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華與雪櫻
海崖古堡,對於易龍牙和雪櫻來說,這地方曾來過兩次,臨於海崖之上,偌大的古堡後方是一片壯闊的繁星海,對於二人來說,這不陌生也不算熟悉。至於姬月華則是第二次來,愛鬧著玩的她,也曾經來這裡玩過試膽大會。
詭異的氣氛還是依舊,穿過生鏽的鐵閘,易龍牙再來到大門前一推,不知由何時起,他竟然是由最後一人,變成走在最前之人。至於兩個女的,則是並肩跟在他這男生身後。
「保護罩……人牆……擋箭牌……」當推開門的一剎那,驀然察覺到隊形的問題時,易龍牙就是如此無力的想著自己。
「易君,你沒事吧?」看著易龍牙突然停下,雪櫻趕忙問著。
給她弄得回過神來,易龍牙擺手怪聲道:「沒事,只是感覺有點怪……唔!」
當他說著時,只消一步就是門後走廊,他本來的笑容倏然僵住,說話和動作也停了下來,讓本來緊跟其身後的兩女差一點撞上了他,計都的闊劍身蓋放在他背後,要是不幸給撞上的話,可是會痛得很。
「龍牙,你怎麼突然停了下來?」對於易龍牙突然停下來,姬月華怪聲的問道。
只是當她看到易龍牙的臉色時,卻是發覺了不對,與雪櫻交換了一個眼神,同聲問道:「龍牙(易君),你怎麼了?」
她們問著時,用手去推了他,就是給她們推了一下,易龍牙眉頭略皺,才說道:「看來真的要小心了,雅慧說的或許不錯,這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
聽到他的話,二人倒是深吸了一下空氣,只是卻聞不到什麼。
而發現到她們的舉動,易龍牙本來凝重的表情卻是消失不見,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不是說真有氣味,血腥味是指我的感覺,我的直覺對血腥、殺氣之類是蠻敏感的。」
對於曾存活過戰場上的戰士也好,還是殺人無數的殺人王也好,易龍牙的危機直覺一向都是很強烈,縱然已因和平而稍稍減少,但仍屬相當敏感的範疇。
「你是說這裡有死人嗎?」雪櫻緊張的問道,右手不自覺搭到刀柄之上。
「嗯,而且最近應該死過不少,要不然我直覺再強,也不可能在氣息混亂的地方感受得到……哼,與其說這裡有血腥味,我想,改用瀰漫不祥的氣息會更好。」易龍牙說到後面輕哼一聲,雙眼透出充斥著戒備意味的目光,直往走廊盡頭盯著,但在此時……
「龍牙,你這個笨人快收起你這種目光,既然我們來到這裡,就算有危險也要進去,把自己弄得緊張兮兮我才不要!」姬月華在此時,竟衝著他眨眼,笑罵之間曲指連敲他兩次額角,爾後便挽著雪櫻的手臂,續道:「雪櫻,我們走吧!」
「啊……月華,不要跑得那麼急,會跌倒的。」
眼看二女快步越過自己,易龍牙呆了一呆,然後才感嘆般的笑起來,自己是發傻,他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因為這裡有危險,所以才會跑來保護兩女,如果要是沒危險,他也用不著跟來。
「我真是想多了,自找麻煩。」搖頭自嘲一聲,易龍牙便提步跟上走在前頭的二女,道:「妳們也等我一下。」
「不要,誰叫你在發呆……哇呃!」
就在姬月華回頭說著時,忽的一隻烏鴉突然升起,帶著強烈「呱呱」之聲,在她們頭頂飛過,直嚇得她們二人驚叫起來,不知是哪個拉哪個,還是一起行動,總之二人是直貼在牆壁上,一個握起拳頭,一個連刀也抽了出來。
「嘿哈哈,妳們沒事……唔!」
看著她們給一隻烏鴉嚇成那樣,本來也被那隻烏鴉嚇得愕然的易龍牙,立時忍俊不禁的洩漏了會讓當事人不悅的討厭笑聲,小跑來到她們身前。只是老天彷彿對於他的落井下石行為有所報應,那隻烏鴉竟然突然折返,在易龍牙頭頂一掠,並且倏然怪叫起來,讓本來還處於驚訝的二女,赫然有所反應。
「真是隻嚇人畜……嗚!月華妳搞……啥!」
「哇呀!不要,不要過來!」
就在易龍牙還想著罵一下烏鴉時,卻是突然聽到兩女的叫聲,更同時間受到他意想不到的襲擊──小腹挨了姬月華的一記重拳,他吃驚得連話也說不清;一道熟悉的銀白刀光卻是在幽暗走廊閃出,絕不遲疑,易龍牙雙眼瞪得老大,抖震中的雙掌快速在面前數吋之距大力合起,截住了砍來的東瀛刀。
「咕……妳、妳們發什麼瘋,拳頭和刀劍都是很危險的!」看著近在眼前的刀鋒,易龍牙嚥下了一次口水兼而倒抽一口涼氣,驚魂甫定就即時不滿地吶喊起來。
「嗄……呼……嗄……」
對於他的叫喊,兩女似是渾然未聞,深呼吸了數遍,才回過神來。
姬月華抹去了額上的水氣,道:「誰、誰叫那隻烏鴉突然撲出來,我們也不想。」
還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姬月華對黑暗的恐懼是一般人的程度,而雪櫻則是屬於厲害的程度,深呼吸還是持續著,強笑道:「對、對不起,易隊員,我……這次好像有點神經質,嘿哈哈!」
看著她的強笑,另兩人可是感到一陣恐怖,易龍牙自感一陣心寒,遲疑的提起手,一副欲碰又未碰她的架勢,說道:「雪櫻,妳怎麼了,不要強……」
看著雪櫻在強撐自己不露出驚恐,易龍牙本是疑惑,她應該是不會在自己面前辛苦的強裝著,只是說到後來,腰側卻受了姬月華一記輕肘,才想起雪櫻是不願葵花居的人知道自己的弱點,雖然事實上是各人都知道,但她們也沒把話說明,苦等著雪櫻自行說出來。
「沒、沒有什麼,易隊員,這場戰爭我們不能敗的,放心,我只是一時失策……」
看著雪櫻的強笑模樣,易龍牙和姬月華並未起絲毫高興、有趣的心情,氣氛配上她的強笑,足可以媲美一部頂級驚慄電影的恐怖精華。
「很、很可怕……」易龍牙不太敢正視雪櫻的視線,勉強說道:「是一時失策就好了,只要是妳說的,那就是對的。」
「嗯,放、放心,我下次不會再這樣不小心,會控制好力道的,嘿哈……嘿哈哈!」雪櫻雖然很努力作出一副沒事人模樣,只不過她的表情卻有欠說服力。
而聽著她的詭異笑聲,易龍牙嘴角微抽,嘀咕著:「就是這個千萬不要有下次!」
「龍牙,辛苦你了,不過你要繼續努力。」姬月華此時一手輕搭他的肩頭,小聲地跟他說著話。
對於姬月華那種完全沒幫忙意思語氣的話,他斜視著她,不滿道:「怎麼妳把責任完全推到我身上!」
「不把責任推在你身上才怪,不要看我這樣子,本姑娘也只是個普通少女,怕黑怕鬼,可是你們這種男人理想的程度。」
言下之意,她大概是說自己並不是那類不怕鬼怪和黑暗的「強悍」女人……雖然平時滿像男生,但有需要的話,她絕不介意去當小女人,真是滿彈性的想法。
「所以說,我沒麻煩到你,就是在幫你。」姬月華很認真地說了一番讓易龍牙愕然的話。
有點糟到不行,一個幫不到自己,一個則是在強行壓抑驚恐,要說讓他不頭痛……才怪。
不過,她倆的失神或興奮狀態,也很快平復下來,比起心中的驚懼,她們還是記得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走廊雖長,不過總有走完的一刻,第三度也好還是第二度也好,三人是來到了古堡的中心大廳上,塗著螢光粉的開關一按,以太陽能為動力的假油燈頓時釋出微弱光芒。
廳上情況依舊,凌亂不堪的細小垃圾和殘破傢俱,與三人記憶中大致吻合,沒什麼特別變化。
「……還是那麼亂。」
看了四周一眼評價完後,他們便是陷於沉思時間,姬月華道:「雅慧雖然說他是在堡中遇害,但我們可不知道詳細地點。」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李德安,古堡佔地廣大,現在回想起張雅慧只說她自己和李德安是在堡中遇害,卻沒說在那裡,三人可就為此發愁。
排除古堡兩側,一向鮮少有人踏足的東、西兩座尖頂高塔,就算只有一直被人當慣了試膽大會區域的主樓,範圍仍是大得很,而且麻煩是在古堡的秘道、秘室也有不少。
「嗯,就算只有主樓也很傷腦筋,連他倆是走什麼路線,我們也不清不楚。」易龍牙皺眉的說著,對於這個明顯的問題,他應該一早就想到才對。
不過說回來,就算易龍牙早想到也大概沒用,若要張雅慧確切說出來,即等同再逼迫她回憶起那段痛苦的經歷。而對此,莫說認真嚴肅的雪櫻會抽刀對自己,恐怕姬月華也會站於受害女性的立場來反對自己。
「那我們是要隨便走嗎?」姬月華想了一下,便如此說道。
不過這提議卻是遭雪櫻搖首反對道:「不是,如果只是在主樓的話,他們應該會走上二樓走道或者鮮紅色的門。」
「為什……」
聽到雪櫻這樣說著,姬月華不明所以是應該,但易龍牙倒是立時明白過來,說了「為什」二字,便登時露出恍然之色,道:「沒錯了,他們一向都是貪刺激,第一次走了螺旋樓梯,第二次就是暗紅色的門,依他們的個性,這兩條舊路應該不會再走,那麼能選的就只有上二樓走道的樓梯和通往傭人房的鮮紅色門扉……我想大概是後者。」
雪櫻倒是深切瞭解張雅慧的個性,對於她和李德安喜歡刺激的個性是相當清楚,一想到他們是懷著玩鬧的心情來此,那麼舊路就不是他們願走的路,相反會選上另兩條通道,而至於易龍牙會說他們是選後者,不需解釋,姬月華倒是聽出其原因。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很有可能選那道鮮紅色門扉。」
張雅慧二人既然曾走過暗紅色的門,那麼在一般人的心態下,想走它旁邊的鮮紅色門一事,是蠻正常。
對比起在廳左側,直上二樓走道的樓梯,在廳右側,又在暗紅色門旁邊的鮮紅色門,可是較有「親切感」,想走完地下的通道,才走上二樓,這是大多數人會有的心理。
「大概是這樣,雅慧也應該會這樣,我們走一下那道門吧!」
易龍牙語畢,兩女並沒任何反對的點頭道:「嗯。」
三人有了計較,腳步一移,便是向通往鮮紅色門的方向走去,而此時,走在易龍牙身後,雪櫻身旁的姬月華,倒是問道:「對了,鮮紅色的門,是往庭園還是傭人房?」
離上次高中二年級,也有三年時間,她已記不清兩道門究竟是哪道通往傭人房,哪道又是通往庭園。
「妳不是來過嗎?鮮紅色那扇門是去傭人房,另一道門是去庭園的。」
給易龍牙一說,姬月華聳肩道:「哪有辦法,上次來時是高中二年級,現在也過了三年了,而且這兩道門破得那麼厲害,我才沒多留意。」
「破!」
走在最先的易龍牙,在來到鮮紅色門之前,聽到姬月華的回話,一幕已應模糊的情景在毫無預兆下,竟然硬生生被提至腦海,讓他腳步一滯,倏然停了下來。
看著他又突然停下,姬月華和雪櫻可是勉強地趕在和計都親吻前,及時停步,腰身後仰的避過一劫,而姬月華在避開後,便是立時嚷道:「唔……龍牙,你又怎麼了?突然停下!」
「易君,你為什麼又停了下來?」對比起姬月華的大嚷,雪櫻卻是一臉認真急迫的問著,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一般,東瀛刀刀身竟已出鞘半截,反照出淡橘色的銀芒,身在這種地方,她的神經和感覺可是纖細敏感得很。
