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餐~
「懶蟲,快起床!」
葵花居中易龍牙的葬星墓內,響起了姬月華的精神叫聲,今天可是輪到她來叫此房的主人起床。
入房一看,可見姬月華未管還躺在床上的易龍牙的皺眉表情,半跪在床緣,雙手抓住窗簾一拉,讓陽光照得房間光亮起來,也微微刺痛著睡夢中的易龍牙的雙眼。
「唔嗯唔嗯唔嗯……」
被光刺得極不舒服,有丁點清醒的易龍牙,不知何故,在床上發出一大段沒意義的怪異音節後,便把頭塞到薄被子中,語氣睡意十足,懶慵慵的道:「……月華仙子……放過我啦……我不睡會死的,妳就大發……嗯……」
與她所想的一樣,單靠一句精神說話和陽光就想弄醒他,實在是不怎麼可能,姬月華聽他說到中途,竟是低「嗯」一聲便又睡去,不禁露出一個有趣好笑的表情,拿起一枝藍色彩筆,在座台日曆上,圈起了四月六號這日子,又用紅筆在五號打了個交叉,她便繼續行動,壓根兒沒想過對方的感受。
「喂喂!龍牙,起床、起床喔!」
與莉莎同為熱情愛鬧的行動派,姬月華一面笑一面把他整個人拉起來,道:「懶鬼!不要睡,快起床,現在天亮了!」
「嗚唔……不要……我要繼續睡,給我五分鐘……」
姬月華嘿嘿一笑,不批准他的請求,道:「不行,玉姐也是給我五分鐘拉你下樓!快起床!」
「不要,會死的,現在我一見光會死的……」
要死不活的迷糊樣子,易龍牙辛苦地微睜開眼皮,「狠狠」瞪了姬月華一眼,便把頭扭至一邊,任由她扶著自己,現在多睡一秒就是一秒,也不知這是反抗還是掙扎……垂死的那種。
「龍牙,我就知你最麻煩,你再不醒來,我又要搖了!」
看著他拚命似的反抗,姬月華即時搖動起他的身軀,放任身體的沒氣沒力,一給她搖動,身體還好,但是頭首卻搖得左搖右擺,好像隨時會給搖掉一般,情景詭異得很。
「嗚……姬大仙子……好心有好報……妳就放過我……不行了……很暈……停手……」
看著他就算痛苦,仍堅決閉目不睜開眼,努力地重返夢鄉的怪相,姬月華忍俊不禁,「噗哧」的愉悅笑起來,道:「嘻,不行、不行!你不肯起床,我就要繼續搖!」
「可惡,還敢笑……」
感受到睡意逐漸遠離,易龍牙痛苦地咒罵一聲,腦海中描繪出姬月華的得意模樣。
「嗚嗚……不行了……真的很辛苦……拜託……停手……很暈……暈耶……」
多搖一下子,迷糊兼無神又不是清醒狀態,易龍牙可是感到苦痛萬分,昏頭轉向的惱人感覺全面發揮作用。
「嘿嘿!暈就當然,如果不暈我還搖你作什麼,快起床!」
沒有留意她的笑聲引起受害者的反彈情緒,昏暈得七葷八素的易龍牙,連話也省下,只是痛苦的呻吟,不想用力免得僅存下來的睡意給自己親手打掉,很可悲的任由姬月華肆虐。
「大懶鬼,要起床啦!」
致命的一擊發出,易龍牙終忍不住的沉聲道:「嗚嗚嗚嗚……」
一直都沒反抗,但在悲吼完畢,他掙開了姬月華的雙手,半帶哭腔半帶怨怒的罵道:「月華,妳是惡魔……妳比妖魔更加可惡,女魔頭,吼吼!」
不敢也不會用低俗的粗言穢語「餵」給姬月華,易龍牙醒來後用上文化的言詞罵著洩憤。
而對於他的抱怨,姬月華只是裝出不滿的樣子道:「好過份,我是好心來叫醒你的,吼什麼吼!」
「呃!」給她這樣一說,易龍牙登時無話可說,始終賴床是他的不對。
但怎麼說也好,總算完成了此麻煩喚醒易龍牙的任務,姬月華看著他那不爽不服的樣子,只是覺得有趣,屈指輕敲了他的額角,輕笑道:「快些下來,再睡的話,就給你吃特製的辣醬,嘻!」
說完,她倒是徑自離房,而留在房內的易龍牙,卻臉色微變的低吟:「唯獨這個不要。」
姬月華特製辣醬的威力,足能媲美凌素清的十全大補湯,粗俗的表現說法,就是有夠他媽的可怕。
飯廳上
易龍牙這個男的生物,在衣服上一向都不甚講究,素來都是以牛仔褲和罩衫為主,不然就是柔軟布料的長褲外加白襯衫,至於儀容也只簡單的梳洗,起床不到一陣子就能下去客廳,他算得上是全家中能最快完成盥洗過程的人。
「大哥哥,早喔!」
就像以往,易龍牙早上現身後,希琳便以她極其精神的音量打招呼,連帶她兩隻寵物也鳴叫起來,主人喜歡的人牠們也連帶喜歡,站在希琳的兩肩吵個不停,是在易龍牙橫了牠們一記慍怒的眼神後,才肯停下來。
「是、是,早、早,很好、很好。」
相較於希琳的精神,易龍牙顯得倦怠和隨便,一面擺手說著一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瞄視眼前的白粥和醬油炒麵,才平服了他早起床的不滿,這是一頓神州風的早餐。
「小易,你的樣子很不精神。」
冰冷的語氣,讓睡意還存的易龍牙打了個微顫,望上身穿白黃二色相間道服的凌素清,訕訕地笑道:「還好,沒伏在桌上睡去。」
傳達過來的冷銳感覺,很明顯是要他不要再頹靡下去。
「龍君,每天早起床會對身體好很多。」
「不就是,這樣對我們也有好處喔,小牙。」
雪櫻和莉莎兩女自然不過地插嘴進來。
易龍牙微帶怨氣的道:「喂喂,不用一下來就聯手攻擊我吧!」
說著間,他把視線投向了菲娜,眾女中最維護他的人,然而個性平凡的菲娜,迎上了他求助的眼神,卻當作沒看到般,賴床確實不是好習慣,即使想幫也沒立場,別過臉就拒絕了求助。
「看,連菲娜也不幫你,龍牙,你要好好檢討。」
大概是曾敗給易龍牙,往常一些練習中又打他不過,森流繪可說是家中最喜歡跟易龍牙作對的人,事實上,他們也常為絕望聖劍檸檬紅茶的名字吵起來。
「是、是,真是悲哀,一下來就給集體攻擊。」
揉了揉太陽穴,才沒有氣力跟她鬥嘴,易龍牙主動提起茶壺,把森流繪桌前的空杯子斟得半滿,她才滿意地住口。
然而易龍牙的話又惹來了席家兩姊妹同聲道:「我沒有攻擊過你。」
「大哥哥,我也是、我也是!」
希琳聽到易龍牙把自己扯進當中,連忙舉手辯解道:「我和媽媽,還有玉姐姐也沒有攻擊!」
「沒錯,希琳很乖,不會攻擊人。」聽她的話,拉彌加挺高興的笑道。
至於孫明玉則是沒好氣地橫了一眼一下來就「搞風搞雨」的易龍牙,大力拍了一下手,笑道:「好了,大家還是吃早餐吧,涼了可不好吃。」
他們說著吵著,也真的差點忘了還有早餐這一回事。
「還真差點忘了,都是小牙的錯。」
看著桌面的早餐,莉莎以沒怪罪的語氣說著怪罪的話,對象不錯……又是那位風雨創造人。
易龍牙皺眉的脫口道:「妳們不要把責……唔嗯,今天是玉姐煮弄早餐……不要把責任全算到我頭上,要說責任素清也有份引起。」
餐桌上有人起筷拿匙,說話時也不忘吃東西,而易龍牙在抱怨中途,嚐了一口皮蛋牛肉粥後,倒是說了一下孫明玉,然後才把重點拉回原話上。
「算你有點良心。」
對於他能吃出是自己煮的,孫明玉淺笑的給了他一個俏皮眼神,慶幸他這廚房天敵還有點良心,不是每次吃飽就算。
當然,孫明玉是讚揚,但凌素清可就不是,對於易龍牙一臉無奈的低嘆下,竟說自己的不是,她漠然的道:「我錯嗎?」
「呃!」
接受到她的凌厲目光,易龍牙才驚覺自己的口誤,乾笑道:「也……也不是啦……責任嘛,哈……雪櫻和莉莎也有就是了。」
「扯到我們?小牙(龍君),你很差勁。」
「沒錯,差勁、差勁。」
「喔!差勁的龍牙。」
明著是出賣她們來補救口誤,不過兩女亦僅是略微不滿的同聲說著而已,而易龍牙自然甘於接受批評,要是真拗起來,她們很容易會給自己動刀動槍,尤其還有人在旁推波助瀾,那時多危險喔!
