的秘密路線。

引擎隨著低響發動,然後就像從不存在過一般,白色的櫻草不用多久便完全消失於地下室,獨留下易龍牙一人。

「……是時候去處理最後的事。」

注視那黑沉沉的通道良久,易龍牙一面唸說,一面提步離開地下室。

他今次的來意,除了想問清楚自己之外,也是想解放櫻草,比起保護自己,她也是時候去陪伴出雲小夜美。

第四章 ~新居~

「龍牙?」

時間已經不早,而就在身穿套裝的李碧雲回到住所時,帶點疲累的臉容立時精神起來,回家後不用數秒,已是發現到易龍牙正在廳上,一副等待自己的樣子。

知曉是李碧雲回來,本來背著大門的易龍牙,是轉了一下身子,正面朝著李碧雲,笑道:「嗨,雲姐姐。」

「啊!」看著他那熟悉的笑靨,李碧雲倒不至於會認為自己有幻覺,稍一冷靜已想到他的來意,語氣無力的嘆說:「你是要把我帶離開吧?」

搔了搔臉頰,易龍牙微呼出一口濁氣,語氣強硬的道:「是的,這兒已不再適合妳居住,今天我是來帶妳走。」

他並沒有等待李碧雲的打算,就算用上強硬手段,也非要把她帶離這兒不可。

然而,李碧雲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一邊關起大門,一邊問說:「你何時回來?」

「今天。」

「一回來就要帶我走,你也太沒良心吧!」李碧雲皺起眉頭,易龍牙出差到戒海城,她當然知道,不然也不可能多待在這裡幾天。

當自己決定搬至葵花街時,易龍牙已不會再容許自己繼續住在這兒,李碧雲是有這種覺悟。

「怎麼說我沒良心,我就是擔心妳,才要把妳帶走。」被評沒良心,易龍牙倒是露出呼冤的表情,怪聲說著。

「有沒有良心,就你自己才知,不過真的不能再多留幾天嗎?」

夾雜著輕鬆話語的問題,遭到易龍牙認真的搖頭,應說:「那是絕對不行。」

「那麼今晚就讓我……」

求情也沒說完,易龍牙已經擺手道:「一晚也不行,妳已經留在這兒很久,是時候要離開,今天我非帶走妳不可,我是認真的。」

李碧雲就是拿這樣子的易龍牙沒轍,不像平時那樣耳根子軟,當他認真起來時,可是很難反抗。

瞧見李碧雲那張苦惱的表情,易龍牙續道:「雲姐姐,妳也應該明白再留下來,其實是沒有作用。」

「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我真是捨不得,我由小開始便跟爺爺住在一起,這兒充滿著我的回憶,你現在站的地方,我還清楚記得,是爺爺把你抱回來時,我站著的地方,那時的你還是個手抱嬰兒……想想也真不可思議,你不到一星期已長得能跑、能跳,我當時卻沒有訝異,只有高興,還帶著你四處跑,真是的。」

受三星力共鳴而重新組織肉體,易龍牙維持嬰兒的時間其實是短短五、六天的事,見著李碧雲不用太久,他已經能自行站著、跑動,而當時還小的李碧雲卻沒被嚇到,反而高興他能快快長大。

一旦想起這些,易龍牙那鋼鐵堅硬的表情也不由得流露出懷念,當時的他會跟隨她四處跑,其實是為了保護這位友人孫女而已。

當時港城的治安並沒現在那般良好,黑道大集團十二翼橫行一時,偏偏李碧雲自恃學習道術即四處亂跑,好幾次不是有易龍牙跟隨,她不是被變態拐去,就是被人口販子抓去。

「那時我也跟她玩瘋了。」雖然心底懷念,只是當易龍牙看及李碧雲望住廳中那股溫和的眼神,不得不狠下來,道:「雲姐姐,雖然值得懷念,不過今天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妳,我說過今次是認真的。」

溫和懷念的眼神一變,李碧雲不悅地盯住他,彷彿是責怪他的不識趣,只是易龍牙卻有更為強硬的神眼反擊回去。

半晌,李碧雲才別過臉,不高興的唸:「我明白了,我去把衣服收拾一下就行了。」

其實她已想到,當易龍牙回來之時,也是自己正式搬離之時。

不想自己一個人離開,想找一個人能分擔搬離這兒的心情,如果說易龍牙是來勸她,或許應該說她本來就在等待易龍牙來帶走自己。

「龍牙,告訴你,我已經辭掉現在的工作。」收拾最後的衣物,也順道換過舒適的便服,李碧雲進房不久,便是衝著門外的易龍牙談起自己的工作狀況。

「辭掉工作,為什麼?」

「因為已經過了見習期,我想有更多時間來修習那道文策。」

「原來是這樣,妳終於肯修習。」

對於李碧雲辭掉工作一事,易龍牙顯然不再在意,算算時間,她的確過了兩年見習期,現在算是一位能獨當一面的執業事務律師。

「為什麼不修習,既然這是爺爺用性命換來,我不願也不行吧!」

當房門推開後,作了一點簡單打扮的李碧雲是拉著一個旅行袋出來說著,不難聽出語氣中的無奈。

「爺爺,他為了道術,真是什麼也顧不得。」

天資聰穎又有李清風親身指導,李碧雲對道術的瞭解實在不少,連凌素清也不能與她相媲,但不記得從何時開始,她是突然捨棄道術,這件事易龍牙一直想問,不過話到了舌上,他又猶豫起來。