「她隨時會砍人的。」回頭看著雪櫻那臉緊張之色,易龍牙心中有的沒的想了一下,便回復認真樣子,道:「雪櫻,妳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來時,妳做過了什麼?」
給他問了一個摸不著邊際的問題,姬月華自是聽不明白,轉而望向雪櫻,疑惑問道:「雪櫻,妳做過了什麼嗎?」
「呃……我做過什麼?」比起姬月華的疑惑,雪櫻卻更困惑起來,不明白易龍牙想問的是什麼,想了一下仍想不出,便皺眉反問:「易君,你是想問什麼?」
易龍牙遲疑一下,瞄了一眼鮮紅色門旁的暗紅色門,才望回雪櫻,道:「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第一次來這裡時,玉清不就是叫了一聲嗎?當時妳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提到上次李玉清叫起來時的狀況,雪櫻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喃喃道:「當時清清(李玉清)叫了出來,我們還在二樓的廊道上,跟著跳了下來……然後就是衝向那道暗紅色的門,我當時急起來就……呃!」
說到這裡,彷彿是明白易龍牙的意思,雪櫻的話立時停下,以驚訝的目光望上自己的愛刀,眉頭直皺。
而眼看雪櫻是想到什麼,姬月華轉頭問著易龍牙,道:「龍牙,你們那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需要隱瞞,易龍牙點頭道:「嗯……當時玉清在我們玩著時,被一幅大畫嚇得叫了出來,我們擔心她有事,便跑了過去,而雪櫻當時衝至暗紅色門前,喝了一聲『破』,便一刀把門砍成兩半。」
姬月華想了一想,又看了一眼那道暗紅色的門,便說道:「雪櫻把門砍成……等等,這道門還是好端端的耶!」
一指指住暗紅色門,姬月華略帶認真表情的說著,而回應於她,易龍牙露出一抹苦笑。
聞言後的他,瞄了雪櫻一眼,然後微嘆一口氣說道:「雖然還不清楚,但可以說,會修理這門的人,恐怕對古堡有特別感情,政府可不會管這堡中的門窗小事。」
「易君,你是說有狼人住在這裡?」
不知何故,雪櫻把他的話理解成這樣子,不過易龍牙聽後,僅是無奈的乾笑兩聲,道:「哈哈……這個很有可能,狼人這種生物,也有一半是人,思想上並不會只懂得破壞。」
「……」
「……」
冷場一會,待得三人漸漸接受了古堡的不妥後,姬月華倒是精神起來,道:「不管怎說也好,我們來這裡就是因為雅慧說有狼人殺人,所以現在有的話,才是正常……要不然她男友的死,將會是另有文章。」
一擊即中要害,姬月華的話,深深打入了二人的心坎中,他們不是科學團、考察團什麼的,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揪出一個能稱為「兇手」的生物,問出事情的始末,誰管那生物到底是狼人還是狗人,要是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雪櫻絕對會握刀砍去。
聽到姬月華的話,易龍牙道:「好了,那現在我們要走哪一道門……雪櫻,妳來決定吧!」
「這個……」
這個三人團的主事權,可是在雪櫻身上,她想了一下子,便朝暗紅色門走去。
雖說鮮紅色門後的道路,有很大機會是李德安遇害時的路線,只是現在的她,是較在意暗紅色門後的世界。
推門走進了暗紅色門的另一面,映入三人眼底下的,就如他們的記憶一般,是那個荒廢已久、破敗不堪的庭園,白色的桌椅、雙人用的長椅鞦韆、沒水的噴泉,還有牆壁,仍是被那些暗綠色的蔓藤類植物所纏。
「這裡真是破落得很。」姬月華似感嘆又似厭惡的說著。
月光照耀之下,再加上大量烏鴉排在那些蔓藤植物上「呱呱」怪叫著,讓破敗的庭園散發出別有一番詭異的差勁氣氛。
「真是讓人不舒服。」易龍牙眉頭微皺的自言說著,而這種心情,他相信另兩女也是有著。
就在他們因看到庭園破敗而茫然失神之際,那些本來就發出難聽叫聲的烏鴉,突然傳出陣陣吵鬧的「啪嗒」拍翼聲,而且更是把牠們獨特的難聽叫聲提高音量的叫出來,讓人大大皺起眉來。
雪櫻和易龍牙忍得住,姬月華可忍不下,在地上抓過一塊凹凸不平的石頭,約莫巴掌大小,微貫內氣於其中,便用力往烏鴉牠們擲去。
蘊含力量的石頭如流星劃空,雖沒中任一隻烏鴉,但卻正中牠們腳下的蔓藤,直炸爆起來,頓嚇得牠們紛紛飛離,然後發生連鎖反應,連帶其他烏鴉也飛起來。
「月華,妳不用這樣吧?」
看著易龍牙那全沒責怪意思的樣子,姬月華倒擺出一副討厭的表情,不滿道:「哪有辦法,牠們真是討厭耶!」
「我不是反對,只是要作的話,我認為直接幹掉更好,牠們現在可更吵。」
易龍牙沒好氣的說著時,可是讓二女渾身打了個冷顫,像看怪物般斜睨著他。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但他間中有意無意流露的冷酷,可讓人感到心寒。
「雖然討厭,但這樣就要殺的話,那也太……」
雪櫻有點感覺吃不消的訕笑說著,然而在她說到中途,那些烏鴉聲卻驀然減低不少,讓本來「習慣」了牠們叫聲的雪櫻頓感到奇怪,然後她看到那些烏鴉從高空處掉落下來,落至地面和一些物件上,發出「啪啪」的撞擊聲響。
目擊烏鴉不斷落下,雪櫻不信似的看著易龍牙。
不過未讓她開口,易龍牙就已經擺出無辜樣子,率先喊道:「不要看我,與我無關!」
「那為什……」
就在雪櫻欲追問時,姬月華卻一手一個,拉著他倆的臉頰,抬頭望著星空說道:「你們看清楚上面!」
「唔?上面……那是……」
給她拉著臉頰,二人並沒有即時掙脫,倒是依她所言的望向高空,卻看到了一幕怪異景象。
第八章 女吸血鬼
受到姬月華的指示,易龍牙和雪櫻抬頭一看,就是一隻又一隻的烏鴉落下,而原因,卻是因為牠們觸及一團黑氣,不,應是牠們被黑氣觸及才對。
那團黑氣比一個成年男人更大,聚而不散,彷彿是來自白月的一滴黑淚,自半空上不疾不徐的直落,被它所觸及的烏鴉,直無聲墜落。而好笑的是烏鴉牠們,雖然同伴身死但未作鳥獸散,反把黑氣當作敵人看待,對著黑氣繼續怪叫,更有甚者是衝往黑氣,當然這些勇敢或說衝動,是換來自殺的結果。
一路暢通無阻,這是運輸署廣告常出現的標語字句,現在拿來用在黑氣上,倒是滿適合,這是讓三人感到好笑怪異的想法。
烏鴉即使很有勇氣留在黑氣底下抗爭,與平時受嚇即飛的習性有所出入,但牠們的阻礙根本就不成氣候,黑氣還是不疾不徐地落下,直至本應在庭園中的烏鴉盡沒,它才落至噴泉的噴口之上定住。
「這團黑氣是什麼來的?」
姬月華看著黑氣,眼神可以形容為鋒銳,但卻是看不透黑氣這個葫蘆裡是賣什麼藥,問著易龍牙和雪櫻,不過兩人均是搖起頭來,亦看不出內裡有什麼。
雪櫻不知何時,右手已經摸到刀柄,左手則是挫著刀鞘,擺出其中一種很正規的應戰姿勢,得悉兩位同伴也看不穿,目光同樣變得鋒銳,道:「月華、易君,你們小心,我要破開它。」
「嗯。」
就在二人同聲應著時,雪櫻十指動了一下,握成拳頭後,東瀛刀電閃出鞘,一式秋刀斷順著拔刀之勢,隔空砍出,刀氣直往黑氣飛去。
刀氣介於有形無形,而那道鋒銳刀氣,竟在撞上那團虛無的黑氣後,爆出一聲沉響,給黑氣硬生生的截下消潰。
「黑霧族人?」
能用黑氣的人不少,但把力量以獨特手法呈現為黑霧、黑氣來使用,正是無光峽黑霧族人的特色,當易龍牙一見及黑氣竟能擋開,很自然就是想到了黑霧族。作為見識過、學過奪光技的人,他是很清楚作為黑霧族人的黑霧絕不只拿來看,能夠被列為遺世種族,總是會有絕非尋常的力量。
然而,這個黑霧族人的想法,很快就被否定,眼下的黑氣不像自己所遇過的奪光技那般,有強烈厭惡光的感覺,只是單純帶魔力的黑氣。而且最讓他肯定的是,黑氣在受襲擊後,片刻便消散,露出了內裡的女子──一個身穿整套白色洋裝,二十歲上下的女子。
對於黑霧族人來說,他們不會長時間留於黑氣之中,尤其是在無光峽中。只是當他們來到外面,在那黑霧聚散之時,是不會輕易給外人看到,免得被人發現自己是黑霧族人而多生事端。
看著黑氣中的洋裝女子,膚色白皙,就像凌素清那般,微帶病態的蒼白。薄唇高鼻,秀髮長及至腰,眼瞳呈紫,高度與姬月華、雪櫻二人相仿,屬女性一般高度。
洋裝女子現身他們眼前,雙腳右直左曲,只以右腳腳尖抵住噴泉口,然後雙手抱肩,微打冷顫,一雙黑翼就自其背張開。對此雙黑翼,三人並不陌生,拉彌加身上也可以看得到,一雙漆黑的暗黑蝠翼。
紫瞳透露出森然而銳利的眼光,洋裝女子皺眉直盯著三人,雖不發一言,但表情卻表現出她的惱怒,片刻的僵持過後,大張的蝠翼倏然收攏,洋裝女子道:「為什麼要襲擊我?」
惱怒原因是來自剛才的一刀,聽得出原因所在。
還握刀在手的雪櫻,臉上卻還像寫了「戒備」二字般認真,謹慎的她,並未因洋裝女子開口而放下戒心,道:「因為妳剛才很可疑……妳到底是誰?」
聞言後,洋裝女子稍稍動容,怪聲說了遍:「我可疑?」
似是受到什麼挑釁,她雙足發力,就跳下了噴泉,落至地面,本與三人相差的二十多米之距,在她走了一陣子下,縮短成六、七步距離。近看得更為清楚,出於男人本能,易龍牙是給她冠上「美女」二字。
當然,她這樣不發一語,卻又帶若有若無的殺氣走來,就連姬月華也未曾放下戒心,更不用說三人中最為小心謹慎的雪櫻,依然持刀指向她。
而姬月華則是迅雷般的握起拳頭,一道拳勁直往地上轟去,造出不細的聲響,道:「妳到底是誰?再過來我們可不跟妳客氣!」
「客氣?先是可疑,然後是客氣,你們還真是失禮,在我家中,莫說我沒邀請你們,就算有邀請你們,但你們竟然這樣對我這堡主,你們還真是失禮!」
她散發出來的怒氣可以不談,不過她的話卻是讓三人意外,易龍牙略帶訝異的道:「妳是說妳是古堡的主人?」
「當然,這古堡不是我的,還會是誰!」
聽到她這樣回應自己,加上她的眼神,易龍牙對她的評價是自然地追加冰冷而難以親近一項。與凌素清的冰冷不同,凌素清是那種不喜和懶於與人接觸的冰冷,但洋裝女子卻是有著高傲的冰冷,雖然兩種冰冷都予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但形成的原因卻是大相徑庭。
「說謊,這古堡早在七、八十年前,自那隻吸血鬼消失後就沒了主人!」
姬月華這位港城居民,就算不是知道全部,但對於附近有名地方的歷史,也隨時可以說一下,更不消說這座海崖古堡是空置沒主人一事,可屬港城居民的常識。
「妳說那……隻!可惡,妳竟然用『隻』來數量我的父親大人!」
對於姬月華講的話,本來被他們襲擊的洋裝女子,已是惱怒不已,現在再這麼一刺激,生性高傲的她,可饒不了姬月華。左手一揮,黑夜之中,她身周驀然有片片六角形雪花飄捲,迅速形成一支人般大小的冰錐,隨著洋裝女子心思,這冰錐立時往姬月華身上衝來。
「魔法!」