然而,就在易龍牙乾笑兩聲下,希琳適時救困的道:「大哥哥、大哥哥!」
「唔?大哥哥叫一次就行,我不是聾的,怎麼了?」
被希琳喚及,易龍牙有點不悅於她的連續叫喚,夾起一口炒麵放到口中,一面咬嚼一面反問。
「莉莎姐姐說昨天她跟你遇到幽靈船,這是真的嗎?」
稚嫩的女音問完後,易龍牙挑眉看了聳肩吐舌的莉莎一眼,然後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剛好給水嗆到的雪櫻,才不以為然的答道:「嗯,是又怎樣?」
「那、那幽靈船是怎樣的?」希琳兩眼像會放光似的盯著易龍牙,有點氣急敗壞的問著。
「這麼好奇作什麼?」
看到她的樣子,易龍牙偏頭想了想,便把視線移回希琳的臉上,道:「不就是一艘船,是古怪些……再加一點恐怖罷了。」
中途停下片刻,他把自己的感覺大致說了出來,只是莫說船身,船影亦只有數秒時間可看,要他去清晰形容幽靈船是不怎麼可能的事。
「說得挺隨便耶!」
「很籠統,說詳細的吧!」
問是希琳問起,但興趣可灑落在聽眾群那。
看著各人或多或少的期待,易龍牙皺眉續道:「什麼詳細一點?我和莉莎看到的不就是同樣的東西,忽然有濃霧,然後霧內出現有大船影,近一點會看到褐色的破爛船身,就是這樣罷了。」
聳肩語畢,看著聽眾們都是以不滿的目光望著自己,似是仍怪責說得不夠詳細,這可讓易龍牙好氣又好笑,尤其這些目光是連帶莉莎在內。
「搞什麼連妳也這樣望我,妳可是跟我一同遇上!」
並不打算在幽靈船的話題上打轉,他攤手聳肩,表示沒什麼好再說,這讓希琳失望的噓道:「原來只是這樣。」
「妳隻小鬼,該不會想我給幽靈抓上幽靈船吧!」
她的失望讓易龍牙有點哭笑不得,然而他很快就甩頭不想回復過來,反是問道:「是了,其實早就想問,今天妳不用上學嗎?怎麼沒穿校服?」
早在來到飯廳時,他就發覺希琳穿的是日常便服,與平時總會穿校服的模樣有所出入。
「希琳今天放假。」拉彌加替女兒答道。
「放假,今天又不是什麼特別日子,又有什麼鬼的校慶嗎?」
然而,就在他這樣想著時,拉彌加卻是笑道:「不是啦,因為很久沒陪希琳,所以才向學校請了一天假。」
「耶?」
聽到拉彌加這樣說,易龍牙這個混帳學生的榜樣倒是怪叫出來,至於早知道內情的眾女倒是沒什麼好說,大多是露出苦笑,拉彌加就是為了給女兒母愛,神經大條的向學校請假,而神奇的是乖巧好學的希琳沒反對,反而很高興似的。
這讓易龍牙不由得想到:「這種事……該不會不是第一次吧!」
「有什麼問題嗎?這樣不行嗎?」見著易龍牙的皺眉苦笑,拉彌加倒略略不安而困擾的問著。
「也不是,只是隨隨便便不上學,這不是很好的事。」
看著他擺手,拉彌加笑說:「這就好了。」
當然,對於易龍牙的發言,基本上場中人都是露出冷笑,均想著虧他這標準壞學生夠膽子說,這種不好的事他是常犯不倦,累犯一個。
「龍牙,你還真敢說。」孫明玉微笑間又含著薄怒的說道,現在雖無再強迫,但骨子裡她仍想易龍牙肯多努力於學習上。
裝作看不到也聽不到眾女給的反應,易龍牙打了個哈哈後,便很專注似的喝著熱粥。
他要逃避是沒問題,反是莉莎像想到什麼,問道:「是了,風鈴草、紫苑姐,妳們的咖啡室也準備好了,想什麼時間開張?」
「嗯?不要問我,要問風鈴草才知道。」
席紫苑對於父母留下來的咖啡室事業,一向都是不作主事,這從她當年敢把咖啡室丟給席悠悠可以看出,對於何時開張,她這個當姐姐的並沒有多管。
「風鈴草,妳想何時開張?」咖啡室的問題,孫明玉也有了興趣,插口問著。
被人問到,席悠悠臉上不見什麼特別表情,口含著筷子的首端,尾端則是給右手握住,抬頭想了想後,即道:「那就明天吧!」
「嗄!」
「明天?」
「不會吧!」
雖說知她個性古怪,不過竟然敢這樣隨便定下咖啡室正式開張的日期,可教飯桌的大多數人都訝異著。
而對於廳上眾人的反問,席悠悠淡淡的問道:「有什麼問題?」
柳眉微挑一下,席悠悠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掃視著眾人,似對於他們的訝異反應大為不解。
「有什麼問題?這本身已經是個問題吧!」易龍牙心中失禮地想著。
然而,他的想法倒是有人代他說出來,雪櫻皺眉道:「這樣就決定明天開張的本身已有什麼吧,風鈴草,妳不會覺得太急太突然嗎?」
對於她的「衝動而魯莽」的決定,一向謹慎慣的雪櫻可立時提出質疑,只是也大概意識到什麼,她的語氣挺無力。
「不用介意,反正在這裡開咖啡室,有儀式跟沒儀式我覺得沒差,沒什麼宣傳作用,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咖啡室再搞開張儀式我會覺得很沒趣。」
聽完,眾人倒是自然不過的苦笑起來,後面的沒趣還真是重點得可怕,本來覺得不可思議的感覺一掃而空,只有這樣她才是席悠悠。
席紫苑看著妹妹的平靜表情,搖頭嘆道:「風鈴草,我說妳喔……我當姐姐的好像太失敗了。」
是教育失敗。
「還好。」對於姐姐沒啥自責意思的話,席悠悠也沒什麼大不了似的回應著。
就在此時,孫明玉忽然道:「是了,龍牙,你今天有沒有時間?」
對於席悠悠的古怪已經勉強習慣了,孫明玉甩了甩頭,便轉問起易龍牙,而她會這樣問自然是有事找人。
只是比起正欲開口的易龍牙,姬月華是更早的道:「玉姐,妳今天也想找小牙?」
意思很明顯,她今天也有事找易龍牙。
孫明玉自然聽得出她的意思,一手按著臉頰,滿感興趣的輕笑道:「唔嗯,我是想他陪我買東西,家裡的零食和冷凍肉都吃完了,是時候去進貨了。」
就像是什麼高興的事般,孫明玉說到後面是泛起高興的笑靨,一手按著臉頰,似是很期待去作採購。
「啊,家中沒冷凍肉了嗎?」
姬月華的問話,換來孫明玉的點頭,她笑道:「嗯,所以才要去買東西,妳也有事找龍牙嗎?」
「事情嘛……是有點事啦,不過現在不用了,我也要去超市!」
聽到孫明玉說要去作採購,姬月華考慮了一下立時換過了今天的行程表,以超市為首位目標。
聽到她的要求,孫明玉呆了呆,便笑道:「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對於孫明玉的爽快決定,還有姬月華的突然插花,易龍牙可沒好氣地道:「喂喂,妳們再怎樣想去,也是不是應先問過我……」
也未說完,莉莎已經打斷他的話頭,點頭道:「沒錯,一起也好,小牙每次去超市都是買那三種巧克力,不跟他一起可不行。」
她的話也讓雪櫻立時同意,道:「嗯,要他多買些別的種類,他就是不懂得買。」
「還記得上次,他就把煮食用巧克力當作普通巧克力買回來。」菲娜倒是想起上一次易龍牙那有夠嚇人的採購成績。
「我記得、我記得,那時他還得意洋洋的說『這是新的巧克力』!」
「我也記得,當時除了笨之外,我也不知說他什麼才好。」
「蠢才。」
「……」
一提起上次採購最失敗的事跡,眾女倒是有了興趣,不斷點頭訴說著他的採購失敗。
而對此,彷彿是局外人的易龍牙,是嘴角微抽搐的揚起,心頭恨恨地想著:「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這樣子笨。」
「好了,大家先靜一靜。」
強制決定他同行也好,抑或是毫不留情的踐踏他心靈也好,結果都是霸道的很,然而易龍牙倒是有一個自主大權。
只見孫明玉拍了一下手,安靜了場面後,便問道:「龍牙,你想去哪一家超市?」
「隨便吧……就青港街的百樂。」
「不是嘛,那一家超市又小又多人,而且什麼時候也是一樣,換到另一家吧!」姬月華想到那一家活動不便的超市,不由得抱怨出它的缺點。
「換?福特好不好?」
「不好,那一家的店員態度很差勁,上次還坑了我三百元!」莉莎擺手的說著。
「……那威威怎樣?」
「更不要,那裡有過期食品,而且店面很骯髒!」孫明玉皺眉的說道。
而森流繪則是饒有興致的嘆道:「龍牙,你選的超市還真是爛的可以。」
「嘖!說得那麼輕鬆,妳給個主意吧!」
易龍牙本來是想為難一下森流繪才會這樣說,誰知森流繪卻一副驕傲的樣子,說道:「有什麼難,我贊成去葉美。」
「嗯?葉美……不錯嘛,那裡的東西又多又齊。」
「也對,而且人又不多,最緊要的還是東西放得很整齊乾淨。」
「又多獨家貨品呢!」
「沒錯了,就去葉美吧!」
「最好選擇。」
一語既出,配合著森流繪的驕傲樣子,想的到葉美好處的諸女都贊同著她。
只是易龍牙卻不合時宜的怪聲道:「什麼最好選擇,我們不過是去採購一下罷了,跑去城中心會不會太離譜?」
葉美當然貨源充足,而且通道不擠不迫更是乾淨整潔,只因那裡不是超級市場而是超級廣場,就是一次普通不過的家庭採購,易龍牙實在理解不了有什麼原因要去超級廣場,而且葉美的位置還是在城中心,比起他提出的三家,路程遠了不知多少。
「我不認為你這笨男生會明白少女心思耶!」把音節拉長,莉莎擺出一副「你不會明白」的樣子說著。
至於易龍牙聽完後可給她打倒,無話可駁,僅是搓著太陽穴痛苦的唸道:「真頭痛,這跟男生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怨言肯定有,不過她們鬧成這樣子已非他一個小小管家可以反對,在眾女吵著要買什麼時,他僅能待在一邊納涼嘆息,繼續他的早餐,至於他的自主大權已消散於空氣中。
小小的一提,大概是這種場面常常發生,所以希琳很小時便已懂得什麼叫群眾力量。
第七章 ~超級廣場~
基本上,超級廣場是什麼就不用多說,那是屬於一般超市的數倍大的市場,範圍極其廣闊,在商場內,通常一家超級廣場,就有可能佔了一層的大半面積,更有甚會是整層都佔去,內裡差不多要什麼有什麼。