「別怪他,對力量的追求已是我們的本能,而且清風的心也早就死了,忘情棄愛,直至親眼看著愛人死去,我們這些人並不能生活於和平,因為不會被接受,也同為不能接受,他只是找了個能笑著死去的方法。」

李清風看似出世神仙,整天悠閒過日子,不過實際上,他的心靈卻是空虛疲乏,追求道術的極致是他過世前的最大心願,不能再旅行,沒辦法再愛人,甚至說再沒有人生目標,拚命追求道術極致是不能避免的局面。

「你是說爺爺不喜歡和平!」聽見易龍牙的話,李碧雲的臉色是嚴厲起來。

然而易龍牙卻是苦笑搖頭,道:「不是不喜歡,我們都很喜歡和平,所以我們才追求,只不過我們的追求方式,使得我們不能生活在和平……哪怕再短暫也好,和平會殺掉我們,這是絕對的事。」

「龍牙,你是這什麼意思,難道你也……」

並不清楚易龍牙跟李清風的事,因為自己沒有心理準備,不過聽到他說著間,是連自己也扯進去,李碧雲皺起眉頭,與易龍牙那輕鬆臉色相反。

「我不是,和平還未真正來到,而且我也另有使命,暫時還不能死。」

「和平到來時,你會死嗎?」

首次聽見易龍牙如此說著自身的事,李碧雲不禁想問出心底的疑惑,不過看著易龍牙那無慾無求的表情,彷彿是能跟李清風的臉容重疊,她害怕了,害怕得不敢問出來,害怕的是易龍牙會點頭承認。

對易龍牙的奇怪,向來是力量和他跟李清風的關係,不過現在,卻是為他那獨特的人生觀而奇怪甚至害怕。

「呃,雲姐姐,我不是有心說這種煩事,不過懷念清風就好了,別太傷感。對他來說,死始終是一種解脫,而因為創製文策才死就更是天大樂事。」眼見李碧雲那鐵青的臉色,易龍牙就像醒覺到自己的錯誤,連忙補救解說。

「嗯,是的。」

瞧見她露出淡淡的笑意應說,易龍牙才鬆下一口氣。

只不過李碧雲的心卻是在痛,道:「抱歉,我還未有準備。」

對於易龍牙和李清風的事,她知曉自己有立場知道,甚至可說是作為李清風孫女應有的義務,但遺憾現在的她根本沒足夠準備。

提起那個並不沉重的旅行袋,易龍牙說道:「是時候了,我們走吧!」

「抱歉。」

「嗯?」聽見李碧雲的道歉,易龍牙面帶傻氣的笑道:「不用謝啦,提過旅行袋罷了,而且又不重。」

「……重的並不只旅行袋吧!」李碧雲苦笑的說著。

至於易龍牙則是有聽沒有懂,眨了眨眼,也沒追問什麼,因為李碧雲已經搶先步出大門。

葵花街的前街位置,這兒正好是李碧雲的新居所在。

雖然孫明玉曾給過她建議,前街因為就近於熱鬧的碧街,作為住所的話,其實並不算理想,而且前街又多以店舖為主,感覺上也不適合單純的居住,然而李碧雲倒是沒介意,仍是定下原先看中的街口附近的兩層式房屋。

「有整理過呢!」

進入房屋後,設計其實跟一般的居家沒大分別,通道一小段廊道,便是來到大廳,然後有廚房、廁所到一些客房,至於廳的左邊則有著通往二樓的木製樓梯,只是日久失修關係,這木製樓梯也老舊得出現問題,不修理的話大概會有絆腳等危險。空曠的廳上可以見到以往在李清風家中的傢俱,也有一些新買,連封條也未拆下來。

不過對於這些不怎麼關心,易龍牙來到後,稍微品評過沒雜物的大廳後,倒是注意起樓梯,問說:「雲姐姐,這條樓梯快不行吧!」

「嗯,所以走的時候要小心,遲些要找人來修理,再不行的話,可能要換過一條新的樓梯。」

李碧雲對於這條樓梯已是有了想法,她可沒打算放任它繼續爛著,因為她的實際住所是在二樓,至於大廳因為鄰近於碧街,每天早上到中午都是有人出出入入,弄得窗戶不能長開,除了擔心會有人進屋,也不想別人從窗戶偷看進來。

唯獨地理這點,李碧雲是對後街特別動心,不像前街是連接碧街,後街的盡頭是一處天然而成的山壁,根本沒可能遭到人聲和人影的騷擾。

「不用修理,直接換過一條新的比較好,這條梯修好也用不了太久。」

在李碧雲開始拆起新傢俱的封條時,易龍牙用力敲了樓梯其中一階,「啪」的一聲,殘破的樓梯立時有一階報銷。

「嗯,果然換新的比較好,哈哈!」易龍牙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又瞄向李碧雲,發覺到她正瞪著自己,惱怒他在搞破壞,打了個哈哈便轉移話題,道:「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