對於魔法,姬月華可不無見識,內勁早就運遍全身,哪怕給對方一聲不響的突襲,一拳,一拳夢月傷華破硬是給擊上冰錐,強破冰錐威脅。
「唔!」
雙方極其簡單的一攻一守後,洋裝女子自恃的一擊無功之下更反被擊破,這讓她愕然。
而姬月華則是硬碰冰錐,體會到其威力絕不會弱到哪裡,現在的手上還殘留那一點點寒氣,不過可以撇除這個寒氣不管,稍稍活動一下五指,這種寒氣能立時消去。
只是洋裝女子的突襲,可教姬月華不太高興,嚷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用嚷的是比較失禮,然而姬月華那雙美目所透露的目光卻是銳利得很,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她是在說著玩笑。
可想不到自己自信的一擊會被打破,洋裝女子本來愕然的臉色,聞言後卻是沉了下來,大大不悅地道:「只是還你們剛才的偷襲,而且妳這個卑下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用『隻』來形容我父親大人!」
「卑……卑下?」
姬月華從不認為自己是個高貴的女子,在街邊吃小食,遇上太高興的事會在街邊笑起來,說話上有時也會失了分寸,但這頂多是普通卻絕不是卑下。而且在住進了葵花居後,自己、莉莎還有雪櫻,可是給「慈愛的玉姐」進行了一系列的地獄式禮儀惡補,就算談不上高貴也應和卑下這等字詞絕緣。
聽到自己被人如此侮辱,尤其是一個來意不善的人,縱使是姬月華這種豁達人物,也難掩她的不悅心情,臉上露出淡淡慍色,道:「妳竟然……」
眼看姬月華就要爆發,似已身在局外的雪櫻倒是適時介入,低聲道:「月華,不要發怒,她的身分很有問題。」
聽到她的話,本來欲發作的姬月華,稍一深思,倒是想起了洋裝女子的話是大有問題,本來的怒火也登時被壓下,想到洋裝女子居然稱呼那隻……那個早在多年前消失的吸血鬼為父親。
看姬月華那微訝的樣子,雪櫻也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用心,便又轉頭衝著洋裝女子說道:「小姐,妳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稱呼吸血鬼作父親?」
「哼!什麼是吸血鬼?我父親大人可是真祖,在我族之中,是站於頂峰族群的!」
提到父親,大概也是冷靜了不少,洋裝女子蠻「合作」的回答雪櫻的問題。從關係來說,除非是養女,否則她有很大的機會是吸血鬼,這也解釋了她的蝠翼,擁有蝠翼的人類種族中,吸血鬼這種遺世種族便是其中之一。
聽到她的回答,雪櫻不禁追問著:「妳是說……妳是這古堡原主人的女兒?」
聞言,洋裝女子竟然露出強烈的高傲神色,傲然道:「沒錯,不怕告訴你們,我父親的名字就是拉克爾.穆萊亞德,而我克麗佩拉就是穆萊亞德這姓氏的唯一繼承人。這麼說,你們這些卑下之人應該明白,這裡的主人家到底是誰吧!」
這個洋裝女子,克麗佩拉(簡稱克麗)的傲氣當真不少,尤其談到其父親,她的傲氣就更甚,眼中的不屑和莫名其妙的榮譽感,完全暴露在三人眼下,完全沒掩飾過什麼。
「奇怪的女人!」
不用懷疑,當雪櫻和姬月華聽完她這一番話後,低聲的說著克麗,她那種傲氣,是讓同為女性的她們不敢恭維的。
只是一向對於女性還存在一些紳士風度的易龍牙,卻低聲說道:「真是位單純的典型貴族子女。」
紳士風度再加上男性對於貌美女性的寬容,易龍牙給予了她一個較好的評價。事實上,會這樣自傲地說出自己的血統和身分,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可愛和單純,至少易龍牙看出她是在別無機心下宣告身分,純粹是為了驕傲和一種對身分上的執著。
就在三人各自為她下了評語的片刻過後,似是對於三人沒有預期之中的反應而苦惱,克麗不悅的道:「你們怎……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克麗說話時,雪櫻的氣勢倏然大增,東瀛刀刀尖直指著她,對於她的問話,雪櫻可是一臉很認真的說道:「如果這古堡真是妳的話,那我們就找對人了……昨晚我們有一個好友死在這裡,那是妳殺的嗎?」
雖然不是狼人,但對於克麗自稱是古堡繼承人一事,雪櫻三人是相信的,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帶來具魄力的質問。李德安是死在古堡中,而現在有人自稱是古堡主人,三人只是想了一下子,想不懷疑到她頭上才難。
「殺人……我?別給我開玩笑。」對於雪櫻的質問,克麗愕然一下,便皺著眉的喊了出來。
「才不會開玩笑,昨晚我有一個好友死在這裡,如果妳是這古堡的主人,我想妳應該要給我一個答覆。」雪櫻很死板的說道,這種時候,她沒有開玩笑的心情,而且事情本身也沒有開玩笑的餘地。
「昨晚死在這裡……雖然不知道什麼事,但我昨晚沒殺過人,那時我還在趕路,這古堡我還是第一次來。」克麗冷冷的說著,對於非她所犯之罪,她可是寧死也不會承認。
不過聽到她是第一次來古堡,三人倒是感到奇怪,道:「妳是第一次來這裡?」
「沒錯,現在這一次是第一次來到這古堡,所以說,你們那個什麼卑下的好友並不是我殺的,不要亂冤……」
雖然克麗明確地說出自己不是殺人兇手,但雪櫻還是追問道:「如果不是妳的話,那又會是誰,這古堡還有誰在?」
「就說了我是第一次來,我怎知道……」克麗本欲再說什麼時,卻中途突然停了下來,脫口道:「我可能知道是誰。」
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三人心中可猛然一跳,雪櫻的氣勢更是大增起來,急道:「妳知道是誰?」
「呃!」發覺到自己的脫口失言,克麗是苦惱了一下,不過很快平復下來,語氣還是保持相當的傲慢,說道:「大概,或許我們要找的人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啊!」
看著克麗說到後面,臉上的苦惱變成帶殺氣的冷然,讓三人微感愕然,姬月華自然的順著話頭問道:「妳要找的是誰?」
她的追問,克麗著實有點不習慣,她甚少遇到敢於對她「窮追迫問」的人,她的高傲一向讓很多人望而生畏,連反抗她的勇氣也欠奉,只是現在姬月華也好,或是雪櫻也好,她們可不會給她壓倒。
「我要找的人是曾侍奉過我父親的僕人朗德.維盧。」雖然是不習慣給別人追問,不過克麗倒是如實地答道。
而聽著她的回話,姬月華想了一下,便問道:「那個朗德什麼的是住這裡的狼人嗎?為什麼妳說他會是我們想找的人?」
對於吸血鬼的僕人,姬月華就聯想到張雅慧曾說過的狼人,廢話不多說,直接問了出來。
可以看得出,克麗聽見她說出「狼人」二字之時,臉色稍稍微變,驚訝的意思表現在臉上,道:「這樣你們要找的人應該也是朗德那卑劣者,朗德是曾侍奉過我父親的狼人,也是我父親在世前,唯一一個收下的僕人。」
彷彿是說到重要地方,而生出不吐不快的感覺,克麗僅頓了頓,更續道:「不怕告訴你們……朗德是我今次趕來的主要目標,他可是我的殺父仇人。」
在實際的情況下,其實他們並不需要知道克麗跟她父親的事,只是給她起了開頭,三人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起,遂自然的問道:「妳是說朗德殺了妳的父親?」
「是的,十年前……」
被別人追問到心中的傷口,克麗就似是宣洩了一直以來壓抑的怒意,把一段真祖與狼人的過去告知出來……
十年前,海崖古堡原主人,亦即克麗的父親拉克爾,早在更多年前,因某原由而隻身遁走他方,獨留下唯一的僕人朗德守候古堡。然而當六十年過去,他回到古堡之時,事情就發生了。
拉克爾雖貴為真祖,但終是人類範疇的他,也敵不過歲月摧殘,十年前已有九十多歲的他,自覺快要面臨死亡,便想在死前見一下朗德這一位兒時同伴兼僕人,於是放下遠方認識的妻子和女兒克麗,獨自一人回來年輕時生活過的港城。
起初是與他所想的一般,比他年輕一點,卻也有八十來歲的朗德,見他回來後是感到非常感動,就像以前一般,在他回來後整整一個月的時光中,給他如往昔般良好盡責的服侍。此次回來更是讓他邂逅到居於燕子林前大屋的那位美婦人,發展出一段戀情。
然而,當這一個月過去,拉克爾要再度離開,還想帶同美婦人回「家」,給她引見妻子和女兒之時,卻因朗德的背叛而受阻。
對於一個能正常思考的人來說,朗德一直怨恨拉克爾對他的禁制,不單把自己那顆忠誠之心丟下,而且更設下結界,奪取了他的自由,讓他長年獨自一人看守古堡,這是讓他憤怒的事,受到這種怨憤吞噬,他可是一直以長眠為己保全身體機能,不斷等待著復仇的機會。
而此舉直到十年前,拉克爾回來後,朗德一生最大的願望,終於有機會達成。在拉克爾逗留的一個月時間中,朗德三餐中均加入了微量對真祖也有效的毒粉——十字槍素。
然後再一個月時間過去,拉克爾、美婦人因為要離開,而跟他一道享用晚餐之時,他就倏然發難,多年積下的怨怒讓他破去了順從的意志,強行傷及了驚異莫名的拉克爾。
本著拚命努力的意志,拉克爾成功把美婦人送離古堡,一個讓朗德含恨多年的地方,不過在他保護美婦人還有十字槍素的因素下,終是被朗德擊殺,給他奪取了一部份真祖力量。
不過,縱是如此,拉克爾在古堡外所佈下的結界,卻在他死前以自己生命為媒,施出了一個加持魔法,讓結界變得更為強力,即使身死也不會消失,而且更是把結界的指向完全針對狼人,誓不讓得到自己一部份力量的朗德,能夠跑出古堡對付美婦人。
雖得真祖部份力量,不過狼人本身的不足,加上別人的力量對任何種族來說,都是會出現排斥,為了能夠完全容納得自拉克爾的力量,朗德也只好靜下心來,躲在古堡一角休養長眠,並沒有著力追殺,也沒能力追殺美婦人,僅深信把力量融會貫通後,便能破除結界得回久違的自由。
正因為如此,所以除了必要的時候,朗德在這些年間都是處於長眠,先是為復仇,然後便是為融合真祖的力量。
一般時候,他會躲在古堡暗處休養,讓很多慕古堡名氣而來的人,在不自知下逃過了一劫,當然也有少部份人是走不了,充當了他餓得不能再睡時的食物。
至於那深愛著拉克爾的美婦人,則是帶著這個沒人知道的秘聞,依著拉克爾曾透露給她知道的情報,費了三年時光,終在異地找到了拉克爾的妻子和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克麗,把此事告知了拉克爾的妻子,至於克麗則是最近才得知。
這亦是燕子林大屋的美婦人失蹤的真相,或者傳聞也沒錯,她的確被吸血鬼擄走,她的心早被拉克爾掠去。
「……這就是我來的目的,依父親的日記記述,朗德本性是個兇殘的人,加上狼人覺醒後,這特點就更甚,你們說的那人,大概是給他看到,想不死才怪。」