至於葉美超級廣場,則是在港城中央廣場附近的杜加商場五樓,至於商場的頂層第六樓則是整個超級廣場的貨倉,而超級廣場本身是以大老闆柏美葉的名字而取。另外一提,杜加商場也是柏美葉名下的物業。
沒有搭乘公共車輛,由易龍牙充當司機開著櫻花,把雪櫻和莉莎送到明港大學後,再把拉彌加和希琳送到雙子樓,最後就只剩下孫明玉和姬月華兩位乘客,而目的地當然是杜加商場。
整個杜加商場,一至四樓都不是重點,所以不提。自進到大門,再乘電梯直上到五樓,他們三人便來到了氣派十足的葉美入口,正如剛才所說,超級廣場也有整層佔去的可能,而葉美正正是這種類型,除卻公用洗手間和多條逃生通道外,差不多整層五樓都是它的範圍。
也正因逃生通道多的緣故,易龍牙敢說這商場是六、七年前落成的。
「真大。」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來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看著入口處的廣闊和多個收銀櫃檯的女店員同時工作,易龍牙發出一聲讚賞。
「嗯,很舒服的店面。」孫明玉愉悅的說道,對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來說,這種光亮潔淨的地方是非常不錯的。
「進去吧!」
二人讚賞著,不過姬月華倒沒有太多他們那樣的感覺,說了一聲,便率先進到其中,而隨後的是孫明玉,再來才是易龍牙。
「妳們想去哪區?」
易龍牙取過了購物車後,兩女便把帶來的手提包丟到車上的架子。
而聽見他的問題,孫明玉笑說:「冷凍肉要最遲才買,日用品也可以,先買零食。」
「贊成,你怎麼看?」姬月華食指和姆指成圈,比了個贊同的手勢後,便轉頭問著最先出聲詢問的人。
看著她的樣子,易龍牙壞心的晦氣道:「妳們也決定了,還問我作什麼?」
「你真晦氣。」
對於他的語氣,兩女是略略不滿的說道,不過易龍牙倒是沒在意,反正沒惡意就行,只是當他還想擺副臭臉來回應時,卻聽到耳邊傳來異響,雖然三人是在交談,但他們的腳步可沒有停過,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他甚至兩女都聽到這些異響。
回頭一看,就看到路口的左邊,是一個大型的推銷展示場,而異響便是一群中年婦女的說話聲音和推銷員藉麥克風而擴大的聲音。
然而,聲音大是沒問題,不過當看到推銷員的「表演」時,易龍牙倒是看得呆了……
「……各位太太、美女,我們這些推銷員出來推銷不就是求兩餐罷了,但我絕不騙人,我手頭上這些萬用花生油真是好東西,只要用它來炒菜炒飯甚至炒人,都可以讓飯菜變得爽口好吃,而且它的功用還多得很,就像這樣,各位,看!」
當推銷員身在櫃檯大叫一聲「看」後,竟然把手上的花生油灌了一小口入嘴中,但不是喝,只見他又取了根燃著紅火的長狀物體,二話不說,便把嘴中的油往火上一吐,登時棒狀物體的火炎往上高升,博得圍觀的婦女一陣拍掌喝彩。
「厲害喔,小帥哥!」
「有前途!」
「哈哈,好看吧,這就是萬用花生油的厲害!」
以衣袖擦過嘴角的油,推銷員彷彿是因表演成功而興奮著,詭異地笑了起來:「來、來,這些萬用花生油是特價,只要買了,不管廚房炒什麼,也可以帶上街,隨時表演給人看,快來買……」
以下的話,易龍牙已經下意識抗拒接收,心中只想著:「她們沒事買油來表演幹什麼?」
詭異情況可不止一邊,另一頭,一個橫額標明「彈弓刀賣台」的櫃檯,竟有推銷員反手舉起一把有普通長劍一半長度的「彈弓刀」,然後張嘴,慢慢地以刀尖進嘴內,用所謂「彈弓刀」表演著「吞劍絕活」。
「玉姐、月華,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怎麼我好像進了馬戲團?」
再看到一個推銷嬰兒車的推銷員,跳上嬰兒車跳來跳去印證嬰兒車的保護程度,易龍牙不禁按著額角,思忖自己是在超級廣場還是什麼馬戲團,更一度懷疑這是以超級廣場作掩飾的馬戲團。
「那一邊的情況你不用……」就在孫明玉哭笑不得的說著間,卻有人打斷了她的話頭。
只聽見推銷展示場那邊傳出了哀號:「救命!救命!快救我!」
「李太太!快去那邊看,賣防火圍裙的推銷員給火燒到了!」
「真的!梁太太,我們快去看!」
「當然……」
當看到一些人影在眼底下掠過,而臉上盡皆有擔心和好奇混雜一起的意思,孫明玉一手按著臉頰,嘆道:「龍牙,那邊就不要管,看多了,夜晚會做惡夢的。」
「我大概明白了……不過,防火圍裙還真是好噱頭。」
「龍牙,不要再說有的沒的!」
對於易龍牙還回頭看了一眼,孫明玉是很決斷的要停止話題,不過姬月華仍是加入嘆道:「龍牙,這些就不要奇怪啦!」
「月華,妳也是。」
對於姬月華還饒有興趣似的想繼續談下去,孫明玉一臉沒好氣的早一步打斷,把二人拉開,來到了專賣零食的區域。
既是賣零食,這種熱門多人的區域自不會離入口多遠,循著指示牌走不了一陣子就可以來到。
「玉姐,巧克力買這種好不好,這是新出的黑巧克力。」
「但我倒是想買這種,心形的酒心巧克力,感覺很不錯。」
「龍牙,你說買哪種才好?」
「兩樣一起買吧!」
「嗯,這樣……那這個白(牛奶)巧克力,這好像是用百分百天然牛奶製的。」把手上的巧克力丟到車內,姬月華又拿起一排巧克力問著。
而看了一眼,易龍牙已心嘆道:「混了可可的話,還叫什麼百分百?」
「這款新出的也好像不錯,牌子名叫末日的邂逅,很浪漫。」還未回答姬月華,孫明玉也拿了一排巧克力問著。
而易龍牙心中早在聽到牌子名時就打了個冷顫,無力地想道:「這是什麼爛名字……」
「龍牙,你發什麼呆?買哪種才好?」
來到了巧克力的區域,見著二女樂此不疲把各種巧克力比來比去,易龍牙雙手搭在購物車的扶手上,也不管是哪一個問他,說道:「兩樣一起買吧!」
「也對!」
「也對。」
異口同聲的說了一下,車上又多了兩款巧克力,比起他一人來時的三款,現在車上已有十來款不同牌子的巧克力。
而當離開了巧克力的專區後,購物車內不多不少剛好有十五款巧克力,足足是他孤身一人來採購時的五倍,當然,巧克力過後,便是糖果的專區,只不過情況是沒怎麼變過……
「嗯唔,買這款果汁糖好嗎?」
孫明玉一手輕按臉頰,慢步看著架上的糖果,不一會,就抽出一包標明百分百果汁的果汁糖。
「玉姐,妳那一款不好,沒有奇異果味,這一款會好一些。」
「但這有草莓味……龍牙,你說選哪一款才好?」顯然孫明玉也為著奇異果和草莓煩惱,想了想,便找出易龍牙來問。
「兩樣一起買吧!」沒有細想,連思考的樣子也懶得裝,易龍牙很快的說出了公式的回應。
「又是這句話,好討厭,龍牙你快給本姑娘認真一點!」開始是沒問題,但聽得多,姬月華皺眉的罵著。
而孫明玉則是微微一笑,說道:「龍牙,你可要認真的去想,如果再這樣下去,你的溫習時間,我會跟你沒完沒了喔,知道嗎?」
笑語之中藏了極端的恐嚇意味,易龍牙感受到兩女的不滿意思,慘兮兮的無奈道:「有什麼辦法,我對這些色素就是沒有興趣。」
特別一提,他指的色素是糖果,對那些五顏六色的球狀、方狀形物體,他是有點過敏(意識上)。
「你真是的。」瞧他那慘兮兮的模樣,二女倒是拿他沒辦法,心軟起來,只沒好氣地唸了一聲。
孫明玉刮刮他的鼻子,道:「不要擺這種笨樣,你留在這裡等我們。」
「為什麼?」
聽見問話,姬月華右手作了個彈指的手勢,伸到他額角一彈,笑道:「省得看到你,你那沒精神的樣子,會讓人很無力!」
孫明玉點頷笑著,雙掌在胸口前一合,笑說:「就是這樣,所以你不要亂跑。」
「我不是小孩子。」
雖然是有抗議,但對於轉身就走的兩女,她們大概有聽沒有懂。
兩女既然有交待的離開,只剩下易龍牙獨自一人,四處逛是不行的,要是真犯了,他大概會接受很可怕的酷刑,諸如什麼超越極限的體力勞動,或者可怕的特製辣醬,單是想已夠他頭皮發麻。
「勞役……辣醬……唉!女暴君。」
呆呆地等待,易龍牙倒不會變態得淨想些自滅的事情,想了一下就沒再想酷刑一事,腦中逐漸轉出他「在意」的事情。
「那匹獨角馬的力量,實在是弱得可憐,我們來之前發生過什麼,是另一些來取血……嗯……是了,那位吸血鬼小姐又不知跑到哪裡,雖然不想承認,但直覺總是認為會跟她再碰面,真是有夠不幸的預感……還是不要想她。現在應該去管繪,堂堂一把絕望聖劍給起了個檸檬紅茶的名字,沒遭天譴也算她走運……」
意識模糊,腦海混亂地運作時,對於那些經過身前的人在談論什麼、有什麼表情還有作什麼手勢,他都不清楚,只不過感覺上他是沒差,只是似想到什麼,忽然惆悵起來,重重呼出一口氣,抓了抓頭髮。
「……生命的無形之壁,只有三百多年,最勉強算也只有三百多年,控制不了情緒、控制不了紫微的話,我會連同整塊星之大陸一起死……真是有夠壯大的陪葬品,嘿嘿……唔?」
大概是想到什麼黑色幽默,他自心底的笑意蔓延到嘴角,不過在他笑了一秒不到,褲管倒是不自然的動著,回過了神低頭一看,才看到一個跟希琳差不多歲數,九或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在拉著自己的褲管。
易龍牙不喜歡小孩子,尤其當看到一個小孩,還要屬同性的「生物」來拉自己的褲管,他眉峰略皺在一起,問道:「做什麼?」
對於易龍牙無形的冰冷攻擊,小男孩似是沒注意到,手指易龍牙身後的架子頂層,說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拿那包糖下來?」
「糖……」
低喃「糖」字,易龍牙略微抬首,即可看到架子頂層是堆滿了一包又一包的糖果包。
「接住。」沒管小男孩想要什麼,他隨手就拿過了一個糖果包,塞到小男孩手上。
「不是這個,我想要的是白色的。」小男孩看著手上的異物,搖頭的說道。
「白色,等一下……是這個嗎?」