「嗯唔──暫時沒有,現在我還想著怎樣擺設佈置。」收回帶警告意味的目光,李碧雲看了四周一眼,倒是搖頭說著。傢俱雖然還沒有正式佈置,不過都是有規律地放到一旁,現在倒不用搬來搬去。

「佈置的話,我可以幫忙啊!」

「不用。」

「咦,但一個人想……」

「不用。」

本意是想分擔工作,只不過當易龍牙第一次自薦,李碧雲卻不用半秒時間,立刻拒絕,而且神情還異常的漠然,這是讓易龍牙意外,不過當他再一次自薦時,李碧雲仍是保持同一種回答和表情,硬生生把他的好意推掉。

「雲姐姐,原來妳喜歡佈置由自己一力包辦。」摸著下巴說著間,易龍牙是沒掩飾訝異,在他記憶中,李碧雲當學校幹部而要辦節日活動時,也會徵詢別人意見才對。

「這已經不是喜不喜歡一力包辦的問題啊!」雖然心中是如此吶喊,不過李碧雲始終把真相說出來,擺手道:「有些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這樣也對,唔?」

當易龍牙點頭間,大門處便是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才剛想是誰來敲門,敲門者已是自行來至廳上,一直沒關上的大門並沒有能力抗拒。

「終於找到你了。」

「繪?」

易龍牙二人同時用愕然語氣道出來人身分,而之後,易龍牙倒是偷望李碧雲一眼,真不曉得她何時跟森流繪混熟起來。

當然混熟的感覺是易龍牙所用,不過實際二人的關係也不是太親密,只是朋友程度,親暱的稱呼比較流於彆扭的客套關係。

「有什麼事嗎?」

易龍牙沒有反應,李碧雲倒是問說起來。這疑問是他們共有的,誰問出口也沒差……雖然森流繪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是盯住易龍牙說。

「我有事找龍牙,把他借來用一下,很快還妳。」沒像李碧雲有抗拒心理,森流繪一邊擺手,一邊笑說來意。

聽著她的話,易龍牙本來是皺眉想說她什麼,只是讓他失望的是李碧雲竟然點頭,一臉不在意的道:「不用還,我的事已忙完,隨便。」

有人肯帶走易龍牙倒是好事一件,不忍告訴他,他的品味有多差勁,偏偏他本人又是對這方面的事有點興趣,就算他嘴裡說沒問題,不過要是再留下來,他的意見肯定不少。李碧雲雖覺得可惜,只是易龍牙最好現在能離開。

「啊,那我不客氣了……呃,龍牙你那是什麼眼神?」

李碧雲不介意當然好,只是森流繪望向易龍牙時,發覺對方正無聲的強笑,目光詭異的盯著自己,不由得皺眉的抗議,他那種眼神可是會讓人不自在。

「喂喂,我才要問妳說什麼蠢話,怎麼把我當貨物一樣借來借去!」易龍牙不爽的說完後,倒是睨視起李碧雲,又沒好氣道:「雲姐姐,妳也別跟她鬧好不好,還過份得加上隨便!」

被易龍牙氣罵,李碧雲是尷尬的搔著臉頰乾笑。

至於森流繪則一副沒耐性的樣子,道:「很吵耶──這些小事就別記住,快跟我來,我有急事找你。」

態度倒是強硬,森流繪抓住易龍牙的手,便是邊說邊拉他走,聽出他沒有拒絕就一切好辦。

「碧雲,我們走了。」

臨離開前,保持最低限度的禮貌跟李碧雲說畢,森流繪便是把易龍牙拉出兩層式房屋。

調整著被拉著走的姿勢,易龍牙惱道:「我說,妳該不會為了芝麻小事來找我麻煩吧?」

雖然調過姿勢,不過易龍牙仍是給森流繪拉著跑。

聽見他的話,森流繪倒是不以為然的道:「當然是麻煩,我已經等你很久。」

葵花街本身蠻長,緩步走完街道大概需要三十分鐘,不過對於體能異於常人又是奔跑的二人來說,由前街到後街根本不需要十分鐘時間。

而當來到教堂前,森流繪一副易龍牙應該明白什麼似的,比了一下教堂,然後道:「看,是不是很大問題!」

問得非常有自信,甚至讓易龍牙錯覺出她根本是在肯定著什麼,但事實上,易龍牙是有看沒有懂,呆然道:「啊,抱歉,我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他看不出有問題,倒是心底有了問題,不明白森流繪究竟要自己看出什麼。

「當然是修繕,這教堂你認為可以久住嗎?」

經她一說,易龍牙重新打量起教堂,外牆的油漆出現裂紋甚至剝落,外觀上實在不甚雅觀,要說修繕的確有此需要。

「這種外觀倒是有必要,不過上油漆這種事緊急嗎?」

「上油漆當然不重要,我自己來也行,不過屋頂出問題,穿了幾個洞。」

聽到這兒,易龍牙即心想原來如此。教堂的屋頂是先用鋼製骨架支起,然後再鋪上一層暗色的鋼板,最後再鋪上多條深藍色木條,造就出深藍色的屋頂。木條易斷易裂,鋪上去自然是為美化外觀,屋頂或說天花板,實際是由堅固鋼板負責,如果連它也撐不下去,這倒是麻煩的問題。