對於克麗來說,其實李德安的生死是很無所謂,作為一個尋求刺激的人,死可是他自找,而且更可惡的是他在「父親和自己的古堡」玩耍,這不說讓她不爽,要不是看在他死了的份上,她還想去教訓他一頓。
而聽到這段驚人秘聞,三人是愕然亦沒錯,不過反應仍是保有的,姬月華略帶恍然意味,道:「原來是這樣,那麼妳千里而來,就僅為了報父仇。」
第九章 探索古堡
被問到是不是為報父仇而來,克麗點頭承認,但眼神、語氣仍是高傲得很,道:「是的,雖然母親和燕姨一直不讓我知道,但既然命運讓我巧合知道,那父親的深仇就不能不報,所以說……我將會和你們一起行動。」
前面可以接受,但後面卻是讓三人愕然起來,雪櫻皺眉道:「為什麼我們要一起行動?」
「這個自然,不要說我不給你們幫助,這古堡可是穆萊亞德代代相傳的古堡,存下至今,沒五百年,也有四百年,當中秘道、秘室之多,不是你們想像得到。就算這個荒廢已久的庭園,地下也有一間密室,沒熟悉的人帶路,你們找一輩子只怕也找不著,我既然是這古堡的繼承人,雖然是那個人自找麻煩跑來送死,但既然是在我的地方出事,我這個主人多少也要負一下責任。」
一大串話,完全表現出她對李德安之死的不以為然和她的高傲是何等程度,她的話是出自真心,幫助只是出於身分上的義務,而且這義務執行時,也說得自己像是在施恩給他們。
「這女人!」
已經忍受不了,對克麗由開始以來的高傲,姬月華已經表達過不滿。而雪櫻對她也沒有什麼好感可言,一聽完她那一大串話,她倆臉上均閃出露骨的不自然臉色,容顏略帶生硬抽搐,同道:「不用!我們絕對不需要妳幫助!」
「什麼!妳倆竟然說不用,難得我克麗佩拉.穆萊亞德會好心給你們領路,你們竟然說不!」
兩女那異口同聲的精采拒絕,對克麗來說極富羞辱效果,本來高傲的表情頓換成愕然和憤怒的因子,杏眼射出與她力量相背的熾熱怒火。當然從「妳倆」變成「你們」,是證明她已經拖了易龍牙下水,非常的一視同仁。
「就是說不!」她的怒視目光,對其他人或許有效,不過卻對兩女無效,姬月華踏前一步,喊道:「就說了不需要妳幫助。」
「你們這些愚昧的卑下者!我可沒時間跟你們說下去!」克麗臉上浮出一個生硬笑容,一度消失的雪花再次凝聚出來,纏繞於她的身周。
然而,她很快就發覺到自己的不妥,雪花再次解去,強壓下那種「被羞辱」的憤怒心情,還是很固執的說道:「雖然是讓人惱怒,不過我是一定會幫你們帶路,這是我和父親的古堡,放任你們這些卑下又愚昧的閒人走動,本就是不妥,而且既然在堡中出了事,作為堡主的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而聽及此,姬月華和雪櫻欲想再嚴正說出拒絕,但那一位長時間被晾在一旁涼快的易龍牙,卻竟然違背了二位同伴的意志,說道:「這個或許也好,如果妳真是能夠帶路的話。」
「噫!易君(龍牙),你在說什麼笨話!」話一出口即時引爆兩女的神經,同聲的斥罵起來,扭頭把詭異的驚訝眼神瞪了過來。
看著她們竟真的能如此同心,易龍牙倒是給小嚇一下,訕訕笑道:「妳……妳們也不要這樣瞪我,如果是有人帶路的話,我認為是很好,這種古堡能走人、能藏人的路線,多支且秘,沒人帶路的話,就算給我們數日時間,也未必能找得到那個朗德的所在。」
出於對這類古堡的認識,易龍牙可不想像瞎子般,慢慢摸索那麼廢時失事,現在有一個現成的導遊,這自是最好不過。
聽到易龍牙的話,大概是解讀不了當中其實他也是勉強之下才會答應的意思,克麗不住點頭,充滿得色的高傲道:「沒錯,朗德躲藏的地方是很秘密,沒人帶路,你們根本找不著。」
看著她的表情,雖然是很不慣,但易龍牙的話卻是很有份量,姬月華和雪櫻都明白到,克麗的幫忙是很重要的,困惱的相視一眼,稍稍交流了一下眼神後,她們才點頭答應。
「我們明白了,的確,我們真是需要別人帶路。」
看著她倆說不上好的臉色,克麗可是傲然笑道:「嘿嘿,那就對了!」
「呃!」
克麗笑著時,兩女可是把稱之為「怨惱」的目光投到易龍牙身上,這讓受者覺得很可悲和可怕,心想道:「搞、搞什麼耶?這樣也是為了大局耶!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心中雖是這樣想,但甫看到她們的怨惱目光,他乾笑了數聲,便道:「那克麗佩拉,妳現在可以帶路嗎?」
「嗯,這個當然。」克麗對於易龍牙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是有些不悅,但想及了他算是為自己幫腔,她就勉強接受,消去了蝠翼,懷著高傲的心思,以不疾不徐的腳步越過了三人,一副要回到廳內的樣子,道:「跟著來……」
「好……哇噫!」
當克麗邊說邊越過三人時,易龍牙正欲回話,卻是突然遭到兩女的攻擊,一人一手,伸到他腰側,狠狠地捏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劇痛,立即傳遍全身,連說話也變得怪怪的。
「妳們!」被兩女那樣一弄,易龍牙立時望著她們。
不過她們卻衝著他輕哼一聲,然後擺著一副不滿的表情扭頭,不再望他,而看著她倆的蠻橫卻又可愛的表現,身為男性的易龍牙,真是不知應氣還是應笑。
不過,也不用他多想,當他怪叫起來時,克麗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回頭盯著他,還是以高傲的語氣說道:「雖然有我陪伴,的確是你們男性生物的無上榮譽,但請不要發出讓人困擾的怪聲,興奮也不用這樣表現!」
至此,哭笑不得的易龍牙對於克麗的高傲有更深的體會,而且心想道:「女人究竟是什麼生物……真可怕。」
回到大廳,易龍牙三人看到克麗站住了腳不動,還想發問什麼時,她的目光回頭一掃,不過卻不是衝著三人而來,而是衝著鮮紅色門的旁邊掃去。
「看著了,這古堡不是不知情的人能亂走的。」
鮮紅色門,是一道通往傭人房的通路,正當三人還以為秘密是在傭人房時,卻不料克麗竟然在鮮紅色門旁的牆壁,把一盞掛在牆上的油燈又轉又敲的,跟著牆壁就倏然往上升起,露出藏在牆內的鮮橘色門。
不用回頭,彷彿是知道三人露出意外的表情,克麗推開鮮橘色門,現出內裡空無一物的小空間,道:「先不要意外,還有別的。」
推完門後,克麗又走向兩道紅門,把門的鎖分別扭上後,鮮橘色門後那空間的天花板,竟放下一條似木非木的斜吊梯。
「怎樣?這種秘道,恐怕你們找一輩子也找不出來。」
她的話,三人未能反駁什麼,要不是有她帶路,他們真可能找上一輩子也找不著,尤其是複雜的三重保險,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易龍牙也想它不到。
三人沒話說,但克麗也沒有咄咄逼人,只是給了他們一個跟上來的眼神,便提步走上了吊梯。吊梯闊度只供單人可走,由克麗先上,往後便是姬月華、雪櫻及最後的易龍牙。
這吊梯的長度可是相當長,而且有彎角和怪異的斜上、斜下路線,絕非一條正常的樓梯……說回來,這樓梯本身就不正常。
「這條樓梯還真長。」
雖然不是感到累,但看著和踏著單調的路和幽暗的牆壁,姬月華感到很悶,樓梯也走了十多分鐘,剛才在庭園處即使生什麼氣,也早就消了,悶到耐不住時,便是開口說話。
與她同樣早就不生氣的雪櫻,點頭認真的道:「沒錯,這條樓梯比我想像中來得長。」
「就是說……究竟這是通往哪裡,怎麼會這樣長耶?」
姬月華的問題,不用懷疑,也同樣是悶得很的克麗,二話不說,非常合作的給她解答,道:「這樓梯差不多是纏繞、穿插主樓中的各房間,是堡主才能知曉的其中一條秘道,看。」
克麗拉了一下塗上了螢光粉的油燈架,四人左手邊的牆壁,便突然左右開了起來,而映入眼簾的場所,易龍牙認得是二樓走道上其中一個房間,因為唯獨這間房中的大床是被人從中間砍成兩半,非常好認。
「這是?」
看著秘道的變化,易龍牙三人自是感到意外。
而克麗則是把機關弄回,讓牆壁合起後,道:「這是祖先們為了監管堡中各人而作的機關秘道,也可以用來逃跑和應敵。」
「妳的祖先還真厲害……」姬月華是心直口快的人,雖不滿意於克麗的高傲態度,但仍未到厭惡的程度,某些正面的讚嘆,她可以沒顧慮的說出來,然後續問道:「是了,那這條秘道是通去那裡?」
「這個當然!」似是很高興姬月華對其祖先的讚揚,克麗本來高傲的表情滲入了一絲高興,對於姬月華的問題,立時答道:「這秘道是通往東塔的。」
「通往東塔?」聽到秘道是通往主樓以外的東塔,雪櫻疑惑的說著。
這其中問話的意味,克麗是接收得很清楚,道:「嗯,這古堡有所謂的靜修室,其中一間靜修室就是在東塔地下。」
「既然是在東塔地下,為什麼不直接跑去東塔?」雪櫻不解地追問。
「因為那間靜修室只有用這通道才能走去,我相信朗德那個卑劣者一定是躲在那裡。」前面還好,愈說到後面,克麗明顯的不太清楚,只是猜測著朗德的匿藏處。但不知為什麼,她說著時的氣勢竟然似是通曉了一般,有十足信心認定朗德是躲在那裡。
「為什麼妳會這認為?」姬月華對她的篤定語氣很感好奇,而雪櫻和易龍牙也是如此。
「為什麼?這是個很好笑的問題,朗德作為一個卑劣者,既是通曉了這古堡的構造,那麼卑劣的他,自會嚮往我等穆萊亞德家族的尊貴。這秘道通往的靜修室,可是堡主專用,像他那麼卑劣的人,又怎會不對此憧憬!」毋庸置疑,克麗是以很認真的態度說著。
不過亦因此,更讓本來好奇的易龍牙霎時無力起來,以詭異的目光瞅視她半晌,心中吶喊著:
「這個……算哪門子的鬼理由!」
自然克麗的理由是比較奇怪,基本上合理也只有她會認為,但不跟也跟了這麼久,三人也不好現在離開,繼續的跟隨著她。
再走了不久,易龍牙感受得到,秘道是漸漸地往下深入,然後就是一條不見階梯的長長廊道。
「現在應該出了主樓,正在外面的地下直往東塔走去。」仍是走在最後,易龍牙雙手抱胸,腦中簡略的猜想著現下的位置。
最後,四人終是來到了廊道的盡處,路再次變為階梯。嚴格來說,他們前面是一個黑漆漆的洞,而所謂的階梯就是貼著洞的壁邊,呈螺旋狀的往下延伸。
這螺旋樓梯並不見有多長,但實際上,克麗也說不出個答案,她這個自稱堡主的也僅是第一次來,堡中的機關,全是從拉克爾的日記中查出來的,所以詳細的她也不怎麼清楚,所以四人只感到走了一下子就到了盡頭,不像剛才的路那般冗長。
站在一道兩邊合起的翠綠石門前,克麗說道:「我要開門了。」
給身後三人說了一聲,克麗便雙手抵在石門上,用力推開了兩邊石門。
沒有石門的阻礙,四人的視線可以投進門後的世界,一個空曠的房間,是他們的第一眼印象,但那不代表房中是什麼也沒有,只是房中空間太大,床、書櫃、書桌等等全集於房的中心,而房間的四面牆壁前卻沒有擺什麼。
「真像個綠洲。」易龍牙不禁低聲唸出了他對房中的具體印象,如果把房間的空白喻為沙漠,那麼房中心的擺設就必然讓人想到綠洲。