「這個……不是啦,我要的是白色又是圓形的。」
「圓形,等一下……是這個嗎?」
「這個……也不對,我要的是哈蜜瓜味喔,搞錯了耶!」
「誰曉得你要哈蜜瓜味……是這個吧,白色又是圓形還有哈蜜瓜味。」
當易龍牙認定手上的糖果包,是小男孩想要的「真命天子」時,小男孩卻皺眉道:「不是啦,雖然味道是一樣,但這一包沒玩具送耶!大哥哥,你很笨!」
「呃!你媽的小畜生!」
小男孩沒有極端惡意的批評,卻惹怒了一直容忍他的易龍牙,一手揪著他的後領,在他未喊叫前,強笑而沉聲道:「你隻小畜生,究竟是吃色素還是吃玩具,有色素給你吃的話,就給我差不多一點!」
嫌東嫌西倒不是問題,易龍牙再討厭小孩也有大人的自覺和修養,只是最致命的還是小男孩的最後一句,求人卻一點也沒求人應有的樣子。
「對、對不起!」
終究是小孩子敏感,易龍牙稍微外放殺氣,他立時打了個突兀,牙關打顫的道歉起來,在他眼中易龍牙彷彿是會吃人一般的怪獸。
「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事,那世界還要什麼警察,現在真是想一口咬掉你,嘿哈哈哈,我要咬掉你喔!」
看著小男孩的驚恐表情,易龍牙還真是把這些日子積下的怨怒給迫出來宣洩,不單止威嚇語氣和言詞,還在小男孩耳邊發出惡鬼般的笑聲,充分把語言暴力發揮到極致。
「不要、不要呀!」受不了易龍牙的威嚇,小男孩可管不了那麼多,死命地掙開了易龍牙的束縛,「哇哇」兩聲轉身跑離了易龍牙的視線範圍。
「哼,小畜生,逃跑的姿勢滿正確的。」
本來就沒想過對他怎樣,純粹是嚇唬他宣洩一下,當看著小男孩逃亡的樣子,易龍牙倒是無悲無樂地評論著,只是才不過評完,忽然心中一動,未及回頭已聽見姬月華的聲音。
「龍牙,你很差勁,欺負小孩子。」
「什麼!」
聞言後,易龍牙立時轉身,果不其然,孫明玉和姬月華都是以不屑的樣子看他,就算知他再怎樣厭惡小孩子,不過她們還是首次看到易龍牙這壞心的一面,現在想想,平時他對希琳還真是好太多了。
「妳、妳們怎麼這樣看我,我沒做過什麼啦,哇哈哈……」
「還笑!」對於他的假笑,孫明玉毫不客氣搗破,哭笑不得的罵道:「你可是個大人來的,怎麼欺負個小孩子!」
「不是啦,是那個死小孩欺負我!」現在的易龍牙不管有理沒理,都要給抗爭到底……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完全是說謊。
「還狡辯,喝!」姬月華嬌喝間,劈了一記手刀下來,直砍中易龍牙的眉心。
而孫明玉則是一副擔憂他的樣子,搖頭嘆道:「沒禮貌可不行,看來回家時要給你多補習禮儀,待會要是見到那小男孩,可要好好的跟人道歉。」
「道歉……跟那隻小畜生?唯獨這個不行,除非是犯了什麼天大錯事,否則我才不要跟小孩子道歉!」
如果說易龍牙很多方面都成熟,那對待小孩子時就肯定不是,很認真的否定。
看著他異常堅持的樣子,兩女相視一眼,均是突兀的想著:「古怪原則還是小孩子的不服氣?」
不過,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也好,都證明要他向小孩子道歉是不可能的。
「……你說他在哪?」
此時,三人耳邊傳來了一陣急遽的腳步聲,正好吸引了陷入一陣沉默的三人的注意力。
只聽第一句話後,便有人接口道:「就是那裡,你要幫我對付他,爸爸!」
「啊,是那隻小畜生的聲音!」
「當然,敢欺負我兒子,不就踩到我白義堂的頭上,我要拿他來血祭!」
「血祭!」
隨著一把聽起來滿蒼老,但又肅殺非常的男音乍落後,便是一群人在疾呼血祭二字,聽得三人均心道不妙。
「有沒有搞錯,為了小孩子就隨隨便便響堂口,還喊打喊殺,一個爛幫。」
易龍牙聽到他們居然報出自己的堂口,雖然是說得很自然,但正因如此,他才覺得好笑……和頭痛。
「還說什麼傻話,你該不會想在這裡跟他們打?」
看著易龍牙的樣子,孫明玉皺眉低罵他惹了個麻煩;至於姬月華則是沒多想,便悄然運轉起內勁。
只不過易龍牙卻沒讓她表演出來,雙手各把二女的手提包塞回其主手上後,即抓住二女的手腕,轉頭就跑,道:「放心,我還沒有那麼卑劣,嫌人家地方太過乾淨要破壞一下,要幹……要打也等逃出去再說。」
「嘖,要不是玉姐她們在,真想幹掉那隻小畜生!」他心底下悲呼著他的真實「宏願」。
「他在逃走,快追!」
「拿他來血祭!」
除卻自己等人外,突然響起了急亂的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什麼事,而當他們來到原入口處時,卻只看得一條黑影掠到另一邊,自然,追擊由此展開。
「喔!龍牙,你惹麻煩了。」
平時都是自己給易龍牙惹麻煩,勞煩他來善後,如今有機會,姬月華倒是半帶輕鬆的開起了玩笑。
「不要給我那麼高興,現在快找後門吧!」
對於她的打趣,易龍牙一點也沒想笑的意思,已經放開了兩女的手,他們的行動倒是快速,可以一面避過閉路電視的偵察一面逃跑,要是避不了便由孫明玉用念術弄壞,這算是工作關係,熟能生巧。
「你們不用吵嘴,呃!」
兩人在鬧,孫明玉卻白了他們一眼的問著,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只是他們在通往逃跑路線之前,一旁架子間的隙縫中,竟鑽出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
「咦,這是什麼黑影……哇呃!」
男子也不過是剛鑽出來,視力未適應,孫明玉已舉手擋住了他的視線,而隨後的易龍牙只出一拳,就把他轟回隙縫間暈死過去。
跑動中的姬月華見著隙縫內的慘況,不由得嘆道:「真慘。」
「老橫、老橫,你怎麼了?沒事應我一聲……可惡,老橫那邊出了事,那個渾小子殺了老橫!」
當瘦削男子給打得暈死過去後,他的對講機卻傳來了讓三人苦笑的話,氣得易龍牙恨恨說道:「不要隨便把人殺掉!被害妄想症!」
「龍牙,你當了殺人犯喔!」姬月華打趣的說。
「吵死了!」易龍牙哭笑不得的道。
「月華,這時候就不要開玩笑!」孫明玉沒好氣的罵道。
現在由易龍牙帶頭,而後面則是跟著兩女,當他們在前跑了一下子後,忽然間周遭的腳步聲變得更大更頻密,大概是白義堂的人抄了什麼近路。
正好,他們是走及一個「T」字路口,只有選左或選右兩條路。
一見及如此路線,姬月華即道:「糟糕,要追上來了,龍牙,前面往左轉!」
她的呼聲不高不低,剛好是三人聽得到的音量,就算再怎樣鬧,她也沒傻得曝露自己等人的行蹤。
而一聽到姬月華的指示,易龍牙倒是十足信任她,二話不說就轉到左邊,爾後才問道:「月華,妳為什麼知道走這面是後門?」
「猜的!」
「有……不是嘛,妳用猜?但妳剛才好肯定說轉左!」
「因為我是女生嘛,直覺很準的!」
「有夠見鬼的直覺!」易龍牙心中罵了一聲,腳步卻是停了下來,道:「嘖!」
「龍牙,為什麼停下來?」孫明玉看著他停下,不禁問了出來。
「沒有什麼,月華,逃出去的話,妳一定要買六合彩,妳一生的惡運已經用光了。」
讓了一些空位作回應,他身後的二女可是清楚看到一大面牆壁擋在前面,姬月華的直覺帶他們進了死胡同。
「猜錯了,那現在怎麼辦好?」
一臉懊悔失望,姬月華雖是這樣問,但看她雙手握拳,身子轉後的戰鬥樣子,也大概知她想作什麼,而偏偏不單腳步聲大起來,連人聲也能傳來。
「那邊好像不妥!他跑到那邊!」
「可惡!一定要抓下他以慰老橫在天之靈!」
聽著如此叫囂,易龍牙嘴角高揚,獰笑道:「還有怎麼辦,只有直接把他們幹……咦?」
就在易龍牙想轉頭之時,孫明玉卻一手拉著姬月華的耳朵,好氣又好笑的道:「你兩個傻瓜不要再氣我!爆!」
另一手打了一個響指,孫明玉即席給弄了個高溫爆裂,硬生生把牆壁炸開,急道:「現在有路逃了!」
只見牆壁之後,竟是一條樓梯,大概是多條逃生通道中的其中一條,而看著突然「變」出來的路,易龍牙和姬月華是讚嘆的道:「喔喔喔!玉姐,妳很厲害!」
也想不到她會這樣直接,對於孫明玉的果斷力和決斷,二人可是同聲讚賞,當然是一邊跑一邊讚。
「真正厲害等回家才讓你們嚐,現在還是快給我逃走!」
孫明玉含怒的微笑現在二人眼前,看來是不滿於剛才二人邊逃邊說傻話。
「糟……透了!」
比起給白義堂的人找到,惹孫明玉不快是更為糟糕的事。
當然,有樓梯直接走出商場是等同一條捷徑,直到三人離開樓梯間,已經走出了杜加商場,更巧的是逃生通道的出口是正對著商場外的停車場,省了他們找回櫻花的時間。
沒有再多的話,三人把出口的門弄壞後,就往櫻花的方向奔去,開車門、上車、插車鑰匙再來發動引擎和踏油門,均作到一氣呵成,務求以最快速度離開杜加商場。
「吱……」
「唔,妳們有聽到什麼怪聲嗎?」
上了車終於能好好休息,不過身為司機的易龍牙卻在開車不久後便聽到一些怪聲。
「呼……沒有什麼怪聲,真是可惡,本來好好的採購,竟然變成短途賽跑,唉!」姬月華嘆道。
「我也聽不到怪聲……倒是龍牙你,我看你以後還會不會欺負小孩子……」
孫明玉搖頭說完後,頓了頓,本想趁機對易龍牙說教一下,讓他不再欺負小孩子,殊不知只說到小孩子三字,易龍牙已經獰笑起來,惡聲道:「當然不會,俗語講得好,經一事長一智,以後有什麼不爽,我會直接把他們打暈,一了百了!」
聽完,兩女只知道他對小孩子的厭惡更深……
不過給孫明玉提起小孩子,那一聲怪聲易龍牙已忘了,腦海中只想到各種「一了百了」的方法,直到晚上他才記起甚至知道怪聲是怎麼一回事……
那一聲「吱」其實是櫻花在高速行駛時,不知碰撞到什麼硬物弄成的,而結果就是櫻花的車身底緣給弄出了一條搶眼的銀線。
至於這結果的發現人,不是孫明玉,也不是姬月華更不是易龍牙本人,而是雪櫻當晚檢查櫻花時發現到的,這可想而知……易龍牙下場有多糟糕。