「骨架看上去是沒問題……不過看得出有問題的話也太遲吧!」

此時易龍牙已進到教堂內,燈光是由森流繪從北樓處搬來的數盞大型照射燈和一些臨時弄成的燈泡提供,抬頭看見離地數米的鋼製骨架沒有鬆脫移位,算是個好狀況,不過當看見天花板穿了幾個洞,他的心情又是低落起來。

「有沒有得救?」森流繪聽見他的感想,倒是迫切問說。

「唔?」

「怎麼,沒救了嗎?」

聽見問題後,易龍牙是用著莫名其妙的目光看著自己,這使得森流繪皺起眉頭,還以為屋頂沒有辦法補救。

「不是沒法補救,不過我比較想知道,妳為什麼找我來商量?」易龍牙怪聲說完後,彷彿是覺得不足夠,頓了一頓,即續道:「我先聲明,我不懂這方面的事,妳可別指望我能幫忙修理。」

「嗄,你不懂!」

「喂喂,妳這是什麼語氣,我又不是萬能,補屋頂還好,但這個天花板,不,是連木條在內的屋頂也要換過新的才行,這已經超出我的範疇。」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萬能,不過我是以為你能幫到我啊!」聽見易龍牙沒法子,森流繪立時反擊回去。

不過話雖如此,易龍牙聽後是嘀咕她的以為是打從哪來?

不管傭兵還是學生,這兩個身分都跟木工扯不上關係,不是當他萬能,哪可能會特意找他。

「算了,我沒辦法,不過我知道有專家,明天我再幫妳找人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找工人來修理?」

「這種規模的修理當然要找專業。」

其實骨架沒事,他本來是有點心動,他的興趣其實滿廣泛,但這份心動是給擔心壓下來──擔心有天,森流繪會在睡著之時給天花板砸傷。

「繪,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當然有問題!」森流繪雙手抱胸,眉頭緊皺,不服氣似的喊過後,就是尷尬為難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該死,我沒那麼多錢啦!」

真是有夠清晰易懂的重點,易龍牙不用多想已經了解她為什麼煩惱。

作為食客似的存在,森流繪偶爾會幫忙傭兵的工作,只不過平時卻非常的空閒,偏偏她又不像席紫苑有豐厚積蓄,又不像拉彌加有職業,更不用說坐擁數間咖啡室的席悠悠。在家中,她的資產只比小孩的希琳好上點兒。

「啊!」

「啊什麼啊,這樣你應該明白我的難……你怎麼笑得那麼詭異!」

「沒有啦、沒有啦……只不過我突然想到,妳會搬出葵花居,是不是在意起什麼事而已。」易龍牙邊說邊摸著下巴,用著會教人憤怒的目光打量起森流繪。

性情本就不溫和,被他這樣刻意嘲弄,森流繪是氣得瞪了他一眼,只不過沒有否認,煩躁的道:「吵、吵死了,這些有的沒的別關心那麼多!」

「想不到妳也有纖細的一面。」

森流繪一直給人的印象是比男人還要強悍,能見識到她纖細的一面,易龍牙真是從沒想過。就算當初首次見面,哀說妹妹被活祭一事,她那驚人的怨怒配上招術,絕對與弱氣纖細等等形容不搭。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易龍牙的感想可是傷害到森流繪,她可從沒忘記自己女性的身分,所以當然也會有纖細的一面。

「抱歉,不過這與當初硬要來葵花居的豪氣,是有點差距。」

當初不管他人反對,獨自決定要住進葵花居,但現在卻又是因為這種原因而自覺尷尬離開,對易龍牙來說是蠻有趣……只是森流繪本人不覺得就是了。

「不過想起來,當時的她原來已經表現出纖細,因為不安,所以不想硬要跟隨吧!」易龍牙心中是這樣的想說,然而望及森流繪愈益不善的表情,他乾笑兩聲,搖手道:「放心,今次的錢我幫妳出吧!」

看著易龍牙那勝利者的笑容,森流繪雖然想反擊,不過始終沒有底氣,噘著嘴兒別過臉,不服氣的碎碎唸著:「嘖,欠人情了!」

第五章 ~方針~

在教堂門前,易龍牙告別森流繪,便是直接回去葵花居。

雖然沒有特別交待什麼,不過今天的晚餐,恐怕不會見到森流繪,不是高傲,只是自覺難以抬頭,依她的性子恐怕決定今晚將不會出席晚餐,從她拒絕自己一起回家,易龍牙心中便是這樣想著。

「到了明天,又會像沒事人吧!」

森流繪比起莉莎和姬月華更大而化之,這件事不可能對她有什麼影響,至少在自己離開前,她仍有力氣和心情警告自己別因為家中少了個人便亂來。

「亂來……嘿,如果這警告早一點的話,大概會有點效用。」

由染指凌素清那刻開始,他已經是在亂來。

「終於回來。」

正當易龍牙陷入深思之際,忽然間,耳邊卻是聽到思緒中的角色的實際聲音。回頭望去,赫然發現凌素清正跟菲娜一起,從席悠悠開設的咖啡室走出來。

「妳們……」

雖說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例如想向她們證明自己是很愛她們,也想對她們有什麼動作,不過突然遇上,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你先進來,有些話在家中還是談不了。」