四周的牆壁全是海藍色,這讓易龍牙感覺不錯,在所有色彩之中,海藍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在易命牙時期,曾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可是以全身海藍色的衣服四處跑,讓明滄海他們三人感到好笑和尷尬。
不過,他是感覺不錯,但是下一刻卻是皺眉,原因無他,他聞得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不是感覺,而是實際的血腥味,就連其餘三女也聞得到。
「難道……」一聲訝異,沒有什麼團隊意識的克麗,展開了她一度消去的蝠翼,直往擺設區飛去。
而看著她的行動,三人自是不怠,也提步跟上。
房間雖然大,但可不是有個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在四人盡全力下,頃刻就來到足有四百來呎,一個單人房間大小的擺設區中。
先來到這個區域的人是克麗,只見她本來已不是很好的臉色,在趕來後,更見不妥。當後頭的三人也緊跟上來後,隨著她的視線看去,臉色也不禁大變起來。
他們眼看著地上畫有一個六芒魔法陣,而在這魔法陣中間,一個狼人倒在陣的正中央位置,巨軀棕毛,背上有一隻潰爛流血的蝠翼,兩隻尖銳的犬齒如吸血鬼般外露,左腳有如正常人類,但右腳卻是長有棕毛,比照巨軀般的粗大。
仰臥而倒的狼人,在小腹、胸口均有一條深而長的橫向傷口,可說兩傷口再深一點的話,這具正流著血水和膿瘡的死軀恐怕會被分成三份,單是看了一眼就令人噁心生畏,不欲再看。
「這是怎麼一回……雪櫻!」
當姬月華看到狼人的詭異屍首,訝異地說著時,眼角似發現到什麼,臉色突變的拍了一下雪櫻,手指指住了床邊黑壓壓的東西。
「唔,屍體……德安!」
當雪櫻循指尖望去,竟看到有多具殘缺不全的死屍,癱軟擠在一起,有些更是只剩下頭顱,而當中最完整的,沒了兩條腿和肚皮的屍體,雪櫻一看到他的臉,就認出他是張雅慧的男友,今次三人會來海崖古堡的主要原因——李德安。
「為、為什麼會這樣的?」雖早知道他會死,但看到他的死狀,雪櫻仍是忍不下那種噁心和怒火,回頭質問著克麗。
克麗雖不悅於她的質問,但看在她的好友慘死,也罕有地沒發作,道:「那是朗德抓來這裡吃的人,狼人本來就有吃肉的衝動,加上他奪去了真祖的力量,根本就受不了血的誘惑,恐怕他除了人之外,是再沒辦法吃其他東西的。」
真祖不需以血維生,但吸血衝動之強,克麗可是深深知道的,定力不夠,就只會漫無目的亂吸活人鮮血,直至吸飽才肯罷休。
「看來他是想把得來的真祖力量融合,卻因為時常發作的吸血衝動,靜不下心而致出錯才死成這樣子。」易龍牙說出他的推測,不過卻只說對一半。
克麗搖頭道:「就算沒吸血衝動,他這個卑劣者一樣是融合不了我等真祖的力量。」
「妳不會是想說血統問題吧?」易龍牙怪異的斜睨她說著,對於她的高傲發言,他可是有點吃不消。
「這個是必然,卑劣者根本不配擁有真祖力量,不過這不是主因,真祖的力量和狼人的力量本身就是同種卻相剋的力量。就像熱和冷,本質都屬氣溫,但不可能完全融合,勉強硬來的話,就只會造成『力量亂暴』。」
看著克麗沒了一貫的高傲表情,姬月華倒是奇道:「既然妳一早就知道他會這樣,為什麼還特意跑來?」
由開始時,克麗便明確表示出,她是知道朗德欲融合真祖力量突破結界而出,那麼他會因力量亂暴而死的結果,她不可能想不到。
「當然是趁他未這樣之前,親手殺了他為父親報仇,不過始終是遲了,殺我父親的卑劣者,竟然不是我手所誅,可惡!」克麗臉上略帶痛苦的說道,三人看得出她對此事是很認真。
「報仇有時解決不了問題,既然他死了也是沒辦法,而且他可是被你父親囚禁了多年,他殺……」
易龍牙本著善意的話未說完,克麗已經截住道:「不要誤會,我知道父親當年是做錯了,甚至他殺了我父親,我也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只不過,他用的方法太卑劣,父親漠視他的忠誠,他也出賣父親的感情,在長達一個月的笑臉之下,毒害父親,最後更用偷襲,手段一點也不光明……如果是我,就算是明知戰死,也不屑用這種手段。」
看著她那遺憾的表情,三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說,朗德的報仇不是什麼沒理由,只是手段不單是下毒,還陰險得把禍心藏於笑臉下。對他們來說,或者不算什麼,只是在克麗的立場,略帶戀父情結的她,應是希望父親死,也要死得風風光光。
第十章 渡宿一晚
港城北門外,海崖古堡的大閘前
易龍牙順手把大閘關起,原應在堡中的他們四人,現在亦是時候回到了外面。
「喀吱吱吱」
笨重生鏽的鐵閘,在被關起時,刮著地面發出一陣難聽且尖長的怪音。而大多或飛或站,總之喜待古堡周遭的烏鴉,此時卻不知所蹤,彷彿是集體消失了一般,要不然牠們聽到這種聲音,誓必會怪叫起來。
「唔嗯……總算出來了。」對著天上的白月,姬月華雙手舉起,右臂屈曲按在左手手肘,盡量的伸展起來,然後雙手一變,又同是伸展,一連伸了兩個懶腰,同時間宣佈著已離開古堡的話語。
「呼……想不到真相是這樣,這樣是不能跟雅慧提起的。」
隨著姬月華出來,在後的雪櫻,可是踏出不到數步,就回頭一望一派陰森森氣象的海崖古堡。就算沒了烏鴉,它還是不怎麼討人歡喜,再想到狼人朗德一事,本來打算來追查真相的她,雖然知道了李德安身死的真相,但就事件本身,卻嚴肅和複雜得不可以告訴張雅慧……這不是不夠朋友,而是這件事所涉足的層面,不是普通人的她可以承擔。
「唉……不能告訴她呢!」
罕有地露出疲態,雪櫻那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可給易龍牙看個正著,她在嘆什麼,他剛才已經聽到,一副沒辦法的樣子,道:「不要嘆氣了,妳可是雅慧的知己,如果妳也這樣子,恐怕會影響到她,或者妳可以嘗試編一個假的事實給她……如果妳願意的話。」
關於朗德的事,他們三人是答應過那一位正在抬頭看月的真祖大小姐不可亂告訴人,基於這一層關係,朗德殺了李德安的事不是不能說,但張雅慧要是知道的話,必定會追問,跟著必然會扯到拉克爾和克麗身上。
所以與其說一半藏一半,倒不如不說,或者狠心一點,可編出另一個虛假的事實……當然易龍牙會在後面加了那樣的一句,就是知道她的答覆,這個提議純粹是說一下罷了。
雪櫻微微不悅的橫了他一眼,皺眉不高興的道:「龍君,請不要說笑,你應該知道,我寧願忍著不說,也不要這樣騙雅慧。」
「咦?妳剛才喚我作什麼?」
沒錯,易龍牙是知道她那種認真過頭又帶固執的個性,是很難會對好友說這種茲事體大的謊話,而且她又不適合說謊,這可是勉強不來,不過對於雪櫻剛才對自己稱呼上的改變,倒是感到奇怪。
聽到易龍牙的追問,雪櫻本來沒精打采的臉上立時換了一層緋紅,支吾道:「沒、沒有,只……只是我看到雅慧他倆如此,所……對、對不起,我、我是覺這樣很好聽,如果你真是很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喚回易君!」
起初是一陣慌亂作答,似是洩露了什麼,雪櫻一邊臉紅擺手,一邊解釋的說著。
看著她表現出慌慌張張的樣子,易龍牙雖不知她為什麼這樣,不過倒是連忙說道:「不,妳就用龍君稱呼我,我也覺得這叫法蠻不錯呢!」
看著易龍牙那副「一無所覺」的樣子,雪櫻可是鬆了一口氣,道:「沒、沒錯。」
她在說著間,在易龍牙察覺不到下,眼神變得迷離,想著:「生死很難說準,要是有什麼萬一,我還只叫你易君,這樣我大概會後悔。」
這個答案,雪櫻不知是不是煽情,只是認真嚴肅的她,覺得這番話是羞於說出口,不過常言道應活在當下,而對於易龍牙,她覺得要是不趁有聚首時間這樣叫他,還保持於易君階段,她是覺得會很不妥,所以答案即使收起,但仍想盡可能實行行動。
「你倆在說什麼悄悄話?」姬月華此時來到他們身旁,剛才出於攝影興趣,一時感嘆於海崖、繁星海和星月合組的自然景色,而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沒有,這是秘密。」難得有機會能為難一下姬月華,易龍牙裝神秘的說著。
殊不知他這樣一說,讓雪櫻本來褪了不少的紅暈再現,然而,這情景易龍牙和姬月華可沒發現,因為本在發呆的克麗,已來到他們身旁。
「你們現在是要離開嗎?」
對於她的突然發問,姬月華道:「唔?是的。」
「那就對了,你們給我介紹一下,有那一間酒店能給我住下來……最好是能給我長時間住下。」
聽到她說要長時間,雖然不知實際是多久,但已足夠讓三人奇怪起來。
姬月華微帶疑惑語氣,道:「長時間……妳要留在港城嗎?」
「是的,我還有事作……父親留在古堡的結界,現在已經沒必要,所以離開前,解除結界,這是我必需要作的其中一事。」
本著什麼意圖也好,拉克爾佈下的結界,克麗是自感有使命要親手解除,不過這使命對二女來說,是說不上意外,但易龍牙卻是難掩訝異,道:「妳在說笑嗎?妳父親在堡外佈下的結界,是他用真祖力量再加上性命為媒而換回來,就算同是真祖,以妳的力量可很難除去。」
易龍牙不熟悉真祖以至吸血鬼的力量是怎樣,但就力量上的差別,克麗頂多跟雪櫻二女同級,憑這種程度是很難除去結界的,至於他這想法,也是滿正確。
克麗一副「說是如此」的模樣,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長時間住下,要除去父親下的結界,的確是不可能即刻辦到,是以我需要逐步逐步的削弱它。」
「那要用多久時間?」姬月華禁不住問道,聽易龍牙的語氣和看克麗的表情,她可是有點不好的感覺。
「不清楚,大概要數年時間,父親的力量很強大。」
看著克麗那敬仰的表情,三人可是受不了,尤其是易龍牙更是在心底喊道:「拜託,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好嗎!」
當然,這話是不會說出口,但易龍牙卻仍是開口,不過是說道:「克麗,不如我幫妳打掉這個結界吧?只要數拳,這個撐了十年的結界,應該會破掉。」
真祖力量大歸大,但既然結界已歷十年,那麼只要自己認真的話,要破結界倒不是難事,不過克麗聞言後,卻是大皺眉頭,兩眼射出被侮辱似的怒火,道:「住口,雖然已知你很愚昧,但總要有個限度,我承認我是看不透你的實力,但你說只要數拳,就可以打破我父親以生命拉回來的結界,這絕對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噫!」