「玉姐,救命!」
「龍君!你要命的就不要逃!」
第八章 ~雪櫻的不滿~
新曆九十三年,四月七日
早餐時間已過,而大部份的住客也是逗留於客廳,至於素來賴床已經聞名於家中的易龍牙,今早倒是準時的被叫起床,現在亦同是留在客廳。
如果問莉莎,為什麼他今天會肯合作的起床,又絕不彆扭和反抗,那莉莎一定會很高興的笑答:「當然啦,笨牙昨天去葉美弄傷了櫻花,今天又是雪櫻叫他,除非他想身上多一點刀傷裝飾,不然他敢不起床,嘻!」
原因就是這樣子,所以易龍牙今天可不敢再多得罪雪櫻,刀鋒加身都屬其次,最怕的還是她會冷眼相待。
「哇,希琳這條項鏈真好看,妳真是有眼光,雪櫻妳說是不是?」
一行人吃完早餐,自是在客廳各作各的事,莉莎拉了想看書的菲娜和森流繪打電動,姬月華則是給凌素清抓住下象棋,席悠悠有空閒作旁觀者,至於剩下來的人,便坐在四方桌周遭觀賞著,觀賞昨天一起上街的兩母女的戰利品,當中可包括易龍牙和雪櫻。
孫明玉、席紫苑還有拉彌加一臉好笑再加一點詭異,看著故作興奮愉快的易龍牙,只見他隨手取過希琳昨天買來的項鏈,便「很著痕跡」的找上雪櫻。
「嗯,希琳這條項鏈很漂亮。」
回答是有,不過雪櫻卻只瞟望了易龍牙一眼,裝模作樣地狠哼一聲,讓後者打了個哈哈,才衝希琳讚揚著,還摸著她的小腦袋高興地說著。
而茫然不知二人的關係已糟糕起來,被人讚揚,更是被少有開口讚她的易龍牙讚著,希琳連忙從桌上再抓過一條粉紅色的長裙,興沖沖的道:「大哥哥、雪櫻姐姐,這裙子怎麼樣!」
主動找他品評,易龍牙可高興起來,感動的想著:「希琳,今天的妳真是可愛到極點,我以前那樣對妳,真是感到抱歉!」
他接過裙子,一副討好獻媚的樣子,道:「啊,這條裙子真是設計前衛又帶點後浪漫主義的風格,色彩雖然單一不過卻隱含古典式的獨特,真是充滿了驚奇的深層意思,就好像一片藍天下見到章魚,才知曉原來自己身在海洋之中,真是一條好裙子,雪櫻,妳說是不是喔?」
不知所謂,這是眾女聽完他的話後給他的四字成語亦是評價。
希琳有聽沒有懂,很正常的皺眉道:「大哥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龍君,你不適合品評時裝!」
對於他用話來讓希琳困惱,雪櫻也受不了,偷偷別過臉,在易龍牙耳邊吐出了不滿的話語,又以笑臉對著希琳,道:「這條裙子很漂亮、很可愛,希琳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唔嗯,是啊,希琳穿起它一定很好看,可以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美啊!哈哈!」才管不了他的讚美成語是用來對成年女子,附和雪櫻最重要,易龍牙打哈哈的讚道。
而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希琳雙眼似會發亮的道:「真的,那我即刻穿上它給你們看,媽媽、玉姐姐,妳們來幫我!」
她扯了一旁半看戲半看戰利品的孫明玉和拉彌加,望著她那可愛臉龐,兩女倒是沒反對過什麼,拉彌加笑說:「是,我和明玉幫妳穿衣服。」
語畢,希琳已迫不及待的拉住二女上樓,而在她看不到的情況下,兩名成年女子回頭看了易龍牙一眼,一個是好笑,另一個是好氣又好笑。
直確定了三人上樓後,雪櫻已經是很不滿的道:「龍君,拜託,你說什麼瘋話,前面的還可以,為什麼後來要扯到章魚身上!」
總算不用忍耐,雪櫻把手按在刀柄上,惡聲地說著,如果換作平時,這種事低罵一聲她可以作罷,但今天傷車之恨猶在,她現下有不少砍人的念頭,可以說……
要是昨天傷車的人不是易龍牙,而是不相干的外人,那麼那人就算不用躺醫院等康復,也要他去跌打館治療骨折什麼的。
「我也不知道啦,忽然想到章魚的紅色跟那條裙子的粉紅色有點相似,一時口快就說了出來。」易龍牙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是很無奈。
但有聽他的話的人,不管雪櫻還是凌素清諸女,均露出一臉訝相,心想道:「這是什麼聯想力?為什麼章魚的詭異紅色會跟可愛的粉紅色搭上同等關係?」
然而在想著的同時,電動可仍是繼續打著,想得過份集中,未能及時用遙控掌握狀況,森流繪即脫口道:「糟糕,撞車了!」
「什麼!」
不用懷疑,森流繪和莉莎還有菲娜打著的電動,是賽車遊戲,新增有撞車功能的那類型。
「繪姐,不能說!」
莉莎和菲娜同時說著,不過已出口的話,就算森流繪再快速掩嘴也是沒用,聽到撞車,雪櫻眼皮不自然的跳動了一下,但也算強忍住怒氣,這讓剛提起一顆心的易龍牙暗呼一口濁氣,更不忘惡狠狠瞪了森流繪一眼。
而意識到自己的「罪惡」,森流繪也滿不好意思的,合掌胸前作著道歉的手勢,只是易龍牙看她道歉的意思卻少得很。
然而,森流繪是無意找他麻煩,但另一邊卻又有事發生,只聽見客廳在沉默之際,席悠悠忽然說道:「月華,妳的『車』被吃掉了。」
象棋有多少棋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象棋之中有四只名為「車」(音:居)的棋子,偏偏席悠悠不是以正確發音說著,反是以車字的發音說著,可想而知,雪櫻的痛和易龍牙的忌,是又一次被挑起。
完全猜不透席悠悠是不是有意找麻煩,但可以肯定,凌素清和姬月華即使掩著她的嘴,也是改變不了出口之話的事實,若說剛才的沉默是沉重,那現在的沉默是加入了冷風的沉重,又冷又重。
易龍牙悲憤交加的回頭瞪著席悠悠,然而席悠悠卻是有意無意似的看著一旁,避開了他的視線,殺人視線對她可起不了作用。
「風鈴草,玩笑開得太大了。」
妹妹這樣子,當姐姐的總要有些責怪,說到底都是她教育失敗,心中沒好氣的嘆了一聲,便想率先說話帶動氣氛,略盡棉力解困,誰知,此時正好傳來了葵花居的獨特門鈴聲,一陣「砰砰砰」似爆炸般的異音響起。
「客人?我去應門吧!」
孫明玉不在現場,席紫苑倒是接起了她的任務,看遍整個家,能保證不亂來作怪的應門人,席紫苑倒是適合。
有了門鈴聲為輔,易龍牙倒是能訕訕的笑說:「嘿哈……雪櫻,妳就不要再氣吧,只是劃花了一條線,去車廠烤漆不就行了嗎?當然錢是我出啦!」
說完,他的腳背已給東瀛刀刀鞘的尖端重重壓了一下,直痛得倒抽涼氣。
「笨,那條線又不深,哪用得著去車廠烤漆!用補漆筆補救一下就可以了,等櫻花要送去大修時才一起算帳!」
雖然愛車,有時更會花以萬為單位的銀元來改裝櫻花,只是雪櫻絕不贊成為了一條小傷痕就拿去車廠烤漆,櫻花的車身其實也有不少傷痕,只不過今次算是最嚴重最搶眼的一次罷了。
腳背受到重創,易龍牙倒不敢公然喊叫出來,把痛叫往肚子中吞下,乾笑道:「是這樣子喔,嘿哈……」
「哼!」
就在雪櫻生氣的瞪著他,而他又在乾笑之際,主樓的大門便被推開,而從外邊除卻走進的席紫苑外,她還領著一位男子進來,而難得地,易龍牙對這名男人是多少有點記憶,縱然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龍牙,這客人說是你認識的?」
席紫苑未曾見過羅希特,是剛才大閘外他很努力說自己認識易龍牙,她才會把人領進來,給易龍牙來認人。
「認識……啊,你是卡……卡頓先生?」
上一次要一點時間,今次也需要一點時間,易龍牙總算是頓了一下後,叫出了來人的身份,正是之前曾兩度找葵花居幫忙的羅希特.卡頓。
易龍牙是認出了羅希特,不過羅希特本人倒是片刻才回復過來,原因無他,以往兩次來時,葵花居的客廳都未曾試過有那麼多人。
除了森流繪是認識外,看著現下廳中坐著站著的不知名美女們,還有正退開一旁的應門美女,他是覺得有些適應不來。
「這……嗯……易先生,今次我來,是又有事情要拜託你。」也終究是見識廣的人士,羅希特很快就回復過來,說出了來的目的。
「這個不難猜。」易龍牙心底說了一聲,由第一眼認出羅希特,他就知對方不是會無聊得來串門子的人,再說二人有的交情並不是那麼深。
「嗯,那請過來坐,雪櫻幫忙倒些茶……呃!」
無端有客人來委託,易龍牙當然會請人坐,並慣性地拜託就近的女性去倒茶,誰知,太過自然的習慣下,他忘了雪櫻正氣上心頭,把話說完,他才醒覺不妙……給一雙含怒美目近距離瞪著,想不醒覺才怪。
「……好的。」
比他識大體,雪櫻沒像預料中發火或者悄然發動攻擊,應了一聲,便轉身往飯廳那邊泡茶去了。
「總覺得有些不妥。」看見雪櫻的乖巧,易龍牙倒是不太順心起來。
只是羅希特沒讓他多想,不解道:「易先生,你怎麼了?」
「呃……沒、沒有,請坐!」
基本上會客的位置仍是那張四方桌,只是本應放在上面的「戰利品」,早給姬月華和森流繪收拾完畢,放到一旁。
二人是那種典型的面對面坐法,而其他人雖有放心思於委託,不過卻沒跑過來參一腳,下棋的下棋、打電動的打電動,作著自己的事。
「易先生,你這裡的……人氣還真是旺盛。」
羅希特雖說沒多出神,不過對於美女們仍是有些在意,一臉奇怪的樣子,易龍牙有九成肯定,若他是神州人或者多受神州知識的薰陶,應該會直說這裡陰盛陽衰。
「多麼完美的形容。」
心中苦笑一聲,兩手攤開,易龍牙不置可否的笑道:「這樣也差不多了……卡頓先生,你不是第一次來,客套話免了,我們就直接一點談吧,你的委託是什麼樣的事?」
其實易龍牙管他熟客還是第一次來的生客,直接把委託事說出來才是重點。
「你還是那麼直接,那我也直說,我其實又是為了護衛而來。」
「護衛?」易龍牙略略挑眉,確認似的問著。
「是的,就是護衛。」
看著羅希特很認真的頷首模樣,易龍牙的視線往雙腿瞄了一眼,然後又升回跟羅希特平視的高度,苦笑道:「卡頓先生,你在家族中是不是專管保安一類的工作?」