「裡面沒人。」

不知是席悠悠把看店的工作交到她們手中,還是她們主動提出,總之現在的咖啡室除了三人之外,就再沒其他人。

「素……素清……菲娜……那個……」被帶進咖啡室內,在充滿悠閒氣氛之下,易龍牙卻在緊張。

「不用那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作為安撫的話語,菲娜的話顯然有效果,緊張中的易龍牙看見她那溫和的表情,還有凌素清也不像有什麼奇特氣氛纏身,這是讓他放鬆下來。

三人都是當事人,而且也明白現況是怎樣,而她們仍肯用這種姿態跟自己一起,當然能收到安撫效果。

一切彷彿盡在不言中,毋需要言語輔助,易龍牙是再一次感動自己的運氣和福份,還有最重要是兩女的心意。

「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是真心的,那個……或許多餘一點,但請妳們答應我能夠跟我一起。」搔著略泛紅潮的臉頰,易龍牙說到後面,倒是「裝模作樣」起來,一臉認真的跟兩女說著。

要交待的已經交待過,答覆也已經有了,不過他仍是認為自己有必要親自詢問,在他立場來說,今次的詢問是充滿了希望和沒有半分迷惘。

害怕染指凌素清,只是一時衝動;苦惱自己承諾菲娜,是因為慾望過大;懼怕想享齊人之福,只是與愛情無關的純粹男性慾望,哪怕他不在意什麼樣的夫妻制度,卻總苦惱自己到底是因為性而愛,還是因為愛才想性。

直至聽過出雲小夜美的評語,他才豁然開朗,因為自己本身就不是正常人,心理可說變態,沒法子像普通年輕男人見著美女就會有性慾,但對自己所愛的人則有著相當慾望,這就是真實的自己。

某程度上,這種不正常的變態心理,卻更為方便確認自己的感情,因為他的性慾「幾乎」能跟愛情劃上等號。

「別問多餘的。」

菲娜對於他認真的問話是沒免疫力,困惱地別過臉小聲「嗯」了一聲,至於凌素清倒是比較大方,雖則語氣冷漠,只是她的嘴角倒溢出一絲笑意。

「我就說多餘,不過我是認真的嘛……嘿嘿!」

易龍牙說到中途,看著兩女都是把手放到桌上,看著看著,他就是帶著緊張心情同時握起兩女的白嫩玉手,而數秒下來都沒遭到拒絕,他是滿足的笑著。

「蠢才。」心中這樣的罵過後,菲娜嘆道:「那接下來,你想怎麼辦,要對明玉她們說嗎?」

擔憂家中產生的變化,其實菲娜原先就不曉得,不過半天下來都跟凌素清一起,她才明白團隊中的戀愛將會有的後果,除了了解到他們為什麼保密外,也曉得他們還要面對更大的麻煩。

「玉、玉姐她們……嗎?」提到孫明玉等人,本來愉悅的易龍牙立時發愁,這是他最不願面對的事。

其實看菲娜同樣展露出愁容,易龍牙已想到凌素清跟她交待不少,如果只是二人的話還能隱瞞,但菲娜不擅說謊,會被拆穿也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事。