聽到她的怒氣指責,易龍牙本是想說數拳只是順口說出來,實際上他可能是需要一日一夜,不過現在這樣說的話,恐怕對怒上心頭的她也沒用,再加上兩腰側給姬月華和雪櫻兩女一捏,他還可以說什麼,只好訕笑的道:「說、說得對,我是愚昧了,哈哈。」
最後兩聲苦笑,倒是有點悲涼意思,不過克麗卻沒在意,只是冷哼一聲,臉上一副「你還有得救」的表情,道:「能夠知錯的話也不是太過份,告訴你,不要輕視真祖的力量。」
究竟她說的真是真祖的力量,還是想說父親的力量,易龍牙分不出,然而不能跟她在這種話題上兜圈子,他可是十分明白,是以點頭道:「我明白了。」
他已暗自決定,不會再跟古堡結界扯上關係,就算幫了克麗一把,恐怕高傲而戀父的她反而會找自己拚命。
「嗯,那麼港城中有什麼好的高級酒店?」
克麗還是問回原來的問題,不過答案卻出乎意料,雪櫻說道:「不是說沒有,只是現在這麼晚,再加上是二十二號,很多高級酒店都是不接受登記。」
說來好像很好笑,酒店不是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只是好選不選,三月二十二日,他們有很多都是不接受客人登記。
「為什麼?港城應該有二十四小時經營的酒店,我是這樣聽過的。」
三人不難看到克麗皺眉的樣子,她可是感到愕然,就算她沒有聽聞,但像港城這種繁榮都市,說沒有這種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店旅館什麼的,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不過……
雪櫻為難地但又好笑的看了姬月華和易龍牙一眼,爾後才嘆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高級酒店,港城不是沒有,只是今天是三月二十二號,為了響應今天的世界水日,港城很多高級酒店都是不作新客人生意,由今天的凌晨五時,直到明天的五時。」
為了一個不出名的世界水日,而不接新客人的生意,說來好像很可笑,不過事實上港城是有這種古怪風氣,而據酒店公佈的理由,因為這一日住客的用水量已在早幾日規劃出限制,是以在這日當中,為免讓規劃出問題,才會這樣子,是以與其讓客人住進來可能面對用不了水的危機,倒不如直接把話放明,今天是不接受登記。
三人不知真相是不是這樣,但事實就是如此,對於露出愕訝不信表情的克麗,姬月華兩手一攤,笑道:「妳不用這樣子,其實酒店和旅館不是沒有,只要比較低級一點都還是有的。」
「低級一點……有三星級嗎?」
港城以五星級制來劃分酒店級數,而當中以五星為最高,對於自恃身分的克麗,對於太廉價的酒店,她可是不怎麼習慣,大有自貶身分的感覺。
「不,只有兩星級的還會繼續營業。」
還真是不巧得徹底,克麗的標準剛好是超過了,當姬月華一臉不在意的說出口後,克麗那困惱的表情可是露骨地表現出來,她……的確是很困惱。
「其實二星級也不錯,妳也不用這樣執著。」
姬月華倒是給了個建議,要說二星三星沒分別,那是會傷到酒店人員的心,不過事實上,她本人真是覺得沒差。
同樣地,對此不怎麼講究的雪櫻,也是點頭道:「的確,其實如果只住一晚,二星級應該是沒問題。」
入住酒店此事上,雪櫻是挺隨意,反正服務和食物上不是太差劣,她會覺得可以接受。
不過對於她們兩人一先一後的慫恿,不,對她倆的建議,克麗可是以接近斥喝的態度,道:「才不是沒問題,問題本身就已經是問題,像我這尊貴的貴族婦女,怎可以住進三星級以下的酒店!如果二星級和三星級沒分別,那為什麼又要分級!」
「我倒想聽一下酒店業界的感想……」
對於她的話,易龍牙是蠻失禮,在心中想著一些好笑的事,自然他是沒說出來,他還不想死。
而在他這樣想著時,雪櫻和姬月華其實也是想著有的沒的,帶困惑的目光盯著克麗,心下正重新評估於她的高傲程度。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難道認為我說錯嗎?要給你們選,會寧願長住二星級還三星級?」
看到他們或多或少的不信服目光,克麗提出了一個很尖銳兼現實的問題,人這種生物有更好的選擇,大多會選擇更好,不過可惜的是,這問題問其他人或者有效,但對三人來說……
姬月華發出一聲輕鬆的沉吟,便說道:「老實說,兩樣都不要啦,別說三星,就算換個五星級酒店,我也寧願在家,雖然有空住一下酒店是不錯,但我們家可是更好呢!」
姬月華說到家時,表情和氣勢自傲得很,程度可追過克麗訴說其父親拉克爾之時。酒店是屬於「玩」的地方,但不是用來「住」,這是姬月華對酒店有的概念。
雖然她那答法,是違反了問題原來二選一的模式,不過克麗也不在意,看及姬月華和雪櫻還有易龍牙,三人那臉似自傲手握什麼稀世寶物的樣子,她可是來了疑問,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們會有這種表情。
「你們的家是什麼官邸嗎?」
就她認知而言,只有官邸和宮殿才能擁有超過酒店的「能耐」,當然這個僅是理論上的事實,她獨算漏了人應有的感情罷了。
「官邸?才不是,我們的家只是一間……古老大屋。」易龍牙擺手說道。
雖然葵花居的確是有被稱為官邸的範圍和設備,大片花園和多個房間,不過要說葵花居是官邸,這稱呼也太沉重了,古老大屋已是最適合葵花居的稱呼。
「啊,古老大屋。」
似是被古老大屋四字催眠似的,克麗呆了起來,重複唸了數遍。
看著她像被催眠了的呆頭呆腦樣子,三人的眼神各自交流出一份怪異,雪櫻道:「克麗佩拉,妳沒事吧?」
「唔?我當然沒事……是了,我已經決定今晚要住哪裡了。」克麗給雪櫻一問,倒是讓三人意外她已做了決定,不過之後的話,卻是讓三人更為訝異,只聽見她道:「不用特別問我要住哪裡,我決定要住一下你們家。」
克麗的聲線很平伏穩定,但她的話一完,身為聽眾的三人聲線可是極不平伏的高呼一聲,易龍牙訝異道:「妳剛才是說要住我們家……嗎?」
「沒錯,就是這樣,如果沒三星級酒店入住,要是給人知道了,我是會被取笑的,這是我不能容忍的事,但如果轉住古老大屋,那麼這問題就不復存在,還可以順道體驗一下社會低下階層的生活。」
克麗很有道理似的說著,只是她的道理不代表是三人的道理,雪櫻第一時間說道:「克麗佩拉小姐!雖然妳是這樣說,但這樣好像有不妥?」
直接一點,她是想說:「妳這樣會讓我們很困擾。」
當然,雪櫻的表情加上說話語氣,聽出她說話真意,應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對於高傲的克麗來說,她自認為沒地方會拒絕自己才對,所以就算聽出雪櫻的意思,也僅是懷疑一下,便當自己聽錯罷了,反問道:「有什麼不妥?」
面對著她自然流露出來的疑惑樣子,一時間覺得不好說話的雪櫻,柳眉大皺,支吾的說道:「就……就是……不妥就是……」
說到後面,雪櫻可想不出要說什麼,用眼神問著身旁的姬月華,不過後者卻也一時間想不出什麼。
最後雪櫻遲疑了一下,便說道:「龍、龍君,你來告訴她!」
發覺自己真說不出拒絕話語,雪櫻只需一秒的考量,便把正躲在一旁乘涼的易龍牙拉上檯面。
「嗄!」
一聲低又長的音節自易龍牙口中吐出,當雪櫻把他扯出來,他就見到二女是可恨的不望向自己,假裝看著另一邊,擺明是要把責任交到自己手上。
「妳們竟然這麼卑鄙?」並沒宣之於口,但這番話卻是他在心底處的訝異吶喊。
「嗯,你們究竟在玩什麼?有什麼不妥盡管說出來,我會幫你們的。」克麗對於自己的各方面能力也屬相當自負,並不相信真的會有什麼「不妥」可以礙著她的決定。
「妳不追問就是在幫我們。」易龍牙低聲不滿的唸了一句,才勉強笑道:「其實不妥也不是什麼難題,只是妳這樣突然住進來,我們家中的人會很不習慣。」
既然這裡只有自己四人,易龍牙隨口就祭出了家中的人當藉口,找孫明玉她們來應敵。
不過克麗居然是毫不在意,說道:「放心吧,我是懂得調整自己的人,雖然這是有點困難,但我的高貴會收歛,不會影響到你們家中的人。」
對於克麗把他的話誤譯成貴氣問題,易龍牙可是心中哭笑不得的道:「拜託,妳來的話就已經是一大影響!」
「好了,這不妥也滿容易解決,只是我辛苦一點,那你們應該帶路了。」克麗很滿意自己的處事俐落,不禁點著頭的說著,並沒留意到三人詭異的臉色。
出於剛才的同伴心理,三人不好說出拒絕的話,那就只能讓家中的人定奪,他們是這樣想。
第十四集
第一章 來自副校長的委託
葵花居
由海崖古堡處回來,並不需要太長時間,一、兩個小時就成。而當克麗第一次來到葵花街,站於葵花居的大閘前,感覺倒是蠻不錯,直認為自己選擇沒錯,雖不富麗堂皇,但葵花居是有著一種特殊的氣氛,讓人感覺到自然舒服。
「我們回來了。」
雖已踏進深夜,但看著廳上還有燈光,易龍牙人三人不禁如此說著,並不會出奇這時候還燈火通明,葵花居間中也會陷入無日無夜的瘋狂狀態。
「你們回來……唔?」
正在廳中,幫著莉莎趕寫論文的孫明玉,在歡迎著三人回來時,卻是看到一個未曾見過的外人,本來的笑臉上多了一種疑問意思。
而本忙得不可開交的莉莎,更是抽空怪聲問道:「這位是誰?」
「唔嗯……雖然這裡不錯,但擺設上卻是有點奇怪,而且還很凌亂,這個地方真是可以超越五星級酒店嗎?這裡好像比兩星級酒店還要低下。」
外觀是不錯,但看到廳上,尤其是一張四方桌附近,散落了凌亂的參考書、筆記和影印本等東西,克麗不解的說著。
聽及克麗那沒任何修飾表達出來的問話,易龍牙三人只愕了一愕,便立時打了個冷顫。同在廳中的凌素清和坐在地上修改著什麼的莉莎,一冷一熱的不滿氣息,其實可以不說。最可怕的還要數孫明玉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後,所露出溫柔但危機感十足的笑容。
「低下?」絕對藏著不善意思的笑容,對上了克麗,孫明玉低唸了一聲,便是微笑道:「小姐,我可以請妳再說一次嗎?」
「呃……」眼看克麗可要在孫明玉手上吃下大虧了,平時一貫的傲氣,在孫明玉別有用心的注視下,竟然沒了大半。
在氣勢上,身為領袖的孫明玉可是能隨意的調整,惱怒於克麗的口不擇言,她在每字清晰地說出口間,逐步提升氣勢,而字詞間的音量漸沉,語氣變得凝重,讓一種無形的壓力頓時加諸在克麗身上,縱是有千萬傲氣自負,在孫明玉的不倒自信之前,她可是無故矮了一截。
「小姐,可以請妳再說一次嗎?對於剛才妳那番惡.意.的.批.評,我可是很想多知道一下,作為這個家的主人家,有時也想聽一下不同品味的人的評語。」
「不管了,玉姐在發怒。」
聽著孫明玉的說話內容愈感沉重,易龍牙三人可是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若是把情況比喻在戰爭,那麼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爭,而單看克麗眼神給壓得如潰敗之軍般散亂游移,半晌也答不上話,就知道是哪方壓倒哪方,假如他們涉戰,只會徒增受害者而已。