「你怎麼知道的?」
「沒有什麼,你上兩次來,委託的都是跟護衛保安扯上關係,我不會這樣想才怪……其實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究竟……唔!」
易龍牙搖頭苦笑一聲,還想再次把話題導回正軌時,突然有人介入對談當中,「啪」的一聲,手托托盤的雪櫻來到四方桌旁,並把在上的三只茶杯和茶壺放到桌上,而那一聲「啪」正是她把茶杯放到易龍牙面前時所發出的。
雖然雪櫻沒對羅希特有動作,但羅希特看出她是特意如此對待易龍牙,雙眼倒是透露出點到即止的好奇,找上了易龍牙。
不過易龍牙即使接收到他的詢問,想講卻也不知如何講起,更何況他不想講,只能死撐的笑著當接收不了,同時又以可憐兮兮的語氣,低聲道:「雪櫻,拜託妳,現在不要耍我,給玉姐知道我搞壞生意,我會死得很慘耶!」
生著悶氣的雪櫻瞪了他一眼,沒有應他,倒是一臉漠然的坐在他身旁,淡淡道:「你們請繼續,不用管我。」
「喔,搞破壞了、搞破壞了。」
「真少見耶!」
雪櫻明著搞破壞的姿態,除了讓易龍牙感到苦惱外,又造就了眾女的湊熱鬧氣氛,沒離譜得跑去參一腳,但卻是躲在遠處看戲。
「……」
羅希特無語,他不知發生什麼事,所以不敢作聲。
「……」
易龍牙無言,因為知道什麼事,所以更不敢亂來。
「……你們怎麼了,可以繼續談的,龍君,剛才你們談到哪裡?」雪櫻說話,因為她是控制氣氛的核心。
「咳,卡頓先生,你說的護衛委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易龍牙帶點不自然的問著,如坐針氈,這是他現在的感覺,勉強喝了一口茶來鎮定心神,心中直喊:「管不了那麼多。」
「這個……那我就直說,因為最近清杭鎮在伊洛鎮長的提議下,辦了個以油畫為主題的畫展,而很榮幸我們卡頓家族也受到邀請,希望我們把一些收藏的油畫展示出來,而我們亦答應提供三十幅具相當價值的油畫出來作展示品。」
「又是那個女人搞出來?」
他口中的伊洛鎮長,眾人倒不會陌生,不久前的碧鳥事件,她無心但有份推動事件,當然,不陌生不代表完全友好,想到是那個女人,易龍牙有點頭痛。
羅希特頓了一下,續道:「而正因為這樣,如果畫展在港城還好,但因為畫展是在清杭鎮舉行,而有消息指出,有不少人想打這些油畫的主意,所以我想你們幫我把油畫安全運送到清杭鎮。」
「就這樣子?」
「嗯,沒錯,就這樣子。」
「真的是這樣子?」
易龍牙問完,雪櫻倒是插口說著,雖在報復易龍牙,但謹慎如她,是禁不住個性使然,多詢問一次。
「呃……是的。」
首次和雪櫻有「對話」,羅希特窒礙一下子,才肯定的點頭說著,半晌,又在二人思考之際,道:「易先生,請你務必答應。」
就算有調查過易龍牙不是葵花居的掌權人,但羅希特仍是把易龍牙當作葵花居的決策人,老實說,對一個紳士來說,男女平等這檔事是很難存在的。
「如果真是送油畫,這個沒問題,我也相信你不會騙我,只是酬金方面……今次都是屬於卡頓家族的事,你不會太嚴格吧?」
「十萬,一次付清。」
提到重點的委託金,羅希特大概是早定好,沒有多猶豫就說了價碼。
「標準價碼。」
談判的聲量沒有壓低過,凌素清一聽便喃喃自語,但並沒有插口其中,對她來說,這樣會很麻煩。
「卡頓先生,這次可是油畫,容易損壞的貨物,追加三萬。」
易龍牙沒有孫明玉的口才和談判技巧,要說能追加五萬、六萬,甚至十萬,這對他來說,是癡人說夢。
基本上,任何一個人會殺價講價,對對方都不是什麼好事,羅希特也是,他略微露出困擾的神色,半晌才繼續道:「老實說,追加不是不行,但十萬是標準價,如果想再追加……這樣吧,今次是護衛油畫,我出一條關於油畫的問題,如果你答對的話,十三萬可以一次付清,如果答不了的話,就按照原價,怎樣?」
「問答遊戲喔!」莉莎此時停下了電動,關心起這次談判重點。
給羅希特問著,雪櫻是自然地轉頭望向易龍牙,而易龍牙也不過想了一下,便說道:「這倒是有趣……問吧!」
這是場穩賺不賠的遊戲,要玩沒問題,但他是暗讚羅希特竟能想出這種折衷的辦法,明知口才不好就拿規模和道理來用,這倒是對抗殺價的好方法。
「那我問了,今次要運的三十幅畫中,有一幅名叫『墮天使之罪』,這是誰畫的?」
「墮天使之罪?繪姐,妳知道嗎?」姬月華一聽便問起森流繪。
但森流繪卻是不滿地嚷道:「我雖然是墮落天使,但心中仍是聖潔天使,才不想多談墮天使有什麼罪。」
「不是問有什麼罪啦,我是問那幅畫是誰畫的?」
「啊,這樣……應該是墮天使吧!」
「……」
「她們……居然在玩!」對於下棋那邊的無謂對話,易龍牙晃了一下頭就當作聽不到,微呼一口氣,道:「萊高爾.麥馬,還有尤姬.維多利亞。」
「啊!」
當他泰然自若答完後,除卻席悠悠外,諸女倒是出奇起來,知道答案的人是驚奇地望住他,而不知道答案的人,則是看他一眼,再轉望上羅希特。
時間過了數秒,羅希特由愕然轉為好笑,道:「那一小時後,城西門見,十三萬我會著人匯至你們的戶頭。」
他說完後,便站了起來,而席紫苑則是自發性的給他領路。
當大門一關起,莉莎即叫道:「喔!小牙,你很厲害耶!」
「真想不到你會答對!」
「這沒什麼,他好問不問,偏偏問中我認識的畫罷了。」
受到掌聲和喝采,易龍牙得意洋洋的說道,雖然不專攻,但是他對油畫也有一些認識,而且那幅墮天使之罪,在成為別人的收藏品前,他早就仔細看過一次了。
然而,在他自傲的說完後不到半秒,樓梯處傳來了一陣興高采烈的疾呼……
「大哥哥!你看、你看!」
「差點忘了……還有隻小鬼要應付。」
易龍牙仰望天花板嘆道,某程度上,家中的小鬼很讓他虛耗心力。
第九章 ~輕鬆完成~
港城城西門
城門停車場還是老樣子,對這地方,葵花居的人是不會陌生,而易龍牙、雪櫻和凌素清三人,則是今次委託的執行人員,雖說易龍牙能獨力完成,但在雪櫻為了以防萬一,而凌素清則是有興趣的情況下,最終還是他們三人過來。
另外一提,有興趣的可不止凌素清,菲娜要顧及心邃和能量製造;孫明玉則是給菲娜抓著幫忙;至於莉莎和姬月華也在幫忙的同時還要回明港大學上課,忙得想來也來不了。
比他們三人還早來到的羅希特,一見著他們,是微怔一下,他原以為頂多是雪櫻會跟來,卻想不到凌素清也會跟,確切來說,他是想不到膚色略偏蒼白的凌素清亦是一名傭兵。
縱然多出奇,人既然是易龍牙帶來的,羅希特是沒有多拒絕什麼,比起自己,他相信易龍牙更懂得處理戰鬥事務,會有所分寸。
安排三人的出發準備後,羅希特便離開了,而此短途車程亦交給他的秘書來負責,作為家族有意培訓的年輕要員之一,他的時間不會空閒得到哪裡。
三十幅油畫,全數是放到一輛貨車之中,至於隨行的易龍牙三人是乘著另一輛私家車跟上,至於羅希特的家族保鑣,還有另一個傭兵團的人,則是在另外兩輛車上,一後二前的夾住貨車行駛。
因為這陣子,清杭鎮與港城間的道路要修建的關係,短時間內也不能再像以往筆直來往,有些地方需要繞路,是以本來兩、三小時的路程,忽然變得長了起來。
「伊洛,又是與那個女人有關……不知道今次會不會有事?」
尾隨貨車的車尾,亦是葵花居的車輛中,司機是由雪櫻擔當,而乘客則是易龍牙和凌素清,在車程行進間,易龍牙忽然問著。
自然,坐在後排看似閉目冥想中的凌素清是不會理他,至於會理他的雪櫻,則在聞言後橫了他一眼,久久沒有言語,直到易龍牙想再次發言時,才搶先道:「那個女人感覺還好,我想應該沒事的。」
「咦!」
本來嘛,易龍牙說話的目的,就是不想雪櫻再生悶氣,不過縱然再想,他倒是想不到成果會一蹴而得,她剛才回答時的語氣和表情,可說跟平時沒兩樣。
「不、不要咦!我……我還不是看在接了委託的份上,才不打算這麼快放過你。」
就像是有什麼尷尬要急於解釋,也不管易龍牙的「咦」是出自什麼意思,雪櫻飛快地回答,說話帶點窒礙的道:「團隊出任務時如果有怨氣會有很大影響……今、今次算你幸運。」
易龍牙訝異道:「這麼說……妳終於不氣了嗎?」
「別這麼高興,就說了今次是你的好運,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受不了易龍牙的狂喜視線,雪櫻裝出一副專注駕車的模樣,臉頰微紅的發出警告,只不過易龍牙懶得管她的警告,他又沒開櫻花玩高難度動作的興趣,她不再生氣的話,就萬事大吉。
「下次不會啦!」
「呼……」
前排的易龍牙很認真的順口說著間,可不曾留意到車後本應是冥想的人,正露出一絲欣慰的淡笑,看樣子,有人打從開始就沒冥想過。
「不是下次不會,而是不會有下次!」
雪櫻輕嗔的說道,欺負小孩子、在人家的超級廣場搞破壞,還要弄損櫻花(這條罪最大),這種事她才不要有下次。
易龍牙笑逐顏開的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咦!」
「小心!」
「呃!」
就在易龍牙爽朗的笑說間,本來看他看得沒好氣的雪櫻,似是被什麼嚇到,美目圓睜,竟倏然地剎車。
雖不像平時飆車的高速,猛然剎車會讓人飛出車外,現在的車速還算是正常,但突然剎車可讓得意中的易龍牙和欣慰中的凌素清驀然往前傾去,然後在快要碰撞到前面的障礙物時,給安全帶一拉,又往後坐回椅上。
「哇……咳……」
突然被這樣一前一後的拉倒,當坐回椅上時,凌素清跟椅背一碰是受了一定的衝擊,輕咳一聲,即張眼道:「雪櫻,有事?」
冰冷的語氣多了一分緊急,但字詞依舊相當稀少,惜言如金。
雪櫻比二人好一點,終歸是握著方向盤的人,早在剎車時雙手已經運力抵住方向盤,沒像二人的「前仆後倒」,一聽見後面傳來的問題,即道:「大概,前面的貨車突然剎車。」