「不可能用回以前的心態。」

凌素清雖然沒特別表達過什麼,只不過她確信自己不可能控制心態的變化,而習慣冷漠的她也如此,更不用說菲娜,在心中唸著相同的話語時,她的語氣可是更為「堅定」。

「暫時先瞞住,這件事真的急不來。」易龍牙左思右想,最終是選擇繼續隱瞞,在沒任何契機下,將這事說出來,實在預料不到會有什麼結果。

「看來只有這樣呢!」、「嗯。」

易龍牙的決定,兩女也大概想得出來,說到底,這一天才剛接受了一件大事,她們也沒心情、精力續戰另一個大問題。

「拖下去嗎?」凌素清漫不經心的唸說。

聽見凌素清漫不經心的唸說,易龍牙倒是聳肩的應道:「等待契機到來,這樣說會比較得體嗎?」

凌素清跟菲娜相視一眼,交流著心情後,菲娜是頷首苦笑道:「除了比較得體之外,本質不會有改變吧!」

「就是這樣。」易龍牙無奈的嘆說。

「喀喀」

當三人商量出一個不值得炫耀的結論後,咖啡室的玻璃窗倒是被人刻意敲打。

咖啡室的外牆設計為米黃色,而牆壁中間是特意空出來安置一面長方形的強化玻璃窗,上面則寫有店名。

透過玻璃窗,雖然敲窗人的臉容被店名的線條遮擋大半,不過從那沒被遮擋的臉面,還有那獨特的深紅武衣,三人已知道這是姬月華來的。

帶著蓄意騷擾別人談話的惡作劇心情,這邊廂姬月華衝著店內的三人眨了眨眼,那邊廂的店門在「鈴噹」聲下被人從外拉開,而開門的人則是身穿東瀛武士服的雪櫻。

「妳們……妳們怎麼一起回來?」

率先提出問題的人是易龍牙,不過突然被打擾而心虛起來,他的問話是有突兀的中斷,至於兩女的臉色則是僵硬起來,罪惡感和緊張感一下子膨漲得影響到表現。

「我跟月華回去明港辦點事。」

「就是這樣子。」

進到店內,雪櫻回答過後,姬月華也緊隨進到店中,用著理所當然的態度說畢,便是問說:「倒是你們為什麼會待在這兒?」

由緊張變成安心,瞧她們都沒發覺到自己三人的不妥,就連反應最差的菲娜也能立時回神過來,更不用說其餘兩人。

凌素清漠然道:「風鈴草拜託我們顧店。」

「我則是被她們拉進來。」易龍牙乾笑的說著。

姬月華和雪櫻本來就沒懷疑過什麼,聽見了也沒多想什麼,實際上,她們對於易龍牙和菲娜的興趣來得最大。

「原來是這樣,龍君、菲娜,歡迎回來。」雪櫻笑說著,隔了差不多兩星期沒見面,她是很高興他們終於能回來。

至於姬月華則是捏起易龍牙的臉頰,笑說:「歡迎你們回來,龍牙,你瘦了喔,一定是在外面沒足夠食物,嘻嘻!」

看她那高興樣子,也不用說她現在的心情是怎樣吧?

「別捏,拉也不要,別找藉口把我當作焚化爐!」姬月華一旦鬧起自己,易龍牙倒是立時嚷說。

「啊,很好、很好,能夠這麼配合,你果然是真的龍牙,至於菲娜嘛……」

放開了手,當姬月華別有意圖的目光移到菲娜身上時,後者是立即臉紅的在胸前比了個交叉,喊道:「妳可別在這兒亂來!」

「嘻嘻,這也是真……」

當姬月華滿意的笑說間,雪櫻倒是笑著插口,搶先道:「也是真的菲娜。」

「呃,雪櫻,妳很過份耶!」

「這可是報復喔!」

擺明是存心來搶話,姬月華是用著怪音調來叫喚雪櫻,不過後者卻是用略帶輕浮的語調回她,想來姬月華剛才是有作弄過她。

「月華,妳剛才作了什麼事?」易龍牙倒是好奇的問著。

「那不就是……」、「哇,別說!」

姬月華和雪櫻分別說著,但一個是不以為然,至於另一個……非常緊張。

「到底是什麼事?」

兩人的反應連菲娜的興趣也挑了起來,但姬月華的嘴巴已給雪櫻死命按著。

「啊,原來你們聚在這兒!」

「怎麼你們都聚在這兒?」

就在這時間,先是莉莎,然後是孫明玉,她們兩人在「鈴噹」的門聲下走了進來。

「玉姐、莉莎,救命,雪櫻瘋了!」

雖然是呼救,不過剛進來的二女都沒營救打算,莉莎樂於看戲,至於孫明玉倒是白了鬧著中的二人一眼,沒好氣道:「妳們……不,還擔心你們怎麼這樣遲都不回來,原來都聚在這兒玩鬧。」

她跟莉莎可是為了找人才出來。

「痛!玉姐,怎麼只是教訓我!」本來笑看鬧劇的易龍牙,抗議的說著。

指責過眾人後,孫明玉是找了易龍牙「祭旗」,曲指敲著他的額角,不管高度還是角度,現時坐著的他,敲起來特別容易。

「難道你想我公平?」

問題才剛出來,易龍牙立時遭到多雙充斥警告意味的目光所注視,是以他的回答也不用多提。

「怎麼連玉姐也好像興奮起來?」

「別胡說,我很正常,還有別再發呆,快點給我回去,我們還有理卡的緊要事要說的!」孫明玉沒有多說廢話的打算,打發掉易龍牙過後,立時接續發出充滿魄力的命令句。

一聽之下,各人立時應聲:「喔!」

理卡那個委託要等易龍牙和菲娜才能有決定,這是莉莎她們所知道,至於易龍牙和菲娜也知道有理卡事件等待自己,所以孫明玉一說之下,其實也沒什麼好疑惑,頓時走出咖啡室。

「真是……嗯?素清,怎麼妳好像很高興?」

看著男的、女的那小孩般的反應,孫明玉倒是想碎碎唸一下,但轉頭一看倒是發覺凌素清正跟自己慢步跟在易龍牙等人後面,而她那冰冷的臉色則流露出相當的溫和感。

聽見問話,凌素清大有深意望了一臉平常的易龍牙和菲娜一眼,聳肩道:「因為有點高興,有時想想擔心是多餘的……現在家中的感覺很好,不像以前。」

不明白凌素清前半段說什麼,但後半段則是有所會意,緬懷什麼似的,輕笑道:「以前,要冷清得多呢!」

「嗯,真希望能夠永遠這樣。」凌素清就像感觸什麼,忽然間抓起孫明玉的手,低聲的道:「我真是這樣子的希望。」

「嗯唔,我也是這樣希望,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比以前的更喜歡。所以妳要留下來看到最後,妳可是我第一個找回來的住客喔!」

本來是意外凌素清的突然「表白」,不過聽過後,孫明玉倒是很快冷靜下來,泛起一抹彷彿能溫暖人心的微笑,柔聲說著。

葵花居之中,她跟凌素清可是相識最久,凌素清脆弱的一面,她可不陌生啊!