不過,這場戰爭倒是結束得很快,因為克麗的誠實是超過了他們的想像,高傲的她一旦發覺自己失言,倒是誠實的說道:「對、對不起。」
雖然這是很不服氣,不過礙於要承認錯誤的處事方式,克麗是對孫明玉道歉,不過當中最大原因,仍是被孫明玉的絕對氣勢壓倒的關係,除非動手,否則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反抗。
聽克麗這麼快認錯,正開始想著怎樣逼迫她的孫明玉,略微意外的「啊」了一聲,那種藏於微笑下的危險氣息火速退下,她滿意地微笑說:「不要緊。倒是妳是誰?為什麼會來這裡?」
人家既然已退下戰線,孫明玉也打消了追擊的念頭,轉問起了她的最大問題。要是換作易龍牙他們,她倒是有興趣多戲弄一下,不過對外人,她則會留下餘地。
問起克麗的身分,應該輪到易龍牙三人上場。解釋其實是滿麻煩,幸好孫明玉她們早知李德安的事,事情倒是很快就能解釋了一遍,當然,朗德和拉克爾的事也是未作隱瞞。
「所以妳就想留在港城?」莉莎見到有「趣事」,很輕易就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把重心轉到克麗的身上。
至於被問到的克麗,則是點頭道:「嗯,就是這樣,所以我想住在這裡一晚。」
剛才給孫明玉鎮壓的克麗的傲氣倒是減下了一點,在言語間不再提什麼卑下、下等,直覺告訴她,要是把這些字眼說出口,孫明玉那種不戰亦能屈人兵的氣勢,將會讓自己再陷一次困境。
「如果是這樣子……我們是沒問題,只要妳不要惹麻煩就是了。」孫明玉先是白了那三個帶克麗回來的人一眼,再望向凌素清和莉莎,從她們臉上的表情,都是擺出無所謂的意思,便就微笑的說著,然後雙手一拍,再道:「龍牙,你帶克麗去拿些被褥,三樓還有空房。」
「耶!我嗎?」突如其來的玉旨,易龍牙指了一下自己地問著。
一副呆相的他,可是讓孫明玉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個家除了你一個叫龍牙外,還有誰!」
易龍牙搔了搔臉頰,然後聳肩應道:「是、是,我照做就是了。」
「就說了,是只要說一次就夠。」對於易龍牙這種沒精神的回話,孫明玉是皺眉出言糾正。
雖然這種糾正已經試過多次,不過到現在仍無任何效果。某種程度上,易龍牙固執起來的話,是可以無視很多家中規矩,即使孫明玉也奈何不了他。
不過不管怎麼說,克麗要在葵花居小住一晚,這個便是事實。
翌日
新曆九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
收留了克麗小住一晚的翌日,易龍牙倒起床得早,不過不是出於自願,他只是給孫明玉弄醒。孫明玉是覺得他已太久沒有一次正常回校,直到今天終於忍不住,非要準時把他弄醒,非要他回校不可。
是以這一天的早晨,港羽學院可是傳來了不少的驚訝感嘆之聲,其中在導師間以他為目標的賭博,一直買冷門的導師,終是勝了一仗,差不多可扳回了以前所失。
「唔……哈!」
在校園的一角,穿著長褲罩衫,一副時下年輕人普遍裝扮的易龍牙,現正站在一個由人體構成的圓圈中心,用力一掌擊在一位光頭兼渾身肌肉的同校男學生身後,這個人體堆砌的圓圈所需要的人數,總數是二十三人。
一大早回來,他這位港羽學院的風雲人物,可給人找上麻煩,而結果就是造就這充滿血腥的人體圓圈。雖沒有下殺手,但重傷手段他可用上了,流血骨折脫臼等基本傷勢沒一人可逃過,找上他麻煩的人,始終要給一點重手法教訓才會學乖。
「唔嗯,就憑你們就想找我麻煩,還差了那麼一點。警告你們,下次想找我麻煩,我隨時會殺人的。」
易龍牙把一眾麻煩為首者,也是自己最後一個撂倒在地上的光頭學生揪起,臉上散發著肅穆氣息,放出了勝利者宣言,對這些只圖快速出名的小混混,他不霸道兇狠的話可不行。
「知道嗎?」
目露兇光的易龍牙語音乍落,本給他打得七葷八素的光頭學生,被他驚人的殺氣刺激得打了個冷顫,不敢違抗的抖聲道:「知、知道!」
「哼!」冷哼一聲,易龍牙可瀟灑得很,把渾身是傷的人丟回地上,他才沒心情同情或者照顧他們。
「難得有一日早回來,就給我遇上這些事,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擺出一副酷模樣的易龍牙,心中可是犯愁的想著,一早就見血,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事。
「怪不得我會常常這樣不上學,還不是因為這些人太麻煩。沒錯了,就因為這些麻煩人,我才要特別遲到、早退,免得給他們找著……沒錯,就是這樣子,我不是懶,只是不想惹麻煩,也不想傷人,回去真要告訴玉姐她……」
他一邊走著一邊胡亂地捏造理由,但一想到孫明玉今早的微笑,本來正想得興致勃勃的心情頓時消失,低嘆道:「……算了吧,玉姐才不會被騙。」
「嗨,你要騙什麼人嗎?」
正當易龍牙從校園一角走出來時,他的好友張新海不單出現在他面前,更剛巧聽到他的低嘆,不以為意他身上的血跡,只是好奇的問著。
見到好友現身,易龍牙的壞心情倒是掃了一半,擺出假得要死的偽精神樣子,道:「我就是想騙你。」
「騙我?那麼騙色可以嗎?騙財不行啦!」
張新海開著一個噁心的玩笑,聽到他那把極為男性化的女聲,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易龍牙露出一副厭惡樣子,道:「你這種嬌媚的樣子加上嬌美的聲線,明顯是欠扁是不是?」
「喂喂,你不是這樣開不了玩笑吧?多少也配合我一下,先嘿嘿獰笑,再來說『我不止騙色還要騙財』,之後再補兩聲淫笑,這就太棒了!」
聽見張新海的沒營養廢話,易龍牙是沒好氣的道:「你說的話,是劫財劫色的人才會說……不過,我倒是想在兩聲獰笑後,直接說『送你去地獄居住』,嘿嘿。」語末,他很合作地衝著張新海獰笑了兩聲。
不過張新海可毫不在意,得意洋洋的笑道:「心情真不好呢!」
「廢話,一早就給人找麻煩,換作是你也不會高興。」
「啊,這又不一定,說不定我會很喜歡一早被人找麻煩。」
對於他的胡言亂語,易龍牙冷笑道:「這就最好,我現在告訴別人,只要打倒你張新海,才有資格挑戰我……我想你每一天的早上一定會高興得要命。」
易龍牙狠話是絕情得很,張新海自然知道有多少人是想「正式」挑戰於他,要是他真放出流言,賭盤一開,自己不被挑戰者煩死才怪。
「龍牙,剛才的是說笑,這麼認真會傷身的,我告訴你一件趣事來賠罪好了。」
「少來,我才沒空聽你的約會趣事。」染了葵花居的習慣,易龍牙在胸前比了個大交叉說著。
「你才少來!我又不是變態,告訴你本人的約會趣事幹什麼!」張新海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又說道:「今次的趣事是關於陳濤。」
「啊,陳濤……副校長?他這個人可老實得很,會有什麼趣事?」
關於陳濤這位行事低調的副校長,外界或許不認識,但港羽學院的人多半都認識他,原因是出於他在學校中養了兩條魚,兩條懂得咬殺落水之人,從海洋處捕回來的野生鯊魚。
至於陳濤本人,詳細的沒什麼特別,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雖是一名好好先生,但還是獨身,平時也不怎麼露面於校園,只留在副校長室工作,行事極為低調。不過他本人卻沒有太大的神秘感,或者是說,沒有人對他的神秘有興趣。
易龍牙聽到張新海說的是陳濤,興趣和好奇便提起來了,他對陳濤是有一定的印象,而且感覺還不賴。
「怎麼了,你這個樣子?有興趣嗎?」
此時他們已進校舍之內,逐階梯級踏上,對於沿途男的女的,小部份投來的驚異或奇怪更甚至敬仰的目光,易龍牙可沒在意,這類旁人側目他是習慣了,只是他不禁問道:「新海,我一直也想問你……我在學校的名氣是怎樣?」
「啊,這些事就不要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賭博對象,不過真要說的話,大概是這種程度。」
當被受注目的二人,在談到這裡,張新海稍稍一皺眉,便是十指曲屈,左右對稱的把指尖相抵,作了一個圓形說道:「這個就是你在學校的名氣。」
看了半晌他雙手製造的圓形,易龍牙皺眉道:「你不會覺得這種表達方式太抽象、太複雜嗎?」易龍牙一臉詭異地看著張新海,批評他表達的方式。
張新海眉頭一挑,道:「好,有批評才會有進步……你的名氣,就是這樣子。」
張新海化繁為簡,雙掌合十再各向左右分開,成就了一段距離分開,當然他的新表達方式看得易龍牙是非常不爽,這根本就是耍他,抽象不變,只是更加精簡罷了。
「新海,雖然不該說,但我現在大有幹掉你的心情和機會。」易龍牙一說完,拳頭便往張新海的腰側擊去,但力氣並不是用上全部。
腰側被偷襲,張新海怪怪的扭了一下身子,笑道:「不玩了,你的名氣我也說不準,你要我說本身就強人所難,倒是你想不想談正經的,你對陳濤那事有興趣嗎?」毫不在意自己剛才的耍人行為,張新海的笑臉上帶點認真的氣息問著。
「唔唔……嗯,差不多,也不該說是有興趣,應該是說……想幫他吧!」易龍牙不太肯定的說完後,頓了頓,又肯定的點頭道:「我是蠻想幫他的,雖然不是太強烈,但如果他是遇到麻煩事……我應該要盡一點力吧,大概是這樣子的感覺。」
「那即是不想幫吧?」
「喂喂,不要兩極化我的答案,我只是想幫,但又沒有什麼必然要幫,但可以幫的話就盡一下力。」
聽到易龍牙充滿個性的話,張新海「啊」了一聲,道:「你這是橫行天下的灰色答法……怎樣也好,你既然有心幫人,對陳濤倒是好事。事實上,陳濤的麻煩是出於兩條寶貝身上。」
「小黑和小白?牠們有什麼……牠們惹上什麼事?」易龍牙說及中途便頓了一下,然後改口說著,對於他來說,兩條鯊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是佳利特和美絲雅,不要用什麼小黑、小白。」
兩條在港羽學院的鯊魚,在陳濤的命名下,雄性的是小黑,雌的為小白,但對此,學生們都是用佳利特和美絲雅來稱呼,前者是雄性,後者為雌性。
「佳利特和美絲雅是你們改來好聽吧,又不是陳濤改的。」易龍牙喟然說著。
但出奇地,張新海蠻誇張的作了個厭惡表情看他,道:「學你喜歡的說法?拜託,不要讓我頭痛。基本上,只有上個世代的人,才會在養什麼寵物前,也要加個小字,雖然感覺是可愛一點,但用在兩條兇暴的鯊魚,你不會覺得很彆扭嗎?」
聽到他這樣說,易龍牙也不能說他什麼,雖然他本人是被莉莎「小牙、小牙」的叫著,感覺是滿不錯,但聽到別人喚小什麼時,他就覺得沒什麼創意。