她就是因為看到前面運載油畫的貨車急停,才會緊急剎車,免得撞上其車尾。
「搞什麼鬼?」
比起二女,易龍牙是相當快速的進入狀態,內勁運轉的同時,也抓起了車內的對講機,叫道:「前面有什麼事?」
衝著對講機叫喚後,半秒不到即時有人回話過來,道:「車釘!前面有很多車釘和礫石,我們的車過不了!」
「車釘!」
一聽到車釘,易龍牙已經想到是什麼事了,礫石在野外還好不出奇,但車釘可是人造之物,並不是自然生成。
「來了!」
「前面有不明人士趕來!」
代替易龍牙接下來的話,凌素清和對講機都是說著同一件事──敵襲。
雪櫻循凌素清的視線望去,就見到車後正有一團黑影迫來,同樣地,易龍牙也是看到相同的景況。
看著後面趕來的車群,易龍牙彷彿想到什麼,一手按著額角,苦笑起來。
「嘖!兩位,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忘了問那個卡頓,敵人是有多危險。」
在家中,他為了雪櫻的事,居然傻得忘了問清楚羅希特敵人的資料,一想到這,他就感到懊惱……只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他倒是蠻輕鬆的,不怎麼在乎,受伏擊的時候,還能感嘆這些有的沒的。
對於他的自嘲慨嘆,一臉漠然的凌素清掏出了黃符,兼而解去安全帶,淡然地說道:「還真是糟糕的疏忽。」
「是的。」易龍牙苦笑的說著。
「龍君,這個時候就不要笑,你去前面支援,這裡我跟素清就可以!」雪櫻皺眉的道,解下了安全帶再下了車,抽出隨身的東瀛刀,作出一副應戰的準備。
「剩下妳們……可以嗎?」易龍牙稍稍遲疑的問道。
然而,當他說完後,一隻腳已站在公路上的凌素清,冷冷的瞄了他一眼,然後泛起一抹笑容,說:「快去快回,我不要動手太久。」
「啊……」
易龍牙聞得凌素清自信的話後,又看了看認真戒備的雪櫻,才會意地輕笑一聲,握拳道:「放心,一定快去快回。」
語畢,他解下了安全帶,就像風一般的往前趕去,而二女見他動身上前的認真表情,恐怕他會在前方展開一場能被形容為壓倒性的殺戮,當然,壓倒性的殺戮並不止前方,後方也是會出現。
「四靈毀裂殺。」
語氣冷漠的吐出五字,凌素清身前即凝出一顆大銀光球,二話不說,就衝往那些自後方衝來的車群,要形容她的話,冷酷也是滿適合,懶理車群有可能是無辜的,攻擊可是趁早開始,充分行使她長攻的優勢。
「再來。」
雖然已作得收發由心,不過就算有些道行的道士也不敢連續使出四靈毀裂殺,因為這是虛耗很大的,但是法力可怕的凌素清,連續使用兩次倒不見有問題,伴隨著冷淡的聲音,又發出一記四靈毀裂殺直攻往車群。
「素清,這樣的話,會不會太激烈了?」
雙手握著東瀛刀,盡力感受著四周動靜的同時,雪櫻是皺眉看著兩記四靈毀裂殺落至車群中,再引起車輛的爆炸景況,雖在遠處,但她也聽到不少驚人的高呼聲音。
「不會,比起前面,這些已經算好。」
「前……這也對。」
沒需要多解釋,放了一個易龍牙在前方,除非來的是一支軍隊,不然易龍牙將會以壓倒性的姿態去打擊,不,是殲滅對方。
「救、救命!有魔鬼!」
「轟隆!」
「是傭兵!一定是傭兵!」
「砰砰砰!」
「不要打我……哇呀!」
當說到戰況問題,前方已經有所回應,可怕的呼叫聲和爆炸聲,讓她倆會意地搖頭苦笑。
頃刻,雪櫻收歛起苦笑,轉認真的說道:「唔,這邊也有人來了。」
受了兩記重擊,後方車群數目仍說得上可觀,不過內裡有的已傷殘得厲害,彷彿碰一下也會爆炸。
「敕!」
「雨刀襲!」
葵花居的傭兵,平時就算再善良,但對於敵我的立場和認知均是很認真,她們並不會跟敵人客氣,一入攻擊範圍,雪櫻斬出三日刀中以技巧為主的刀招,一層又一層的刀氣相交,如雨灑時被強風吹過的景況,強勢地弄破車輛,連人帶車的砍亡,手法俐落得很。
至於早早發動攻勢的凌素清,在見著敵人接近後,爆雷陣乍起,多個帶雷勁的火球立時出現於停下來的車輛附近,不由分說,車上的人連下車也下不了,就給炸得即死當場。
半晌
這一場守方充滿壓倒性戰力的戰鬥,是極為快速的完結了,以易龍牙解決掉前方的敵人後,趕得及回到後方,憑一記直拳轟爆最後一個敵人,完成了快去快回的諾言為終結。
而清空了前路的障礙物,四車便是繼續前進,一直到清杭鎮就再無受襲,原因自是出於三人的可怕,躲藏在一旁伺候的強盜,眼見貨車有特戰隊實力的人存在,任誰也不會傻得去招惹。
不過,表現過強的結果,除了讓車隊安全外,連帶自己人也懼怕他們七分,易龍牙在前方的表現實有如地獄鬼皇的兇猛。
至於車隊主事人──羅希特的秘書先生,雖早得老闆提醒,不能小看易龍牙,但親眼看到非人的實力,再有心理準備也好,他仍是受到不少衝擊,沒七分懼怕,也要有三分避忌。
清杭鎮
這是一個鄰近於港城的市鎮,比起高樓林立的都市,清杭這清新自然的小型市鎮,可說是一大觀光和渡假的聖地,離俗的天堂,主觀光點是自然而成的湖泊──聖雪湖,而此湖也跟葵花居有些關係,不過這些前事早有提及,現在無謂多談。
比起港城能隨處可見繁密高樓,清杭鎮的高樓大廈都是集中於鎮的中區,多是一些現代化的商場和酒店,而以中區擴散看去,高樓會漸漸矮下,變成各式各樣的渡假屋和別墅,而綠色景致也會愈益增加。
車隊是由港城出發而來,本應是由東門進入,不過由於公路修建的關係,他們最後的入鎮口是市鎮的南門,東門不是不能進入,只是那邊早就給車群擠滿,要排的話,也不知明天有沒有辦法進去,要知道車隊來到時,已經是入夜的九時許。
「由港城出發進清杭鎮,我還是第一次用南門進鎮。」車內的易龍牙說道。
選哪一條路,不是他們決定,當接到秘書先生傳來的通話,他們就尾隨貨車慢駛進鎮,而途中有空閒時,易龍牙便望出車外,看看那東門的大段車群。
又看了一眼,易龍牙蠻困惑的說著:「這該不會是畫展的效應吧,港城哪來這麼多愛油畫人士?」
「不知道,但我想……他們大概不是因為畫展才來。」雪櫻搖首的說著。
「……為什麼會這樣想?」
「這當然,你不會忘了現在是四月吧?」
「四月我當然知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聽見他愕然的話,雪櫻詭異地凝視他,道:「龍君,四月的眾多假期中,可有復活節在內。」
「復活節?啊,是復活節……這麼快就到了?」
聽見他恍然的說法,雪櫻的詭異奇怪就更深,凝視他說道:「龍君,你該不會真是忘了,復活節可是長假期,差不多是學生的都會記得!」
雪櫻微微提高了音量,只是不勞易龍牙回答,凌素清以漠然的語氣,介入道:「雪櫻,小易不是正常學生。」
一句話就道出了易龍牙的狀況,在他的立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假期,用不著特意記下公眾假期,恐怕四月假期多的說法,他壓根兒也未在意過。
想起這一點,雪櫻灰心的道:「龍君,你與我的高中時代很不同。」
「呃!我個人對公眾假期是不會太注意啦……不對,復活節在四月沒錯,但現在七號,離正日還有一星期,他們這麼早來該不會是……」就像想到什麼,易龍牙變得蠻奇怪的。
而雪櫻也看透了他在懷疑什麼,笑道:「他們就是來預訂酒店房間,清杭鎮可是很受歡迎的渡假聖地,每年不這樣早來的話,會訂不到好酒店。」
說到電話預訂,除非是當地人,否則一律禁止,鎮外人非要親身來預訂不可。
「唔嗯,還真是瘋狂,不過世上還真是有瘋子來排隊,哈!」
易龍牙滿好笑的說完後,卻不虞凌素清很認真道:「你這番話,最好不要讓玉姐知道,不然我怕你會再也笑不出。」
易龍牙不信似的道:「玉姐……耶!她……她不會是曾經來排過隊吧?」
問題是由雪櫻代答,她苦笑道:「嗯,三年前的復活節吧,還記得她當時在客廳,看過了一遍介紹聖雪湖的特輯後,便興沖沖要去清杭鎮,還強迫我們跟去,說自己已經十八歲可以公然帶我們四處逛,那時還是晚上來的,我開櫻花到半路已經是深夜,還下起雨來,最後迫得半路轉頭回家。」
「玉姐還真的是……嘿……」
一向平靜斯文的孫明玉,間中會有些奇怪得讓人哭笑不得的念頭,這一點易龍牙有體會過,只是在苦笑之餘,眼光又是充滿了無力,盯住雪櫻支吾道:「雪櫻,三年前……妳應該未成年吧?」
「……」
「……」
「……龍君,不如我把剛才的話,說給玉姐知道,你說好不好?」沉默半晌,雪櫻最終是堆起不太自然的笑臉說著。
「真是抱歉,請不要那樣做。」否則,他回家後的下場將會很淒慘。
不多久,三人也終是跟隨貨車進了清杭鎮內。
在停車場內,下了車來到他們身前的秘書先生,說道:「你們送到這裡就可以了,關於你們下榻的酒店,卡頓先生應該有告訴你們吧?」
「是的,我們懂得去。」易龍牙答道。
「那就好了,這車子你們可以繼續使用,只要回去聯絡我們的人,他們就會安排回收,如果沒問題的話,那我就告辭了。」
易龍牙回頭看了看雪櫻認真的搖頭和不管事似的凌素清,聳肩道:「沒事了。」
「那我告辭了。」
秘書先生說完,便回到車上,繼續他們要走的路,至於易龍牙三人則是開車往酒店的方向前去。
清杭鎮他們不是第一次來,而且羅希特幫他們訂的又是有名的酒店,用不著多久就找到了,並到房間好好的睡了一頓。
第十章 ~閒聊~
四月十日
人生在世,有多少事最能讓自己享受,這是個很特別,有點難度的問題。撇開很多人連自己真正享受什麼也不清楚重點,基本上問不同人,答案都會有不同的配搭,或多或少的不一樣,所以這麼難的問題,對象就可以不必探討得太廣泛,最主要來說,如果把這問題問易龍牙,睡覺無疑會成為他其中一個答案。
然而今天的清早,常以睡眠為樂的他,卻一大早離開溫暖的床舖,來到了葵無忌身處的東園。睡得神完氣足,而且還少有地當起了主樓中最先起床的他,只在廳中待了一刻鐘,便覺窮極無聊,因此才往東園處找葵花居的正式主人──葵無忌。