一行人回到廳後,希琳正好睡在一旁,至於拉彌加則是捧起同樣睡去的兩隻小獸到飾櫃上的某格,那兒擺放了牠們的床舖。

時值傍晚,希琳雖然很想等易龍牙二人,不過今天的運動課,顯然消耗不少體力,沒等太久便睡了下來,至於小火鷲和幼虎鳶則是見希琳沒辦法跟牠們玩,沒趣之下也跑去睡。

看著孫明玉才剛出去不久,便把眾人「趕」回來,拉彌加倒是有點意外,不過卻仍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笑道:「唔嗯──很久沒見呢!」

「回來了。」、「嗯,我們回來了。」

易龍牙和菲娜分別回應著她,不過在看到睡去的希琳時,他們都是把聲音調低。

「嗯唔──歡迎喔!」喜孜孜的笑說過後,拉彌加是朝女兒的方向走去,彷彿知曉他們要開會,她把睡去的女兒抱起,笑說:「待會再跟你們聊。」

語畢,她便是回房去了。

雖說平時蠻迷糊,不過她總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沒有希琳和拉彌加,客廳便是給這一行七人的傭兵集團佔據,目送拉彌加的背影消失,易龍牙便坐在一張三人沙發上,莉莎和菲娜則分別坐到他兩側,而雪櫻和姬月華則是最早坐下,一起擠在雙人沙發上。

至於為咖啡室關門兼最後進廳的孫明玉和凌素清二人,她們分別坐在單人用的沙發椅。

雖然坐的沙發不盡相同,不過剛好圍成一個小圓,挺適合討論開會。

「玉姐,到底理卡發生什麼事?」

易龍牙和菲娜算是最迫切想知道的人,場中也恐怕只有他二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我現在就是想說。」

孫明玉稍一點頭,便是把理卡和尤加莉的遭遇說出來。

「不是嘛,又是浩劫之眼?」

在菲娜聽得皺眉同時,易龍牙更是把訝異化為言語,一臉苦惱的說著。

武力逼迫理卡和尤加莉,最終使後者墜崖的凶手,是一名叫蒼白夜的男人,而這名男人也正好是浩劫之眼的首腦──蒼望儀之弟。

非常簡單顯淺的道理,當蒼白夜的黑幫抵擋不住理卡而逃到港城後,便是找蒼望儀求援,而蒼望儀則是用點頭作為回應,換言之,要殺蒼白夜就是要跟浩劫之眼槓上。

想也知道,易龍牙這種反應並不會惹人反感,因為當初知曉這事時,場中各人都是有相同的訝異。

已得罪過港城的兩大黑道集團,現在是跟第三個有關係,而湊巧的是,葵花居最新接下兼完成的委託,又是跟浩劫之眼過不去,這種湊巧……

「也未免太湊巧吧!」易龍牙心中高聲叫喊。

孫明玉下意識的一手按起臉頰,語帶憂慮的道:「就是那個浩劫之眼,理卡說什麼也要報復,現在還好給說服,等身子完全好了才去,不過等她完全好起來,那就阻不了她。」

雖然極想為尤加莉報仇雪恨,但這幾天理解到浩劫之眼的勢力後,她是勉強妥協繼續養傷──如果走幾步路就有疲累感覺,這種狀態實在不適合動武,這一點她倒是認了。

不過等身體回復最佳狀態,她就不管葵花居的決定如何,即使獨身一人也要找蒼白夜報仇,而且還是完全豁出去。

「她把身上所有旅費都交到我手上,說那是醫療費……五十萬銀元耶!」

「嗚噫──五十萬的醫療費和住宿費,玉姐,妳賺的比專科醫生還要凶。」

易龍牙並沒有任何嘲諷意思,不過這種無聊的玩笑,孫明玉也是不想多聽,白了他一眼。

「那即是說,她已經打算尋死吧?」菲娜不安的問說。

「這是很明顯。」孫明玉點頭道。

雖然兩者的意義有點不一樣,但其中細微的細節既然大家都明白,就沒必要刻意糾正。

「那麼等我們回來,才要決定的事?」

最靠近易龍牙和菲娜,莉莎聳肩嘆說:「就是決定幫,還是不幫。」

聽到這樣的回答,菲娜的表情已有相當僵硬。

「這筆錢根本是委託費、酬金吧!」易龍牙無奈的咕噥,又續問:「玉姐,妳真的打算收下這筆錢嗎?」

「別跟我說小家子氣,這是她決定用來當作住宿費的,我可以拒絕收下,不過我不打算這樣子。」孫明玉說這話時,表情是很認真。

雖然明白這筆錢的意義,還有理卡的期望,但孫明玉仍把它當作住宿費收下。客觀立場上,她找不到應該推拒這筆錢的理由,這是作為領袖的態度。

如果理卡用這筆錢找其他傭兵還好,但不熟悉這方面的她,倒是欠缺找幫手的意願,自失去尤加莉,她的身心都傷痕累累,葵花居肯幫就幫,不幫的話,她就自己一個人,除了報仇一事外,不想再去煩其他事。