「這個很難說,你歸納為個人喜好就對了……不過在陳濤眼中,那兩條鯊魚是很可愛,也難怪他會這樣命名。」
不過話雖如此,他心中其實也認為小黑、小白是蠻俗氣老套的。
「唉,龍牙……就算知道你品味一向低下,但想不到你連這方面也是沒得救,你最好不要養寵物,否則我怕會有宰掉你的衝動。」
「少廢話,我不會養……我本人是不會養寵物的,我討厭小動物。」想到家中的炎語和雷眼,他就呆滯了一下,不過一念及牠們是屬於希琳的,他又很理直氣壯的說著。
「不說就不說,不過你真的不要養……呃!是了,不說廢話,聽著,陳濤是……」
聽著張新海不疾不徐地講述,易龍牙也漸漸明白為什麼陳濤是因為兩條鯊魚而惹上麻煩。
中午
鯊魚池旁
舒適地仰躺在地的易龍牙,胸口上擺著一本翻開了的參考書,而他則一手按著書,一手橫置地上,雙眼緊閉,臉上一副睡得舒服的模樣。
這是個白雲滿天的日子,陽光不刺眼但又不缺乏,春風微微地吹拂大地,氣候十分溫和,的確適合一個舒服的午睡。
而就在他睡得正舒服的時候,一道短暫金屬聲響起,鯊魚池的鋼門便被打開。因為鯊魚池這邊曾出過數次事件,有學生失足跌下差點成了鯊魚魚糧,是以陳濤便在這事之後,在鯊魚池四周加了高高圍牆,只有用鋼鐵打造的鋼門作唯一一個出入口,要是沒鑰匙是不可能進來……易龍牙這種可高來高去的人除外。
金屬聲響過後,身穿普通上班族的衣衫──白襯衫和黑西裝褲的陳濤,提著兩大桶「魚糧」走進池中。
「唔?」
長有一張大眾臉的陳濤,當他進來後,對於易龍牙這突兀的存在,是很輕易就發現得到,雖然看不清樣子,但整個港羽學院可說除了易龍牙之外,是沒人敢這樣大剌剌地躺在這邊睡覺。
臉上浮現一下愕然後,陳濤倒是不再出奇而回復正常,並嫻熟地把鋼門關好,易龍牙一個月總會有數次睡在這邊,是以他稍稍一愕也不再感到奇怪,提著魚糧走到池邊,道:「易龍牙……」
面對易龍牙這個在校外校內均有人氣的學生,陳濤可不見有什麼拘束或驚慌,很平靜的喚著易龍牙。
出奇地,當陳濤說完後,本來應是睡著的易龍牙,忽然睜開合著的眼皮,但又把一手搭到自己雙眼前,遮擋住不刺目的陽光,並斜睨著旁邊說話之人,打招呼道:「嗨,陳副校長。」
沒在乎易龍牙會不會不悅於自己的打擾,陳濤一面把衣袖拉起一面問道:「又來睡覺嗎?」
這個問題,幾乎陳濤每一次看到易龍牙出現在鯊魚池旁時,都會問上一次,二人交集不多,這種問題,只是他們方便一點開口說話的話頭而已。不過今次這問題,並不是換來易龍牙單純的「嗯」、「是的」、「沒錯」這些單調答案……
聽及耳熟的問題,易龍牙眼珠轉了一圈,然後再度閉上眼睛,道:「差不多,來這裡……一半目的是睡,另一半則是找你。」
「找我?」
「嗯。」
易龍牙把參考書合好,放到一旁,才坐了起來,一臉似醒又昏的樣子,偏頭望著陳濤,道:「不用奇怪,我聽到消息,有收藏家正在打小黑、小白的主意,所以想來問你一下,這是真的嗎?」
說著說著,他把手插進魚糧之中,一手抓了不少魚兒然後拋進池中,立時引得兩條鯊魚過來噬咬,而隨後準備好的陳濤也是同樣拋著魚兒下水。
「原來你知道了。」陳濤似是為此事感到不好意思,苦笑一聲,道:「有是有,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你怎會來問這些?」
「嗯唔,很難講,或者心情有點不好,便想多管閒事一下……雖然以前也有不少打牠們主意的人,但今次對方好像連你也看上……不是嗎?港城僅五位有養鯊魚牌照中的其中一位持牌人。」
鯊魚不是小貓小狗,要拿到養育牠們的牌照可媲登天之難,有錢也未必辦到。不過陳濤卻是港城中其中一個能養鯊魚的持牌人,而這種特殊牌照是不能轉讓的,是以要收藏鯊魚,就只有連陳濤他本人也一起收藏。
「看上去這事,雖然是有想過,不過還想不到真的有人要我這副老骨頭,不,是那一張殘破的白紙。」
「再殘破也好,那是一張有法律效力的白紙……那麼你願意不當副校長嗎?」易龍牙問起了他關心的問題。
「我……老實說,我想像不了我會穿著管家衣服,然後在別人的家忙來忙去的樣子。」
一個很迂迴的答法,簡而言之就是不想。
「每日九時上班,五時下班,我是習慣了這種規律,穿西裝這種衣服也是習慣了,要變的話,我是不習慣。」
「啊,我倒是覺得管家形象挺適合你,但以我過來人的經驗,管家真的不是亂當的……」忽有感觸的易龍牙,感慨地重重點了一下頭,便是問道:「怎樣,既然你不願意的話……有沒有想過找我幫忙?」
「你……你會管嗎?」聽到易龍牙話中大有插手意思,陳濤可是愕然起來,連手中的餵食工作也停了下來。
易龍牙聳肩的笑道:「不要看我這樣子,會幫人時總會幫的……只不過,我的幫忙是要建立於你清晰的認同。我想來問清楚一下,幫你是不成問題,但重要的是我幫了你之後,你日後可能會更加麻煩,我不能擔保你能永遠安逸。」
易龍牙不想盲目地多管閒事,如果幫人之前不作一點警告,反而讓被幫者不明不白、沒心理準備的陷於危險之中,對雙方也沒啥好處。
「麻煩是指?」
「很多,不過我會用的是直接手段,我會以武力威脅那人,只是那人不夠聰明還是什麼,被威脅後會有什麼反撲,就請你運用一下人的豐富想像力了。」
陳濤聽完後,呆了一下,似是想到什麼,苦笑道:「你這個幫忙真是很不可靠。」
「原諒我甚少會對男性提供全面性幫助。怎樣,要時間考慮還是直接拒絕……抑或拜託我這不可靠的人?」易龍牙語帶打趣的氣氛說道。
陳濤或者不聰明,但見識不會比一般人少,而且他是一個成年人,說話上就算沒嚴肅氣氛,相信也分得清事情本身的嚴重與否。
「……」
「……」
「這是一道挺難的選擇題,而且也沒有鉛筆可滾,不過不用時間考慮了,我會選擇拜託你……當副校長這麼多年,我還不想改變,在校工作可是我由小到現在的夢想,而且孤家寡人就有這點好處,做事不用為誰負責。」
聽到陳濤是讓自己幫忙,易龍牙倒是笑道:「有點可悲的好處。」
「木訥的男人,大多是這樣。」陳濤當然明白他的可悲是指什麼,搖頭一笑,便道:「能今晚去嗎?」
「蠻決斷呢……能給成熟的女人看到,應該會得到不少芳心吧,成熟的男人總會得到女性垂青。」
「我只是不想把擔心延續,而且明天是假期,我不能讓學生曠課。怎樣?能今晚去嗎?」
「還不是一樣,不過算了,我也沒想過把這事拖下去,今晚我會去一趟,倒是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吩咐,親愛的委託人先生?」
「委託人?這個……我曾經被一個染金髮的保鑣打過一拳,位置是胸口。」
「呵……明白了。」詭異的輕笑一聲,易龍牙便拿起參考書,一個縱身就往牆外邊跳去,對於池主會作什麼反應,他可謂沒有理會。
「咦?」
不過就在他跳出來時,正巧碰到了一位千金小姐──藍水影。
「啊,易、易學弟!」
看著一個人影忽然自半空落在身前,藍水影先是吃了一驚,不過當看清了易龍牙的樣子後,卻是由驚轉喜。
「嗨,學姐。」見是熟人,易龍牙跟藍水影打著招呼,稍稍望了一眼她的四周,發覺僅她一人,不禁道:「學姐,怎麼只妳一人,而且現在還是吃飯時間?」
聽到易龍牙的話,雖說身分高貴,但藍水影卻沒半點架子,搖頭道:「學弟,像我的身分,如果和其他人吃飯會讓人吃得不舒服,而且最近我也有工作要做。」
易龍牙此時看了一眼她雙手抱著的文件,可不像學校所發,立時明白她所謂的工作是什麼,大嘆道:「我說學姐,妳是不是要放鬆一下,再這樣下去,妳會變工作狂。」
似是被看到什麼醜事,藍水影立時把文件放到背後,苦笑的道:「沒、沒有辦法,這是父親他給我考驗。蘋果樂園那邊遇上了夜風一事,完工期延後了很多,所以我這最高負責人不努力一點是不行的。」
她口中的夜風一事,其實是指「蘋果戰記」,那是屬於前事,可以不提。
「妳還真是辛苦,應該反抗一下才對,最低限度爭取個假期休息放鬆。」
「家主的考驗是很辛苦的,不能偷懶。」
看著藍水影雖苦笑卻沒有動搖過,易龍牙真是大搖其首,有點體認到家中諸女對自己賴床的無奈,嘆道:「沒辦法了,這個給妳。」
易龍牙說到最後,掏出了一個銀盒子,把之塞到藍水影手上,續道:「打開來看看,這個我早就想給妳,不過一直找不著時機。」
「這個……什麼!幻影湖的銀鷹幣!」
作為一個「勢力者」,藍水影是知道幻影湖這個神秘的情報組織存在,不過知道歸知道,能代表當中會員身分的鷹幣,她也只是見過父親的那枚銀鷹幣,沒為該組織辦過一件事的她,應是不可能取得這種會員證明。
「有了這個,妳在行動上會方便得多吧!」沒出奇於藍水影的驚訝,易龍牙只是笑著說道。
「易學弟,怎、怎麼你會有這銀鷹幣?」
藍水影抬頭訝異的看著易龍牙,而後者僅是聳肩道:「這是我託人從幻影湖那邊爭過來的,它是屬於妳的銀鷹幣,要是使用得當應該會把妳的工作壓力減輕。」
「是你……你……你為什麼可以幫我拿到,我可沒有為幻影湖辦過事?」
「沒辦過事不代表不行,雖然是勉強點,但像妳這般身分的人,只要有人作保證,爭個銀鷹幣不是沒可能,不過當然,妳用時也得謹慎一點,我可是作了兩年保證,要是妳用過度,我會被煩死的。」
「……學弟,是……你作保證?」
望著銀鷹幣呆了片刻,藍水影雖說知道易龍牙不簡單,但她可由始至終也沒想過,易龍牙竟會和幻影湖扯上關係,而且聽起來關係還似匪淺。
「妳怎麼這樣子?如果……妳不喜歡也不要……」易龍牙眼看藍水影的怪異臉色,以為她是不喜歡,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擺著手說著。
藍水影卻緊張的急急截斷,一反平時輕聲,略微大聲的道:「不!我、我非常喜歡!」
她話中堅決明確的意思,可夠易龍牙這男的嚇了一跳,頃刻,臉上略帶怪異的笑道:「嗯,這樣就好了,妳喜歡就好,我也不礙著妳了。」
雖不解於藍水影的過激反應,但易龍牙並沒露出什麼不好的樣子,倒是覺得藍水影這位學姐挺有趣。
聽到易龍牙的話,藍水影本來混亂的腦海頓時重整回來,還想再跟他多談一會,即道:「學弟,先不要急著走……呃!」
衝動來得很快,直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時,已經是遲了,她的話是完全傳進了易龍牙的耳中。
易龍牙被她叫住,露出茫然之色,或說是不解溫柔的蠢相也行,問道:「學姐,有什麼事嗎?」
「這……這……」
手握著銀盒子,藍水影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一連「這」下數遍,卻仍說不出什麼。
不過在這漸感尷尬之時,易龍牙卻擺出一副明白的樣子,道:「我明白了,學姐,妳是想找人吃午飯吧?」
「耶?午飯?」他的話,可讓藍水影奇怪了一下,不過稍稍思忖,她便是點頭道:「沒、沒錯,就是這樣……那可以嗎?」
「當然,反正我沒地方可去。」
事實上,他是有地方去,不過見藍水影肯放下工作休息,他倒是沒拒絕,正因為這樣子,他今天的午飯時間,便是陪著藍水影渡過。