至於他為什麼會這樣精神,或許是跟他昨天的事有關,但除了他之外,恐怕沒人知他昨天幹了什麼。
東園,縱觀葵花居,比起正面的前園、中央的主樓、西面的樺園、東面的東園還有北面的北樓,東園算得上是一年之中有較多平靜日子,較少人氣的地方,不大不小的園子中,氣氛清幽自然得很。
若說是由主樓飯廳上的東門說起,在推門後會看見一條兩旁均有樹的道路,而筆直走去,不多久,就會看到一座古式的竹廬,還有它旁邊以葵花為主的花圃。
來到竹廬前,易龍牙厚著面皮,就直接敲著門喊道:「葵叔!」
「喀喀、喀喀……」
「喀喀……」
「葵叔、葵叔!」
「喀喀……」
「葵叔、葵……」
一面規律性的敲門一面異常有耐性的等待還有喊叫,直至不知第幾遍的喊叫和敲門聲響起,終於易龍牙聽到了廬內是起了一點異音,不到片刻,門便給人從內拉開,現出一臉睡不飽的樣子的葵無忌。
撓著頭皮,葵無忌困惱又無力的道:「龍牙……唔……有什麼事嗎?」
不單止樣子外貌,就連語氣也是很直接的告訴易龍牙,他是未睡醒。
「嘿嘿,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當然有事,不過說出來也沒什麼,想來你這邊喝一下茶罷了。」
聽到他無恥得笑說這種事,就為了喝茶而強行弄醒別人,葵無忌有點冒火的不滿道:「主樓那邊有很多茶葉,弄一壺熱水的話,就可以把你喝個半死!」
「這是沒錯,不過喝茶一個人喝會很無聊耶!」
易龍牙笑呵呵說著,嚴格來說,一個人喝茶還好,只是他今天覺得一個人喝茶會很無聊罷了,這算得上神完氣足、精神飽滿的不好處,給人找麻煩。
「你自己一個……呃!」
葵無忌還想趕人時,卻不虞易龍牙此時的面皮會如此之厚,廬主未首肯便走進了其中,更笑道:「葵叔,既然起了床就陪我一下吧,哈哈,所以你不要客氣。」還真是無恥的很。
「葵叔,我還記得上次你欠我的,心邃開張時,你用了什麼手段對我,我還清楚記得……嘿嘿,出來混的,總會有機要是要還的。」
……今天的他是非常的無恥,為了能一解自己的悶氣,連前事也扯了出來,而且還擺出一臉黑社會人士的惡相怪笑。
「你……還真是卑鄙。」
他既然進來了,也沒什麼辦法可以趕他走,葵無忌認命似的,走到一旁的熱水壺處,取了些熱水用來泡茶,而易龍牙則是坐在茶几處等待著。
「不要說卑鄙,我可是幫你擋了不少麻煩,你也不想想以前算計我有多少次。」易龍牙嘆道。
「呃!哈哈……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人要往前看的。」
對於他的乾笑,易龍牙似想起過往的事,一臉不爽的樣子,道:「那真是抱歉,只懂往前看,而不敢面對過去的人,我不認為這是正確的。」
對於他直接丟過來的諷刺,葵無忌靜默一下,便把頭扭去別處,挺隨意的道:「龍牙,人生往往就是要跟算計和被陷害有所掛勾。」
「不要給我胡扯人生道理。」易龍牙沒好氣道。
當熱水沖到茶壺,片刻,易龍牙已經倒出了小半杯,這是他為了使茶水快點降溫的方法。
不過雖說是個人習慣,但葵無忌每次看都是皺眉,道:「龍牙,你不單擾人清夢,還這樣的對待茶,它們會哭的。」
「葵叔,你也不見得重視,金木水火土,這次泡茶,可欠了木土二字。」
對於他丟過來的話,葵無忌稍微一呆,即賊笑道:「給不速之客,用得著講究五行……呼,千鋒待逋客,香茗復叢生。采摘知深處,煙霞羨獨行。幽期山遠處,野飯石泉清。寂寂燃燈夜,相思一磬聲。」
他無端吟起神州的詩來,易龍牙皺眉一下,才微嘆道:「……不風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節柯。最愛『早』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松蘿。我心寧靜就是了。」
神州的品茗,算是集儒、道、佛三家的思緒,但怎麼說也脫不了一個「靜」字,喝茶時追求修身養性,追尋自我之道,這一切都要符合心境之靜。
「……」
沒有答腔,葵無忌只是笑了笑,其實他早從孫明玉她們口中得知,易龍牙的歲數只比自己高卻不會低,而且見識上也比自己廣闊很多,不過已近乎出世人士,他並沒有多管,對於他隨口就引詩駁詩,更不會出奇。
「……」
靜靜的、悠閒的,易龍牙輕呷一口茶水,在口腔流轉一圈感受其獨特的甘苦之味,淡然的嘆道:「起床後喝一口茶,果然是不同,不過這可是『鐵觀音』而且又用紫紗茶壺來裝的,為什麼沒有聞香杯?」他想聞一下茶香。
葵無忌嘆道:「我連浸、潤、泡也省下來,你還想要什麼聞香杯?」
要是真的做足喝茶品茗時的功夫,會很傷神,不適合他這未完全睡醒的人士來作。
「你還真浪費茶葉。」
「還好,這些鐵觀音已喝過了兩泡,這是第三泡,基本上喝完這一泡茶後,就可以丟掉。」
聽著葵無忌的「冷酷」言語,冷笑中的易龍牙是想說,茶要哭的話,他肯定脫不了關係。
「呼……」
沒有再多說話,又喝了一口,雖然是第三泡茶,但茶味還沒有太大的改變,符合心靜境地,一手握杯的易龍牙低聲微呼,心思一片空明。
好一會,葵無忌也沒理他,只是喝著他的茶,半晌,易龍牙在沒先兆下,忽而出聲道:「葵叔,問你一個問題。」
他沒有問明什麼,也很不禮貌的只低頭望杯,但葵無忌並未在意,本來一心求靜的他倒是好奇,道:「什麼問題?」
又喝了一口,易龍牙被反問到,微一聳肩,平靜的道:「也沒什麼,只是忽然很想問一下玉姐她們的事,你知道的吧?」
「明玉她們?這問題還真是難得可怕,我根本不知道她們的事。」
「唔?」
剛才是平靜的,但現在是驚奇的,易龍牙聽到葵無忌的話,愕然的眨了眨眼,深視著葵無忌,道:「根本……不知道?」
「不要這樣看我,說根本也許太過份,但是我真的不清楚她們的事,由明玉拿著正純的髮夾來見我後,除了她或多或少所說的,我本身都沒過問她,爾後的素清她們也一樣。」
「這……」
易龍牙是蠻感奇怪的,道:「你沒問過她們的背景,就讓她們住進來?」
雖事實證明,問與不問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讓人住進家中,這並不是一件可疏忽的事,然而,葵無忌是很認真的搖首,道:「沒有問過,她們不想說我也沒辦法,而且當時……當時,呵呵……」就像想到什麼,葵無忌忽然低聲笑了出來。
「你無端笑什麼?」
「咳咳,抱歉,只是想起明玉她們來的事罷了,她們是滿有趣的……說起來,除了明玉是直接來見我,素清她們都是明玉找來的。」
葵無忌握起茶壺,給兩空杯中斟滿茶後,微笑的續道:「我也記得,但不怎麼清楚是在何時,當年,明玉還小的時候,我在一次離開葵花居時遇見她,那時我本來想去清海城參加朋友舉行的品茗大會,只不過就在我到大閘時,就看到明玉她一身破衣的站在閘前,說起來,你也知道葵花街是什麼地方,當時我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撞邪,呵……」
輕呷一口茶,葵無忌在易龍牙有趣又混雜好奇的視線下,繼續說道:「當時……我記起了,當年大概是十、十一年前,明玉不過十、十一歲,當時看到她,我也未講話,她已經把正純的髮夾拿出來,問我『請問你是純姐姐的爸爸嗎』,嚇了我一跳。」
縱沒親耳聽見,不過當葵無忌說到純姐姐三字,易龍牙仍是難以想像,一向是領袖的她會這樣稱呼人是很奇怪,不過比這更奇怪的,則要數葵正純,對於這位自小就被擄去失蹤的「老闆女兒」,全家之中,連葵無忌在內也茫然無知,唯一知道和認識她的人,僅得一直拒談及她的孫明玉。
「葵正純跟玉姐有什麼關係嗎?」
把杯子放到唇前靜止不動,易龍牙被葵正純三字吸引時,葵無忌也繼續道:「聽到她說純姐姐,大概是髮夾的關係,我即時想到是正純讓她來找我,很自然應著她,然後讓她進到客廳,那時她虛弱得很,站著說話是不可能,不過後來……」
此時,他苦笑一聲,搖頭道:「……後來我是給她氣得挺鬱悶的,那時問她正純在哪裡、是不是出了事又或者她們怎樣認識,更甚至問她為什麼來這兒,她都是一概搖頭,不哭不鬧又不多話,淨說『是純姐姐要我來找你』,除了這句話外就安靜得很,結果我就這麼讓她留在主樓。」
葵無忌說到這兒,靜想頃刻,稍稍整理後又續道:「當時雖然有些懷疑和鬱悶,但後來問到她的親人時,她說沒有,然後又說是正純叫她來找我,我才猜她是無家可歸,爾後便收留了她。」
「耶?就這樣簡單?」
「嗯,反正當時沒重要的東西,錢什麼的又塞到銀行,我倒不怕有什麼損失,之後是幫她買了些衣服,還順道拜託那些政府高層,幫她弄了個身份送她去學校讀書,過不了多久,她就開始多話,而且也常常笑,家務整理的比我還要好,就這樣,她便住了下來。」
兩手一攤,葵無忌笑說:「之後,就是素清她們住進來……」
正當他說到凌素清住進來的事時,杯中熱茶也給喝掉不少,握壺還想多倒一杯才發覺壺已空。
易龍牙自然知道為避免葵花街再曝光人前,政府一向都跟葵無忌有來往,只要不過份的話一切都好辦,他有興趣的追問道:「素清住進來時,又是怎樣?」
興趣是有,不過說的人卻已沒興趣,葵無忌嘆道:「你還真是配合,茶一喝光連心也靜不了,之後的事有機會再談,明玉和素清應該起床了,不要再打擾我睡覺。」
「不說了?」
對於易龍牙皺眉,葵無忌才懶得理他,站了起來,一面拂袖一面回到床上,惡聲道:「不說了。」
「吊人胃口不是好習慣。」
「嘿嘿,擾人清夢也不見得好。」葵無忌擺明不願多說。
易龍牙看著他撥開布簾回到房間,困惱的說著:「偷工減料的大叔。」
說完,他才離開了竹廬,回到主樓客廳,直到此時,他才發覺時間在不經意下,已是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