所以,這筆錢既然不能增加理卡的生機或力量,那交到自己手上保管還會比較好,這就是孫明玉的理解。

「我才沒鄙視,不過幫還是不幫,真難決定。」易龍牙聳肩說過後,沉默想了一下子,然後又搖頭困惱說:「對了,理卡她人在哪兒?」

「在客房睡覺,洛詩音不久前跟她聊了一會。」莉莎簡略的回答過後,立時催促的續說:「別問其他事,你是怎樣想的?」

「我……不太想惹事。」

催促易龍牙作決定的可不止莉莎,他身旁茫然中的菲娜,還有這幾天都在苦惱的孫明玉等人,都是把目光鎖定他身上,迫使他要當場作了決定。

「為什麼!」

異口同聲,姬月和莉莎同時訝異的嚷著問說,至於雪櫻和菲娜則是皺起眉頭。

「問我為什麼……很多原因啦,不墮天那邊的事,還未完全處理好,而且我最近真不想再管閒事。」

不墮天的事後固然麻煩,不過事情都發生了,追究是沒有用,現在正給戀愛關係困擾,他真的不想再分心管其他事……就算為義氣和人情而多管閒事,但浩劫之眼這程度委實太超過。

「我也正煩惱著喔!」易龍牙在心中是如此補充。

就像讀出他的心意,本來抱贊成態度的菲娜,此時亦不禁猶豫起來。雖然想幫理卡,但會讓易龍牙再加重精神的負擔,她可是猶豫卻步起來。

「你何時變得這樣沒膽子!」莉莎有點不服氣的叫嚷。

雖說知她是隨口說出來,不過易龍牙倒是回了她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怨聲道:「拜託,這跟膽子沒關係,好不好!」

「菲娜,妳怎麼看?」聽見易龍牙這樣說,雪櫻倒是問起菲娜。

場中各人都表態過,孫明玉和凌素清是不贊成,至於連自己在內的三人則是贊成,現在易龍牙也是反對,那菲娜就成為最後的決定票。

「我……那個……我想我是反對。」支吾一會,菲娜最後是低聲嘆說。

「耶!」、「不是嘛!」

姬月華和莉莎分別嚷了起來。

「我是投反對票,只不過,我們或許能盡量支援。」菲娜有點急忙的解釋。

別說易龍牙不想,她又何嘗不想多作休息,只是在人情和現實之間,她選擇了一個折衷的方法……雖然這個不乾脆的決定有可能侮辱到理卡,不過盡可能給予幫忙這點,她是很認真。

「這樣好嗎?」雪櫻的眉頭打結苦思。

「這樣也算是盡了力,雖然比較偏向自我滿足就是了。」菲娜也明白她在苦思什麼,不過這總好過什麼也不做,眼睜睜看著理卡去送死。

經菲娜一說,場中各人都是沉默下來。

看著如此狀況,孫明玉點頭說:「看來已有了定論,明天再跟理卡說吧!」

「但是我們應該怎樣支援?」

姬月華的問題,菲娜也沒有實際想過。

倒是孫明玉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有很多方面,也許能對蒼白夜做一些小動作。」

態度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她並不是因為有了不幫這決定而放輕鬆,不認真的回答,只是因為她在積極想著對策。

「好了,開會的事就到現在為止,素清,今天的晚飯就拜託了。」

用力拍手宣佈過後,孫明玉是把晚飯的責任交到凌素清手上。

明白到孫明玉是想多爭取時間想辦法,凌素清可是蠻瀟灑的即時點頭,不過菲娜接下來的自薦幫忙,是讓她有點錯愕和好笑。

「這麼久沒到廚房,就讓我來幫忙吧!」這是菲娜的理由。

說不上是不是她的真意,不過各人都沒反對,反正場中除易龍牙是不受廚房歡迎外,每人都具備相當的料理技巧,進出廚房都沒有問題。

當然,沒人反對不代表沒困惑,凌素清原以為她會想多待在易龍牙身邊,說到底,自己單是能靜靜守護易龍牙已覺得幸福,不過作為現代的正常女生,菲娜應該會希望多待在易龍牙身邊才對。

「因為我怕露出馬腳啊!」在廚房之中,菲娜用著無可奈何的表情和語調,小聲解答著。

「這的確需要迴避,不過也好,到深夜之前,妳應該要多點準備。」

「素清!」

凌素清的語氣冷漠,不過菲娜卻聽出她的另一層意思,臉頰略略泛紅的抗議。

「今晚肯定會來找妳,他的慾望很大。」

「我會趕走他。」

菲娜繼續她的抗議,理卡一事還沒有解決,她才沒那個的心情……只不過到了深夜,她是沒辦法反抗就是了,早在戒海城那兒,她已有那個覺悟,到現在就更不消說。

當易龍牙厚著臉皮的進到菲娜的房間,公然坐在她的床上,把她整個人抱住撒嬌後,她即深切體會到母親忠告的真實性──「男人的花言巧語是很危險,尤其只有兩個人的時候。」

「你又說來聊天!」

「我們不是在聊嗎?」

「但你答應過不會亂來!」

「那個嘛,我是騙妳的。」

「你這騙子!」

接下來,菲娜沒法再罵下去,因為兩張嘴都給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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